花开的岁月（6）

　　生日晚会是张永恒一个做董事长的同学为自己的妻子举办的。
　　完全是西式做派，不分男女，手里都端着一个高大的酒杯，时不时在唇边碰一下。
　　浓浓的香水味从女人身上蒸发出来，在整个空间飘荡。
　　不论身材怎么样，她们都穿的雍容华贵。
　　男人们也是这样，不论背后干过什么，一律西装革履、矜持儒雅。
　　虽说完全是西式做派，但中国人毕竟在圆桌上坐惯了，怎么弄都弄不出洋味道来。
　　杨红艳的脸庞比平常大了许多，那是被笑容堆大的。她刻意地微笑着，低胸的银白色连衣裙饰，把她的每一处曲线，如画家的手那样，精到地画下来。高高挽起的发髻，使她白皙的脖子全部亮了出来。
　　发髻暧昧，脖子性感，杨红艳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更是让人无法移开眼光。
　　杨红艳取走一杯果皮白兰地，轻吸一口，舒服得挑挑眉毛。
　　杨红艳看看身旁的张永恒，他高大、英俊、亲和。
　　单是在这个晚会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和他亲热握手。
　　能找上这样的男人，对外是一份荣光，对内是后半身的幸福。
　　自己有钱，完全可以满足张永恒的应酬，完全可以保证他的平安，让他永远廉洁奉公，不在经济上犯错误，不被人们唾弃为贪官。
　　杨红艳偎过去，勾住张永恒的胳膊，俨然是对亲密的夫妻。
　　杨红艳幸福极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巡视全场，突然，她觉得在一个角落，有一双眼睛在嘲笑地瞄着她。
　　杨红艳一哆嗦，很快，就在一个明显的角落里，她找到了那双眼睛，他就是岳山湖。
　　杨红艳一低头，不自觉地护住胸。
　　她不能见到岳山湖的这双眼睛，在这双眼睛面前，杨红艳总觉得自己一丝不挂。
　　岳山湖并无恶意，他只是关注着杨红艳。
　　一日夫妻百日恩，岳山湖有这份真切的感受。
　　他虽然和杨红艳离婚多年，但时刻还是想着杨红艳。
　　就是和现在的妻子亲热时，脑子里也会浮现出杨红艳的面容。
　　这不是爱，就是一种忘不掉。
　　岳山湖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本质上也不是。
　　最初，他也是喜欢杨红艳的。
　　岳山湖大学毕业后和杨红艳结婚生女。
　　那个时候，杨红艳温柔贤淑，虽然没上大学，但也有一定的修养，在厂子里也属于一个万人迷。
　　后来，一切都变了，杨红艳下岗了，先是声嘶力竭地埋怨岳山湖没本事，在市府办公厅工作，大小是个官，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
　　后来，杨红艳自己干起了个体。
　　有一次，岳山湖陪着一位分管商业的副市长去市场搞调研，看见杨红艳正高声吆喝着卖胸罩，那个嗓门，简直就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红卫兵在呼口号。
　　看见岳山湖过来，杨红艳把正在挥舞着的一把胸罩往岳山湖肩上一搭，说：“替我看着，我都快憋死了！”
　　不由分说，杨红艳边解着裤带，边往公厕跑。
　　副市长看看奔跑而去的杨红艳，再看看肩上挂着一串胸罩的岳山湖，那眼神，就象看见一只耗子下了一窝漂亮的小花猫。
　　回到家，两口子美美地打了一架。
　　后来，杨红艳的生意越来越好，越做越大，张口闭口除了钱还就是钱。
　　生意小的时候，摆摊吆喝辛苦，回到家上床就睡，岳山湖连个指头都不能碰。
　　生意做大了，杨红艳成了赫赫有名的老板了，这下好，常常见不着她的影子了。
　　见着了，也是歪三倒四、酒话连篇。
　　就这样，两口子的距离越来越远。
　　杨红艳也觉得对不起岳山湖，便买了别墅，还给岳山湖买了车。
　　岳山湖呢，也难得轻松，经常出入同学或是老板的舞会。
　　有一次，他结识了现在的妻子欧阳青。
　　欧阳青在经贸委工作，做为市办公厅工交财贸科科长的岳山湖，经常和欧阳青有工作关系。
　　那一年，欧阳青25岁，岳山湖37岁，两人同一个属相，而且生日是同一天。
　　这首先让欧阳青动了念头，觉得这绝对是缘分。
　　缘分就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绝对成为了可能。
　　第一次见到岳山湖，欧阳青就想：太好了，就是这个男人！千年等一回，等得就是这个，不会错。
　　这个岳山湖，浑身的男性魅力，让人无法忽视。
　　冷淡的眼光，不耐烦的表情，剽悍颁长的体格，得势文人特有的涵养……这一切都让欧阳青欣赏。
　　岳山湖对欧阳青并没有多在意，因为欧阳青长相很平常。
　　男人的眼睛似乎长着嗅觉，似乎就是为漂亮女人而长。
　　后来，岳山湖也只是觉得欧阳青皮肤特别白皙，再发现她气质很好，举手投足都很优雅，带有艺术性，身上的青春气息也很吸引人，仅此而已。
　　这些评价，也是一个男人对身边突然出现的一个女人的一般性评价，不带有爱情或是性的色彩。
　　欧阳青却不然，她把岳山湖的家庭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想，得快点行动，好不容易看中的男人，不能再出意外。
　　这也是一次家庭晚会。
　　欧阳青挺着浪动的胸，飘动优雅的步伐，带着一脸的妩媚，来到岳山湖的面前。
　　她说：“岳科长，我站这观察了一个遍，所有的男人里，你最有味道。”
　　岳山湖一笑，勉强地看了欧阳青一眼，“你当我是盘菜呀！不过，你这样恭维我，我应该有兴趣！”
　　欧阳青的脸略一沉，说道：“岳科长，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劲。对同志没兴趣，难道你只对领导有兴趣？看不出来，你也害这个病。我想要说的是，我爱你！正因为你并没有什么，所以，我才说这句话。直白地说，我爱你！”
　　岳山湖瞥了她一眼。
　　欧阳青装着没看见岳山湖不悦的表情。
　　欧阳青知道，岳山湖不是冲她来，而是冲女人来。
　　杨红艳让他厌恶所有的女人了。
　　欧阳青要勾住岳山湖。
　　欧阳青认为，杨红艳对于岳山湖，缺乏的就是这个勾字。
　　所有的男人，都喜欢会勾的女人，岳山湖不会例外，岳山湖现在迫切需要的就是女人对男人的勾情。
　　欧阳青双眼闪着泪光，祟拜地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有一种千年等一回的感觉。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指点，就是让我来找你的。我一见到你，就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有的只是那种蓦然回首和久别重逢的喜悦。”
　　岳山湖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这么老的物件，还在用，简直莫名其妙。
　　岳山湖现在不敢相信女人。
　　爱情、婚姻让他感知到的就是女人的变化太大。爱情到婚姻的过程，就是女人由仙变成鬼的过程。他相信，就是林黛玉真的嫁给了贾宝玉，不出两年，她也会变成王熙风或是他身边的杨红艳。
　　见岳山湖不说话，欧阳青接着说：“我知道你已婚，还有个女儿，但你也只是已婚而已。”
　　岳山湖开始认真地看欧阳青，那眼神在问：“只是已婚，还而已？啥意思？”
　　“你身上没有女人的气息！”欧阳青用挑衅的眼光直视岳山湖。
　　岳山湖尴尬地吭吭两声，说：“一个未婚女子，也会知道这些？”
　　“我没结婚，并不意味着我没有眼睛，也并不意味着我没有脑子。眼睛是用来看的，脑子是用来分析总结眼睛看到的东西的。你的裤子，总是这么随意地穿着。其实，这笔直的裤缝，就是女人的气息。我这只是举个例子。男人的身边，如果有一个让他感觉到幸福的女人，他总是神采奕奕、红光满面，总是把男人的自信和朝气象空气一样散发出来……当然，他也经常表现出男人的满足感。”
　　岳山湖把一大杯酒喝下去，“这些和你没关系！”
　　欧阳青眼睛一潮，两滴豆大的泪珠掉下来，“我可以给你这些，还显得卑贱！”
　　岳山湖又喝下一大杯酒，喃喃地说：“不，我很热。”
　　这晚，岳山湖喝多了。
　　欧阳青送他回的家。
　　从此，欧阳青就像一片美丽的胎记，长在了岳山湖身上。
　　为此，岳山湖也付出了代价，他在科长的位置上干到至今，但他似乎不后悔。
　　
　　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岳山湖，杨红艳觉得张永恒更高大了。
　　她确实恨岳山湖，也确实知道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女人的责任，但她为自己辩护，理由充分地辩护。
　　我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为了这个家，我像个牲口一样地去干。比鸡起得早，比狗睡得晚，比磨道里的驴转得圈数多，我还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尽女人的责任？
　　你岳山湖，坐在办公室里，夏有凉风，冬有暖气；渴有热茶，饿有套餐；出门坐车，进门沙发。我杨红艳呢？一泡尿不憋到顺沟子流，都上不了一趟厕所！
　　你一个男人，尽到了什么责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让我有饭吃有衣穿了吗？要不是我杨红艳不要脸地扯嗓门喊，你岳山湖连套房子都挣不上！
　　他妈的，就你这样的，就你这样的男人，竟然在我买的别墅里和另外的女人上床！
　　你岳山湖要是干干净净地提出离婚，我杨红艳愧疚。
　　你和别的女人弄脏了我的床，还让我洗床单，做梦，我恶心你！
　　再一瞄眼，杨红艳看见欧阳青鹿似的跳跃到岳山湖跟前，把脸颊偎在岳山湖的肩头。
　　岳山湖还略噘起嘴唇，朝着空气亲吻了一下。
　　杨红艳的眼光暗淡了下来，她和岳山湖从来没有这样。
　　杨红艳也把脸颊偎在张永恒肩头，嘴上轻声说：“永恒，咱们结婚吧！”
　　张永恒手臂一抬，握住了杨红艳的脖颈。
　　杨红艳一酥，觉得自己的裙子自己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