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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王志鹏兵渡荒唐林 玄穹高逃亡城南郡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16-11-10 17:38:14      字数:5740

  诗曰:
  云开月出寄伤悲,石破星殒几人回。
  芙蓉落下点滴醉,荒冢静守汶河水。
  绘下蓝图铁臂折,展眼大厦化尘飞。
  相逢意气多少泪,空斟酌酒等谁归!
  王振清(字崇阳)死后,被追谥为赢玄至上执义扬善、慈仁哲行建元孝闵教主,葬于赢汶河会盟处,世称清陵,他的死让四面危机的赢玄一脉再次陷入困境之中,玄锡维(字穹高)痛失臂膀,从此一蹶不振,将泰山政务尽付郑文龙(字子康)、本部事务暂付王超(字志鹏)处置,整日闭门谢客、不理政务。
  清陵事毕,赢城百姓纷纷议论,太医院里一片斐然,御医刘克(字鸣音)与人窃语言道:“听百姓说起大行教主之死甚是蹊跷,已闹得满城风雨,汝怎不知?”蒋琬(字中枢)摇头低声笑道:“纵然蹊跷,一应皆有主上一人料理,不曾用太医院过问,谁看见了?”刘克摆手答道:“自始至终,主上一直回避他人,必定有所隐瞒,这便与市井流言甚合,且当日服侍大行教主洗礼金体的人数日间都告老还了乡,从此不知去向,何故?”蒋琬惊道:“莫非见了什么,都被灭了口?”众人默然,刘克叹道:“才听人说,胡太医去时神色大变,不久重病,家人听其梦,说是大行教主遍体鳞伤、绝非坠马伤重不治之类,莫非是真?”这话出口,一旁廊下站班的朱仙官都听了去,慌忙走了。
  三日后,禁军内卫大队人马闯进太医院抓人,刘克大惊道:“我等何罪?”朱仙官展卷念道:“东宫典药局刘克、蒋琬在太医院重地散布流言、诽谤主上,依律当斩、以灭三族!”众人大惊,蒋琬俯身苦笑道:“只为市井一言,我等俱死,天下何辜?”随而大笑起来,咬舌自尽,太医院一场议论,大小官员、臣僚及家眷诛杀受联者五百余口,自此,再无人问起此事,更不敢谈论清陵了。
  话说回来,长沙失守、张艺兴(字孝心)被俘,张若昀(字朝阳)得以湖贵为立足之本对峙修真朝各部国军,恰好张宁(字淇泽)病已痊愈,也忙请缨统领江浙各部兵马徐徐北进,郁鹏飞(字子远)得知张宁复出,又带出南昌数千兵马相助,白莲教局势迅速呈现好转,刘汝明(字紫烟)抵达荆州后,一面紧急调集兵马防御坚守、一面修书陈斌(字元化)请求退守武汉统筹湖皖全面备战。
  秦超(字凤洋)到相府时,众将皆无良策,只都静坐不言,陈斌凝眉高座,手握军报咬牙切齿,见是秦超到了,才又微微笑道:“果不出凤洋所料,如今湖皖情势危急,刘紫烟请求退守武汉,不知如何答复?”秦超环顾两班将官,躬身拜道:“大王应当准其所请!”众将一惊,陈斌沉思片刻,问道:“荆州乃用武之地,自古兵家必争,何以拱手让人?”秦超摆手笑道:“退守武汉,统筹整个湖皖战局势在必行,今非昔比,前只以为张朝阳孤军深入,乃作江陵与岳阳互为犄角之势,也好见机行事,如今长沙、岳阳已失,江陵只与张朝阳隔江相望,除非决战,再无良机反攻,空留此处无意,此其一也!其二,张淇泽沿赣江北上已到南昌,虎视湖皖,国军将领各个才艺俱绝,却连一个张朝阳都挡不住,何况张淇泽乎?我所虑者,乃是此人也!”
  修真皇帝十二年,玄元四十七年冬,十一月,张若昀、张宁数路兵马直逼湖皖,中原之地岌岌可危,不得已刘汝明退守武汉,统筹长阳、江陵、咸宁、阳新、怀宁、黄山各部兵马誓死坚守,玄元四十八年,三月,秦超再次向陈斌劝谏,暂奉张雁铭(字浩真)往长安安置,上书修真帝修诏山东兵马南下,孙修庆(字豫忠)遣使进京,请求加封玄锡维赢汶王、保国将军之爵,然后出兵,遭到陈斌拒绝,山东因此按兵未动,致使张宁兵临黄山、直逼光明顶,七月,气急败坏的陈斌假天子诏书修书刘明(字星宇)许以大将军爵位,并赏钱粮数千,称赢玄抗旨忤逆、反行已露,令其统兵征讨。
  消息传来,泰山、赢城人心惶惶,玄锡维闻讯大惊,忙令郑文龙、解林凤(字子真)统领鲁西南各部防守抵御刘明北进,朱洪鑫坐镇泰山,无奈王振清已亡,锡维只得亲自赶回赢城统筹各部,同时,急召杨敏(字星魂)、王超、刘金鑫(字梦天)、朱璟波(字梦如)、胡庆波(字彦楠)人等返回赢城,然后留下李兵(字问天)守备南城,却又表奏刘金鑫为鲁中将军辖制各部、王超主持本部事务,旬日间本部权力交替频繁,让所有人心中充满了疑惑,更让世人不解的是,其实如此人事安排,也许他早已料到这不仅未能抵御强敌,而是有意引出另一段权利的争端,由他们直从内部杀出。
  转眼寒冬已至,雪花飘落,临近王振清周年之时,郑文龙、王钧(字子然)奉召赶到赢城,玄锡维(字穹高)领他二人与刘金鑫临晚前往祭拜清陵,锡维泣道:“前夕今日是为弟庆生辰而来,尚能同饮同乐,弟为我斟酒,方觉能醉,却不想,那日竟是你我弟兄诀别之日,今日再来,我却要为弟斟酒,只是,却不能同饮同乐了!”正言间清风吹过,香灰落下,却见三炷香只烧了两炷,有一炷无端熄灭了,于是玄锡维失声大哭起来,抚摸着墓碑久久不能平静,金鑫见势忙来劝慰道:“哥可千万别当真,他这是和咱开个玩笑而已,快不哭了,他看着也难受!”锡维一言听不进去,只紧握着他的手撒泼似的哭着,这时郑文龙看不下去了,便忙过来拉他,王钧也忙过来搀扶,这才将他拉出清陵。
  当夜,玄锡维、郑文龙、王钧兄弟同榻而眠,锡维久久不能入睡,文龙见王钧睡熟,给他盖了披风,转身问道:“好好的去,何故发闹起来?”锡维含泪叹道:“所谓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烧出那样的香,我是怕应在什么事儿上!”文龙一顿,低声叹道:“别去多想了,自然已经如此,人复何为?”寒月照进窗内,锡维冒着严寒在郑文龙脚下用金针刺下一个义字,文龙忍住假作睡沉,锡维心里也明白,只低声道:“踏稳你脚下这个义字,踩牢了!”文龙自然没睡,只默默地记下了。
  修真皇帝十三年,玄元四十八年冬,十一月二十五日深夜,王超独自在大王庄饮酒庆生,四下无人之时,他酒后竟不由发狂笑道:“我乃擎天之柱,也是他的兄长,哥哥命他做了鲁中将军辖制各部,我却作个仆家一般,处处看他眼色,却为何故?莫非是我功勋不及乎?”于是私下调集本部人马,借巡察为名,驻兵东御关外,其意,是欲进山剿匪,扫平北贤关外各路匪寨之忧患,然后请缨南下,与刘明决战,缓解鲁南之急,借以建立功勋。
  夜已深沉,贾凤玲随军出征,路过营帐时,正闻士卒钱伊、刘寒窃语叹道:“当真?主公怎下令明日午时渡河?”刘寒笑道:“主公神机,咱们怎么评得?早些休息便是!”钱伊却急道:“这荒唐林无守兵,必定是他们知道林前小河的秘密也!”刘寒疑惑不解,惊问道:“这河里还有什么秘密?”钱伊叹道:“当年冰妖在此练妖法,使得河下毒气弥漫,每每日头正午之时,烈日照的河水,这河下毒气便会升腾蒸发,弥漫在河面上,若主公此时渡河,岂不危矣?”刘寒听罢便忙笑道:“怪力乱神,岂能当真?尽早睡罢,明日还要渡河攻城!”凤玲听到这里一惊,只匆匆回帐中去了。
  进了帐来,王超正在看书,见了贾凤玲惊道:“嗯?还没睡,可心送去赢城了?”凤玲笑道:“哥哥想他了,只怨我们连年征战,怕城儿有所闪失!”王超忙叹道:“还是哥哥对我们好!”凤玲点了点头,又忙道:“对了,刚才在外面,我听见本地士卒议论荒唐林前的河水有毒的事,他们身份卑贱,不敢来报,不如……?”话尚未完,王超忙叹道:“乡野之人,迷信甚深,平平世界,哪里来得鬼怪作祟?不听也罢,明日发兵北贤关,收复河山,不枉哥哥知遇之恩,怎肯听信妄言误了大事?”凤玲惊道:“可是?”王超忙阻道:“好了,你去睡罢,明日决战甚苦,注意休息!”不等贾凤玲再说,正好来个小厮报道:“主公,孙先生来了!”王超一惊,只忙道:“快请!”然后转身对凤玲笑道:“去罢!我自有分寸!”一点头,凤玲方才凝眉去了。
  孙修庆(字豫忠)应声进了帐来,见了王超只忙笑拜道:“教主爷近来安好?”王超慌忙起身笑道:“豫忠折煞我了,快请!”见他坐了,方闻王超笑道:“哥哥近来可好?”修庆笑道:“主公向来无恙,只是……好端端地怎得忽然动起刀兵?”王超一怔,轻轻笑道:“原来哥哥都知道了!”修庆低声笑道:“莫非要瞒着他不成?”王超这才笑道:“先生但放宽心,无非是山林间几路悍匪,也不是什么大战事,故而未报!一切准备就绪,明日进军北贤关,扫清各路匪寨,安顿好了后方,是我原欲请缨南下与刘星宇决战之故耳!”孙修庆沉思片刻,只和他对面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不再搭话,当夜返回赢城。
  次日一早,荒唐林外王超蓄势待发,八千兵马斗志昂昂,斗大的玄字、王字旗迎风飘起,王超驾驭爪黄飞电独立阵前,凝眉一挥令旗,喝道:“渡河!”众兵一声高呼,渡河而去,战鼓擂的响,所部兵马尽数已过时,王超纵马一跃而过,只回眸一笑,忽又觉得不对,闻一阵噪杂,环顾四下却见正在渡河的将士各个口鼻流血,抱头痛哭起来,王超忙压骑止步细看,将士们已经暴毙了大半,王超看得发了呆,一阵怒吼,口吐鲜血摔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早已闻讯设伏的王石寨主孙雷(字冰原)已经引大军冲杀而来,远远地贾凤玲大惊,带小队人马杀出一道血路,忙把王超托到马背上去,往大王庄退去。
  王超不信士卒之言,亲率大军八千兵渡荒唐林,急于收复北贤关,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大败而回,却未料此时,自立为小北王的魏灿亮(字霸原)又集结一群乌合之众突袭了大王庄,王超进退已然两难,只得连夜引本部残兵不足百人向太平退去,却不想,马超之弟杨默(字御姬)自称黑夜难辨,拒不接纳,重伤在身的王超咬牙切齿,抑郁不堪,屡屡口吐鲜血,摔下马来,贾凤玲只好不再顾及王超颜面,派人连夜赶往赢城求救。
  马超(字御龙)杀出重重围困来至汶南告急,玄锡维闻讯大惊,急忙拿起令箭欲出大帐,忽然想起清陵烧出的那炷灾香来,于是止住了步子,含泪叹道:“若天意如此,志鹏必死,救不了他!”随而傻傻的回到座位上,将令箭放下了,马超惊道:“哥哥?”锡维摆手叹道:“若大军在荒唐林全军覆没,何以与贼争锋?赢城各部已回驻地待命,鲁南还有强敌虎视此间,一时间并不能顾应全局,倘志鹏命中当绝,发兵救他,无非葬送三军将士耳,不如先保全本部,才是上策!”马超未曾料到玄锡维竟然说出这番话来,心灰意冷,出了大帐,而此时的玄锡维瘫倒在了当下,泪如泉涌,却捂紧了嘴唇不敢哭出声来,心说道:“志鹏……我的好兄弟!”
  玄锡维一个荒唐的念头,换来的是王超抑郁而终,顷刻间北关失守,济、赢之间绵延数十里山林之间的各路悍匪受傀儡朝局支持涌进锦阳关,直逼赢城,赢玄一脉从内部杀出的这股叛军一时间占据赢城要塞,赢玄立宗以来迎来第一次灭顶之灾,英雄仓惶四散逃去,狼狈景象不堪入目,玄锡维也险些被俘,更无颜面号令群雄,逃出汶南大寨,与众人走散,李兵(字问天)护送锡维南下,逃往银山暂避。
  次日清早,李兵与玄锡维到街市上隐于小酒馆内用早膳之时,只见锡维食不甘味,含泪叹道:“赢城变故,我之罪也!”李兵含泪摇了摇头,摆手叹道:“过去的事,不必再言,兵,自当近侍哥哥,再图回城之策,今晨青鸟传信,崇真与我们失散后已安全往章丘暂避、四哥去了济阳,俱已安身,请哥哥不必挂牵,梦天尚在城外屡屡与叛贼苦战,不日必来佳音!只是子康他们……飞鸟传书,欲来平叛!”锡维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我即与子康修书,这里只是小乱,翻不了天,鲁南事关全局,千万不可分神!”李兵含泪一笑,点了点头。
  说话间一阵噪杂,二人慌忙往外看去,只见有几个公人一路小跑而过,急言语道:“速去禀报将军!城南修栈道所用田地之事,已然闹成民变,大批刁民成群涌向城南衙门,城南衙门求救!”玄锡维、李兵一惊,也忙起了身来,锡维叹道:“城南衙门不是有步军营?求什么救,无非是想把老百姓的矛头转向我们的驻兵罢了!”李兵闻言一怔,二人随人群涌往城南衙而去,果然见数十百姓围拢在衙门口争论不休,遥望去,衙门口是许磊(字志麟)领兵守卫,锡维紧锁眉头,见城南令于庸(字建成)开衙门列队喝道:“城府叛乱未息,府军正在苦苦鏖战,合当全民抵御外敌,共保家园之时,尔等刁民竟来闹事,真是辱没国法!再不退去,休怪本官的手段!”此间有百姓骂道:“赃官、酷吏,荼毒百姓、发国难财,罪不容诛也!”于庸闻言大怒,喝道:“匹夫,安敢如此!”于是令道:“弓弩手伺候!”许磊见势急忙劝阻道:“大人息怒,此皆当地百姓,不如善言教化,勿用刀兵!”于庸怒道:“什么百姓良民?刁民就是匪类,岂有教化之理?”一挥手,弓弩手乱箭齐发,百姓多有死伤,全场混乱,玄锡维欲去,李兵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许磊回头望去,鲜血四溅,百姓哀哭,于是急道:“大人不可!”于庸冷冷笑道:“莫非,汝与这般刁民有私,是否?”许磊含泪要紧了牙关,喝道:“住手!”于庸一惊,闻许磊道:“弟兄们!这里是不是百姓,你我皆心知肚明,岂能如此残害?衙门修栈道、毁良田,这其中受害的也有你我的亲人,如果今日是他们来了,尔等,又怎么下得去手?”弓弩手皆听从其言,放下了弓弩,于庸怒道:“大胆许磊,安敢造反?”许磊含泪骂道:“酷吏,汝残害百姓,罪恶滔天,磊,虽一介武夫,岂不明忠奸善恶?天下犹如你这般官员,又岂有不乱之理?”于庸要紧了牙关,喝道:“来呀!许磊勾结刁民谋反,乱箭射杀,有不从者,罪诛全家!”锡维大惊,又不能去,许磊环顾四周,一时不言,静静地看着众弓弩手,那众人万般无奈,举弩放箭,许磊含泪倒了下去。
  许磊死后,尸体被弃于乱葬岗上,玄锡维、李兵趁夜色悄悄将他背起来,葬于林间,又不敢立碑,只烧些许纸钱,但见锡维含泪叹道:“将军一身忠义,维,相遇恨晚也,却而今眼见将军遇害却不能相救,此生之恨也!若今日将军尚在,维当与将军义结金兰,终不负赤诚之心、维之万幸也!可怜将军惨死,此愿不能,便只等来世再会了!将军一路走好,他日若能扫灭奸凶,扶正王道,将军之仇可报,乃是最善!此时此间,维二人来送将军,望将军在天有灵,助我早日回转!”说完起了身来,随又道:“赢城光复之日,将军家眷,维自当如己奉养,将军不必挂念!”于是一拜,转身遥望岗上,冷冷一笑而去。
  玄锡维、李兵漫步出了山林,思绪万千,冬月寒风凛凛,锡维不由打了个寒颤,竟然叹道:“这样的朝廷,扶保何用?”李兵闻言一惊,锡维才回过神来,只是轻轻一笑不言,于是二人往西而去,忽闻身后有喊杀声,不知何故,也不再理会,只又哼了一声,心说道:“我能自保,皆因人人图强,独我示弱也,我怎不知,这荆棘丛中,非栖鸾凤之地,只是前时没有机会脱身耳!岂是苟图衣食之人?”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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