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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枪手

作品名称:小龙虾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11-08 20:59:06      字数:4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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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东西”不仅没有将我击垮,反而提高了我的颜值,对于有些人来说,无疑于犹如鱼刺哽喉,岂能舒服!不用絮说,暗地里的那些伎俩必然加快了步伐。但是,别人想做什么我也无须顾及,只要不点名叫号地直面于我,我就装聋卖傻!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我那逆子能够尽快醒悟,摆脱小人的控制,攒点钱,娶上一个媳妇儿,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然而,我的这一愿望只是一厢情愿。
  他虽然跟他的三叔远在北京,离我们这个杂姓小湾远隔几千里,唆使之人够不及捞不着,可电话却够得及捞得着,形成一条看不见的战线,对其严格把控,不遗余力地进行疏导,看你如何挣脱魔爪!而我那早已扭曲了灵魂的逆子,不仅把我的劝告当成耳边风,还将小人的话当成了圣经,完全彻底地被奴役,充当了小人绞杀他的父亲的软刀子。
  于是,我那逆子就彻头彻尾地成为他的二叔二婶那样人物——坦白的痞子!输了知道悔,悔了又去输。总是在输光了老本之后说,“再也不打牌了”,却又总是见牌心痒,一邀便上,永远都游移于输了又悔,悔过了却又要继续输的交叉线上不能回头;以至于发展到得了外甥无钱上礼,外甥抓周连回家的路费都借不到,连人也回不了家,仍然不思悔改,仍然不能将钱交到父亲的手里,时刻惦记着下一场赌局。
  记得那一年下大雪,久下不住,积冰不化。年三十的晚上,我冒着风雪,骑着摩托车到处找他,也未能将他找到。那天晚上在骆家湾,我居然怒气冲天地将耀平家里的桌子掀翻,也未能阻止他玩赌!
  按理,你是一个无娘的孩子,你应该理解父亲冒着风险到处找你的良苦用心,也应该体谅父亲的苦衷。可是,他理解吗?他体谅过他的父亲的苦衷吗?
  甭想!手中掌握了经济主权,想赌便赌,至于家庭开支与礼尚往来,他也可以不闻不问,就连拜年的礼品,也要我这个父亲为他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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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女儿是一九八五年正月初五出生,每年正月初五,既是女儿的生日,也是我们兄弟姐妹相聚的日子。作为弟弟的他,既然你手中掌握住了大量的经济,不企望你为姐姐置办什么贵重的生日礼物,你起码也应该为你的姐姐买一盒生日蛋糕吧。
  甭想,有爸爸在,这些不是他操心的事儿!
  自从女儿出嫁以后,他每年的正月初五先到姐姐家里去拜年,然后和他的姐姐和姐夫一起到小姑父家里汇合!至于礼品和蛋糕,依然是我这个父亲的事情。
  什么是他的事情呢?那就是赌博,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而且还霸气非凡地将一沓百元钞票拍于桌上,一包硬盒“黄鹤楼”压在钱上,自鸣得意地悠然吸之,全然不顾一干人众的感受!
  我只能抽两块钱一包的劣质纸烟,而他一出手就是二十块一包的香烟!这十倍的差价,不仅仅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欺凌,更是欺宗蔑祖的忤逆表现!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儿子呢?
  人们常说:“人面教子,枕面教妻!”可我总是想给他顾全面子。殊不知,我的这一顾全无疑于助长了他的恶习。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我也确实不能说什么,一旦我教育自己的儿子,便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起哄,甚至于闹得你无法收拾!
  “你的儿女说起来长这么大了,你又为他众(们)尽了么责任呢?哦,伢们大了,会赚钱了,你就是他众(们)的爸爸!你这个爸爸当得也真够轻巧哩!”
  一连串的抢白令你无从招架,你总不能在这种场合下斗狠动武吧!
  有了各个方面的助哄,自然而然地就造成了我这个父亲能给他顾面子,他却不给我这个父亲留面子了,以至于发展到公然当众说我:“他管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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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实管不了他!
  他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想带什么人到家里来,就带什么人到家里来;要么是一去杳无音信,要么带一帮人到家里闹腾。更为出格的是,我的女儿出嫁的那一年,他居然在年三十带一帮人到家里团年,说什么:“你一个人过年不热闹!”
  我要你这样的热闹吗?
  按照我们孝昌的习俗,只有红白喜事这种特殊的日子,不会完全拘泥于年龄与辈分安排席位,因为,所有的宾客,都有其特定的座位。除此而开,平日里朋友聚会,即使是年节,家中有尊长,一干人等是不能随意坐上首的,否则,将会被人谴责成是目无尊长的行为,是无传授、无家教的自然表现!
  可是,这班年轻人哪里跟你讲那些,凉菜一端上桌,便哄然围坐起来。热菜热汤是端上一样吃一样,一吃完立刻就换下一样。等我将热菜热汤做完,他们也要放筷子了。
  于是,也不管你这老家伙还没有吃饭,便齐心协力地将桌子上的碗筷和菜盘汤盆,风快地转到神龛上。随即,将桌子抬到院子里,立马开炸(炸金花)。
  唉,这都什么世道啊!
  尊敬的智者,请您告诉我,面临着这样的场景,我又该如何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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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我早已清楚我那逆子已经无可救药,我依然遵从父亲的遗嘱,竭尽全力地为他操持家务,守住这个家,幻想着促其尽快地完亲接纳。然而,你往犁沟里扯,他却偏要往耙沟里拉。年纪一年大一年,所挣的收入也应该逐渐递增;可他却愈趋下迭,以至于入不衍出,外债累累。尤其是他不顾阻挠转到了焦作国东的身边之后,就更加出脉了,不仅没有钱寄给我,还一再打电话向我要钱!
  什么原因?因为他不服教化。你不要他与那些嗜赌之徒交往,他偏要返其道而行之,而且还愈演愈烈,从小打小闹发展到小赌中赌,以至于发展到大赌豪赌,一输成千上万也不觉得心疼!
  可是,他却羡慕谁买了轿车,谁又接了媳妇儿!
  轿车!人家那轿车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通过自己努力的结果!坐人家的轿车回家赶礼,人到了徐湾,离家不足一里路,却不回家看望父亲,而是与人大赌一场。结果,一夜输了一万多块!一万多块,对于袁黄两湾的人们来说,仅仅只是靠种田,谁都不可能一年的收入能够达到,你竟然在一夜之间输得一干二净!
  人家接媳妇儿所花的那些费用,难道都是他们的父母靠两亩薄地生挖硬凑的吗?照你这样一年空手而归,两年又是一个借路费回家,能有一碗饭你吃已经很不错了,你还企望轿车?就你这样也想结婚?你养得活人家吗?但不知谁家的女儿倒八辈楣,嫁给你这么一个赌博佬!
  不管了,我再也不管这个不服教化的败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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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我在宜城接到幺妹的电话,却又不得不改变主意。
  幺妹很真诚也很激动地在电话里对我说:“大哥,鹏回来了,他想装修房子。大哥,你回来帮鹏把房子装修起来,他也好做亲戚(订婚)呀!”
  的确,房子盖起来几年了,一直没有装修。也曾有人向我提过这方面的问题,却被我一一拒绝了。也许有人认为我不该这么做,可我却认定我做得完全正确。
  我也是养儿育女的人,倘若我的女儿嫁给一个既不顾老,也不顾小的赌博佬,我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人心都是肉长的,我那既不顾老,也不顾小的赌博佬儿子,娶了人家善良的女儿,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生?我的良心上又岂能安稳?倘若那姑娘跟他是一路的货色,也是嗜赌之流,两个赌徒结为夫妻,以后的日子岂能好过?
  我认为,别人都救不了他,只有他自己救自己。只要他决意戒赌,生活自然就充满希望。只有他从根本上改变自己,诚心诚意地成家过日子,才会给父母希望,才会给予他的妻儿必不可少的生活保障!一个令父母失望,不可能给妻儿生活保障的赌徒,你有什么资格论婚接嫁!
  现在,他既然主动提出装修房子,想必他已改头换面。这也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也是他的爹爹的遗愿!
  于是,我立即到讴乐香菇市场,以每斤十五元的价格,买了一百斤香菇,一百只一斤装的讴乐香菇包装袋。在我们孝昌,同等香菇的价格,至少也不会低于三十块钱一斤,我只打算每斤售价二十元,一百斤香菇能够赚取五百块的差价。将香菇装在几只编织袋里,绑在摩托车上,顺路带回家,只要谨慎驾驶,不会存在任何危险。香菇带回家立即包装托人销售,哪怕人家一袋卖上了五十元,我也只按每袋二十元收价。即使是一时难以将所有的香菇处理,年节当作礼品也很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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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家里,首先跟儿子言明,装修的所有材料和工价由他出,烟酒与生活费由我出。我的女儿当即答应借五千,我的幺妹答应借五千。谁知他的身上只有四千块,水泥和磁砖一买,身上就没有钱了。即使是女儿和幺妹的五千块到位,也只有一万四千块,离装修房子的总体费用还有很大的一笔差距。
  结果,女儿的五千块直接交到她弟弟的手中,幺妹的五千块不能兑现不说,而且还闹出了矛盾。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还有,装修房子往往比盖房子更耗资,我的大妹和大妹夫无钱相助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人也不拢边?这中间到底是谁在捣鬼?
  这期间袁兵在筹办婚事,定然是脱不开身来帮忙,可我那逆子的那些牌友酒友,居然也沒有一个前来帮忙。家族中人,早已被全部堵死,根本就无人前来相助。三弟这期间正装修他自己的房子,哪里顾得上你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去找同学爹,找来了他的二儿子和生阶的儿子,为倒院子的地皮担当了主角,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这期间我那耍了大半辈子奸猾的二弟并未缺席,一直坚持到最后。而我那聪明绝顶的侄儿,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房子尚未装修的缘故,名曰帮忙,实属捣蛋!我实在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于暴怒冲冠地怒吼:“你跟我滚鸡巴蛋!”
  捣蛋的侄儿被我吼得滚鸡巴蛋了,他的母亲气得要我的小妹夫用摩托车驮着她去溜弯。本来就缺人,突然抽掉了一个得力的师傅,无疑于将工期迟滞延缓。
  我时刻担心天气变化。倘若天气骤变,一旦上冻,这房子的外装,根本就无法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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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是在上冻之前,斗斗搕搕地将房子的外装和门窗安装完毕,正巧是袁兵结婚。傍晚,三堂兄的大儿子杰杰前来约鹏去参加袁兵的婚礼。
  于是,他急了,不等将灰浆用完就急着换衣裳。当时,我就慎重地对他说:“今晚赌的肯定很大,你冇得那大的家底,陪不住人家玩,一下席就回来!”
  回答得很干脆:“不要你操心,我晓得!”
  晓得什么呀?哥俩一到湾子当头就练开了拳脚,将手机练得不知去向。幸亏是国富老表捡到了,我将情况一说,人家二话没说,立即将手机还给我。
  出师不利,定无善果!小哥俩一出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就应该慎之又慎,谨记父亲的教诲,不要参与赌博。
  人家这是办喜事,我也不便前去说什么。三弟是袁兵的姨父,我去找他,让他要我那逆子下了席立即回家。可他居然对他的三叔说:“我的事不要你管!”
  大师傅不仅是袁兵的大伯,也是我的堂姐夫。我去找他,求他让我那逆子下了席就回家。大师傅却说:“今儿你就莫管了,尽他玩!”
  赌局设在大师傅的家里。当晚,下着小雨,我一出现在灯光里,我那逆子立刻发现了我。他当即起身说:“我爸来了!”
  旁曰:“今儿是么日子?你爸他会管?”
  而大师傅立即出来对我说:“今儿是兵的喜事,你就给点面子尽他玩下!”
  是啊,今儿是兵的喜事,我的确应该给点面子,尽他痛痛快快地玩一下!我退隐于黑暗的雨夜中,顶着刺骨的风雨,默默地守望着那逆子,企盼他能够醒悟,尽快地离开赌场……
  第二天,安门窗的师傅完成了最后的一道工序,也该结账了。可是,那逆子在一催再催之下回到家里,却一头钻进了被窝。
  我将被窝揭开对他说:“付人家工钱!”
  他说:“冇得钱!”
  我说:“钱呢?”
  他回答得十分干脆:“输了!”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呀!不顾父亲的劝诫,一头跳入陷阱,不仅将姐姐借给你的五千块输得干干净净,还借了几千块的赌债。别人利用你的愚蠢与无知意在挫败你的父亲,你这逆子不仅全然不觉,还心甘情愿地充当别人的枪手,不遗余力地绞杀你的父亲。可是啊,当你的父亲心中淌血的时候,你这逆子的心,难道没有一点儿疼痛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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