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赵小天>九十四

九十四

作品名称:赵小天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16-11-01 21:19:31      字数:3528

  陈一楠可算是死里逃生,活下来了。
  见他颓废地瘫倒在沙发上,冰凌忙上前搂住他,关切地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陈一楠冲冰凌露出难看的笑容,“谢谢你关心我。”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一次我真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心话。”
  “好了,好了,你没事就好。”见陈一楠那张充血的脸正渐渐恢复,冰凌心下稍安,“让你不长记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千万别招惹三哥,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领教过了,看你还敢不敢再惹他生气!”
  陈一楠依旧笑容满面,他可不是受到教训或打击就愁容堆砌的人,性格阳光的他,脸上的笑容也必定是阳光的。
  “我也没想到三哥下手这么狠呀,还要把我扔进黄浦江。”惊魂方定的陈一楠不停揉搓自己的脸,企图更快地让堵塞的血液得以流通。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再不知道的话,我就自己跳进黄浦江喂鱼得了。”陈一楠不仅喜欢嘲笑别人,还时常嘲笑自己,这也是他性格阳光的根源。
  “啐,别胡说八道的。还不快给三哥赔礼道歉!”冰凌向陈一楠递去个眼色。
  陈一楠一扭头,刚想起身跟赵青山说两句话,却见赵青山竟头也不回地继续在跑步机上锻炼,而且速度比之前要快很多。
  “他不搭理我。”陈一楠冲冰凌撇了撇嘴,讪讪地说。
  冰凌呆呆地瞧着赵青山矮小但却健壮的背影,她跟陈一楠一样,也猜不透这个人。
  赵小天微微一笑,说:“别看了,他不会接受你的歉意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看样子,还是你了解他。”陈一楠说。
  “还行吧。其实呢,真正了解他的是老大,我呢,跟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赵小天说着说着,突然变了颜色,“不过,经过这件事,你也知道了,你可以讲废话,但别讲关于他的废话,哪怕玩笑都不行。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啦,再不知道的话,命都没了。”陈一楠无论是跟冰凌,还是跟赵小天,反复叨咕的只有这么两句,他可不敢再放胆畅谈赵青山这位不露声色的三哥了,他是真心怕了。
  赵小天笑了笑,说:“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随即转头瞧着李亮,“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放心,明天我们会准时迎接你的。”
  “回去?”李亮怅然而慨,“我不晓得该去哪里。”
  “真奇怪,回家好好睡一觉呗。”陈一楠到底是个不讲话就得死的人,除非真的有人把他扔进黄浦江里。
  “回家?回家我也睡不着。”李亮一连喝了好几口清茶,可无论怎么喝,喝多少,都无法使头脑清醒。
  冰凌准备再为他蓄满,但却被李亮谢绝了,“谢了,我不喝了,估计再喝个三四杯,也于事无补。”
  瞧着李亮异常伤感的模样,冰凌心领神会,“你还想着文雅姐,是吗?”
  “二十多年的感情啦,又可能因为一次争吵就彻底忘记呢。”李亮痛苦地说。瘫坐于沙发上的他还要双手捂着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痛苦。
  “相信不光是你,文雅姐此时也定是痛苦的。”冰凌放下茶壶,深情地说。
  “这我都知道。”
  “你知道?”冰凌奇怪地盯着李亮,“既然你知道文雅姐此时也定是痛苦异常的,那你又为什么还要跟她吵架呢?本来你们都准备结婚了,就因为这么一丁点儿小事分道扬镳,你告诉我,值得吗?”
  “值得。”
  “值得?”李亮的话的确把冰凌给弄糊涂了。
  “你只看到我们吵架,却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我知道她不会恨我,她只是看不惯我讽刺她父亲。我呢,也不会怪她,并且仍然爱着她。但我们之所以迟迟没有结婚,不是因为我在部队呆了七年,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而是因为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冰凌不免莫名其妙。
  “你有所不知,她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如果她真的是个普通的服务员,可能我们的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什么意思?”
  “她之所以会来这里当服务员,听她说有两层意思,一是希望将来嫁给我,好做一个称职的贤妻良母。二是……她的父亲打算把这家酒楼交给她管理。”
  “你说什么?这……这家五星级酒楼是她家的?”
  不仅冰凌震惊万分,赵小天和陈一楠亦是如此感觉。
  “啊,是啊。”
  “啊?你说得可真轻巧。”
  “其实这家酒楼对于她父亲来说,只是冰山一角。在上海,甚至在中国,她父亲的影响力都是非常了得的,而且无论黑道还是白道,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这么厉害?”冰凌不由得瞠目结舌,“我原以为文雅姐的气质是当服务员训练出来的,却不想,是与生俱来的。可是我就奇怪了,既然她有这么好的家世背景,你为什么还要耽误文雅姐的青春呢?你要知道,姐姐本就爱你,你们俩的婚姻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啦,你又为什么还要躲躲闪闪呢?”
  “躲躲闪闪?”李亮苦笑一声,“还真是呢。虽然我们看起来挺门当户对的,可其实呢,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跟她的父亲有关?”冰凌似有察觉地问。
  “她父亲?我不想提她父亲。”李亮一脸不屑地说。
  “那就是啦,肯定是她父亲。我记得在餐厅的时候,你就一直在说她父亲的坏话。”
  “她父亲干了很多坏事,又不光我一个人说。”
  “坏事?什么坏事?”冰凌追问。
  “这种事我犯不着跟你说,再者说,你知道了也没用。”
  “就因为你看不起文雅姐父亲的为人,所以你才一直耗费文雅姐的青春?”
  李亮听出了她的意思,不仅有对文雅的怜悯,还有对自己的鞭挞。
  “我也不想这么做。”李亮痛苦地说。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男人呀,没一个好东西!心里面喜欢人家,可就是不打算跟人家结婚,还总找借口挑人家的毛病,不是女方父母彩礼要得太狠;就是人家整天养尊处优的,没一点贤妻良母的样子;再不就是什么贫穷啊、农村出身啦,没见过大世面,给自己跌份啦等等。可当遇到有钱有势的呢,又说人家一家子的人品都有问题。我就纳了闷了,之所以贫穷,没见过大世面,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没有钱嘛。至于有钱有势的,不穷,而且还见过大世面的,那么肯定是人品要有点儿问题的。谁都清楚,钱是怎么积累起来的,肯定不是靠着普普通通的工资积攒起来的。要不怎么说现在这个社会做人就是难呢,没钱,人家瞧不起你,有钱,人家还是瞧不起你。为什么呢?跟穷人,你讲钱,其实就意味着瞧不起。跟有钱人呢,你讲人品,又什么公开啦、公平啦、公正啦,不与官府勾结啦,不方法设法偷税漏税啦,不根据政策变化圈钱啦等等的,其实呢,归根结底一句话——看不惯。这个社会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瞧不起贫穷的,看不惯富有的。哎,我也是无话可说啦。”
  浅呷一口茶水,冰凌继续说道:“当然啦,最痛苦的莫过于像文雅姐这样的女人,你既舍不得放弃她,却又不想跟她结婚过日子,她呢,只能像个傻瓜似的一直等着你,正如她自己说的,等到人老珠黄,等到五十八岁。你告诉我,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冰凌直抒胸臆、畅述陈词,可是令李亮羞愧难当,脑袋始终没敢抬起来。
  不可否认,冰凌的话的确刺中了李亮的痛处。作为男人,作为当了七年兵的男人,李亮对自己的要求可谓极高,不仅是作息上的,还有形象上的、道德品质上的,当然,还包括精神层面上的。
  但是,冰凌的一席话就像是一记重锤,将李亮十几年如一日保持并不断修缮的道德铠甲击个粉碎,碎屑散落一地。
  “冰凌,歇着吧,别再说了。”赵小天制止说。
  冰凌也知道自己的话未免太重,虽无谩骂诅咒,但却比谩骂诅咒还要严厉溪刻。
  “对不起,我也是一时激动,还请你不要当真。”冰凌歉然地向李亮认错。
  那么李亮呢,李亮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呢?
  “你不必向我道歉,你讲得很好,真的很好,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这么面对生活的吗?至于对文雅的爱,并非我在玩弄她的感情,耗费她的青春,实在是……哎,实在是她父亲的做法一直受到诸多非议。我怕,我怕跟她结婚,会影响到胜强股份有限公司的未来发展。”李亮仍然捂着头,不敢直视冰凌,他甚至怕冰凌还会继续像个新兵连的教官一样,痛斥着自己。
  果不其然,冰凌依然毫不客气、直言不讳地批评说:“胜强股份有限公司?又是公司,为了公司,你就能忍心抛弃这份真挚的感情?可能我并不懂你们男人那至死不悔的所谓事业心,但是,我要说的是,文雅姐苦等了你八年,你真的能腆着脸说,‘活该,谁让你等的?’。也许文雅姐真的很贱,但她为什么会犯贱?还不是因为她爱你!但可惜的是,她爱的男人竟然一点儿也不爱她,他爱的只是他的事业。难怪这个社会这么畸形,由于你抛弃了一个文雅姐,可当你在十年之后,你的事业成功了,你就可以再去养活一大堆供你享乐的女人,虽然那些女人并不爱你,但你却深知她们的弱点——钱。当你有了钱,她们自然会投怀送抱。不过,我现在要问你一句,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找到真爱吗?”
  李亮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其实不光是李亮,赵小天和陈一楠也没想到冰凌其言如此针砭时弊,如此洞隐烛微。他们很想为冰凌大声叫好,但是呢,他们却没有这么做,他们害怕李亮会痛心疾首。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