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第七十九章
作品名称:冰糖葫芦羊肉串 作者:冀成 发布时间:2016-10-31 12:54:07 字数:5807
第七十八章
前段日子,平庸的儿子平衡在深圳给张慧娘打电话,说他女朋友林黛的父母过几天就从江西到他们家来做客。那天晚上,张慧娘跟平庸说了这件事,平庸听了之后心里一咯噔,寻思着,他们怎么会不请自来呢?嗨!别管怎么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于是平庸就和张慧娘商量着,等客人来了之后,先陪客人游览游览三孔(孔府、孔庙、孔林),然后上泰山去一趟,尽到地主之谊,陪客人好好玩一玩。
孔府,又称衍圣公府,府里面有东、中、西三条路,东路为家庙,西路为客厅院,中路则是主体建筑,前院为官衙,后院为住宅,住宅里有一座后花园,幽雅清新,布局别具匠心,可称园林佳作,也是我国园宅结合的一个著名范例。
孔庙,是我国三大古建筑群之一,在世界建筑史上占有及其重要的地位。庙里的主殿大成殿,是世界上罕见的艺术瑰宝。庙里有孔子塑像和众多的碑亭、巨碑、《圣迹图》石刻,是研究中国古代书法和文化艺术的宝贵资料。
孔林,又称至圣林,在曲阜城北门外,占地3000多亩,周围砖砌林墙长达14里,是孔子和他的后代子孙们的家族墓地。整个孔林延用2500多年了,内有坟冢十余万座。其延续时间之久,墓葬之多,保存之完好,举世罕见。
平庸和张慧娘陪同客人夫妇走马观花游览三孔的这一整天,实话实说,他们四个人的心情都不怎么样。客人夫妇心里有鬼,神情尴尬,言语不多。平庸和张慧娘心里不舒服,为了儿子平衡,夫妻俩也只能是强装笑容地招待这一对远方来的不速之客。
平庸十分喜欢三孔,原本是想在三孔里再琢磨点什么东西,再寻觅点什么事情,可那一整天他就是静不下心来,很郁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都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平衡无端地给他惹来的烦恼。
那天晚上,平庸和张慧娘在贵嫔楼设宴招待远方到来的客人夫妇,喝完酒吃完饭之后,客人夫妇随同平庸他们老两口子回到了家里,他们四个人在客厅里闲谈了一会儿,便进入了主题——商量起儿女的婚姻大事。
客人夫妇俩大模大样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男客人借着酒意直言不讳地跟坐在茶几旁边两个椅子上的平庸夫妇直白地说:“咱们就长话短说吧,关于这俩孩子的婚事,我们这边有四个要求,一,你们在我们老家那边给孩子们买一套一百来平方的新房子,孩子们回去的时候好有一个住的地方。二,你们要一次性付清我们这些年来的抚养费,赡养费分期付款也行。三,你们要给我们家送彩礼,因为路途太远,彩礼给现金就行了。四,我们家摆婚宴的一切费用,都由你们家提前付钱,这样比较省事。说实在的,其实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可这些事情都是我们老家那边嫁女儿的风俗习惯,我们不做也不行……”
平庸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一本正经说话的男客人,听完他所说的这四个嫁女儿的条件,心里顿时就哇凉哇凉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才好了。
起初平庸真的有些怀疑是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了,可他看着男客人那一副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和他们夫妇俩开什么玩笑,于是便满脸干笑着,一声不吭地竖着耳朵继续听男客人讲解他们老家那边嫁女儿的一些风俗,一边听着脑子里一边寻思着,你这个退伍军人说话也未免太直接了吧,心里嘟囔着,这算是一对什么人呀!你们这不是从江西跑到山东来卖女儿吗!你们难道是穷疯了吗!这两个孩子以后会怎么看你们?
张慧娘坐在椅子上,一双耳朵静静地听着男客人滔滔不绝地讲话,两只手摆弄着茶几上的一个空茶杯,她听着听着就沉不住气了,一张脸都给气红了,好在张慧娘的涵养还算是可以,当时没有发作,等到男客人说完话,女客人附和着男客人的话题又说了几句之后,张慧娘这才把她对孩子婚事的想法跟客人夫妇说了说。
张慧娘的话说的大体意思是,如果你们不反对这两个孩子的婚事,我们也就不再坚持反对了。这两个孩子想结婚的话,我们就力所能及地给他们俩建个小家,结婚、建家等等所有费用,不需要你们家花一分钱,我们也不要嫁妆,其余的一切都免谈。
张慧娘当着客人夫妇的面,不冷不热,不急不躁的全盘否定了男客人提出的这四个嫁女儿的条件,婉转的语言,坚决的态度,一时之间弄得客人夫妇挺尴尬,两人很不愉快地到二楼的卧室里休息去了。
平庸跟着张慧娘进了一楼的卧室之后,张慧娘就气哼哼地跟平庸说:“我儿子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又不是找不到媳妇,这算是什么事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这样直截了当地卖女儿,真是岂有其理。别说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多钱,就是有钱,我也不会给他们一分的。”
男客人这么直截了当的说法,令平庸十分反感,他要不是看在平衡和林黛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如此真挚的份上,他才不愿意跟这样贪财的人家结为亲家哪。这算是一对什么人呀!这算是什么么事呀!这不是玷污两个孩子的感情吗!赶快打发走这两个人,还上什么泰山,真是没劲。
前几天,平衡和林黛把深圳的工作辞掉了,回到了平庸他们家里,两个孩子从张慧娘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都挺气愤的,林黛说这是她继母的意思,由她父亲的嘴说了出来。林黛还说自己一直是由爷爷和奶奶抚养长大的,她和她的父亲、继母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她父亲和继母特别黑心,早就想要卖她了,她不回江西老家了,要在我们这儿重新找工作。
这几天冈山市的贵和商场招工,招工需要户籍证明,林黛给她父亲打电话要户口证明,她父亲就是不给她,气得她直哭。无奈之下,平庸只好花钱四处托熟人给林黛安排工作。谁知道林黛不太务实,眼高手低,平庸跟张慧娘说:“林黛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喜欢这一行工作,我看早早晚晚咱们花的那些钱都得打水漂。”
林黛的户口迁不到山东来,他们俩登不了记,结不了婚。好在这两个孩子现在还不想结婚,也不愁得慌。林黛说结婚的时候,她回江西弋阳县向她父亲要户口,如果她父亲还不给的话,她就要和他父亲打官司要户口。平庸不赞成林黛那样做,他跟平衡和林黛说:“父女俩打官司太伤感情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平庸希望林黛的父母能够早日体谅这两个已经相爱了两年多的孩子,也别让他们老两口子跟着这么闹心了。尽管平庸的第六感觉并不太好,下意识里总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思想还不成熟,生活习惯,人生观念不同,性格也合不来,但愿是他自己的感觉错了,如果是天意,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平庸也只能虔诚地为这两个的孩子的爱情而祈祷了……
第七十九章
这两年,平庸经常屏息静气,默默地在这个喧嚣的尘世之中寻觅一种纯净悦耳,和谐美妙的乐曲,去年秋季的一天黄昏,终于让他给寻觅到了,这就是蛐蛐,就是蛐蛐那种鸣叫的声音。
小时候,一到了入秋的时候,平庸就喜欢捉蛐蛐,养蛐蛐,斗蛐蛐玩,经常本能的就陶醉于蛐蛐的鸣叫声中。有的蛐蛐能鸣叫,有的蛐蛐不能鸣叫,能鸣叫的是公蛐蛐,不能鸣叫的是母蛐蛐。挺有意思的事情是,公蛐蛐的鸣叫不是从它的嘴里头发出来的声音,而是用它的翅膀,张开闭合,摩擦振动的时候所发出来的乐声。公蛐蛐的鸣叫,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融进了各种昆虫队伍的大合唱当中,无疑地又给神秘的自然界增添了一曲美妙的天籁之音。
去年秋季,几乎是每天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平庸就喜欢独自一个人漫步到田野里去,默默地坐在哪儿,静静地倾听着蛐蛐的鸣叫,时常会想入非非或陷入沉思。有的时候,他觉得蛐蛐的鸣叫声就好像是那梦中的仙女弹奏的古筝曲,那种美妙悦耳的音律动人心扉,令他陶醉。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蛐蛐的鸣叫就好像是古代的那个俞伯牙,坐在旷野里的青石上抚琴弹奏,“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
小时候,有件事情让平庸百思不解,他喜欢一对一对地养蛐蛐玩。一般情况下他抓的蛐蛐都是原窝原配的,公的个头大,母的个头小,一到了入冬的时候,母蛐蛐却总是先将公蛐蛐给吃掉,过一段时间自己才死去。不管公蛐蛐的个头有多大,有多么厉害,就是他养的那一些最勇猛善战的大王,最后也得让个头小,性情懦弱的母蛐蛐给吃的一干二净。
捉蛐蛐,养蛐蛐,斗蛐蛐,听蛐蛐鸣叫,给平庸的童年带来了许多欢乐和疑问。若干年之后,平庸方才弄明白了,原来母蛐蛐吃掉公蛐蛐,是蛐蛐家族繁殖强壮的后代所需要,就像黑寡妇蜘蛛一样,雌性蜘蛛和雄性蜘蛛交配完之后,雌性蜘蛛就把雄性蜘蛛给生吃了。螳螂则更加残忍,雌螳螂一面和雄螳螂交配一面将雄螳螂吃到肚子里。平庸自从知道了蛐蛐这种生物延续子孙后代的天然规律之后,心里便油然地对雄性蛐蛐这种牺牲自我的奉献精神充满了敬意。
2010年的春天,平庸从工作岗位上内退下来,一些同事、同学、朋友和亲戚,也许是念着他过去的什么好,也许是碍着多年来的人情面子,轮流坐庄地给他送行,三天两头的车接车送地进出各家酒楼,断断续续几个月,几乎和上班的时候也差不多,挺忙活的,他倒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叫孤独寂寞。
平庸的日常生活安静了之后,内心的失落感就像海潮似的劈头盖脸地涌了过来,弄得他一天到晚都挺焦躁的,心灵异常孤独寂寞,脑子里琢磨的事情也就格外的多了起来。忧郁、困惑的情感一旦浓得化不开了,他就好写诗作文抒发自己的情感。那天黄昏,他坐在书房里的电脑跟前敲打出了这么一首词。
内退
(钗头凤--自度体词)
牵着狗,满街走,
五十来岁成老朽。
没工作,人难做,
满腹牢骚,谁能理解?
我!我!我!
心焦瘦,白发有,
孤独寂寞喝闲酒。
没知音,和琴瑟,
闭门琢磨,散仙野佛。
乐!乐!乐!
一曲《钗头凤》说不尽内退后的心情。上阕写自己闲后寂寞的境遇,下阕则写自己如闲云野鹤般苦中作乐。真是事事总难遂人愿,只好闲酒做清歌。人生难得心宽,看淡功名钱财。神马都是浮云,痛苦也是一种财富,一种历练。这首词从外在形式上看和《钗头凤》相似,但几乎全未按其格律创作,因此也就不是真正的《钗头凤》。现在也有一些人不愿受格律束缚而这样写词的,称为“破律体”或“散体词”。平庸借《钗头凤》的框架,填自己的心意。情至矣!
平庸每每借用文字宣泄完自己的小资情绪之后,脑子里就好琢磨起社会上各个企事业部门的一把手,他们在自己的单位里实行内退的这一些事情。他经常寻思着,现在这个社会也真够荒唐的,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就都内退拿着工资回家养老去了,这不明摆着就是浪费社会人力资源嘛!每当他琢磨起这一些社会问题琢磨得心累的时候,就好自言自语地跟自己说:“我真是无聊,闲着没事瞎琢磨这些复杂的社会问题干什么。这些社会上的大事情都是各级政府官员们应该去做好,去完善的事情,我一个被人家一刀切下来回家养老的年轻老头子,天天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就行了吗。”
杜明义不做承包工程生意了,在家里闲出了(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三高,他一旦闲得无聊了,就好喊着平庸一块去爬山。那段时间里,济宁地区以及山东省境内的一些稍微有点名气的山和一些旅游景点,几乎让他们几个人都给游览遍了。
去年秋天,杜明义、平凡,张慧娘和平庸一起到济南玩去。小车刚刚行驶到宁阳县的边界,平庸透过车玻璃窗户看见外面马路两边上集聚了不少买卖蛐蛐的人,这种情景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童心。宁阳县泗店镇的蛐蛐贸易市场中心一定会更加热闹。他心里这么寻思着就顺嘴说:“等一会儿车到了蛐蛐贸易市场中心的时候,咱们停下车去逛逛。”
谁知道,杜明义、平凡和张慧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早点赶到济南大明湖划船玩去。平庸一听他们对蛐蛐都不感冒,就笑嘻嘻地跟他们大侃特侃地讲起了蛐蛐来。
“你们对蛐蛐还不了解,如果知道了蛐蛐的历史文化和一些典故故事,你们就会感兴趣了。蛐蛐文化在我国已经流传几千年了,《诗经》里面就有关于蛐蛐的记载。蛐蛐在唐朝天宝年间就已经进入了皇室,成为了一些王孙贵族的把玩之乐,后来渐渐的普及到了民间。古代最为有名气的大玩家,是南宋时期的一代权相贾似道。贾似道这个人不但酷爱养蛐蛐,斗蛐蛐,他还给人们留下了世界上第一部蛐蛐专著《促织经》。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现在全国的蛐蛐爱好者,已经达到了5000多万人。其中不乏像李金斗、王铁成、赵忠祥这一类社会文化名流。人们捉蛐蛐是一个乐趣,养蛐蛐是一个乐趣,斗蛐蛐又是一个乐趣,玩蛐蛐那可真是一件其乐无穷的事情……”
杜明义、平凡和张慧娘虽然都对蛐蛐这种小昆虫不感兴趣,但也不好意思扫了平庸的兴致,小车到了宁阳泗店镇的时候,杜明义停下车来,他们三个人硬着头皮陪着兴致勃勃的平庸去蛐蛐市场里观看蛐蛐。大家在蛐蛐市场里观看了一会儿蛐蛐,杜明义和平凡便借故口渴回到车里去了。张慧娘无精打采地陪着平庸买了几个蛐蛐罐和蛐蛐之后,平庸这才兴高采烈地跟在张慧娘的身后回到了车里,杜明义发动起小车一路直奔济南而去。
杜明义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着手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装饰公司,他没有时间喊平庸到处玩去了,平庸自己也没有雄厚的经济条件到处去玩。不过他不孤独了,不寂寞了,因为他在家里饶有兴致地研究起蛐蛐来了。
蛐蛐作为一种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多少年来并未引起昆虫学家们的格外注意,大部分昆虫学著作都将蛐蛐作为一种农业害虫来论述,研究的是如何消灭它们。奇怪的事情是,在我国民俗文化研究领域里,蛐蛐却是一个被人们所常常提到的话题,而且蛐蛐所充当的角色与一些昆虫学著作中所描述的也完全不同,在我国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当中,蛐蛐占有着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位置。
自古以来就有人畜养蛐蛐,赏玩蛐蛐。也有人吟咏蛐蛐,歌颂蛐蛐。一些人为蛐蛐而喜,为蛐蛐而忧。一些人因蛐蛐而倾家荡产,一些人因蛐蛐而骤然暴富,一些人因蛐蛐而演出了一幕幕悲剧、喜剧和闹剧。环视世界其他各个国家,似乎是没有一个民族像我们的祖先这样为蛐蛐化费了这么多的心血,更没有像我们的祖先这样积累起内容丰富多彩的蛐蛐文化。
说起蛐蛐,首先让人想起来的就是斗蛐蛐的游戏。对于斗蛐蛐的是是非非,自古以来人们就已经谈了许多,大多不外都是说些玩物丧志之类的话题。但是今天平庸却要问:天下游戏这么多,为什么斗蛐蛐会千年不衰?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国家,有这么多的民族,为什么只有我们中国人才对这种小小的昆虫情有独钟呢?
现在平庸经常好琢磨着,蛐蛐这种小生物,反映了中华民族心理的一个侧面,崇尚自然,自得其乐,在对大自然的追寻过程当中实现了心灵的宁静和精神的愉悦,这是否是与老庄思想有着什么密切的内在联系?
最近这些天,平庸觉得研究一种昆虫不能单看它是益虫还是害虫,而要看它是否有研究价值。蛐蛐虽然是害虫,但它是自然界里的一员,平庸认为自己的余生有责任对蛐蛐进行一些研究和探索,于是一本《蟋蟀汇编》的小册子,便悄无声息地在各个生活娱乐网站里和读者们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