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情敌相见 147 我们分手吧
作品名称:青春无需祭奠 作者:唐麒 发布时间:2016-10-28 17:51:22 字数:5577
146情敌相见
她要与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女人结成同盟军(虽然这个小女人曾经是她的情敌),她要使郎英俊这个伪君子遭受羊羊的唾弃,让他也尝尝失去爱情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假如他心中还有真挚爱情的话!
当上了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谷穗,现在是春风得意。这天,他对新婚的第二任妻子说:“你说句真心话,你和我重归于好是心甘情愿的吗?”
“我当然是心甘情愿的。其实我知道,那个白眼狼早有预谋,他借创作长篇小说、电视剧冷落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弃旧迎新,不然的话,怎么我与他一离婚,他就闪电式地与那个小美人结婚呢?谷穗,如果你不爱我的话,你也不会那么听话地去接受别人嚼过的馍馍吧?”
“不,是我先嚼你一口,给他抢去的,他愿意还给我,我何乐而不为?我真心爱你,所以爱你是不讲理由的。我是既爱美女,又爱官位的小小野心家,现在不是两全其美了吗?明年市委办公室梁主任就要退居二线,我已把他哄得团团转,他一退,他那把交椅就非我莫属了。郎英俊对你还是有愧疚的,他会利用关系帮助我,我的位子上升了,对你也有好处嘛。”
看着既是初恋情人,又是第二任丈夫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首任丈夫把自己转给他,是有预谋的,她是蒙受奇耻大辱、被前夫狠心地撵出家门的。这一点谷穗很老实地掏出了事实的真相——那段爱情与阴谋的精彩片断。殷函子觉得,这口气她迟早是要出的。
殷函子约羊羊在一个酒吧会面。这个酒吧的门面装饰得非常的怪诞。
“新娘子,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吧?”
“很好很好,你跟谷主任也很幸福吧。”羊羊不卑不亢地回答。她因为好奇,又觉得不能不给人家面子,所以赴约了。她没有刻意去打扮,但就凭着那青春焕发的光彩,已把对方的气势镇压了下去。
殷函子觉得羊羊确实比她漂亮,况且她才华横溢,这就是那个白眼狼之所以要休了她的缘故。什么海枯石烂不变心,屁话!才十年就变心了,甚至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一头大色狼!想到这里,她恨之入骨!
“羊羊,你知道我的第二任老公为什么‘夺同学之妻’还能升官吗?”
“不知道。”
“为什么我和郎英俊一离婚,你们马上就结婚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不是第三者插足。”
“当然,我承认你不是第三者插足。我来告诉你十几年前一个真实的爱情与阴谋的故事吧……”殷函子说着,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
“我现在的老公,一个穷大学生,就是出卖了爱情才当上了官,而且官位越升越高,用他的话说:“他现在既有了美人,又有了官位。其实,这是个很可怜的男人哪!”
羊羊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世上还有谷穗那样的男人,为了官位,竟把男子汉的尊严踩到了脚下;世界上还有像郎英俊那样的男人,为了美女竟不择手段,包括他暗箱操作为她窃取了那个不光彩的报告文学“国家级的大奖”。把用过的女人像抹布一样地扔给了别人,只要别人接受,他动用一切关系,为别人屁颠屁颠地跑官!官帽在少数人的囊中,竟然想给谁就给谁,这不是腐败又是什么?大写反腐败题材作品的郎英俊还有什么廉耻可言!丛山的正气凛人和郎英俊的卑鄙无耻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照啊!而自己以前还真认为,郎英俊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爱她,他只是一个风流情种。现在一切都明白了:郎英俊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他爱父亲,爱她羊羊吗?其实,完全不是,他只爱他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欲望!他从来没有爱过别人,包括他那可爱的亲生女儿!她羊羊还可以继续“与狼与舞”吗?
她向殷函子递过一叠餐巾纸,说:“函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羊羊,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能够接受我的倾诉,我们能成为好姐妹吗?”
“函子姐,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同是女人,同样艰难地生存在一个男权社会的缝隙里。”羊羊紧紧地握住殷函子的手说:“你想听听我的苦恼吗?”
“我当然也愿意倾听。”
羊羊把老爷子遗嘱的事、《我的忏悔录》不能出版的事告诉了殷函子。
殷函子其实都清楚。谷穗早就从舒展那里获悉了此事的任何一个细节。但她装成刚刚知道一样,并且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她要与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女人结成同盟军(虽然这个小女人曾经是她的情敌),她要使郎英俊这个伪君子遭受羊羊的唾弃,让他也尝尝失去爱情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假如他心中还有真挚爱情的话!
147我们分手吧
我仍想竭尽全力来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是生命的精华,虽然有几分忧郁和凝滞,而且还很微弱。有一首诗这么说:‘天赋尔民权,奈何甘犬羊。一人一正气,天道始沧桑!’我也要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而你,连这一点点微弱的声音都不让我发出来!你向往特权,我向往正义,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我们分手吧!
夫妻俩脱了衣服靠着床头无话可说。
郎英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弄得房里烟雾弥漫,羊羊很厌恶,觉得他不尊重她,让她大吸特吸二手烟。
郎英俊说:“我们的冷战已经一个星期了,该结束了吧,我的夫人!”
羊羊说:“没有完!”
“小孩子脾气!”丈夫笑着刮了她一下鼻子。
羊羊别过脸去不理他。
男人把她的脸掰过来:好一副冷美人的样子。这更激起了男人强烈的占有欲。他上下齐手,在女人的每个敏感地带频繁地活动。一会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进入了她的身体。他像骑上了骏马,那生命洋溢着激情驰骋在原野上,他要充分领略原野的广阔、原野的隽丽、原野的奥秘……啊!芳草萋萋,那熏香的风,他陶醉了。
然而,她却听到了悚骨的狼嚎,那嚎叫声仿佛是从那男人的心灵深处发出的。他拼命地撞击着关闭了心灵和思想的她,她已经感觉不到往常那种一波又一波冲击心潮的力量。此刻,任凭那男人怎样热情翻飞,她都一动不动,眼眶里滚出了晶莹的热泪。她觉得自己像被强暴了似的!
他们的爱情经历过繁华的季节,饱尝过丰硕的甜蜜的果实。她曾经认为,那爱情之花是那样的纯洁无瑕,自己是一个幸福的新娘。可是,当她知道了这个爱情与阴谋原来竟是一对孪生的姐妹时,她震惊了!郎英俊,这个她深爱过的男人原来是如此的情种。她承认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弃旧迎新,他拥有很多男人都有的这种毛病,但别的男人不会这么阴险,这么不择手段吧!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简陋的女儿庄小学,手执教鞭指点黑板,望着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她又找回了现代文明最缺乏的元素——率真,内心一种涵蓄的生活乐趣又焕发出来了。
啊!你的轻盈的身体和灵性,可以与这清新的天地在同一个脉搏里跳动,在同一个声波里起伏,在同一层气流里穿行。滋润你舒展开的思想,开阔你曾经萎缩的胸襟,鼓舞你乘长风漫游那唤起童稚的大自然!啊!现在你重新做了广大山林的宠儿,重新感受到了新鲜活泼的生命的成长,重新感悟到大自然调剂人生的快慰……
可是,梦醒了,睡在旁边的人却是那个令她厌恶的男人。她,大耻在心!
羊羊找到了边关。“边关大哥,《我的忏悔录》无法正式出版,我很不甘心。现在我想用自己的钱印100册,送给郎家子女五本,送给几十位朋友,其余的我准备每年到老爷子的坟上烧一本。不以营利为目的,不算是非法出版物吧?”
边关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倔强的奇女子,一个具有特立独行的感情丰沛的女人。他说:“不是非法出版物的有两种,一种是公开的出版物,有省新闻出版局的委托印刷四联单,有出版社的书号或杂志社的期刊号;另一种是内部的出版物,有市新闻出版局的内部准印证。但是,没有郎英俊点头,你这两样都无法搞到。如果私自去印,就是非法出版物,一般正规印刷厂都不敢印的。当然,为了你,我可以请朋友帮忙印100本,至于钱嘛,我好歹是个千万富翁,这点小钱不用你掏,一切由我帮你搞定。”
“那你要冒风险的!你搞过非法出版物吗?”
“合法的我都来不及做呢。”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你不是请我帮忙吗?有关部门我都熟,印100册即使查出来,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那就算了,你犯不着为我冒风险,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我边关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这区区小事如果你不要我帮忙的话,不就是瞧不起我吗?”
“要不这样,你帮我操办此事,如果查出来,我一个人兜着。一个人兜着,总比两个人兜着好吧?万一我被拘留、判刑,到时候你帮我走走路,少关几天,少判几年,好吗?”
“拘留、判刑还不至于吧。行,我帮你操办了再说。”顿了顿,边关谨慎地说,“如果封面上打上“征求意见稿”几个字,就不是非法出版物了——印这书稿是为了征求意见,征求意见犯法吗?不犯法!”
“对!就这么搞!咱不犯法!”羊羊很兴奋。她找到丛山,请他为这部书稿写序言。丛山欣然命笔。
三天后,封面设计出来了,显得很端庄的那种风格,很有大人物回忆录的派头。还有几十幅郎大为的彩色照片也打出了样。内文的片子也全部出来了。边关说:“只要你点个头,我就去印了,全部做精装本。”
五天后,边关开着轿车,把一百册书送到了羊羊的娘家。
羊羊把五本书送到郎英俊的手里时,郎英俊脸如土色,连嘴唇都发抖了:“羊羊,你怎么敢搞非法出版物?”
“非法?法律呢?你拿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出版法》来呀!”
郎英俊一时语塞,堂堂的大中国,竟连《出版法》都没有!
“怎么,拿不出《出版法》吧!我一不为了牟取暴利,二不去宣传反动思想,也就是为了每年给老爷子烧一本,另外的那一些书,我用来向我最好的朋友征求意见,征求意见不犯法吧!”
“你这丫头怎么不懂事?一共印了多少本?”
“一百本。”
“放在哪里?”
“不告诉你!”
“谁帮你操作此事的?边关吗?”
“不,是我一人所为!”
郎英俊走进房里,打了个电话,又走了出来:“好吧,你不是要烧给老爷子吗?这五本书先烧给他吧。”
“这五本是送给你们郎家子女每人一本的。”
“你不是还有九十五本吗?这五本就算是我们五个子女每人一本烧给老爷子的。”
郎英俊和羊羊来到了郎大为的墓前。羊羊大吃一惊,一大堆书已湿漉漉地浇上了汽油。
“你……”
“我不过是派人到你的娘家走了一趟。”
一百册书都被焚烧了,纸灰在风中飞扬了起来。
郎英俊激动地说:“‘文化大革命’是无数人共同创作的悲剧,而‘反右’只是‘文革’的前奏曲。老爷子最多是这个前奏曲的吹鼓手而已,几千年来用专制打造的血管,流不尽的是古老奴性的污血。成千上万的奴才无非是响应主子的号令而已,凭什么要一个普通的奴才来忏悔,来反思,把不光彩的东西彻底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羊羊反驳道:“难道这个社会容不得忏悔,只容得下歌颂吗?”
“我知道你是个文学圣徒,你在这部书里挥洒的笔墨已经张驰到相当的广度和深度,有一股对社会对历史强有力的穿透力!但是,在这个非常世浴的社会里,充满着喧嚣的污浊。你的笔能去除这尘世的噪音,能阻挡这尘世的骚乱吗?再说了,父亲的这部回忆录有那么多的敏感词,你以为这部书能正式出版吗?好了,羊羊,你呀不要再去理会那段非正常年代的人文历史了。你还是抬起头,一切向前看,我俩永远在一起好好过,我们有别墅、轿车、有体面的职业。这个社会有多少人会藐视金钱和权力?我们的小日子还不令人羡慕吗?”
羊羊也激动起来:“我不会接受你那套居高临下的价值观的输出!你,占据着尊贵的地位的人,有着体面职业的人,这并不妨碍你成为卑鄙的人!你不善良,你心术不正!你只想保住你们这群上层人物所谓的尊严,只想保住你们的既得利益,而且还想获得你们尚未得到的利益,你们索取得太多了,可是,你们给人民留下了什么?噢,你想说,你留下了《郎英俊文集》,对吗?”
郎英俊说:“难道不是吗?”
羊羊冷笑道:“你除了为那些让你当官的人歌功颂德你还留下什么?”
郎英俊铁青着脸:“你这是什么话?”
羊羊没理会他,继续滔滔不绝:“浩瀚的地球在整个宇宙之中不过是一个小点,我们的人类作为地球上的生物如蚂蚁一般在蠕动,在挣扎,但是,每一个人都必须有保卫人权的精神,而人权精神就是对于侵权行为的和平抵抗!哪怕这个人死了,也应该尊重他的人权,遵守他的遗嘱——那体现他权利的生命的最后呼声!但是,你在践踏你父亲的人权!你的胸怀根本不如你父亲宽广!虽然我还没有树立起这样的崇高理想——帮助我们生活着的时代纠正价值观上的偏差,避免价值体系的倾斜和崩溃。但是,我仍想竭尽全力来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是生命的精华,虽然有几分忧郁和凝滞,而且还很微弱。有一首诗这么说:‘天赋尔民权,奈何甘犬羊。一人一正气,天道始沧桑!’我也要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而你,连这一点点微弱的声音都不让我发出来!你向往特权,我向往正义,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我们分手吧!”
羊羊和边关又见面了。
边关说:“我一共印了一百零一本,这里还有最后一本,就留给你作纪念吧!”
羊羊说:“谢谢你,边关!总算还保留了孤本。但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吗?我不是太窝囊了吗?”
“不是没有办法,”边关说。“丛山兄与我谈起这件事时曾出了一个很好的点子,他说:其实羊羊完全可以写一部很有分量的长篇小说,书名就叫《右派老父》。父辈和你两代人的生活经历,就是很好的素材。”
羊羊心头一亮,说:“对!丛山兄在点拨我呢。从现在起,我不再‘与狼共舞’了,我决定离开他,回娘家去住。我要把长篇小说《右派老父》写出来。我今天就带了一些替换衣服和一包我自己的书,你能送送我吗?”
“行,你指向哪儿,我就奔向哪儿!”
他们来到了女儿庄,在山脚下,他们看到了那瀑布就如永不停息的暴雨,发出骇人的喧嚣声,那白花花的瀑布晶莹剔透,水柱倾泻到树木上、岩石上。啊!那壮观的、幽深的、绚丽的、奇特的美感,从那瀑布下的弥漫的水雾中脱颖而出。
羊羊忽然冲到了瀑布下面,尽情地淋、尽情地喊。
边关也冲进了瀑布……(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