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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作品名称:昨天的故事      作者:成之燕      发布时间:2016-10-13 15:33:56      字数:6125

  当王冠杰将最后一口苞米面饼子咽进肚子里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住了。撂下了碗筷,他习惯地用手抹了抹嘴巴,之后,又接连打了几个十分响亮的饱嗝,引得大家都忍不住乐了。王冠杰自嘲道:“真不好意思,让你们听见这嗝是从我肚子里面窜出来的,连一点质量都没有——除了苞米面味儿,还是苞米面味儿,就闻不到一丁点的肉腥味儿。”于得水在一旁接了话茬说:“能填饱肚皮就算不错了,还想整出点肉腥味儿?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难道你没听说眼下有的社员家里余粮都不多了,要是跟他们比起来,那咱们还是蛮幸福的!”王冠杰瞥了一眼于得水,并没有去理会他,也懒得跟他接话,便披上外衣对刘建军说:“我这就过去瞅瞅,看看那两个小子到底是不是在三愣子家喝酒。”
  “行,你赶紧去吧!”刘建军随口答应道。
  雨后的天空清澈而碧蓝,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新怡人,尤其是那些栽种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以及枝杈上披了一身尘土的繁茂叶片,也都让雨水给洗刷的更加碧绿;远处绿意葱茏的棋盘山上,呈现出了一道美丽多姿的彩虹,如七色拱桥一般架在山顶之巅;而山下的那些绿色植被也都像是被重新染过了似的。放眼望去,俨然是一幅由现实主义画家即兴创作出的唯美画卷……
  出了院门,王冠杰便径直朝村东头的三愣子家走去。
  泥泞不堪的街面上,显得格外清冷,只是偶尔看见几个穿着开裆裤、嘴上挂着鼻涕的孩童,正乐不可支地在积水的街面上玩耍、嬉戏。这时候,落下的雨水开始顺着路旁的沟渠或是车辙,慢慢地朝着附近的小河里流去。王冠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路上也没能碰见几个闲人出来,不用说,那些吃过午饭的村民此刻大都卧在自家的炕上歇息。因为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所以,按照以往的惯例,下午多半是不会再出工了,除非有特殊情况发生,不过,这样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这时候,虞子俊和吴庆义还在三愣子家喝酒。几个人推杯换盏,亢奋得不行。尽管桌上只有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洋葱炒鸡蛋和一盘辣炒干萝卜片,再别无其它,可他们还是把60度的“地瓜烧”喝得十分投机、喝得畅快淋漓,直到最后各个都把脸给喝的红扑扑的,天南海北的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东拉西扯、你唱我和,絮絮叨叨的把酒话啰嗦个没完没了。等喝到了酒酣耳热之际,从他们喉管中发出的声音被酒精过滤之后,显得越发的响亮和含糊不清了,几乎快要把三愣子家纸糊的顶棚都给吵破了。
  好在三愣子老婆不在家,这个婚后一直不能怀孕的女人,前些天去了一趟她的娘家。为了自己不争气的肚子,为了让三愣子续上香火、后继有人,并且能够堂堂正正地立足于丁家堡的男人堆里,她顾不得自己的颜面,托亲戚求朋友地四处寻医问药,直到五十里外的娘家那边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这才心急火燎、马不停蹄地去了娘家。让她感激涕零的是,她的娘家姨妈费尽了许多周折,终于寻到了一位送子神医,给她讨了几副据说是百发百中、可以安然坐胎的灵丹妙药,到时候,就是不想怀孕,也都由不得自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日子让三愣子过得好生快活。尽管整天无拘无束、天马行空的,可是到了晚上,当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炕上辗转难眠时,便觉得身边好像缺少了些什么,便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在被窝里比他还要任性的老婆了。但凡有了这样的念想,心里顿时就滋生出了一股难以扑灭的欲火,让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热、发痒,臆想着能够在梦里面跟老婆做那种翻云覆雨的事情……
  三个人又磨磨唧唧地喝了一阵子。见盘子里的菜已经被哥几个掏的几乎快见底了,于是,三愣子便嚷嚷着想再炒几个鸡蛋。虞子俊赶紧拦住了说:“算啦!都喝得差不多了。再说了,你不是都已经炒了四个鸡蛋了么——还嫌少啊?搞不好等嫂子回来掰了手指头一数,发现筐里的鸡蛋少了,肯定会跟你闹个没完。”吴庆义也在一旁跟着添油加醋说:“子俊说得对,怕是嫂子回来一生气,罚你十天半月都上不去炕,到时候看你怎么办!”三愣子便“噗嗤”一声笑了,眨巴着眼睛说:“别人家的媳妇是个啥德行俺说不准,俺要是三天不跟你嫂子热乎热乎,你嫂子肯定会赖皮赖脸地跟俺急——你俩信不信?”吴庆义接过话茬道:“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信!你说呢——子俊?”
  虞子俊耸肩一笑,说:“我觉得还是庆义说的对,到时候不是嫂子熬不住了跟你急赤白脸,而是三愣子哥你早就按捺不住、猴急得不行,跪下来求嫂子大发慈悲、放你一马。”说完这番话后,三个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咱们仨光顾着埋头喝酒了,这雨啥时候停了都还不知道。”吴庆义欠起身子,伸手将窗户打开,朝外面啐了一口痰;回身又将三愣子的旱烟笸箩拽到自己跟前,低头卷起了纸烟。不过,就在准备点烟的那一刻,吴庆义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二杆子傻啦吧唧的模样来,接着,心里又划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他开始反思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自己做得过分了一些?那个二杆子毕竟是个傻啦吧唧的孩子,就算是他偷拿了老朴大嫂家的鸡蛋,那也不至于说他二杆子的本质不好,从此断定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窃贼了。想到这,二杆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便开始在吴庆义的眼前晃动了起来;还有那个老朴大嫂,发疯似地撵着偷蛋贼二杆子,好像二杆子刚刚在她身上剜去了一块肉、一定要抓住二杆子生吞活剥了才算解恨。若是按照这个思路来分析的话,那么,自己的行为算不算是帮着瘸子打瞎子?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帮着老朴大嫂收拾了二杆子对不对?不管有意或是无意,你吴庆义终究还是做了老朴大嫂的帮凶……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还算是说得过去——嘴硬心软的老朴大嫂毕竟还是放过了二杆子。
  尽管二杆子的屁股被老朴大嫂用鞋底子给打得通红,但他最终还是获得了一枚红皮鸡蛋。对了,当时二杆子不是还声泪俱下、振振有词地说他娘就要死了么?那么,情况到底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呢?
  三愣子见吴庆义卷好了纸烟,却夹在指间一动不动,心里有些纳闷,便抬手在吴庆义的眼前晃动了几下,然后问道:“喂!你小子在想什么呢?都快魔怔了!”
  吴庆义打着哈哈说:“没……没想什么啊!”
  “鬼才相信你什么都没想……俺猜,你小子不是想家了,就是想女人了,不然的话,眼睛咋都直了呢!”三愣子一边说着,一边咧开了嘴,用手指甲剔着塞在牙缝中的残留物,之后,又将舌头在口腔中来回扫荡了几圈。
  虞子俊斜倚在炕柜旁,醉眼朦胧地听着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说话,自己并没有插言。不过,他也看出来吴庆义确实是在寻思些什么,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卷好了纸烟却又不抽、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发呆;说不定这小子又犯起了单相思、痴心妄想地惦记程丽娜呢?这么一琢磨,虞子俊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从未感受过的酸酸的醋意,好在这种微乎其微的感觉,只是像一道白光一样在他眼前倏忽闪过,随即便渺无踪迹了;既没有让他对吴庆义再去臆造无中生有的念想,也没有妨碍他继续安心闭目养神。
  吴庆义重新抖擞起精神,接着又连续擦了大约十几根火柴,却怎么都无法将火柴点燃。于是,骂骂咧咧地开始诅咒起手里的那盒火柴。最后,好不容易才将纸烟点着了。接着,便迫不及待地猛吸了几口。霎时间,烟雾便在吴庆义的头顶弥漫开去。想必是三愣子家的旱烟劲道太大,呛得吴庆义两眼淌泪,并从喉管中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过了一会,吴庆义将手里的烟蒂弹出窗外,幽幽地说:“也不知怎么了,脑子里忽然就蹦出了傻啦吧唧的二杆子。”
  话音刚落,三愣子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说:“瞧俺这个猪脑袋,你若不提二杆子,俺差点就忘了二杆子他爹让俺吃完饭后过去一趟呢!这样,你俩先在炕上歇息一会,俺过去看一看二杆子他爹找俺有啥事。”
  吴庆义说:“三愣子哥,我跟你一块过去吧?一旦他家有事需要帮忙,或许我还能搭把手呢。”他又瞥了一眼歪倒在炕柜旁的虞子俊,说:“你就别跟着过去了,若是有事,再喊你也不迟。”说完,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朝二杆子家走去。
  望着吴庆义的背影,虞子俊忽然觉得自己变得有点龌龊。人家吴庆义的脑子里分明是在琢磨二杆子的事,而你却认定吴庆义是在惦记着程丽娜。想到这,虞子俊深感自己真的是对不住吴庆义——他怎么会有这种如此不堪的想法呢?还非要把吴庆义往坏里想。话又说回来,就算吴庆义痴心不死,心里面一直惦记着程丽娜,这又跟你有何干系?再说,她程丽娜又是你的什么人呢?除非你小子心里也开始长草了,也开始觊觎程丽娜、甚至打起了她的算盘来,否则的话,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起什么哄呢?他陡然感到自己无颜去面对吴庆义了……没等虞子俊顺着思路继续往下想时,就听见吴庆义在二杆子家的院墙那边扯着嗓门儿喊:“子俊!你赶紧过来——二杆子家出事了!”
  虞子俊心里顿时一惊,来不及多想便从炕上跳了下来,靸着鞋就往二杆子家里跑。
  当虞子俊急三火四地跑进二杆子家里时,不由得被眼前的一幕给彻底惊呆了:只见二杆子和他父母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如同睡熟了一般;一家三口衣着颇为整洁、面容略显安详,唯独那三张灰白色的脸,让人心里无论如何都会产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也正是因为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惨状,所以,虞子俊和吴庆义俩人才会感到惊悸不安了。
  “我的天呐!刚才还活得好好的,怎……怎么一下子就都死了呢?!”三愣子瞪大了眼珠、惊愕地望着炕上的三具尸体,茫然无措地咕哝着。
  一时间,三个人像是被人给点了穴,动也不动地愣在那里。除了偶尔的面面相觑之外,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彼此都在竭力抑制并掩饰着各自心里的那份恐慌。
  缄默良久,吴庆义心里的那份恐惧渐渐消失,开始变得平静了许多。他瞟了一眼横在炕上的三具尸体,又转过头对三愣子说:“三愣子哥,你看这样好不好,先让子俊赶紧去找一下丁贵堂和杨文斌,叫他们立马过来处理一下,咱俩先到屋外等他们;屋里的任何东西咱先别动,等一会他们来了再说。”
  三愣子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于是,捣蒜般地点头应允,说:“行行行,那咱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总之,面临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三愣子对于吴庆义所提出的果断措施表示十分的赞许,同时也朝吴庆义投去了一缕钦佩的目光。
  “还有,先不要把这事情给张扬出去啊!”吴庆义对已经走到院子里的虞子俊嘱咐了一句。
  “行,我知道了!”虞子俊答应了一声,头也没回便匆忙出了院子,朝丁贵堂和杨文斌家奔去。
  当低头疾行的虞子俊走到姜永权家厢房的街头拐角处时,差点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却是王冠杰。
  “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是着急赶着去投胎还是后面有鬼在追你?唉,怎么就你一个人,吴庆义呢?”王冠杰疑惑地问虞子俊。
  “先别问那么多了,你赶紧去找一下丁贵堂,让他立马去二杆子家。”虞子俊急促地交代完后,正欲转身往西洼子方向奔,王冠杰一把扯住虞子俊的袖子,小声问道:“出啥事了?”虞子俊一跺脚说:“二杆子一家三口都死了!你赶紧去通知丁贵堂一声。记住,先别告诉其他人啊!”说完,虞子俊便一路小跑,朝西洼子方向奔去。
  此时,吴庆义和三愣子俩人默默坐在二杆子家门前的台阶上,耷拉个脑袋缄默不语。时间一秒一秒地在他们眼前无声逝去,而这会儿工夫俩人却有了同感: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那的确是一个漫长而又虐心的过程。这样一想,时间在他们眼里果然就走得很慢了。不过,越是这样的胡思乱想,俩人的心里越是感到焦虑、感到恍如隔世一般。
  街面上依旧显得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有人或是牲畜从门前经过。隔了一会儿,吴庆义慢慢将头抬起,茫然地打量了一下置身于此的破败不堪的院落:除了几件农家人常用的破旧工具归置在墙角之外,再无其它任何一样值钱的东西了。举目四顾,整个院子竟连一点生机都感觉不到。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恐怕他吴庆义这辈子都不可能跨进这个穷困潦倒的农民家里,也绝对不会在他的心里刻上一道难以消除的划痕;尽管那道划痕是由生活的极度困苦所造成的,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受到谴责、受到口诛笔伐。当然,这样的自责都源于之前的几个小时——他平白无故地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傻啦吧唧的二杆子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不仅绊倒了可怜的二杆子,还帮着老朴大嫂痛斥二杆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偷蛋贼,甚至还恐吓二杆子,要把他裤裆里的那只鸟掏出来喂狗吃;更不能原谅的是,他还扬言要将二杆子扭送到大队部或是公社的人保组。唉!可怜的二杆子啊!老哥我实在是对不住你呀!早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就算是打死了我,我也不忍心去伤害和侮辱你啊……
  想着想着,二杆子忽然就出现在了吴庆义的面前,瞬间又变成了一个用冥纸剪成的纸人。那个纸人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连五脏六腑都能清晰地看得到,他的衣着打扮跟炕上躺着的那个二杆子别无二致。这时候的二杆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吴庆义,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突然,二杆子的身体开始像筛糠一样抖动起来,紧接着,周围又不知从哪跳出了若干个手舞足蹈的小纸人,个个都是一副狰狞的面孔,跟书中描写的那些青面獠牙的厉鬼差不多。只见他们龇牙咧嘴、口吐长舌,开始围着吴庆义飘忽不定地跳动起来,一边跳,还一边对他挤眉弄眼地尖声怪叫:“俺娘真的快要死了!……俺娘的肚子都要爆炸了!……俺要回家给俺娘煮蛋吃……”
  “不不不!老哥不是故意的……别再缠着我了好不好——可怜的二杆子啊!老哥我给你赔罪了。”吴庆义被二杆子和那帮小纸人们给吓得魂飞魄散、冷丁从台阶上跳将起来,把身边的三愣子着实给吓了一大跳。
  “你小子鬼缠身啦?!”三愣子“滕”地站起身子,伸手在吴庆义的脸上拍打了几下。
  吴庆义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对三愣子说:“哎呀妈呀!还真说不准是不是鬼缠身了呢。三愣子哥,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二杆子?他就在咱俩面前忽上忽下、腾挪闪移地来回蹦呢,还他妈的领了一帮小鬼呢!”
  听了吴庆义如此惊悚的描述,三愣子的神经也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踌躇了片刻之后,三愣子朝地上“呸呸呸”连啐了三口吐沫,又抬起脚使劲踩了几下,遂又在俩人面前舞动起手臂,念念有词地说:“二杆子乖,二杆子不闹了,消停消停,赶紧找你爹你娘去!他们还在黄泉路上等你呢……”
  三愣子的话果然奏效,二杆子和那一帮魑魅魍魉的小纸人,倏忽之间便在吴庆义的面前销声匿迹、遁地无形了。
  吴庆义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接着又长吁了一口气,说:“三愣子哥,你说,这人死了以后,真的能够魂灵出窍、再重新投胎托生么?”
  三愣子“嘿嘿”一笑道:“全都是些屁话!连鬼都不会相信。”
  吴庆义沉着脸说:“你这话可说得没道理了。
  “咋就没道理了?”三愣子问。
  吴庆义说:“既然连鬼都不相信,那就更能说明一个问题——鬼,还是存在的,而且无处不在。先不说是不是幻觉,但我刚才确实是遇见鬼了!”
  三愣子一脸诧异地问:“哪来的鬼?明明咱俩就坐在这里,你能看得见,难道俺就看不见了?”三愣子咳嗽了一声,接着又问,“你敢保证二杆子就是那个鬼?”
  “没错,我看得清清楚楚,肯定就是二杆子!”吴庆义斩钉截铁地回答。
  三愣子突然变得庄严肃穆了起来。
  过了一会,三愣子煞有介事地对吴庆义说:“刚才俺是故意拿话激你的,俺就是想让你再回顾一遍遇见鬼的那个过程。其实,俺也始终相信人死了是可以投胎托生的,俺曾听祖辈们说,当临终之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们的魂灵便会从肉体中飞出来,然后,再找个适当的机会重新投胎……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投胎转世,但凡在世间作孽太多的人是绝对投不了胎、转不了世的,于是,就成了阎王爷身边的那些魑魅魍魉的厉鬼了。”
  正当两人聊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听到屋里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紧接着又是“咣当”一声。
  “诈尸啦!”俩人几乎同时尖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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