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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作品名称:赵小天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16-10-08 08:56:59      字数:3427

  陷入沉思的赵小天始终一言不发,只顾抽烟,也许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了香烟的好处——能够让自己安静下来。
  程勇起初还凝视着他,可后来干脆目光四顾,但他的心却始终萦绕在赵小天的身上,或者说心中。赵小天的心思他明白,所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也无法预料究竟是自己的提议好,还是赵小天那种厚积薄发的选择对。他唯一清楚的只有一点——自己的提议是捷径。
  捷径的好处众所周知,快。坏处呢,同样众所周知,不安全。对待这个问题,程勇无法给予赵小天以所谓正确的评定,毕竟无论哪条路,都是日后的效果,现在谁又能预料呢。
  看着大哥、二哥在前面拼命抽烟、心事重重的样子,作为三弟的赵青山除了静静地看着,别无他法。关于商业方面的东西,他一窍不通,他也不想懂,因为那样会活得很累。
  “我再想想吧。”思考良久的赵小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好吧。”程勇说。
  “送我回家。”赵小天说。
  “可以,没问题。”程勇说。
  就这样,赵小天独自回家了。而无事可做的程勇和赵青山,也只能是回家呆着。
  开车的过程中,对赵小天的纠结,程勇表示理解,他没有过度地提醒赵小天,因为他心知肚明。他或许已经猜到了,赵小天对购楼已有意向,只是赵小天是个有原则的人,在没有跟家人以及小孟凡商定之前,他是不会动用那一千万当中的一分钱。
  当晚,赵小天陪着陈曦微一同来到岳父岳母家,在这儿吃了顿晚饭。可期间赵小天却显得心事重重,其余四人古今中外、四海天下、侃侃而谈,而一向对此兴趣盎然的赵小天竟然连一个字都没说,除了细嚼慢咽地进餐,就是偶尔处于呆滞木讷的状态,竟与其他四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格格不入。
  陈曦微好不奇怪,因为赵小天自从上午回家到现在,总共没跟自己讲上十句话。她不晓得赵小天为何心神不宁的根源,“小天,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你们商议的事情不顺利?”她虽然不清楚赵小天和朋友究竟商议了什么,她只是不想他痛苦难受,这样她也会痛苦难受。
  可赵小天还是不言不语,只是望着眼前已是空空如也的饭碗。
  “哎哟,我说小天哥哥,你就别折磨我啦,好不。有什么心事,你大大方方、敞敞亮亮说出来,咱们也好帮你出主意呀。”陈曦微不停地拉扯赵小天的胳膊,只为他能开口跟自己说上一句话。
  “老妈,老爸这是怎么了?”小孟凡问。
  “谁知道呀。”陈曦微愁苦地说。
  “我说老爸,您这是怎么了?”
  小孟凡的发问也使得一家人全都停止了进餐,均异样且惊奇地看着赵小天。
  面对着小孟凡的提问,赵小天还是不发一言。全家人都在注视着他,又都不晓得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且他的目光很有意义,也很复杂,时而坚毅,时而痛苦,时而喜悦,时而木然,时而迷惘,着实叫人捉摸不透。
  “老妈,老爸他到底怎么了?”小孟凡见赵小天像个精神病似的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只好向陈曦微求助。
  “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呀。”陈曦微无奈地摊开双手,表情看上去比赵小天还要迷惘。
  “别是你这丫头欺负的吧。”陈母犀利地问。
  “哎哟,天地良心,我哪能欺负他呀,我爱他还爱不过来呢。”陈曦微也不气恼母亲的无端臆测,解释说。
  “这就奇怪了。”陈母茫然说。
  “昨天他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陈父疑惑地说。
  “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相信女儿吗?”陈曦微有点儿不高兴了,她可没理由平白无故承担河东狮吼的悍名。
  “这丫头,你想哪儿去了。”陈父说,“我没不相信你,我只是想问你,他今天净干了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陈父大奇,“你们两口子这些日子里可谓如胶似漆,你会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哎呀,老头子呀,我真不知道他今天干什么去了。他早上不到八点就出去了,十点刚过就回来了。至于他净干了些什么,我问了,可他就是不说呀,我又有什么办法嘛。”陈曦微不仅委屈,还很伤心,她不介意父母的质疑,她只是担心赵小天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会不会跟那一千万有关呢?”小孟凡以别具一格的思维忽然说道。
  “一千万?”陈家三口异口同声地说。
  “是啊,保不齐呢。”小孟凡说。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呢。”陈母说。
  “从一个寒士,到一下子多出一千万巨款的富豪,相信换成谁,都会有心理变化。”陈父也说。
  “那是,一千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陈母感慨说。
  “喂,喂,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千万可是小孟凡的。昨天赵小天可都跟我说清楚了,不仅他一分钱不要,他还跟我说,最好我们也一分钱不要,全都留给小孟凡。”
  陈曦微看不惯父母诋毁赵小天,显得格外气愤。当然,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小孟凡会提一千万这茬事儿。
  “女儿呀,这是世情,在所难免。虽说这名义上是小孟凡的钱,可现在却放在他的银行卡上。况且,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钱本来就属于小孟凡。相信无论是谁,都会为之心动的。”陈父直言不讳地阐述自己的看法。
  “我也觉得你爸讲得在理。”陈母也说。
  “够了!我不允许你们诋毁小天!你们要是我的父母,就应该和我一样,信任赵小天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说着,陈曦微扭头瞥了一眼小孟凡,“你提这一千万又是什么意思?你怕你老爸把你的一千万转走?”
  此刻的陈曦微是既气且怨,泪水已在眼眶打转,随时都有可能滑落。
  陈父、陈母彼此对望一眼,他们不忍再伤女儿的心了,毕竟女儿是爱赵小天的,无微不至、无怨无悔地爱着赵小天,以至于他们老两口只能选择闭口不言。其实在他们心里也是相信女婿之为人的,只不过现世如此,故陈述利弊。
  至于小孟凡,他又何尝听不出来老妈的问话意味着什么呢?毫无疑问,由于自己的多嘴,从而导致老妈对自己也有了一定的偏见,好像自己害怕老爸挪用那一千万似的,故有此疑。
  小孟凡懊悔不迭,他并没有猜忌老爸,无非随口一说罢了,没想到竟闹得这么严重。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看来的确如此。
  “我相信老爸!”小孟凡动情地说,且目光清澈无瑕。他可不想承担忘恩负义的骂名,他担不起。
  “你真是这么想的?”陈曦微对小孟凡仍抱有一丝怨愤,但见他面色诚恳,语气坚定,不似虚言,故满心好感。
  “嗯,我相信老爸。”小孟凡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场,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其言辞之决绝,其态度之淳善,诚心诚意。
  “好儿子,真是好儿子!”
  此时的陈曦微对小孟凡只有喜爱,再无怨气,遂一把抱住小孟凡,险些伏在他肩头喜极而泣。她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坚信赵小天是正人君子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作为“受害者”的小孟凡。
  “谢什么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怪我见利忘义、以怨报德就不错啦。”小孟凡拍了拍陈曦微的脊背,哂笑说。
  “去你的,你要真是知恩不报、反面无情的小混蛋,我一脚就给你踹出家门。”陈曦微说的虽然是气话,可脸上却绽放着微笑。甚至还不忘在小孟凡的小脸蛋上佯作使力,狠狠地掐上一把。
  “哎哟,什么人呀。”小孟凡揉了揉脸颊,虽然不是很痛,但还是会痛。“哦,我说你丈夫的好话,你就喜欢人家,讨好人家。我无心地讲了你丈夫一句坏话,你就跟人家直眉瞪眼,真不是什么好人。”
  “臭小子,你再说,你再说看我不收拾你!”陈曦微嗔怪说。
  “我要声明一点,”小孟凡正色说,“我从来就没猜忌、质疑过老爸,甚至那一千万我都没打算要。我能过上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知足了,人嘛,要学会知足。”
  “你们看看!你们听听!你们总在说现在这个社会的风气导致所谓的价值观已经彻底扭曲了,为什么人们的价值观会扭曲?你们想过没有?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小孩子的价值观本来就是正义的、善良的,正确的,可就是被你们这些老家伙教唆的,什么都为了权力、金钱、名气这几个方向看,从而使得原本纯洁、纯正的价值观发生了扭曲。你们想过没有?若是还像现在这样,这么一代一代往下传,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会有纯粹的正义和善良呢?难道你们就不曾扪心自问过吗?”
  陈曦微痛快异常,因为她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这是她的心声。更是她的痛陈。作为妻子,她不容许别人污蔑自己的丈夫,无论那个人是谁。
  同样的,作为一个人,一个从小到大接受良好学校教育的洗礼,拥有良好家庭教导的熏陶的现代女孩,陈曦微痛恨现在这个社会所滋生的一切贪婪、腐败、溃烂。现在这个社会表面上看起来国富民强、一团和气,其实呢,外强中干、金玉其外。
  更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父母赫然在列,俨然是那个破坏了风气的时代的追随者。
  这一切的一切,她只能冷眼观瞧,却无力撼天。她唯一所能做的事,就只有寄希望于不要把上个时代的余毒流传到下一个时代,影响到下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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