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秘书

　　老明子调到矿办公室工作了，他当了胡书记的秘书，每天在办公室里不是写领导讲话稿就是代书记写论文，这工作看着是升了，可是比在机电科当车间宣传员还要忙。
　　这天李刚到了老明子的办公室，老明子正在埋头写书记在科技工作者会议上的讲话，李刚一屁股坐在老明子办公桌前边的椅子上，他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着，使劲抽了一口，说：“老明子，祝贺你啊？终于上二楼了！”
　　老明子看着李刚，笑笑说：“少阴阳怪气的，这二楼你以为好？还是领导秘书，这可是写稿子啊！不行你上来坐坐？”
　　李刚笑笑说：“老明子，这二楼办公室我可坐不了，不是我坐不了，是我干不了这拿笔杆子的活儿！一写东西我就头疼！”
　　老明子说：“我这活儿说起来也是个苦力，费劲巴力的，有时还得熬夜，有门路的谁干啊！”
　　李刚说：“这活儿虽说别人干不了，可正好适合你，你干这活可以说是内行，也算是你的强项，在学校就爱瞎写八写的，这不写到了点上？”李刚抽了口烟，又呵呵呵地笑着说：“这可是关键岗位，这里不是你那个机电科，这是办公室，是跟书记当秘书，看来你们祖坟上要冒青烟了！”
　　老明子也依附着说：“没门没窗户的就这回事儿吧。”
　　他们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胡书记进来啦，他呵呵地笑着说：“小刘啊，我想写一篇论文，我的构思是这样的，”他才要说，一看李刚在老明子办公室坐着，就不说了，他又改口说：“小刘啊，这一段怎么样，工作还顺手吧？”
　　老明子赶紧说：“嗯，书记，顺手！顺手！”
　　胡书记看李刚还在那里坐着，就说：“是这样，一会儿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个想法要跟你说。”说完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老明子说：“李刚，你在这儿先坐会儿，书记叫我去他办公室，一会儿我就回来。”
　　李刚说：“老明子，我走了，刚才书记进来我就该走，真不好意思啊？”
　　老明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李刚，改天我请客，我请你们两口子，咱们好好喝一回！”
　　李刚说：“好，你早就该请客了，你看你这一路走来，一直走到了机关二楼，真是好顺啊，一路上插满了鲜花，你还不该请请我们？”
　　老明子说：“一定，一定，”说着就慌慌忙忙地到书记办公室去了。
　　到了书记办公室，书记正坐在一个藤椅上，两眼看着窗外愣神，他见老明子进来，也不说话，用手指指桌子前边的沙发，意思是叫老明子先坐下。老明子就悄悄地坐下了。胡书记两眼盯了会儿窗外，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梳子，在头上梳着。老明子看着胡书记梳头的动作很可笑，满共头上没有几根毛，稀稀拉拉地横倒在明光光的头顶上，就那几根毛，有什么可梳的，还一本正经地梳着，胡书记梳了一会头，他把梳子放回到桌子上，然后说：“小刘啊，你刚到机关，对机关还不了解，这需要有个过程。不过我是很欣赏你的，马部长也给我推荐过你，说你人老实忠厚，也很能干，这些都不错，这是做人的根本。不过，我最欣赏你的还是你的文采，你写东西文笔不错，符合我的口味，我喜欢！”
　　老明子没有说话，他在认真地听着。
　　胡书记又说：“我这个人也是干秘书的出身，说来也巧，我的经历跟你倒还有些像，我以前也是工人，后来到车间当宣传员，后来又到生产单位当区长，后来又当副矿长，这不，我现在又当了书记，这些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干出来的，不是靠嘴吹出来的，所以啊，我这个人是很爱才、惜才的，你在办公室就好好干吧！”
　　老明子赶紧说：“胡书记，我刚到办公室，什么也不懂，有啥不对的你就说，你多多教育指导，我一定好好干！”
　　胡书记呵呵呵地笑着说：“好，好，我就说嘛，你是很聪明的！”
　　老明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书记憨憨地笑。
　　胡书记说：“我叫你来啊，其实是有一个课题要跟你研究，我想写一篇论文，论文的内容是发挥基层组织战斗堡垒作用，你要抓紧时间给我写出来！”
　　老明子说：“胡书记，你不是要在科技会议上讲话吗？这个讲话稿我还没有写完！”
　　胡书记说：“嗯，我是要在科技会议上讲话，可这篇论文也很重要，是要参加市里的一个论文研讨，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个论文要得紧，还要写得好！”
　　老明子说：“好吧，我知道了。”
　　胡书记坐在藤椅里，他看着老明子，好像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就这样一直看着老明子的脸。
　　老明子的意思是在听胡书记告诉他怎么写这篇论文，想听听胡书记的意见，可胡书记看了一会儿老明子，说：“怎么，小刘，你还有事吗？”
　　老明子说：“书记，我是想听听你对写这篇论文的想法？”
　　胡书记说：“想法？想法就是要写得带劲，刚劲，有劲！”
　　老明子还想听胡书记继续说论文怎么带劲、刚劲和有劲儿，胡书记有些不耐烦了，”他看看手表，说：“还不明白吗？”
　　说实在的，老明子压根就没听明白怎么带劲、刚劲和有劲儿，但他看胡书记的脸色有些不耐烦，就说：“好吧，书记，那我走了？”
　　书记笑笑。
　　老明子一头雾水地回到办公室，心里有些不痛快，这些东西也不给说个一二三，就叫写，这文章怎么写啊？硬写吗？
　　老明子下班回到家，一脸的不高兴，他把领导的讲话稿也带回到家里了，意思是开夜车也得把书记的讲话稿写出来，因为离领导开科技会议还有两天的时间，他必须往前赶，这个讲话还没写完，这不领导又给布置了一个论文，老明子刚到机关，写些通讯报道、好人好事还可以，这一上来就叫写讲话稿和论文，他还真摸不着头脑！
　　晚上，李风云来了，她好像很高兴，老明子娘正在院里刷锅，风云说：“大娘，刚吃罢饭啊？”
　　老明子娘看是风云来了，笑眯眯地说：“可不，刚吃罢，你来的正好，老明子正在屋子里难受呢！”
　　李风云一听老明子在屋里难受呢，还以为他是病了，赶紧说：“大娘，他哪儿难受啊？”
　　老明子娘笑着说：“哪儿难受？干工作不顺啊，正在屋里着急呢！”
　　李风云一听老明子娘这么说，知道老明子在工作上遇到了难题，就赶紧进屋去了。
　　李风云进了屋，看见老明子正摆了一桌子材料在发呆，风云说：“明子，咋的了？活儿不好干？”
　　老明子看是李风云，挠挠头说：“也不是活儿不好干，就是太紧了，这不，主任刚给我安排了一个活儿，叫我给书记写科技会议上的讲话稿，这不我还没写完，今天书记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叫我给他写一篇论文，你说这活儿安排的多紧，我都不知道先写哪个了！”
　　李风云说：“再紧也得一个一个地写啊，饭还得一口一口地吃呢？怎么也不能一下子写两篇文章吧！”
　　老明子说：“谁说不是啊，可这话咱能跟领导说吗？”
　　李风云说：“也是，那怎么办？”
　　老明子说：“这不，我把稿子拿回家了，我今天说啥也得先把领导讲话稿写出来！”
　　李风云说：“嗯，写了一个再写一个！”
　　老明子说：“风云，你不知道，这机关可跟咱基层不一样，谁也不管谁，你的活儿你自己干，别人可不管你干好还是干赖，也不管你会干不会干，懂呢还是不懂？干不好就没人看起你！”
　　李风云说：“那是啊，谁干谁的工作，谁管谁啊？”
　　老明子说：“你还没理解我的意思，就说我写这篇领导在科技会议上的讲话吧，办公室郝主任只给我说写篇领导科技会议上的讲话稿，叫我去参加一个老总布置的会议，我就去了，我哪里懂得什么科技，我在矿老总办公室里也没听到什么，就听了老总的一个会议安排就散会了，我赶紧问老总，书记叫我写讲话稿，老总，我写什么内容啊？”老明子看着风云又说：“你知道老总怎么说？
　　李风云说：“老总怎么说？”
　　老明子说：“老总说，书记讲什么我哪知道啊？你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这事儿我不管！”
　　我回到办公室问我们主任，主任说：“你参加老总开会了，你自己看着写吧，反正书记满意就行！”然后老明子看着风云说：“风云，都不说个一二三，你说我这活儿怎么干！”
　　李风云说：“书记讲话他不说讲什么，那你写啥啊？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老明子说：“这活儿是主任安排的，我又不能直接找书记，你说我这工作好干吗？到机关这段时间，尽是猜着领导的心思干活，我的头发都白了！”
　　李风云说：“你管他呢？他们谁都不管，还要写得好，你就给他们瞎写呗！”
　　老明子摇摇头，说：“谁都不管，你更不能瞎编！这样吧，风云，我不能陪你了，看来我得光了膀子干通宵了！”
　　李风云看着老明子，有些生气地说：“我看这机关就是图个名儿好听，什么办公室干事啊？其实就是个卖苦力的，卖苦力不跟你讲明白，叫你憋文章，还不如在咱机电科干痛快呢！”
　　老明子说：“我说也是，可咱有啥办法啊？只好赶着鸭子上架，硬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