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工人

　　这天，街道办事处刘主任过来了，郭师傅说：“刘主任，你怎么过来了？”
　　刘主任说：“过来看看。”刘主任有五十来岁，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还是烫成了卷儿，她进到院子里，又到每个房间里看了看，郭师傅赶紧跟上去，说：“刘主任，你看这样弄还行吧？”
　　刘主任挨着房间看了一遍后，说：“行，很不错的！”然后又说：“郭老板啊，我给你说的那事儿你还没忘吧？”
　　郭师傅说：“什么事儿刘主任？”
　　刘主任笑眯眯地说：“看看，看看，一搬进来，就忘了！”然后笑笑说：“就是跟你说安排人工作的事儿？”
　　郭师傅赶紧说：“刘主任，看你说的，我怎么能忘啊？你说，安排的是什么人？”
　　刘主任说：“安排的是街道里一个困难户的孩子，她是一女孩，叫王燕，二十四岁了，腿有些瘸，是小儿麻痹症，但人可聪明能干，不怕吃苦，这不，这么大了一直找不到工作，来你这儿干怎么样？她家里条件不好，她爹在一搪瓷厂上班，经济效益不好，厂子三天两头停工，每月开不了多少钱，她妈常年有病，哮喘病，一个弟弟还上学。就这么个情况。”
　　郭师傅说：“腿瘸是吧？”
　　刘主任说：“嗯，腿瘸，小儿麻痹症得的，不过干活不碍事儿，我觉得干你这塑钢窗更没事！”
　　郭师傅说：“那好吧，叫她过来吧。”然后郭师傅又说：“刘主任，不过在我这儿干活挣得不多，我这可是个小买卖。”
　　刘主任说：“一个月能挣多少？”
　　郭师傅说：“一千五百块。你看行吗？”
　　刘主任想了想，说：“一千五百块就一千五百块，总算有个工作，就这样定了！”然后刘主任又说：“那叫她什么时候来上班？”
　　郭师傅说：“那明天吧。”
　　刚说完王燕的事儿，刘主任又笑眯眯地说：“郭老板，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还有个事儿没说？”
　　郭师傅说：“刘主任，你别客气，你说？”
　　刘主任用手理理头发，笑眯眯地说：“郭老板，我看你呢也是个实诚人，按说我有些不好意思跟你说，可我不说又不行，我是街道办事处主任，每家的情况我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我还得叫你安排一个人，看行不？就一个！”
　　郭师傅说：“安排上班吗？”
　　刘主任说：“嗯，安排上班，按说我一开始就该跟你说，可是我觉得王燕是个残废，我不好意思跟你多张口，不过现在我觉得可以跟你说了？”
　　郭师傅说：“为什么？”
　　刘主任说：“我觉得你这儿再安排一个人也可以，你这么大的摊子，我看你现在的人手也不多，你缺人？”
　　郭师傅说：“缺人吧，顶多缺一个，你看我们现在就有四个人，人差不多够了。”
　　刘主任说：“我想让你再替街道安排一个人，就当帮我们街道办事处的忙了，好不好？”
　　郭师傅有些为难地说：“刘主任，既然你说到这里了，那你就说吧，可咱说好了，我这里是小生意，养不了太多的人，你可以再加一个，咱说好了，就加一个啊人！”
　　刘主任说：“好，就一个。”
　　郭师傅说：“那你说吧，他是啥情况？”
　　刘主任不好意思地说：“郭老板，你这人看来真不错，我先替他谢谢你了！”
　　郭师傅说：“你就先别说谢了，他是什么情况，能干活不能，不能干活我可不要！”
　　刘主任还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郭老板，连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说了，他干活倒是能干活，而且非常有力气，可，可，可就是个哑巴！”
　　郭师傅挠着头说：“哎呀呀，我说刘主任，你你怎么尽跟我弄些残疾人啊？这叫我可怎么弄啊？”
　　刘主任笑眯眯地说：“郭老板，你先别着急，你看看那人你就知道了，他也是二十三四了，大家都管他叫哑巴，人虽说是个哑巴，但是伶俐着呢，你说啥他都懂，甚至你不说话他都知道你想的是啥？还很有力气，给你扛扛搬搬的不成问题。”
　　郭师傅无奈地笑了，说：“这，这，这叫我怎么说好啊？”
　　师娘在一旁有些不愿意，但又不好意思插嘴，就没有吭声。
　　刘主任笑眯眯地说：“街道办事处就是给大家办事的，也是给大家帮忙的，别说他们这些有缺陷的孩子，就说谁家有个困难找到我们了，我们也不能看着不管，是不？”然后，刘主任“嗨”了一声说：“郭师傅，街道叫你为难了，你看吧，如果实在为难的话，就当我老刘没说！”
　　郭师傅看着刘主任也是千方百计为居民办好事，而且都是些困难户，就说：“刘主任，既然你话说到这儿了，我老郭也不说啥了，你叫他也明天来上班吧。”
　　刘主任一听郭师傅同意了，高兴地握住郭师傅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刘主任走了，师娘埋怨着说：“你答应的到利索，咱这儿是干活的，不是福利院，你弄些残疾人到咱厂子，这办的到底算是啥事儿啊？”
　　郭师傅说：“你看刘主任话说到了这份上，你叫我怎么说？再说了，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耳朵根子软，一听人家说好话，就没了主意！再说了，刘主任说的人我也觉得怪可怜，他们虽然身体上有缺陷，可他们也是人啊，社会上不接受他们，他们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然后，郭师傅又说：“我要了，我要叫他们在我这里活得像个人，得到社会上的认可！”
　　丁大韦在一旁听着郭师傅说的话，他觉得郭师傅虽然长得粗粗啦啦的，但是，郭师傅心眼好，是个有爱心的人，他从内心里赞成师傅的做法。
　　大家干着活儿，郭师傅一会走到丁大韦跟前，说：“大韦，明天又来两个人，咱的人多了，你要多替师傅操点心，从技术质量上要把好关，可不能出次品，在今后厂子的管理上就全靠你了啊？”
　　丁大韦说：“好，放心吧师傅，只要你交给我，我会给你管好的。”
　　郭师傅说：“嗯，那你又要费心啦！”
　　第二天一大早，师傅、师娘、小军还有丁大韦刚干活儿，刘主任就领着王燕和哑巴来到了厂子里，刘主任笑眯眯地说：“郭师傅啊，这么早就开始干活儿了？还没有八点的啊！”
　　郭师傅说：“嗯，是早点儿，可这干活的都是我们自己家的人，不分时间早晚，有时候晚上我们还要干到十一二点呢！”
　　刘主任笑着说：“嗨，不是我老刘多嘴，你这可是违反劳动法啊？劳动法可是规定八个小时工作制啊！”刘主任说完，笑笑又说：“我这也是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这可是对咱们厂今后正规发展有好处！”
　　郭师傅说：“嗯，刘主任你提得对，以后我们人多了，我们就开始制定些制度，按八小时上下班！”
　　刘主任笑笑说：“嗯，郭老板别嫌我这嘴叨叨啊？”然后刘主任拉着王燕说：“郭老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闺女叫王燕，你看伶俐吧？”说完，又对王燕说：“燕儿，快谢谢郭老板！”
　　王燕看着郭老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说：“谢谢郭老板！”
　　郭师傅赶紧说：“不谢，不谢！”
　　刘主任又一把拉过来哑巴说：“这是哑巴，看他多壮实，手可灵巧了，可能干活了！”然后又冲着哑巴说：“哑巴，来谢谢郭老板？”
　　哑巴好像听懂了刘主任的话，两眼含着泪，向郭老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郭师傅说：“好好，不用鞠躬，不用鞠躬！”
　　刘主任说：“郭老板，这孩子虽然不会说话，可懂事儿得很，也懂得感恩。”然后刘主任又说，他们毕竟都是残疾人，郭老板你有啥事要多包涵点儿啊？”
　　郭师傅说：“刘主任你放心，交给我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对他们好的。”
　　刘主任用手拍了拍哑巴的肩膀，意思是说：“好好干！”然后又对王燕说：“燕，听郭师傅的话，手脚勤快点儿！”
　　王燕点着头说：“嗯，谢谢刘主任，我知道！”
　　说完，刘主任跟郭师傅说：“那就这样吧，人我交给你了，郭老板我走了啊？”
　　郭师傅说：“好，你慢走！”
　　刘主任走了，郭师傅说：“大韦，你给他们安排活儿吧？带着他们干！”
　　丁大韦说：“好。”说罢，就领着王燕和哑巴到了一边，给他们交代着怎么干活。丁大韦跟他们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算是上班了，你们的工作是八小时，每天上午八点上班，十二点下班，下午是两点上班，六点下班，上班要考勤。哑巴听不懂丁大韦说得是什么，丁大韦叫王燕带着他干。具体要求说好后，丁大韦就开始教他们干活了。
　　下午六点钟，丁大韦跟王燕和哑巴说：“你们下班吧，明天记着上午八点上班，上班要考勤，不要迟到啊？”
　　王燕说：“好。”就跟着哑巴一拐一瘸地下班了。
　　王燕和哑巴走了后，丁大韦跟师傅说：“师傅，这样安排他们行不行？”
　　郭师傅说：“行，他们跟咱不一样，人家是真正的工人，就得按工人来，八小时工作制，别叫人家街道办事处给咱提意见。”
　　师娘也说：“他们刚上班，还不懂干活，咱慢慢来，这活儿学几天就都会了，我看将来肯定都是把好手！”
　　郭师傅也说：“那个哑巴别看不会说话，我看伶俐得很，一点就透！王燕那女孩也不错，长得那么的清秀，就是可惜了，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把孩子给毁了！”
　　丁大韦说：“郭师傅，他们都是些可怜人，家庭条件又不好，既然人家交给咱，咱就负责把人家带好，一定叫人家挣了钱！”
　　郭师傅说：“大韦这点你放心，我就是个穷孩子，从小在包工队打工，受尽了苦，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说着话儿，心里都很痛快，师娘高兴地说：“这些日子虽然叫‘光哥’派人给砸了玻璃，可咱们更顺了，新厂子找得好不说，工人也自动给送上门来了，我看咱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小军老实巴交地干着活儿，一直没说话，可能正想着自己当初找工作难的事儿，听到他姐竟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也呵呵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