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僵尸计划

　　在南京的世纪广场上，上午十点钟，汪精卫还在进行伪政府主席的就职演说。他口沫横飞，端的是演说人生发扬光大瞬间爆棚。
　　“精卫崇尚的是饮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热生在世，就是要作用于政府，造福于人民。现有的政府不行了，万幸来了日本人。日本对中国无领土之要求，无赔偿军费之要求。只有发扬东亚文化，巩固东亚中心，才能完成战争之使命。我们对日本进行的这场战争，有误解。他们不是要亡我中国，夺我土地。有人拿东北的事情做文章，可是我敢断定，这篇文章他们做不出来。因为东北五省根本不是中国的地方，那就是满清的，他们建立满洲国，其实只是拿回了自己的嫁妆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真正的中国主权，在华北，在华中，在华南。这些地方我们要经营，要在日本政府的保护下经营，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最大利益化。”
　　云峥在死尸堆里，强行忍着一口气。他在等待最佳的时机，给敌人致命的一击。因为他有武器，不是一个手雷，也不是一颗定时炸弹，而是最致命的武器。如果没有了这件武器。那么他在这里埋伏，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汪精卫继续大放厥词。
　　“中国有国民党，但是没有生命力。因为他独裁，因为他腐败，因为他是家天下。我们不能忍受一个政府强奸民意，也不能容忍一个家族掠夺人民的财产。抗战初期，中国在日本凌厉的军事打击下国土大片沦陷，军队更是被成建制的歼灭或击溃。必须承认，日本在经济，军事，科技，教育，战争准备等几乎所有领域都比中国强很多。日本发出了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口号，决不是危言耸听。我们不堪一击，应该屈服，这也是国际共识，中国抗战前途，没有光明。中国共产党人既声明愿为三民主义之实现而奋斗，则应即彻底抛弃其组织及宣传，并取消其边区政府及军队之特殊组织，完全遵守中华民国之法律制度。三民主义为中华民国之最高原则，一切违背此最高原则之组织与宣传，吾人必自动的积极的加以制裁，以尽其维护中华民国之责任。”
　　云峥听着刺耳的演讲，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他从身下缓缓地拿出一个箱子，一个白箱子！
　　这就是他的武器。这个箱子里面都是细菌，这是袁藩缴获的日军防疫给水部的生化武器。这个箱子，可以使方圆五十余米，变成病毒的世界。
　　日军在南京战役中，就使用了细菌武器。但是，他们严密封锁消息，妄图掩人耳目。但是，纸里包不住火，罪行是藏不住的。现在，袁藩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要用日本人的生化武器，摧毁这个典礼。
　　云峥就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一个人的牺牲，就可以毁灭汪政府的所有要员和特工。云峥不想再听下去了，因为这个声音很不好听。他把箱子打开一丝缝隙，悄悄地摸到定时器。他开始慢慢地旋转。这就像死神的脚步，在这片广场无声的徘徊。
　　汪精卫的演讲意犹未尽，他开始痛说家史，讲起自己的父亲母亲，讲起家道艰难，努力奋进的过程。
　　就在此时，一个少尉走到山本的面前，小声说道：“报告少佐，我们关闭袁藩的地方出了问题，那个风雅颂逃跑了。袁藩还在，不知道什么意思。”
　　山本说：“那小子是个小偷，最擅长逃跑。不管他了，加强戒备。”
　　少尉说道：“还有，围歼安全区游击队失败，他们正在抢劫图书管里的书籍。”
　　山本一听，急忙招呼千代子，离开了会场。他们来到特高课，像石原汇报了现在的形势。
　　石原沉吟了一下，说道：“袁藩很狡猾。他利用自己的被捕，让我们放松了警惕，使我们的注意力完全转到了典礼的安全上，他趁机劫走图书馆的书籍。我们的损失太大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山本说道：“要不要去追击，把图书夺回来。”
　　石原说：“我会通报宪兵司令，请求他们支援。”
　　山本说：“课长，我想，袁藩一定还有阴谋。”
　　石原说：“你指什么？”
　　“典礼。”山本说，“是典礼！将军，您觉得他会放弃对典礼的攻击？原本他才是这个典礼的主人，被朝香宫司令官戏弄，一直蒙在鼓里。他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吗？”
　　石原说：“我们应该去看望一下他。我想，他已经饿了。”
　　山本说：“那就准备一点吃的。师妹，你给他弄点吃的吧。”
　　千代子听了，表情平静地点点头，就准备了一份大米饭和宫保鸡丁。
　　三人来到关押袁藩的地下室牢房，打开房门，就看到袁藩躺在地上，似乎是睡着了。
　　山本走上前，说道：“袁公子，石原将军来看你了。”
　　袁藩那里没有动静，好像没听见一样。
　　石原说：“袁公子，我给你带来了盖浇饭，希望能够和你的口味。”
　　袁藩听到有吃的，才懒洋洋地坐起来。千代子走到他面前，小声说：“哥，请用餐。”袁藩从千代子手里接过饭碗，慢悠悠地吃起来。
　　石原说：“袁公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自我牺牲精神。你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居然把自己送到敌人手里。我们想知道，你的进攻方向，除了图书馆，还有哪里？”
　　袁藩说道：“图书馆里的书还在吗？”
　　山本说：“已经被人劫走了。我想，你早就盯上那里了吧？士兵们都说图书管里有怪物，应该就是你们搞的鬼。”
　　袁藩说：“是风雅颂。他是小偷，下五门的手法，多得是。”
　　石原说：“他哪里去了？”
　　袁藩说：“临阵脱逃。”
　　山本说：“我们不关心一个小偷的去向。我们关心的是你本人，你的想法。”
　　袁藩说：“我的计划，当然是针对典礼的。你们不会认为我的胸襟开阔到足以原谅朝香宫的把戏吧？”
　　山本说：“我们想知道具体计划？”
　　袁藩说：“看到你们送来的饭菜这样香甜可口，我就不对你们隐瞒了。我针对典礼的计划，叫做‘僵尸计划’。”
　　石原说：“僵尸计划？那是什么？”
　　山本一听，脸色大变：“你的人扮作了尸体，潜伏在广场？”
　　石原说：“太巧妙了。朝香宫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弄巧成拙。”
　　云峥慢慢地转动表针，他把爆炸时间定在十分钟。他定好时间，嘴角露出一个奇诡的笑容，脸上的石灰已经暴起了他的皮肤。他感到全身上下都在发痒，有的地方很疼。但是他咬牙忍住，他知道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十分钟以后，他就要和一班妖魔鬼怪下地狱了，在那里，他也有把握战胜敌人。起码，第十八层一定要留给敌人。特别是那个喋喋不休的汪精卫，该下拔舌地狱。
　　表针在耳边有条不紊地向前走。声音越来越大，一直到震耳欲聋到振聋发聩。
　　山本满脸的疑惑，他看着袁藩，渴望的问道：“一个人甚至几个人十几个人，又能怎么样？他们攻击力再强，能杀死几个人？您能解答我心中的迷茫吗？”
　　袁藩说：“执行潜伏任务的只有一个人，一个人！我们的武器威力极大。大到我们要阻止一切无关的市民进入会场。”
　　山本说：“比如，拉肚子？”
　　袁藩说：“是的。市民遭受的屠杀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们没有义务陪你们走向毁灭。”
　　山本想了想，终于还是想不出袁藩到底用怎样的武器进攻典礼？难道是美国新近研究的核子炸弹？这怎么可能呢？
　　山本说：“我还有一个疑问，也请袁公子不吝赐教。”
　　袁藩说：“山本先生请讲。”
　　山本说：“你被捕了，一定不想死。但是，你的逃逸计划是什么？”
　　袁藩说：“山本先生，你怎么肯定我一定能够平安离去？”
　　山本说：“你作为袁家军的首领，当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知道你不会说出自己的逃逸计划。将军，我们马上去典礼会场吧。”
　　石原说：“带着他一起去。我很想看看，他的进攻有怎样的威力。我们把所有的尸体都翻一遍，让你的人无处藏身，原形毕露。”
　　他们没有乘车，因为广场离这里并不远，只要几分钟就能走到。大街上没有人，新年的味道也是转瞬就消失了。已经司空见惯的尸体，也不见了。袁藩没有被捆绑，也没有戴手铐。这是山本对他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自信。
　　后边的特工里，有几个持长刀的，走路很稳，看起来武功不错。这样的阵容，袁藩要想逃走，难度很高。这也是山本信心的来源之一。
　　走了不到一百米，耳边就传来汪精卫讲话的声音，那声音铿锵有力，有理有据，就像一个救世主，降临到了南京的尸体中间。
　　他在给尸体做思想工作，也算是煞费苦心又苦心孤诣。这样的独具匠心，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云峥已经坚持了十个小时，他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他眼前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人处在了半昏迷状态。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慈祥的面容，那是他的母亲，拿着他小时候玩的一个小风车，五颜六色的，不断旋转。起风了吗？怎么身体感到那么寒冷？不是过了年吗？春天已经在眼前了，温暖即将来临，马上就不会再感到寒冷了。
　　随后，一阵轻微的爆炸，没有很大的声音。在一阵掌声中，汪精卫结束了讲话。在一阵掌声中，白色的箱子爆炸了。
　　没有人注意。
　　风轻轻的吹，很凉爽的惬意，充满了每个人的心。大家心情非常愉快，一切都那么完美，那么顺遂人意。心痒痒的，美滋滋。连带着身体也痒痒的，越来越痒……
　　石原山本千代子，带着袁藩，还有一群特工，转过街角，就看到了广场。广场上的人们都喜洋洋的，空中飘浮着一层亮晶晶的微小气泡，飘来飘去，飘来飘去。
　　山本一见到这些小气泡，一下子拦住石原。石原问道：“山本君，怎么了？”山本伏在石原的耳边，小声说道：“潜伏者引爆了芥子毒气弹。”
　　石原大喊一声：“毒气弹？”
　　这伙人一听，急忙俯下身，再也不肯前进一步。山本说：“师妹，我们去请东都痕大佐吧，只有他才能想办法救大家了。”
　　石原说：“山本君，你赶快去请石井部队支援。他们很危险，他们不能死去。我们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笑话！懂吗？”
　　山本忽然说：“将军阁下，袁藩呢？”
　　石原说：“先不管他了，他们需要救助。可恶的731。”山本立即赶回军部，给石井要塞发报，请求派细菌专家组成医疗队，前来救助。毕竟细菌炸弹是他们研制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可惜，一切都晚了。其后不久，汪精卫就病死了。剩下周佛海、陈公博、李世群一干人，不过是跳梁小丑，怎能挡历史车轮。
　　
　　尾声
　　
　　1937年的南京战事，逐渐接近尾声。随着日本军部的野心膨胀，这场侵略战争的中心继续向南方伸展，转移到了武汉。
　　袁藩在龙蒙山建立了基地，密切关注武汉会战的进展。但是，一个特殊的状况，使他的目光再次盯上了南京。
　　情报是孝慈发来的。朝香宫洗劫了南京博物馆，大量的文物，准备运往日本。袁藩带人截下了一批。其中有瓷器、字画和青铜器。但是，最重要的一件，却不见踪影。据孝慈的情报，文物里有慈禧太后最喜欢的翡翠白菜。他们检查的时候，却没发现。
　　翡翠白菜，其实是碧玺雕刻而成。寓意自然是财源广进抑或清白做人，军阀孙殿英盗伐清陵慈禧墓，使其见光。这是国宝级的文物，决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于是，袁藩亲自带队，去谷寿夫的驻地抢救这件国宝。因为台儿庄战役正在关键时刻，所以袁藩的主力都不在基地，袁藩就只带了胡慧云和二十名侍卫。
　　事情还算顺利，虽然人员全部牺牲，只剩下了袁藩和胡慧云，但是任务还是完成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在回来的途中，碰上了军统的于世忠和刘湛。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控制住了局面以后，他们提出带走翡翠白菜。袁藩当然不答应，刘湛开枪击中了袁藩的胸部；胡慧云想反抗，但是怕自己一尸两命，就只好屈服了。刘湛担心袁藩不死，就提议补上几枪。于世忠也没反对，他就举枪射击。不料枪还没响，一颗子弹就钻进了他的眉心。于世忠一看有狙击手，就带人狼狈逃窜了。胡慧云和翡翠白菜一起被带到了重庆。因为献宝有功，胡慧云也就免去了责任追究。后来的翡翠白菜，被蒋介石带到台湾，陈列在了台北博物馆里。
　　袁藩中枪昏迷不醒，一个穿着紧身皮衣身材窈窕的狙击手来到近前。她看袁藩伤势严重，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她就是林玉婷。
　　林玉婷背起袁藩，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附近的县城走来。路过君山，碰到了王凤山的游击队，于是，袁藩就被林玉婷带到了新四军的军部，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枪伤治疗。其后袁藩、林玉婷学习革命道理，逐渐走上了革命道路，成为新四军的一员；后来随着陈毅、粟裕开辟苏北战场，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南京的故事告一段落。八年以后，日本战败投降，二战结束，东京审判开庭。南京大屠杀的刽子手松井石根、谷寿夫、武藤章、野田毅、向井敏明、田中等，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中岛今朝吾因为中毒早死，没来得及上法庭。朝香宫是皇族，逃脱了审判。这一干二战刽子手的鬼魂，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收进了靖国神社，享受日本后人的祭拜。
　　位于东京九段坂的靖国神社，也成了一块试金石。参拜靖国神社的政要，无疑是军国主义的遗腹子，世人应该提高警惕。血的教训，是不能忘记的。对于南京大屠杀，日本人始终否认。中国建有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里面证据确凿。特别是拉贝先生和约翰牧师提供的证据，更是不容怀疑。假如日本有德国的悔罪姿态，东亚和平还用担心吗？
　　日本这块礁石，很不安分。但终究是宵小之辈，不足挂齿。这都是秦始皇造的孽，没办法，谁让秦老爷子一心想要长生不老呢？孽种不可姑息啊。
　　中华民族，是我心目中最高贵的民族。我们的民族精神与文化传承，光芒万丈，永世长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