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快乐试图掩盖曾经的不幸，尝试着抹掉一切痛苦和幻想，人总是想逃避现实的苦涩，总是想减轻身上负担，于是生活中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一些谎言甚至是欺骗，以此为借口心安理的，得过且过地去过下半辈子，可谁知道岁月的触角早已潜入了人们的生活中，没有什么是它到达不了的地方，因为它就躲藏在人们的心底，翻起快乐的同时也翻起了惆怅，当人们意识到它即将来临的时候，它早已不在你的掌握中了。
　　那段日子为了安全，母亲很少让叶思一个人来店里帮忙，她突然不在身边了，我还真有些措手不及，中午正是饭馆最繁忙的时候，客厅外面早就人满为患，写满了各种美味佳肴的菜单儿，像飞雪片一样被小红扔了过来，我和小李子他们都要忙的脚打后脑勺了，刚松下手来小红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老板老板。”她火急火燎的。
　　“怎么、又来人了？”我一边问一边把菜溜出了锅。
　　“嗯，这是菜单儿。”说着小红就把菜单递给了小李子，随后就端着菜走了。
　　“老板这是什么呀？这这怎么弄啊？”正忙小李子指着菜单上其中一道菜问‘红豆汤’这似曾相识的东西出现在一排熟悉的菜肴后面，此时我顺着门缝笨拙的向外张望，此时，嘈杂的人流掩住了我的视线，隔断了所有的幻想，我以为我很坚强谁知道一个字就将我击的粉碎。
　　“老板——”小李子把我从恍惚中叫醒。
　　在东北没有人会做这种黏糊糊的东西、更别说喝了，这边的人拿红豆不是焖饭就是蒸豆包，大大小小的饭店酒馆儿都是不做这种东西的，自从那年宁香走后即使是自己也从没在喝过这种汤品，早已忘了那是个什么味道，可是，客人的需要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要给与满足的，想到这我便叫小李子拿来了红豆按照曾经记忆中的方法，一点一点的将那碗久违了的红豆汤熬制了出来，叫了勺之后小红就把汤端走了，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回头时，那碗红豆汤依然在我的跟前摆放着，似乎从没有离开过。
　　“小红小红，这汤怎么没给客人端上去？”觉得奇怪就把小红喊了过来。
　　“端上去了。”小红不解其意。
　　“这、这怎么又回来了？”我一脸的疑惑。
　　“人家说了，这汤做的没滋没味儿的，一口都没动。”
　　“我放糖了，这不挺甜的嘛。”我有些不是心思亲自尝了一口。
　　“这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一看他们就是有钱没地儿花的主，不就一碗汤嘛，您呀甭理他们。”小红一边说一边又到前面忙去了。
　　“喂、嘻嘻——”小红刚出去，叶思就来了。
　　“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跑来了。”她一来就黏在了我的身上。
　　“妈知道吗？”
　　“嘘！让老太太知道我还能出的来吗，整天在家都要憋死了——哎你们都干嘛呢？是不是知道我来给我做好吃的呢，快让我瞧瞧-----哇——”叶思就是个小馋猫看见什么都想尝一口，看见那碗红豆汤就好奇的端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就吃上了。
　　“好吃吗？”我不自觉的问道。
　　“当然了，你做的，什么都好吃。”叶思吃得津津有味抵消了我所有的忧虑。
　　“嘿嘿，那以后我天天给你做。”一切又回到最初，只是主不再是我。
　　“嘻嘻，不怕把我喂成猪你就做吧——哎，你们笑什么呢？都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偷奸耍滑吃饱了不干活，要是把我男人累坏了，我答应我肚子里的娃可不答应。”叶思看着小李子就没事拿他们寻开心。
　　翻开生命的乐章，爱情会在人生的第一小节 第一个音符上默默的开始跳动，我轻轻地挥动着纤细的指挥棒，在洁净的空中划一个优美的圆圈，圈住自己的爱情掌握自己的生活，我们拥有自己的节奏从优雅恬静的A小调，缓慢的进入D大调三十二分音四分之一拍，那是个完美的弧度两个附点或快或慢，低音的柔美、温馨，高音的狂野粗犷，有时也会悲伤，也会幽怨，我们在人生的五线谱上轻快地迈着舞步有起有落，爱情是乐谱中最美的和旋所有的F音都要高半拍，向幸福靠拢，从C开始所有的快乐都要调高爱情在一个优美的回旋后出现了休止符，即便生活偶然的空缺所有的音节都在你离开时停顿，爱情高八度伤感纯五度，没有了声音没有了舞步，我们的身边还会剩下一群寂寞的蝌蚪。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生意也一天比一天红火，即便庸碌、即使平凡，能够拥有这样幸福的时光也不为是一种快乐，无穷的追逐和渴望不再是我的唯一，痛苦早已消失殆尽现在我只记得微笑。
　　没过多久，人气鼎盛的饭馆儿就容纳不下过多的客人了，为此饭馆又扩建了几个包房和大厅，人手不够就又雇了两个，人一多起来饭馆儿里就更热闹了，算一算小李子和小张也跟我有一年多了，都能够独当一面了，里里外外的我一个人还真有点应酬不过来，索性就让小李子顶替了我的位置做了大师傅，除了一些特殊的老主顾，其余的料理都交给小李子他们了，自此以后我名副其实的成了真正老板。
　　店子大了三教九流的人就更多了，哪个招待不周到都是不行的，渐渐地我也变得虚伪、奸猾、甚至有些唯利是图，变成了一个被金钱和名利随意摆布的腐朽之人，可对于我来说那些都是虚无的，置身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想一尘不染是不现实的，然而在我和叶思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们从不虚伪、从不隐瞒，我们把爱甚至把恨都清清楚楚地毫无保留、毫无顾忌的展示给对方，像两个天真纯洁的孩子，快乐依附在彼此的身旁，然而那美好生活的背后，似乎总是隐藏着一双幽怨眼睛在不时地窥视着，也许这正是命运赋予我的不可推卸的包袱和责任。
　　说也巧了，自打扩大了店面后不但吃饭的雇主多了，就连上街行乞的人也开始隔三差五的来光顾，其中一个小孩儿更是成了我这里的常客，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和别人不大一样、他不过十来岁可一身的臭毛病，小小的年纪脾气却大的不得了，跟哪块儿来的大爷似的。那天当他第一次路过饭馆儿门口的时候，大概是走累了吧，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觉得他有些可怜，便叫小李子拿了些客人们刚刚吃剩下的‘折箩’，虽说是客人剩下的可还是很干净的，可那个小家伙不但不领情，反倒咋呼起来；
　　“哼！我可从来不吃别人剩下来的，我身上有的是钱，叫你们老板给俺做新的去。”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把散碎的钱币，看着他牛气的样子，还真有点儿不食嗟来之食的样子。
　　“嘿！你个娃，咋好赖不知呢，饿死你个小王八蛋。”小李子被他给气的不行，又把东西拿了回来。
　　“好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去忙吧。”说着我接过东西，看着饥肠辘辘的他有些不忍，就亲自把东西拿给了他，只是把东西放在了他跟前，并没有跟他说什么，随后就进了屋，等我再出来时他却把东西吃了个精光。
　　“嘿嘿嘿——”一见到我他就傻乐起来。
　　“笑个屁，吃饱了？”
　　“啊吃饱了，嘿嘿，头一回吃的这么香，还别说味儿真不错挺地道。”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我说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呀。”没想到我们还挺投缘，竟能跟他扯到一块去。
　　接下的日子他隔三差五的就来这儿光顾一下，也许自己也有过一段不光彩的经历吧，有时想想我和他还真有些相似的地方，出于同情我也很乐意接待这个不速之客，在我眼里他并不是无药可救的野小子，看得出，他野蛮的背后内心却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追求，他渴望被温暖被关怀，每当有些孩童幸福的经过他的面前时，他总要羡慕和留恋的张望，直到地平线扯断了他向往的目光。
　　小乞丐虽然有些流氓味道，不过时间长了里里外外的人还真都被他的那股‘嘎’劲儿给吸引住了，前些日子还说我不该跟小叫花子混在一起的叶思，这几天竟也跟那个小乞丐搅在了一起，没事的时候叶思总叫小乞丐带她出去溜达，别看他小可机灵着呢，心细胆子又大还真是个不错的小保镖呢，只是他又脏又臭的总是让人没法接近，每次出去叶思都让小乞丐躲得远远地，过马路时叶思也只是拽着他的要饭用的棍子。
　　那天，天气很好，看见小乞丐破衣烂衫的又来蹭饭吃，正好被叶思就逮了个正着，揪着小乞丐的耳朵就跑到了一边，拿着事先接好的水管和小李子他们对准小乞丐就是一顿扫射，又用肥皂和刷子把他浑身上下都狠狠蹭了一遍，之后又给他换了身新衣服，看不出这小子还真有个‘嘎’样蛮精神的，反正他也没地方可去，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保不准那天又会被人拐了去，索性就让他白天在店里干干零活儿、跑跑腿儿什么的，孩子小可很明白事理知道我们对他好，他也很用心，干什么事情都没让人失望。
　　那天雨下的很大，这样的天气自然没什么生意，闲得无聊就靠在窗户旁悠闲地喝起茶来，正喝着，忽然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冒着大雨向这面奔跑过来，每一次奔跑和落步，都会在他的周围溅起一注注水花，他显得很匆忙，就在他快要到达终点的时候，不知怎地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挣扎着站了起来，再抬头看时他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这个嘎小子知道自己脏，也不好意思进屋就着房檐儿上淌下的水把自己一顿洗，洗干净了把衣服一拧又穿在了身上，知道他一定是饿了，就亲自弄了些吃的给他，叫他进来可他说什么也不肯，怕再纠缠下去他真会饿的受不了就把东西给了他，他坐在窗户底下一面吃一面又和我聊上了。
　　“老哥问你件事儿、你说什么叫幸福？”忽然他问道。
　　“幸福——”我被他的话问住了。
　　“你幸福吗？”
　　“我，我很幸福啊。”这时叶思从里屋走了出来，傻乎乎地正啃着苹果，看着她那圆鼓鼓的肚子我笑了。
　　“真的、你幸福了我也就幸福了。”此时，小乞丐显得格外兴奋起来。
　　“你会幸福的，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是幸福。”我对他说。
　　“喂、你磨磨叨叨的跟谁说话呢？”叶思忽然问道。
　　“嘿嘿嘿——”此时小乞丐从窗户底下探出了头。
　　小乞丐刚走胖子就来了电话，现在街里的海鲜正肥，赶哪天有空，让我和他一起上街里买点回来好解解馋，话说这第二天一早胖子就开车来了，早早地到了市场胖子拽着我东挑一家西挑一家的，买了足足一大竹篓的海鲜，什么牡蛎、虾爬子、毛蚶的生怕填不把饱他呢大肚子，从市场上刚回到店里，就听见屋里乱哄哄像是在打架，正纳闷儿的时候屋子里连滚带爬吧的就跑出来几个人。
　　“臭娘们儿，你们给我等着等着——”他们其中一个人冲屋里喊道，没想到话音刚落，一盘油腻腻的菜正好飞到了他的脑袋上。
　　“你个老王八蛋，敢跟姑奶奶叫板，你不想活了。”紧接着叶思挺着大肚子气势汹汹的追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大勺子，幸好小红、娟子还有小丽前后左右的帮衬着，要不然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死癞蛤蟆，臭下水、黑了皮的烂香蕉、吃饭不给钱想得美，有种的就别跑不，然老娘饶不了你们，哼！”那几个人见势不好，一个个狼狈地跑掉了，不依不饶的叶思怎么也不肯善罢甘休，要不是有人拦着叶思非打到他们家去不可。
　　“我姐可真够厉害的，这都能把他们收拾了，赶明儿她生的娃儿准得像她。”这时小乞丐不知从哪跑了过来，他的一句话让我恍然大悟，我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拦住了她；
　　“这小姑奶奶，你不要命了。”
　　“哎呀！老公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快追、快追呀，他们几个吃饭不给钱，等我抓住了他们我饶不了他们。”他气呼呼的，嘴噘得老高。
　　“好了好了，怎么样有没有碰着，伤哪没有、疼不疼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叶思到满不在乎。
　　“哎呀没有了、没有了。”
　　“啊！没有了——”我吓得一身冷汗。
　　“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肚子里的那一个？”
　　“我都关心，少了哪个都不行啊。”
　　“哼！”她气呼呼的塞给我一大把皱巴巴的钱。
　　“这干什么呀？”
　　“钱呢，你傻了。”
　　“谁的？”
　　“当然是那几个老王八蛋的。”
　　“不是，这钱都给了你还打什么呀？”
　　“我不打，他们能给吗。”叶思满是道理。
　　“这小姑奶奶真够可以的。”远处胖子也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这时母亲慌慌张张的找来了，跟母亲一说刚才的事差点儿没把她吓过去。
　　“哎呦！我说你个小冤家都什么时候了、出来到是跟我说一声，你呀你，这出了事儿怎么得了，快跟妈回去。”说着母亲就拉着她走了。
　　“哎呀！妈小笙子他们买了海鲜，我还没吃到嘴儿呢。”
　　“小祖宗，眼看着几天就要生了，你怎么还惦记着吃呢，快跟我回去、回去。”母亲连拖带拽的，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总算把她拽了回去。
　　“哎呀——小笙子你们可得给我留点，不为我，也得为肚子里的那个想想。”叶思冲我喊道，那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嘿嘿嘿，这娘俩儿——怎么样笙子娶了这么个主后悔了吧、活该你操心——哎呦喂——”还没等我生气他到自己叫唤上了，抬手一看一只螃蟹不知什么时候张开了钳子正好夹住胖子的手。
　　“别哎呦了，敢说姐姐坏话，你才活该到霉了吧。”小乞丐一边说，一边帮胖子解了围。
　　“去去去，小孩牙子懂个屁。”说着胖子就催着我把那些海味变成了盘中餐，和胖子推杯换盏的一直聊到傍晚才各自散去，见时候不早了，我便带着几只肥美的牡蛎和几样小海鲜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