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遇柳婷

　　“喂，这位同志，你是不是去区教育办的？”
　　一声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唐帆的思路。他停下单车，回头望去。看见一位中学生模样的姑娘正匆匆朝他赶来。
　　唐帆有些疑惑地望着这位穿着碎花衬衣和黑裙的姑娘，脑子里飞快地寻找着是哪位熟悉的人。
　　“我是去区教育办。”
　　“我找不到区教育办，想让你带我去，你一定也是去报到的吧！”
　　“你也是中师毕业生？”
　　“我不像？我就是矮一点，其他哪些不像？”
　　“不像，你像初中生。”
　　“你看像不像。”姑娘挺了挺胸。
　　唐帆后仰了一下，忙说：“像像像！”然后笑着问，“你为什么认定我也是去报到的？”
　　“看你戴一副眼镜书生样，年龄和我又差不多，又是往区教育办方向，才估模着和我一样。”
　　“你不是右木区的，你哪的？”
　　“我清江区的。可不可以搭你的顺风车？”
　　“那上车吧！”
　　唐帆单脚一点，单车就缓缓朝前行驶。
　　“喂喂喂，我这样上不去，太高了。”
　　“这也算高，我弟小学五年级一蹦就能上。”
　　“我是女生，我穿的是裙子，你有些风度好不好？”
　　唐帆右脚点地，停下车，有些抱歉笑了笑，说：“那你先坐上去，我再骑。”
　　姑娘双手一用劲，侧坐上去，右手拉住了唐帆衣服后角，左手拿着包撑着后架，努力使自已平衡着。然后说：“慢点，这路太不平了，坑坑洼洼，我怕抛下来。”
　　“你扯着我衣服，影响我上车，你右手先拿住座位下。”
　　“好，那你慢些。”
　　“坐稳了，跌了我可不负责任的。”
　　唐帆左手多加了些力，左脚一用力，右脚点了一下上去了，单车龙头拐了一下。
　　“啊！”姑娘叫了一声，有些惊慌地喊，“慢点慢点。”
　　“不要慌，我挺慢了呀。哦，我还没问你名呢。”
　　“我叫柳婷，是一师的，你叫什么名？”
　　“我叫唐帆，武县师范毕业的。一师毕业的也分到乡镇？大部分分县城那几所小学呀。”
　　“分哪都没关系，我不喜欢县城里。”
　　“我喜欢分到城里，可惜我一无关系，二无后台。”唐帆叹了口气说。
　　“靠自已才会有成就感，我不喜欢靠关系。”
　　“啧啧啧，有关系不用，你傻呀。你有关系？”
　　柳婷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说：“没，没，没……”
　　“才不相信你，看你这吞吞吐吐样，一看就有假！”
　　“分到乡镇有什么差的，我就喜欢，越是困难的地方越能证明自己。”
　　“分你到村小，你怕不怕？”
　　“不怕，有什么可怕的。”
　　“我怕，我不会煮菜，想想自己煮我就发愁。”
　　“我就不怕，在家里就是自己煮的。”
　　“上坡了，你能不能先下来。”
　　“不下，一个长这么高的小伙子，搭一个我这样的姑娘上不去？白长了。”
　　唐帆望了望这成四十五度角的坡，脚下加了力，离坡顶还有一小段距离时龙头偏了一下。
　　“想摔我下来呀，要摔一起摔。”柳婷一下拐住了唐帆的腰。”
　　唐帆身体僵了一下，心里一下有种异样的感觉。要知道，八十年代末，只有女朋友才会搭单车搂腰，但也局限人少的时候，而且关系一定要好到一定程度。就是自己女朋友肖丽丽也没搂过自已腰。这种感觉真奇妙呀，让人身体里好像有东西乱窜，有些地方不自然就有了反应。他不由自主绷紧了脚。好像脚下一下子有了力。
　　骑上坡顶，尽管唐帆很兴奋，但也气喘吁吁了。想了想，他才缓缓地说:“喂，柳姑娘，手可不可以不搂腰，我一男同志没什么，别人以为你是我女朋友，你就吃亏了。”
　　“咯咯咯”柳婷笑过不停，边笑边说：“唐帆同学，占了便宜还卖乖，我都没怕什么，你怕。当你女朋友，我愿意呀，你怕什么？”
　　唐帆脸一下红了，想了想说:“我不怕，我可有女朋友的，怕坏你名！”
　　“咯咯咯”柳婷笑得花技乱颤，说：“我可以竞争的呀！，你也可以选择的呀！”
　　唐帆从没遇过这种阵仗，也从没碰到过胆子这样大的女生。要知道八十年代末念师范时，男女同学界限可是很严的，就是同桌也很少说话的。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方面从内心来讲，他喜欢女生搂自已腰这种感觉；另一方面，他又感觉这不好，传到肖丽丽耳里那一定会翻了天，尽管肖丽丽是那么爱他。
　　“喂，本姑娘楼你是怕跌下去，看你那口是心非样，才不搂你呢。”
　　唐帆脸更红了，脚下一用力，下坡的单车便要飞了一样。
　　“要死呀，慢点！”柳婷大喊！
　　区教育办离区中学只有二百米，一栋简易两层砖瓦屋，外墙粉刷的白石灰有些斑驳，一些地方己露出里面的泥砖。
　　唐帆和柳婷走进去时，里面是一个低矮有些潮湿的客厅模样，里面己有十多人站着或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矮胖的中年人看两人进来，就问：“是来报到的吧？过来填一下信息。”
　　两人走过去，唐帆将调令递过去。
　　“你叫唐帆？”中年男人看着唐帆问。
　　“是。”
　　“那你将这张表格到对面那张桌子填一下。”
　　“你叫柳婷，哪的？”
　　“清江的。”
　　“你父亲叫什么名？”
　　“我父亲叫柳五生。”
　　“哦，那你也去那也填一下表格。”随后又咕哝一句，“不是柳县长的女儿呀，怪了。”
　　唐帆填完表格交给中年男人的时候，中年男人叫他去里面房间一下。
　　进到房间，中年男人和蔼地叫唐帆坐下，然后转身关上房门。随后在唐帆对面的床上坐下，说：“我是你表叔伍开华，听说过吧！”
　　唐帆点了点头，前两天父亲曾对他说，转七拐八有一名唐帆叫表叔的在区教育办，说托人去找了的，相信能分一个好地方。
　　唐帆自已也很有信心，初中母校张校长曾对父亲说过，很希望唐帆去中学教数学；说也听说过唐帆数学较好，再说中学也缺数学老师。尽管是中师毕业，唐帆也很有信心能胜任中学数学，而且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数学教师。第二个有利因素是区教育办有自己初一时的政治老师吴松生，至少对自己熟悉。现在专干是自己表叔，那去左林中学不成板上钉钉了。
　　“唐帆呀，你去左林中学去不了了，不是表叔不帮忙，是今年教育局规定中师生只能到小学。”
　　“那我分到哪？”唐帆一下子心凉到了极点。他喜欢数学，从初中到师范一直都喜欢，师范时还有过梦想，想证明什么哥德巴赫猜想；还曾提出素数相乘再加1就是素数，还验算了许多数，结果数学老师帮他在数论当中证明唐帆提出的是错误的。
　　“现在还没定，要作好最艰苦的准备，表叔认为先到艰苦的地方先锻炼对你有利！”
　　“表叔，我不会做饭，分到哪不怕，只要有人做饭给我吃就行。”
　　“不会做可以学，我听你父亲说了你的实际情况，尽量帮你说话，但还是希望你能在村小教一年是最好的。”
　　多年之后，唐帆才知道表叔说的是多么正确。而此时，唐帆沮丧到了极点。
　　唐帆不知道是如何和表叔告别出来的，直到同学蔡依林来报到打招呼，才从昏昏沉沉中醒悟过来！
　　唐帆没看到柳婷，一问，才知道被吴松生叫去谈话了。他隐隐感觉柳婷不简单，是一种直觉。是柳婷的说话方式，不是；是柳婷的大胆，好像也不是。对，是势，那种见过大场合的势。可想想又不对，要是柳婷有背景，为什么跑到最偏的一个区来？唐帆想呀想，也没想出过所以然。
　　“唐帆，你有可能会分到什么地方！”蔡依林问。这次武去师范毕业二十五人，只有他俩分到右林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离县城最远，从区政府坐客车去县城要七个小时。唐帆知道自己分不了县城小学，恰好初中母校左林中学张校长说想要他，他二话没说就申请回来了，弄得肖丽丽还生了气。本来肖丽丽想让他申请到乌龙区的，她父亲在乌龙区政府，说她到时央求她父亲帮一下忙，可以两人分在一起。可唐帆知道她父亲是反对她们在一起的，曾听肖丽丽闺蜜雅芝说肖丽丽父母管得挺严的。寄到家的信她父亲一律先看，再说能定左木中学倒也不错，交通比右林镇方便多了，到乌龙区的班车也多，也就二小时，更重要的是在中学教自己喜欢的数学。
　　“可能要分村小。”唐帆心灰意冷地说。
　　“不会吧，以你毕业优秀的鉴定不可能到村小，我倒有可能，咱什么关系也没有。”蔡依林苦笑着说。蔡依林是补考一次拿到毕业证的，家里在县城，可惜父母是普通居民，自然就分到了左林区。
　　唐帆之所以心凉，因为从表叔的口气看好像定了就是分他去村小的。他不知道怎么办，他最怕的就是做饭，村小倒不怕，他有信心能从村小往上调，酒香不怕巷深；如果分在村小而出不了成绩，那他这个优秀中师毕业生说明是有水分的。一想到吃菜问题他就发愁，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村小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