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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小说】胭脂红(十五)

作品名称:胭脂红      作者:开拓者      发布时间:2012-01-06 15:39:59      字数:4783

第八章红怜(1)
时光过得真快,转眼他们来到梁村已经有一个月了。九月的天空,好高,好远,尹璧月用手打着眼罩儿,望着那飘来荡去的云朵,偶尔有三三两两的鸟儿飞过,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在商量着要在南方开始新的生活?树叶悄悄的在微凉的风中翻转着,叶子正由绿变黄,几片落下来的小舟子一样的叶子,飘零在水上,荡悠悠,荡悠悠的,让她忽然想起童年的歌!
她的眼中有些湿润了,哦,生活,我有些想家了,我想妈妈了,你知道吗?她想把这些告诉徐毅,告诉她那值得信赖的童年的伙伴,告诉她在无数个深夜久久呼唤的那个人,那个人就在不远处,就在那所破旧的教室里,为什么她迟迟不敢开口告诉他?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王学军带领男人们登上了北山的山头,站在浓密的灌木从中,拄着铁锨往下看,他抬起手,指着河流的方向,“大家看,河流从对面淌下来,左边的地势高,右边的地势低,我们可以借助左边的地势,沿着这个斜坡,向下开挖,用不了多久,清凌凌的河水就会淌进田里……”
男人们显然是累了,而且梁村的男人向来以懒出名,他们能够跟着王学军大干20天就已经不错了,他们有的蹲着,有的坐着,有的拿出烟锅儿,趁着休息的空儿赶紧吸两口。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的喊了一声,“不干了,该歇歇了。”
“大家累了吗,现在才几点,太阳还老高,我们还不能收工?”
“不收工,我们也不干了,只干活,连分钱都没有,拿我们当牛马使唤呢?”男人们瞪着眼珠看着他们的王村长。
王学军哈哈大笑,说,“钱的事情,大家尽可放心,不出两个月,我一定会给大家结清的。”
“真的吗?”男人们都霍霍的站起身。重又随着王学军的手指,看着那对面流下来的河流。
不一会儿,太阳就落下山去,那些红色的霞云,像在漫无边际的天边铺开的纱巾,又像是冷不丁从天上拉下来的红幔,王学军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这让人几乎窒息的红幔之中,他又皱了皱眉头,看到璧月又让凝在眉心的疙瘩缓缓的松开,这使他宽脸膛上的肌肉非常机械的,猛地松落下来,想冲着璧月笑一下,却笑不出来,只“哼”了一声,嘴唇就闭上了,那表情看起来有些生硬,但是,却让璧月一下子看透了他的心事。
“你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想,想这钱去哪里弄啊!”
是啊,钱去哪里弄,这是最现实不过的事情,他在离璧月一米的地方蹲下来,拾起一枚刚刚落下的叶子,说,“目前有两个可行的办法,一是再到镇上申请,不能以开挖沟渠和开荒种地的名义,更不能以兴办教育的名义,要以大炼钢铁的名义申请,要像其他的村一样,把子虚乌有的事情吹得天花乱坠,上面就会给咱钱,但是一旦被上面查出来,我们可就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徐毅、鲁秀芹、陈维林、杨莲慧等他们的罪过还算轻的,我和你就不同了,我们算不上私吞公款,但也算挪做他用,弄不好我和你会蹲大牢的。”
璧月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想,“这个村长和会计还真不好当,当好了没有功劳,当坏了改变不了梁村的面貌,又要留下罪名。”
王学军顿了顿说,“我还有一个办法,但也只能做权宜之策,那就是——让我妈把留给我娶媳妇的钱,给我邮寄来,虽然不多,但总能解决一些火烧眉毛的问题,不然,这人心就会涣散,我也不能在拿着刀子唬人了啊。”
璧月的眼里沁着泪,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容貌曾经让全班都看不起的“王三拐”的精神世界里,还有这些内容,他没有徐毅的愤世嫉俗,他没有徐毅所骄傲的脸,站在这草莽之中,就连野草都能够淹没他,但是他有胆有识,但是他敢于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但是他敢于不惜牺牲自己,来建设不属于自己的家园,这又是什么呢,这决不是只有工农兵的责任,这又是什么呢?
“你太委屈了,为什么要这样呢?”
“因为我不愿意我们受别人的冷眼,等到我们真的回到了雁城,人们又将怎么看待我们呢,再说,还有,还有你在我身边,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但是在璧月却听得很清楚,她想说,“我一直把他当朋友来看,现在更是在一起劳动的战友……”可是,还没有等到她开口,王学军已经拍拍身上的土,大步流星的朝前走了。
整整一天,璧月都没有见到徐毅,心底的思念已经像疯长的野草了,她爱着他,她知道他就在教室里,拿着一尺来长的教鞭,在自制的黑板上写着汉字。她和徐毅都曾是学校的佼佼者,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成绩,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的家世,——一个没有父亲的女孩和一个右派的儿子,他们就这样相互扶携着走在校园里,他们就这样以他们出众的容貌,走在雁城的大街上。这不,他们又告别那些前尘往事,想让自己活得更加自由一些,想让青春的旗帜上,也写满自豪,写满奋斗,所以,他们又双双的来到了这里,他们怎么能够就这样走了呢,他们的爱情还没有开始,爱情又该怎么开始呢?
吃过晚饭,她想要去看徐毅,所以不顾鲁秀芹和杨莲慧的挽留,把她独自舍弃在宿舍,她很仔细的理好长发,穿过那长长的走廊,来到男孩子们的宿舍。
宿舍的门没有关,屋里还亮着煤油灯,那灯火像开在夜里的一朵金黄的小花,它被透明的玻璃罩罩着,只见云儿将玻璃罩轻轻拿下,用一根细针,小心的挑着灯芯,那小小的火苗好像受惊的小兽,快活的跳了几下,云儿白玉一样的脸刹那间被这灯火照亮,她真是美啊!她大而黑的眼珠,纯净明亮,如今,她正用有神的眼睛望着徐毅,她的黑发从额头的两边垂下来,遮住她似烟含愁的淡眉,她小巧的鼻子轻轻的翕动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幽兰般芬芳,她很少在人前笑,她在人前永远是紧闭着双唇,她的唇形很美,嘴唇虽然有些厚,但是看起来很丰满,像晶莹含露的花瓣,如今这花瓣却在徐毅面前悄然绽放,云儿如此快活的笑着,而且居然还在徐毅面前!
璧月不知怎么,心里“咚咚”跳个不听,她预感到在这个哑女身上已经发生了什么,但是徐毅能够接受她吗,她是哑女啊,她不会说话,她怎么能够比得上我呢,怎么能够比得上伶牙俐齿的我呢,可是我,我的身世,又是这样的扑朔迷离,在雁城那浓重的政治气氛中,我们根本就不能结合,难道逃到这里来,我们就能够永生在一起吗,你看呢,云儿多美,她此刻正坐在徐毅的对面,他们含情脉脉,就连夜里飞舞的小夜虫都不忍去打扰!
她敲了敲开着的门,云儿缓缓抬起头,眼中居然还湿朦朦的,她向璧月招招手,璧月走过去,她看到云儿正在用毛笔抄录柳永的词: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璧月瞅近一看她的脸,她脸儿娇嫩粉红,眼光纯净清幽,整张脸像极了迎风开放的花!
啊,她真的在恋爱啊!

第八章 红怜(2)

徐毅站起身来,赶紧给璧月搬来了凳子,璧月坐下来,望着桌子上堆得小山似的写满诗词的纸,她朝徐毅望过来,说,“徐毅,这些都是云儿写的吗?”
“是的,云儿是很勤奋的,她写好了一张,就拿给我看,这不,她现在已经不满足于抄录了,喏,你看,这下面是苏轼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萧且徐行,拄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衰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云儿不仅写了该词的译文,还写了评析,这不,她自己还借了这首词的词牌和韵律,也填了一首《定风波》:
莫听泉水响叮咚,且看石上轻泠泠,鱼水合欢也风流,知否?一腔柔情向春风。 春去秋来我独醒,啼红,春心托梦怎相迎!君来君去天地处,牵手,也无水声,无人声!
云儿填的这首词,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她没有借助技巧,通篇流溢的都是她的感情,虽然她的词和苏轼的不能比,但我认为真是一首好词!你认为呢,璧月,我想,你对宋词的鉴赏应该比我强得多……”
后面的话,璧月一句话都没有听清,她不可否认云儿的才华,尤其是她的词,她虽然没有老师在课堂上教,但她无师自通啊,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可她,她是一个哑女啊,哑女也有爱情吗,她的爱情也可以这样柔美吗?
“是的,很好,真的很好,很好。”璧月自始至终就是这么一句话,这让徐毅看起来很奇怪,云儿不住的抬起头看她面前的这个姐姐,把手里的笔拿给璧月,示意让璧月也写几个字。
璧月已经没有心思呆在这间屋子里了,那堵在心口的话,还是无法说出口,她对徐毅说,“徐毅,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她默默的走出来,突然不知自己何去何从,泪水溢出眼眶,那满天的星光看起来也迷迷蒙蒙,她漫不经心的走向院子里的花圃,月季花花儿开得正盛,那妖娆的姿态,多像云儿脸上妩媚的笑意啊,那些野菊花扑棱棱的开在月光下,好不顾忌别人怎么看它,璧月随手采了一大把野菊花,就着从窗户里射出来的灯光,她终于看清了野菊花的颜色,啊,它们是金黄金黄的!
“金黄是永远的太阳色,也是一切受苦受难的人,心中不落的温暖!”这是谁的话,这好像是母亲的话,此刻,她倒真的想扑进母亲的怀抱,问问她,是否也有过自己的爱情,是否每个女人的爱情都是这样的。
这些开放的花儿,这些结了果实的石榴树,这些正在疯长的蔬菜,都是细心的云儿侍弄的,这个青春的姑娘,她的精神力量无疑是巨大的,她居然感觉不到累,白天既要帮助徐毅照顾孩子们,闲了还要侍弄这些花草,到了晚上,却还要替抄录诗词,她对于诗词的爱,已经远远超出了对其他事物的爱,她在诗词和文学方面所显现的才华,真的应该在自己之上!才华,对于这个不会说话的姑娘来说,真的是上帝在她出生时,偷偷赐予她的!

“璧月,璧月!”早晨醒来,她忽然听到了王学军喊她,她擦干了梦中流下来眼泪,理顺了她的长发,走到他的屋子。
王学手握一支钢笔,面前还有几张写满字的纸,他说,“璧月,我与你商量一件事情,让你看看我向镇上打的报告,不能再等了,村民之间已经起了内讧,你先看看,等会儿给我一个意见,我们明天就去;还有,我给家里写的信估计就要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家里会给我寄些钱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转入梁村的账户!”
她叫了起来,“转入梁村的账户,我没有听错吧,这怎么能行,那可是你妈辛辛苦苦攒下的啊。”
她低头看了几眼王学军打的报告,大意是:“为了摆脱梁村贫穷的面貌,根据本地的发展现状和地质地貌,现申请建一所钢铁加工厂,请各级领导前来视察,并拨付1万元的建厂资金。”
下面还有很多,王学军从很多方面阐述了建厂的利弊,最后落款只有“王学军”这三个字,她抬头看他,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小吴干部看了吗?为什么没有把大家的名字写上,为什么没有把我的名字写上,这样的责任你一个人承担吗?”
“我怕,大家因为这件事受牵连,再说,这些工作一开始就是我安排的,我是代理村长,光荣是我,蹲监狱也是我,你不要有任何顾虑,你看我写的行吗?”
“行,很好,只是,只是……”
“没有只是,我决定了,明天我们就去镇上。”王学军的大手一挥。
这样说着,鲁秀芹和陈维林走了过来,他们刚刚吃完了饭,鲁秀芹看上去已没有初来乍到时的兴奋了,脸庞看起来更黑了,也瘦了许多,她边向前走边嘟囔着,她说,“这叫什么事啊,到头来,劳动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除了生病的,就是在家宰杀牲口的,这开荒种地没法进行下去!”
“秀芹,不要着急,我想,我们的问题会解决的,这要等待时间。”陈维林望着一脸迷茫的鲁秀芹说。
“哈哈,两位`下乡知青`吃了啊!”王学军张着大嘴打着哈欠,他的短眉毛一耸一耸的,像两条蠕动的灰色的毛毛虫,他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说,“相信我们的力量,我们会解决的这些问题的,你,鲁秀芹没有学过《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吗?我们要运用理论来解决实际问题,这你就不如尹璧月了,她懂,她刚刚给我讲了呢!”
他说完嘿嘿的笑,鲁秀芹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什么,大村长,快说说,璧月说什么了?”
尹璧月过来推了王学军一把,低头笑,“你就拿我开涮吧,看我不打你!”
……
他们在院子里嬉闹着,他们看起来还是一群孩子啊,就连天上的星星都不敢眨一下眼睛,以免错过了与孩子共度的这些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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