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5.荒凉的北海村　　
　　却说赖巴，昏头昏脑地来到一处鱼迹稀少的地方。刚开始，为了解闷也为了给自己壮胆，他还不住地哼哼着歌，可是后来越走水越冷，越走越光线越暗，“我是不是迷路了……”他左顾右盼地嘟囔起来，“这地方可真够荒凉的……”
　　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扣在下面。只听见有人喊：“抓住了！抓住了！”接着，从珊瑚后面窜出好几只螃蟹，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将他按倒在地。
　　“……救命！”赖巴拚命抬起头，吐出嘴里的沙子喊，“你们凭什么抓人？”
　　“凭什么？”一只螃蟹愤怒地踹了他一脚，“就凭你是海洋女巫的帮凶！”
　　“胡说！”赖巴争辩道，“我根本就不认识海洋女巫！”
　　“那你到我们的村子来干什么？”
　　“这就奇怪了？”赖巴说，“天下的路都是给人走的，为什么我就走不得？”
　　“别听他胡搅蛮缠！”“对！这家伙肯定是女巫派来的！”“打他！”“把他吊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儿钻出一群鱼虾，乱喊乱叫着。
　　“别！别！”赖巴不等人家动手，就赶紧抱住脑袋，“你们搞错了──我不是坏人！我叫赖巴，是个医生！”
　　“等一等，”一个长胡子的老鱼拦住大家，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赖巴，“也许他说的是真话。不过，年轻人，你用什么来证实自己是医生呢？”
　　“当然可以！”赖巴说着，就开始从兜里一件接一件地掏东西：“我真医生；你们看──听诊器、注射器、血压表、体温表……这都是看病用的。”
　　“他真是大夫！”一条墨斗鱼说。
　　“太好了！”一头海牛奶奶说，“这下老村长的病就有救了！”
　　“谁是老村长？”赖巴问，“你们都把我弄糊涂了。”
　　“是这样的，赖巴大夫，”老鱼解释说，“这里名叫北海村，从前这儿可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那时，大珍珠的光芒照耀着广阔的海域，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海草和象白雾一样弥漫在珊瑚间的浮游生物；每到收获的季节，海蚌公主就唱起优美动听的歌，全村男女老少尽情享受丰收的喜悦……可是自从海洋女巫发现了这块宝地，就想把它据为己有。我们的老村长为了保住家园，和女巫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斗法，却终因法力不及对手而一次又一次地败下阵来。没有办法，老村长只好忍痛藏起那颗祖先传给我们的大珍珠，并且从此一病不起……”
　　“欧，这也许是我听到过的最悲惨的故事了……”赖巴揉揉被泪水浸湿的眼睛说，“那么，后来呢？”
　　“后来女巫因为找不到大珍珠，就有用黑雾罩住我们的村子，”一只小虾抢着回答，“后来她又抓走了我们的海蚌公主！”
　　“她还杀死了所有的珊瑚，抢走了所有的海草！”一只大螃蟹气忿地喊。
　　“是啊，是啊，”老鱼连连叹着气，“没有了大珍珠，没有了粮食，尤其是没了海蚌公主优美动听的歌声，北海村就变得一天不如一天了。”
　　“真没想到海洋女巫竟然如此歹毒！”赖巴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老村长在哪儿？我这就给他治病！”
　　
　　老村长倦缩在一个半张开的蚌壳中，真有一大把年纪了。这位极度衰弱的老人非常平静地让赖巴给他一项项地检查身体──试体温、量血压、听听心跳和呼吸。
　　“大夫，”守候在一旁的老鱼关切的问，“村长得的是什么病呀？”
　　“嗯──”赖巴紧锁眉头想了想，“我看老人家得的是忧郁症；所有的症状，象头晕啊，腹泻啊，失眠啊，咳嗽啊，都是由于长期心绪不宁引起的。”
　　老村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你说得对，年轻人，”他大口喘着气说，“我的病就在我心里，它是无法治愈的；除非我还能活着见到我的女儿海蚌公主……”
　　“恕我冒昧，”赖巴说，“悲伤并不能解决问题；我的意见是，你应该立刻振作起来，别老躺着，多出去活动活动，凡事想开点儿……当然啦，还应该想办法打败女巫，把公主救出来，这才是治病的最好药方。”
　　“我老了，恐怕是不行了。”老村长摇了摇头。
　　“但北海村里有那么多棒小伙子，”赖巴说，“他们都想讨回公道。”
　　“是啊！”年轻的村民们喊起来，“老村长，你说怎么干吧？”
　　“不，不，”老村长咳嗽着说，“女巫的法力太大，咱们很难战胜她……”
　　正说着，一只在村口放哨的小虾急匆匆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有一艘潜水艇朝这里开来了！”
　　
　　6.将计就计　　
　　没过多久，一艘潜水艇果然穿过珊瑚的密林，开进静悄悄的北海村，没走多远便撞进村民设下的网里。
　　“抓住啦！抓住啦！”北海村的村民们欢呼着跑出来，把潜艇团团围住。赖巴冲在最前头，急不可待地扒着玻璃往驾驶室里看。
　　“天哪！是病精灵！”他惊讶地说，然后掏出放大镜观察：“啊！葡萄球菌……还有痢疾杆菌！大家快离开这里！我必须用来苏水消毒！”说罢掀开驾驶舱的玻璃盖，“扑！扑！扑！”──将来苏水一股脑儿地喷了进去。
　　潜艇中的两个病精灵“嗷嗷”怪叫着，连滚带爬地窜出来撒腿就跑，村民中有只大红螃蟹眼疾手快，迈开八条长腿迅速赶上，伸出一对结实的大钳子，一边夹一个，将它们轻轻提起，捉了回来。
　　“饶命……饶命……”两个病精灵抖如筛糠，跪在众人面前哀求。
　　“是谁派你们来的？”红螃蟹问，“来干什么？”
　　“对不起，”一个病精灵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是路过这儿，并没有想和你们过不去……”
　　“是呀，”另一个病精灵也连忙解释，“我们是奉魔王陛下的旨意，拿三百五十块金币去海洋女巫那里购买康康……我是肠炎下士，这位是我的长官痢疾中尉。”
　　“原来他们是和女巫做交易！”“也就是说他们是女巫的帮凶！”“不能轻饶了这两个坏蛋！”“绞死他们！”村民们再也忍不住了。
　　“安静──安静──”赖巴忽然灵机一动，朝村民们挥挥手说，“我倒有个主意，既能救出海蚌公主，又有救出我的朋友康康！”
　　村民们立刻围拢上来，一个个抻直了耳朵，听赖巴想出的妙计……
　　
　　大约过了一顿饭功夫，潜水艇又出发了，和刚才不同的是，这回在驾驶舱里坐的不是病精灵，而是红螃蟹和赖巴。身躯胖大的赖巴窝成一团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又是初次驾驶，连憋气带紧张，累得头大汗，潜水艇在他的驾驶下就像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在水中划出一条七扭八歪的路线。
　　“记住，从现在起你我就是病精灵，”赖巴对红螃蟹嘱咐说，“到时候咱们会让海洋女巫大吃一惊的。”
　　“放心吧，赖巴大夫，”红螃蟹点点头，“我会装得跟真的一样。小的时候玩儿游戏，我最爱装坏蛋了。”
　　“嘿嘿，我也是。”赖巴说。
　　两个朋友笑起来，一时间冲淡了心里的紧张。这时，从挂在艇尾的一只拴着红绸带的点心盒里传出病精灵的说话声：
　　“长官，我……我都快憋死啦……”
　　“混帐！你憋得慌，我就不憋得慌啦？别挤我！”
　　“是，长长官！”
　　
　　海洋女巫的试验室里烟雾弥漫，几乎所有的锅碗瓢盆和杯子、罐子都在冒烟冒泡。在试验室中央的一张木桌上，被扣在一个玻璃瓶里面的克斯正忐忑不安地看着女巫的一举一动。只见她先往滚烫的铅汁里添些盐，然后趁迸出的火星还没散尽赶紧加进两根乌鸦羽毛，“欧，还需要一只蝎子……”女巫煽去一片臭烘烘的灰雾说。
　　“我明白了，”克斯忍不住发笑，“这是最古老的点金术。我们克斯家的老祖宗们干过这种把戏。女巫，你是不会成功的！”
　　“住嘴！”女巫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懂个什么？我要让你在临死前看到奇迹──”说完打开一个黑磁瓶，从里面捏出一只毒蝎子扔进试管。
　　“嘭”的一声，女巫手中的试管炸碎了，烟雾散后，空中出现了一条墨斗鱼，眨巴着大眼睛脸对脸地看着女巫。
　　“不！”女巫喊，“这不是我想要的！你给我滚！”说着，伸手便抓。可是墨斗鱼往上一窜，朝女巫脸上喷了一口浓浓的黑墨，一溜烟地逃走了。
　　“巫术！”克斯大笑着说，“靠巫术永远别想得到黄金！”
　　“你笑什么？！”女巫恼差成怒地嚷。
　　“我笑你不懂魔术科学。”克斯说，“黄金是基本原素，除非你去开采金矿，否则就别想得到它。当然，我有一个最好的方法，只是我还要拿它申请专利呢。”
　　“胡说！”女巫指着克斯，“啊──我想起来了：我需要一对蟋蟀的大腿！”她掀开玻璃瓶，伸手捏起克斯。
　　“我抗议！”克斯绝望地喊，“不！不！你不能这样残害生命！尤其是像我这样一个具有超凡智慧的生命……这是对未来的犯罪！”
　　这时，试验室的门被敲响了。
　　“谁呀？”女巫不高兴地问。
　　“是我！”赖巴在门外回答。
　　“真讨厌！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制造金子的秘方……”女巫只好把克斯重新扣进瓶子，转身打开房门，板着煞白煞白的脸、瞪着三角眼问：“你们是什么人？”
　　“是这样，尊敬的海洋女巫，”红螃解抢着说，“我叫胃溃疡，他叫心脏病，魔王陛下派我们到这儿来买康康。”
　　“我明白了。”女巫点点头，“金币带来了吗？”
　　“带来了。在这儿──”赖巴说着解开钱袋，“哗啷啷”将钱倒在地上。
　　“钱！我的钱！”女巫看到这么多金灿灿的钱，心里乐开了花。她扑过去捧起一把：看看还不够，又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啊！我发财啦！”
　　“这儿还有一盒甜点心，是病魔送给你的，说是你吃了以后最最有益于健康。”
　　赖巴说，从红螃蟹手中接过那个系着红绸带、里边关着两个真病精灵的点心盒递给女巫。
　　“什么？病魔也讲健康？”女巫一楞，“真是天下奇闻！”
　　“等等！"赖巴见女巫就要解开绸带，急忙拦住她，“病魔特意嘱咐说，叫你一定等我们走后再打开……它是想送给你一份惊喜。”
　　“那好吧，你们跟我来。”女巫放下点心盒说，带赖巴和红螃蟹去见康康。
　　“谢天谢地！”克斯望着他们的背影说，他一挥魔术棒，变出一把电钻。
　　
　　地牢的门又被打开了，外面的强光直射进来，剌得康康和海蚌公主睁不开眼。
　　“康康，你想通了没有？”女巫扭动细长的身影问。
　　“女巫！”康康叫道，“你把克斯弄到哪儿去啦？”
　　“他舒服着呢。”女巫笑得更得意了，“一会儿我让他在开水时里洗个澡，他就彻底舒服了。”
　　“你这个恶魔！”康康气得攥起拳头，“我跟你拼了！”
　　“别急，傻小子，你看这是谁来找你──”说罢，女巫将身影一闪，从后面露出了赖巴和红螃解。
　　“赖巴！”康康喊。
　　“螃蟹兄弟！”公主也吃惊地叫了一声。
　　这景象使女巫目瞪口呆。“怎么？你们认识？”她看看赖巴和红螃蟹，又看看地牢里的两个囚犯问。
　　“不好！露馅了！”赖巴惊叫一声，用最快的速度掏了一粒嘎嘣豆，“嗖”地扔过去：“康康，给你ＡＴＰ嘎嘣豆！”
　　“好哇！我饶不了你们！”女巫立刻醒悟过来，她嚷道，一指红螃蟹，手指尖上立刻射出一道蓝光，红螃蟹当时就被定在那里。
　　“啊……”可怜的红螃蟹用越来越沙哑的声音说，“我不行了……朋友……你们……快逃命去吧……”随即变做一尊塑像，转眼间“噼噼啪啪”地爆裂开，碎成满地石块。
　　“我的天哪！”赖巴一见这情景，吓得胆汁都快流出来了，扭头就跑。
　　“站住！你给我站住！”女巫气红了眼，在后面紧追不放。
　　康康趁这机会张大嘴巴吞下嘎嘣豆──“嘭！嘭！”两声响，身体一下子变大了。“快跟我走！”他叫道，带着惊讶不已的海蚌公主冲出地牢。
　　洞窟中，赖巴没头没脑地拚命奔逃，绕过桌子、椅子、炉子、柱子拚命奔逃，从女巫手指尖射出的一道道可怕的蓝光总是不离左右地追随着他，打在地上一股烟，击在墙上一团火，吓得他“妈呀妈呀”地大叫，突然一不留神踩在那堆金币上，就像脚底板长出轱辘似的，“哧溜”一下滑出十几米，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欧……”他坐起来，捂着后脑勺上的大包说，“我真恨金子！”
　　“哈哈，你跑不了啦！”女巫得意地冲上来，向赖巴伸出尖尖十指，“是金子帮了我的忙──钱是万能的！我吃了你这可恶的牛蛙！”
　　“你还是先把地上的金子吃了吧！”克斯正好钻透了桌子跳到近前，端起飞转的电钻照女巫的腰眼上狠狠刺去，女巫猝不及防，只觉得腰上一阵刺痛，腿一软，一跤跌进钱堆。
　　“好你个克斯！”女巫爬起来，吐出满嘴的钱喊，“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住手！”康康的喊声从门口传来。女巫回过头，惊愕地看到康康浑身放光，两眼亮如闪电。“康康霹雳！”随着一声怒吼，闪着七彩神光的大火球正打在女巫的脑袋上，顿时将她炸成一片黑烟。
　　“这可真像是一场恶梦……”赖巴坐在地上不住地揉脑袋，心仍在狂跳着，“怎么？女巫被炸死了？”他问。
　　“不，这只是暂时的！咱们快走！”获得自由的海蚌公主游过来急切的说，她轻轻地托起三个伙伴，身体一下子飘掠起来──轻得像一根水草；快得像一条鱼……
　　果然，他们刚离开不久，屋中的缕缕黑烟又迅速聚拢到一起，恢复了女巫的原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她喘着气在屋里来回转，“总有一天我要抓住你们，把你们烧成灰喂蚂蚁！”她停在那堆金币旁边，忽然又笑了：“啊！我的金币！这么说我总算没吃大亏……对了，还有那盒点心！”说着便来到桌边，美滋滋地解开点心盒上的绸带，刚打开盒盖，两个病精灵便哼哼唧唧地爬了出来。
　　“啊？这是什么？”女巫大吃一惊。
　　“报告尊敬的女巫，”痢疾赶紧敬礼说，“痢疾中尉和肠炎下士奉魔王之命向你报到！”
　　“没错儿，”肠炎也跟着敬了个礼，“我们都在传染病军团服疫……”
　　“滚出去！”女巫气得直哆嗦，“滚！滚！”她用力一挥手，顿时平地里刮起一股狂风，把痢疾和肠炎扫得无影无踪。“好哇病魔！”她冲着上面喊，“你竟敢把传染病打发到我这儿来！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海蚌公主保护着三个伙伴浮出海面时，天已经黑了，只见东方的海平面上升起一轮明月，到处都是风声和涛声。
　　“谢谢你们救了我。”她感激地对捧在手里的三个小家伙说。
　　“不用谢，”康康说，“咱们都是好朋友。”
　　“是啊，”赖巴说，“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你还是快回去吧，老村长和乡亲们都等着你呢。”
　　“好吧，你们多多保重！将来如果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会尽力的。”公主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贝壳，轻轻一吹，贝壳就变大了，像船一样漂在水面。“这是我的护身符，它能带你们漂上海滩。”
　　“太好了！”克斯第一个跳了上去，“这下我可以不用担心衣服湿了。”
　　公主把康康和赖巴放到贝壳上，轻轻一推，贝壳便稳稳当当地向前漂去。她望着星空下渐渐远去的贝壳，心里默默地祈祷：上帝保佑，让这三个勇敢善良的小伙子战胜凶恶的病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