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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招惹跟踪 3-4

作品名称:璞玉野女      作者:季伯生      发布时间:2016-08-20 15:45:52      字数:4847

  3.铁栏杆内的脑袋
  
  连日来,黑葡萄离开农村,一路风尘仆仆。她几乎日夜兼程,为了节约开支,她一元一角计算着奶奶给她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路途盘缠,很少乘车。
  不一会儿,她来到了一座无名的凉亭前。暗淡月色的映影里,残墙断壁,破旧不堪的凉亭,释放出荒诞怪异之感。
  旷野的冷漠传递出逼人的阴森,时起时伏的夜风,像哭似笑,使得凉亭四周发出奇声怪响。黑葡萄知道自己为了抄近儿,正经过一条少有人走的乡间小道。她虽然自恃胆子大,但还是吓势势的。更加莫名让人汗毛凛凛的是,凉亭里居然传出了嘁嘁喳喳的说话声,人鬼莫测!
  黑葡萄努力按捺怦怦的心跳。
  凉亭里说话者之一,其实就是刚才黑葡萄遭遇过的李七厚。
  这会儿与李七厚一起的,是他的堂哥李五规。这李五规,41岁,平时在人前的貌相颇为冠冕堂皇。李七厚在故意支开王獐头后将堂哥请来,是为了两个人说话方便起见。
  出奇的寂静里,凉亭中背对着黑葡萄视线、挨近一起的李七厚和李五规的对话,字跳句蹦地钻进黑葡萄的耳朵。
  李七厚将一沓厚厚的钱塞到他的堂哥李五规衣袋里,讨好地说:“堂哥,这是摇钱树摇出来的钱,收好了。”这里的所谓摇钱树,事出有因:他们两个人加上王獐头,一伙三人,从农村出来,混迹城市多年,专门以介绍工作为由,诱骗那些进城寻求工作的女子卖淫。一旦哪个女子被骗,先是实施奸污,然后胁迫威逼,按照女子姿色论价,转手地下卖淫窝点,以此获利。一直以来,他们习惯把受骗女子统称为摇钱树。
  李五规掖了一下放钱的口袋,嘿嘿一笑:“咱这是坐享其成摇钱树啦。”
  “堂哥,那边地下室麻袋里的红丝带女人如何处理?”李七厚一副请示的口气。原来,红丝带女人在黑葡萄的呼叫中脱逃后,命运作梗,急不择途间又落入了毒手。
  一旁的黑葡萄暗吃一惊:麻袋里敢情装着红丝带女人?不是逃脱了吗?咋的一会儿被装在麻袋里了?她屏气凝神听着下文。
  “不能让这红丝带女人活!这种事,不能麻痹大意,想来都害怕,谈虎色变哪!”堂哥李五规牙齿发出嘎嘎声,明显铁了心,“我已经烦透死皮赖脸缠了我多年的红丝带女人,决定让她去充当摇钱树,也算放她一条生路。前几天是她自己找死,竟然偷偷用手机拍摄了我们俩的那个天大致命秘密的全过程录像,妄图以泄露拍摄的录像内容要挟我收留她,真是胆大妄为!”
  “堂哥,把这红丝带女人让给我吧!”李七厚道出自己的如意算盘,“是不是可以这样,把这红丝带女人的手机毁掉,不就完事?”
  “这还用得着你提醒?我反反复复检查这红丝带女人的手机,就是找不到里面储存致命秘密录像的储存卡!”堂哥李五规说着,“唰”地起立,离开凉亭,丢下一句冷冷的话,“赶快会同王獐头把麻袋处理了,做出让红丝带女人自杀的假象!”
  李七厚朝着堂哥没入的浓黑得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夜色,大声大气:“堂哥!放心!”
  此时,黑葡萄完全了解了凉亭里传递出的罪恶,她虽然无法辨清黑暗里恶人的面貌,并且生疏异地,事不关己;但是,承继了奶奶和乡亲们淳朴善良本性的她,必然会直面这急赶夜路里再次碰到的意外,更不曾顾虑自己形单影只女孩子的处境,所思所想,只是一种人之初形成的潜在行为。自孩提时代,奶奶经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人善良为本的道理,已经在黑葡萄原生态的心田生根开花。
  黑葡萄急切地融洽至夏夜里,担心着她的红丝带女人姐姐;无法判断刚才听到的装人麻袋处于何地,只是不停顿地焦急奔路。虽然滋润的净湿糯风,黏软捕柔,挚情满怀地梳理着她的长发;敏捷的鼓眼蜻蜓,舒张耳朵,体贴细心地倾听着她的脚步;鲜嫩的幽香新草,掀展叶面,体贴入微地体恤着她的倩影,但是她没有半点心舒。
  时间悄悄迈入黎明前的黑暗。
  突然,黑葡萄偶然一瞥,扑闪着大眼睛,扫描着前面隐约可见的红丝带。
  她惊异极了!
  在这之前,她撼心惊灵里遭逢了红丝带女人。由于夜幕的作用,无法明辨红丝带女人的模样,也根本看不清什么红丝带,可是现在,红丝带实实在在地映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她密切地注视那奇特的红丝带!
  距离黑葡萄脚踏着的乡村小路大约五米远的地方,紧贴地面,伸出一扇没有玻璃的小窗口。一抹泛溢的昏黄微弱灯光,使得一个挨于小窗口两根铁栏杆中间的人物后脑袋,时隐时现。那红丝带,就是从后脑袋上叉生的,非常扎眼。
  黑葡萄赶紧离开小路,走近小窗口,才瞧实那后脑袋的发把上,挽扎着一簇红丝带。那红丝带的两端长尾巴,一直下垂到了地面上。
  遇此情形,黑葡萄不会作壁上观。她手扶小窗口,观察着一动不动的红丝带女人后脑袋,稍微提高声调,连连呼唤吓蒙了的红丝带女人听出是个女子的呼唤声,就试探:“你……你是谁?”
  “我是走路人呀,姐姐!你不要怕!”黑葡萄细言细语。
  “你……走路人?我就叫你妹妹吧,妹妹……快救我!王獐头他们就要过来害我……”
  黑葡萄一听王獐头名字,就肯定面前的就是她的红丝带女人姐姐。她摸索着,撩开小窗口旁边狭窄通道口的丛生杂草,没走几步,就踏进了非常低矮的地下室,一伸腰,头顶撞得生痛。
  不知道什么原因,地下室本来就一星一点的灯光,突然熄灭。黑葡萄弯腰扶壁来到红丝带女人身边:“姐姐!姐姐!”
  “妹妹!王獐头他们就要过来,先别松绑……我头发上的红丝带,秘密!秘密!红丝带!红丝带!红丝带!红丝带……”
  看不清脸庞,一片黑沉沉中,又一次听到一连串的“红丝带”三个字,黑葡萄蓦起觉灵:“姐姐,姐姐!秘密?什么秘密?”一边努力脱卸红丝带女人身体上的麻袋和解除捆绑的绳索。这绳索左一道右一道,全凭双手摸索解除,真不容易!黑葡萄手指头都抠痛了。
  红丝带女人急得结结巴巴:“快!快呀……秘密!秘密!红丝带!红丝带!红丝带!红丝带……”
  “快了!”黑葡萄实难析解红丝带是什么意思,想当然是她的红丝带女人姐姐急不择言。她不断地死命抠着,终于,最后一道绳索解除了。正在此刻,忽然哐啷一响,地下室角落那边的小门洞开,射出一道昏黄的斜光,两个人影一晃,向着红丝带女人鬼魅似的移动。
  那是打算将红丝带女人强奸后再加害的李七厚和王獐头,这会儿他俩已经吃饱喝足了。
  浓重的黑,弥漫了地下室里李七厚和王獐头赤裸裸的丑恶对话。
  王獐头呼哧呼哧深呼吸着:“这颇有姿色的红丝带女人,以前是堂哥的逍遥品,今天也轮到咱享受啦,那小巧玲珑之体,早就馋死我了!”
  “今天定要把红丝带女人玩个够!”李七厚淫气十足。
  “就在这里玩吗?”王獐头迫不及待又不敢自主地讨教着。
  李七厚硬邦邦呼来喝去的语调:“别废话,先去把红丝带女人扒光了!”
  王獐头阿谀连声:“知道你爱吃现成肉,我这就去为你扒衣服!”
  听着李七厚和王獐头的淫话,黑葡萄早已憋不住了,怒气冲天,捏紧两拳,做着出其不意攻击坏人、保护红丝带女人姐姐的准备。她,并不考虑自己势单力薄。
  李七厚和王獐头向着红丝带女人步步进逼!
  突然,红丝带女人恐惧地尖叫一声,神经质似地叫喊着:“秘密!秘密!红丝带!红丝带!红丝带!红丝带……”紧接着一跃而起,从李七厚和王獐头中间擦身而过,穿越那地下室洞开小门的斜射光线,立时无影无踪。
  措手不及,嘴边上的肉飞了!漆黑一团里,李七厚和王獐头顿足捶胸,懊恼不已,弄不明白红丝带女人是如何脱离绳索的,更是不明白红丝带女人叫喊的“秘密!秘密!红丝带!红丝带!红丝带!红丝带……”是何意思。
  李七厚和王獐头自然想不到现场还有个黑葡萄,怔了片刻,返身去追赶红丝带女人。
  
  4.半截红丝带
  
  牵挂着红丝带女人姐姐命运的黑葡萄,匆匆退出地下室,赶了好长一段路,来到了小姐妹们的落脚点:简易宿舍房。所谓简易宿舍房,乃是小姐妹们租住的地处城市边缘的农家空置房舍,月租费非常便宜。
  简易宿舍房内静悄悄的,小姐妹都上夜班去了。看上去,这简易宿舍房窗明几净,分卧室、客厅、厨房间、卫生间四部分。黑葡萄来到卧室,见一字儿排开的床铺,井井有条,其中有一张靠壁的可以说是位置最好的空床铺,是小姐妹们为黑葡萄准备的。
  黑葡萄放下简简单单的行李,自作主张再次摸黑上路,重新踏上了她的征途。她那寻找工作的心情太急切。
  黎明的步履是那么不慌不忙,它似乎并不急于降临东方大都市。黑葡萄终于踏上了大都市外围的边线,距离心中的人生目标越来越近了,她有点激动。
  摸黑赶路加上求职心切,黑葡萄没有辨准方向,竟然被一座小山一样的土墩挡住了去路。不知这土墩是怎么形成的,可能是城市建筑遗留下来的等待处理的堆土。
  面前无路可走,黑葡萄并不气馁,她毅然决然选择从土墩的南侧,攀登上了清风阵阵、绿草曳曳的土墩顶端。
  黑葡萄站在土墩上的绿草丛中,向着浩瀚的东方眺望,努力辨认着眼前咫尺天涯沉睡着的陌生大都市。
  晨光仍然没有掀开黎明的神秘面纱的意思。
  远远地,隐约传来火车隆隆的声响。
  土墩西侧脚下铁路边,逃跑的红丝带女人再撞不幸。
  李七厚和王獐头,老鹰捉小鸡一样,再次捕获了红丝带女人。
  王獐头采用老办法,将尚未来得及反应的红丝带女人击昏。
  免得再生事端,吸取教训,不想先奸后杀了,而是就地取材,生出了杀害的新方法。李七厚和王獐头把红丝带女人蜷曲的身体拉直,俯卧于铁路拐弯处的铁轨上,然后退缩到铁路边荒地的犄角里,远望朝着拐弯处奔驰而来的火车,相视而笑,确认红丝带女人这回必死无疑。这样,既消除了隐患,又可以让人误认为卧轨自杀。此计甚妙,干净利落,不留破绽。
  土墩顶上,听见越来越响隆隆火车声的黑葡萄,四面环顾,低头隐约可见土墩西侧脚下惨淡的路灯光下,静卧着偶尔眨闪青光的两排铁轨。
  黑葡萄悚然大惊!
  就在这土墩脚下的铁轨上,躺卧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那后脑发把上的红丝带,飘拂在寒闪闪的青光里,那是对于生命渴望的呼救!
  黑葡萄即刻认定,那是她的红丝带女人姐姐!
  啊!红丝带女人姐姐卧轨自杀!黑葡萄心里责备她的红丝带女人姐姐,没有被坏蛋害死,却要卧轨自杀,这岂不是遂了坏蛋的心愿?
  “咋这样想不开啊?”黑葡萄心内一阵呼唤,仿佛冲锋陷阵一样奔下坡去,须臾出现在铁轨上。
  前方,大约20米处,红丝带女人静静地卧于拐弯处的铁轨上,好像睡着了。
  驰往拐弯处的巨大的火车头,发出长长的汽笛声,吼叫着奔腾而来!
  也许由于拐弯的原因,火车司机并没有察觉前方铁轨上的险情!
  黑葡萄迎着咄咄逼人、凶猛可怕的火车头,忘记了畏惧,拼命飞奔起来,一往无前!
  就在火车头开始拐弯、即将碾轧红丝带女人的刹那间——黑葡萄俯身张臂,抱起了红丝带女人,就地一个打滚!
  然而危急时刻,黑葡萄兴许未能做出完全避让!
  拐弯中擦身而过的火车也许带着了一丝一毫!也许是火车行进的巨大势能摇曳了风!
  黑葡萄抱着红丝带女人弹飞出去!
  弹飞中,两个人分离,各自下落于铁轨旁边松软的泥土地上,一时昏昏然了。
  万幸!有惊无险,菩萨保佑,两个人都没有大碍。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并没有落入李七厚和王獐头喜出望外的视线,他们在火车尾巴方向那一端,乐不可支地欣赏了火车轰然碾轧而过红丝带女人的卧轨处,连连欢呼,大功告成!
  时间仍然徘徊在破晓前。
  红丝带女人首先清醒,撑起身坐于地面。她的思绪不太连贯,无法弄清自己怎么躺在这里。她满脑子可怕的记忆,是在土墩脚下铁路边遭到李七厚和王獐头的一阵暴打后,被扔到了铁轨上。当时,其实她并没有完全昏迷,只是身体不能动弹罢了。她也无比恐惧地听到了隆隆而来的火车声,并且记得自己突然飞起来的一刹那。然而,此时此地,红丝带女人根本不可能想到是黑葡萄从铁轨上救了她,也没有瞅见一旁不远处躺在泥地上的黑葡萄。
  红丝带女人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就逃走了,李七厚和王獐头给她带来的惊恐,依然占据着她的灵魂。
  黑葡萄从昏昏然里回过神,站起身来,前后搜寻卧轨自杀的红丝带女人,怎么也找不见。黑葡萄一低头,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捏着半截红丝带,想必是火车轮子底下抢救红丝带女人时,无意从其头发上扯下来的,那就留作纪念吧。虽然,至此心目中仍然没有定格红丝带女人的相貌,但是这手里的红丝带总是切切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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