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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作品名称:白衣卿相——一代词宗柳永传奇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16-08-19 08:57:46      字数:4307

楔子

             一
北宋徽宗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大夏贞观十一年)
西夏国都城兴州(今宁夏银川)郊外
  远望西面平沙漠漠,黄河蜿蜒如带,西风残照,大漠孤烟,近看阡陌纵横,稻菽碧野。马上之人由不得感慨:“好一个塞北江南啊!可惜了这一片大好河山,竟不归我大宋所有。”自那无边的绿浪中不时传来清越婉转的妇女唱歌声,其词清晰可辨:“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一支长长的车队行走在官道上,从押车之人的装束、话语声,便知又是一年一度宋朝向夏国输送物资的出使队伍。
车队两侧不时有夏国骑士飞骑往来驰奔保护。队中两骑高头骏马上分坐着大宋使臣和夏国迎客使,夏国官员指着波翻浪涌一望无际的田野说道:“贵使臣请听,这农妇所歌乃是柳永之词。”宋使道:“这所唱之词我也记得,是我国著名词人柳永的《八声甘州》,早在几十年前便已唱响我国,想不到此时此刻在贵国仍能听到。自进入贵国境内,一路走来到处都能听到歌咏柳词,早就听人说过,它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以我看来,这话恐不为过。”
夏国官员连连点头道:“此言极是,我大夏国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人民崇尚大宋上朝文化,特别喜欢歌柳词,柳词通俗易懂,音律极美,非常适于歌唱。我朝宫廷上下、市井村镇,莫不以歌柳词为荣,皆为柳词中所描绘的繁华盛世所陶醉,举国上下无不憧憬和向往大宋的繁荣和文明。贵使请看,前面就是都城了,今日天色已晚,请贵使下蹋迎宾馆驿,明早我来接贵使上朝面君。”
晚饭后,在凉爽的晚风中宋使在驿站闲步,驿站虽不很大,但布局精致,无一处不透露出中原文化的影响。宋使见厅堂侧壁上一幅汉书题词,乃是柳永的《望海潮》一词,遂边看边吟:“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正自搖头晃脑的品味这词中意境,旁有一人说道:“先生也喜柳词乎?”宋使扭头观看,见一人峨冠博带,装束既非中原人也非夏国人,那人自管接着道:“我乃朝鲜国商人,来此地贩马。我朝鲜国上至达官,下迄黎庶,歌柳词成风。我认识的一个商人,前些年自东京汴梁以重金购得一部柳永的《乐章集》,回国后到处衿夸,轰动朝野,竟得到我朝国王接见,后来刊印发行,遂成巨富。在我国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歌楼酒肆,歌妓皆以不能歌柳词为耻。有一个很有名的歌妓,日思夜想“晓风残月柳三变”、“露花倒影柳屯田”之风采,拼命集资,为的要去东京汴梁一睹柳永风姿,后听说柳屯田已离世多年,悲恸不已,心念一断,竟至郁郁而终。”
宋使听罢喟叹:“不料柳屯田其声名流播如此之远,如此久长,我朝填词者虽众,似他这样声名之隆,未见有第二人矣!”

             二
南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 (1161年,金海陵王正隆六年) 秋
长江岸边,扬州郊外
  甲帐连营,兵戈蔽天,笳鼓悲嗚,铁骑纵横。征尘暗,霜风劲,亦羶腥。此时,金主完顔亮率六十万兵马分四路南侵,已到达扬州郊外,南宋军队不战而溃。以临安(今杭州市)为陪都,本想偏安一隅的宋朝廷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宋高宗张皇失措,又想像当年渡江南逃时那样“解散百官,浮海避狄”。听到朝廷准备放弃杭州的消息,杭州居民惊恐万状苍皇逃离,偌大的杭州城为之一空。
军帐内,完颜亮踌躇满志,大宴将士。也难怪完颜亮志得意满,这几年的杀伐征战异常顺利,夺取了宋朝的大片北方国土后,新建的中都城(今北京市广安门外金中都遗址公园)已颇具规模,一旦顺利拿下杭州,就要将金国的都城自遥远的北方迁都到中都城,进而以中都为中心建立大金帝国。完颜亮而今可谓心雄万丈,此番挥师南下一路上势如破竹,麾下几十万大军投鞭可以断流,长江天堑其奈我何,明日一战定要覆灭宋廷,生擒宋高宗,进而一统华夏。军帐内,氍毹(笔者注:氍毹音渠书,毛织的地毯,代指舞台。)之上正在上演杂剧“倒喇”,歌妓们有的左手抱着琵琶,有的右手持着琥珀,胡琴中夹杂着秦筝。刹时乐声忽起,羽奏心惊,满帐尽是杀伐之声,一队一队的歌妓载歌载舞,看得帐内众将意气昂扬,恨不得即时杀入杭州城。
完顔亮起而舞剑,叫歌妓改唱《望海潮》。顿时,笙乐齐奏,音韵和谐醉人,众妓歌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俄顷,歌歇舞罢,完颜亮归座,对众将道:“本王半年前从那自汴京掳来的歌妓口中,听得柳永的这首《望海潮》,心中好生羡慕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天堂风物,恨不得一步跨到江南,将那杭州作为我大金的陪都,到那时日日笙歌,夜夜起舞,此真人生之大慰也!”完颜亮起身靠在帅案上,又道:“本王自兴起投鞭渡江之志后,乃密遣画工潜入临安,图画西湖美景。请众将官今夜先观赏画中美景,明日我们就打下杭城让你等将士纵情游乐。呈上来!请众将一观。”随着完颜亮一声喊喝,一名侍从将一卷画轴打开,用叉杆高高挑起挂在柱上,众将围拢观瞧:画的前景上是一人一骑,完颜亮一身金色铠甲骑在火炭一般的战马上,背景画的是杭州的青山绿水,正是西湖胜景。天头上书写完颜亮自题诗:“万里车书盍(音何。何不,何故。)会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众将看罢齐声喝彩。
在众将的簇拥下,完颜亮步出帐外,仰头看时,但见层云掩月,金风劲爽,只吹得那旌旗猎猎,江涛隆隆。完颜亮回顾众将道:“每日必听柳永之《望海潮》,本王亦于作词深有心得,今赋一阕《鹊桥仙·待月》,为汝等歌之,只恐音律不协,惹方家笑。”遂歌道: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出海。不知何处片云来,做许大、通天障碍。 虬髯捻断,星眸睁裂,唯恨剑锋不快。一挥截断紫云腰,仔细看、嫦娥体态。


南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秋十一月
杭州,南宋小朝廷的临时宫殿
高宗望着这凄凉破败的所谓宫殿和惊惶不安七零八落的朝臣言道:“自绍兴十一年,与金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绍兴合议’,其条款朕尚记得清清楚楚:其一、宋国称臣于金,并要‘世世子孙谨守臣节’;其二、宋金两国,东起淮水中流,西至大散关(今陕西宝鸡境内)为界;其三、宋国每年向金国输纳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割地赔款称臣,这样的条款于我朝堪称奇耻大辱,为了延我大宋国祚,朕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的全盘接受。奈何刚刚二十年又复发兵侵我,夷狄贪心不足何其太甚矣!”
一大臣出班奏道:“陛下容禀,臣闻此次金国发兵缘起于一个特别事件,盖因金主喜歌仁宗朝词人柳永之《望海潮》词,心慕我杭州‘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胜景,这才兴起投鞭渡江之意,要怪只能归罪于柳永其人。”
另一大臣接道:“此柳永真千古罪人也!记得当仁宗朝时此人就颇多睚眦,仁宗帝弃之不用,所作词多涉淫亵低俗,今又因其词引起刀兵。”
此言一出,惹得一位大臣吭声道:“你所言何其偏颇太甚,柳词之高明处,乃至其后的文学大家苏东坡都赞之有加,认为如柳词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句,既使与唐人诗句相比也不减高处。如今我朝词人众多,宋词已能与唐诗相颉颃,唐诗宋词相提并论该是华夏文学史上多么伟大的千古盛事,柳之创制之功功不可没。可以说没有柳永就没有宋词的繁荣昌盛。仁宗朝之宫内舍人范镇语曰:‘仁宗四十二年太平,镇在翰苑二十余载,不能出一语咏歌,乃于耆卿词见之。’可见对柳词评价之高。当时人即能如此评价柳永,此岂不有功于社稷乎?我辈后人焉能以词语低俗侮之?”
众臣正在争论不休,自殿外匆匆闯入一人,年纪二十出头,英气逼人,一身戎甲未卸,满身尘埃。进殿便大叫道:“诸公当此国家旦夕之时,尚有闲情为此喋喋争论,空自议论前人是非,奈何不想想对敌之策。金虏狼子野心,岂会因一首词而动刀兵,其已预谋久矣。我亦学词,且熟读柳词,得益良多,但这与抗击胡虏,收复失地何干?”
众人视之,来将姓辛名弃疾,字幼安,济南人氏。前不久率五十骑马踏金营,于敌营五万众中生擒叛徒张安国,这一壮举让宋朝军民为之振奋。这次从前线回京,乃是蒙高宗召回,商讨对敌之策,献其为朝廷规划进取的《美芹十论》奏议……。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主战主和主张投降的,令高宗举棋不定,至晚尚未散朝。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报:金主完颜亮为部下叛将所杀,金国已派使臣前来议和。高宗以手额头曰:“此天佑我也!”
辛弃疾曰:“若没有柳永这首词,那得有机会灭此胡虏,此真称得是‘杀胡快剑是清讴’矣!”
前议大臣却趋身向前奏请皇上:“虽得暂时平安,但柳永之罪不可恕,臣闻柳永葬在镇江郊外,应派人前往掘其墓,以绝后患。”


           四
中华民国十六年丁卯五月三日下午(1927年6月2日)
北京颐和园
一个衣着青衫的老人久久坐于颐和园石舫前,唯一与来往游人不同的是,他的脑后仍留着那代表清廷的长长发辫,这在已称共和的北京城里应该是绝无仅有了。从他那平静的面部表情上看不出他内心的波翻云涌,可是他那学问渊博的脑海中恰如那浩阔的昆明池水,表面波澜不惊,底下暗流汹涌。
老人心下暗自叹息道:……余之于词,虽所作尚不及百阕,然自有宋以后,除一二人外,尚未有能及余者,则平日之所自信也。虽比之五代、北宋之大词人,余愧有所不如,然此等词人,亦未始无不及余之处。
宋人晁无咎评价柳永、欧阳修、苏轼、黄庭坚、晏殊、张先、秦观七家词,可说是最早的词评了。上述词人于词各有建树,北宋另有闺中之李易安(清照),别于周(邦彦)、秦(观)、姜(夔)、史(达祖)、苏(轼)、辛(弃疾)之外独树一帜。易安居士之词舖陈展叙,兼有佳句,她所作的《词论》正式提出词为“别是一家”之说,亦难能可贵也。郑振铎先生对其推崇备至,赞“李清照是宋代最伟大的一位女诗人,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一位女诗人。”此外尚有北宋名家贺方回(贺铸)为最次,余者尚不足论也。
再观南宋词人,白石(姜夔)有格而无情,剑南(陆游)有气而乏韵,其堪与北宋人颉颃者,唯一幼安(辛弃疾)耳。
小词姑且不论,长调自以周(邦彦)、柳(永)、苏(轼)、辛(弃疾)为最工。
余之作学问涉及面极广,余谓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为晏殊《蝶恋花》之名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人言此句或为柳永、或为欧阳修所作,且不管他。余谓自己早已过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之第二境矣;“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为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之名句。罢了!可叹余之家国迭遭劫难,余之心情于今已是意兴“阑珊”了。
老人徐徐起身,踱到鱼藻轩前,点燃一支纸烟,自言自语道:“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事变,义无再辱。”遂撩袍掩面,纵身跃入昆明湖中。一代国学大师王国维(静庵)在毫无前兆的情形下投湖自尽,令本就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国人震惊不已,此一投湖悬案,又当誰与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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