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十七章

　　“呼……”一架圆盘状的小飞碟略过地面，扬起一阵灰尘。一座废弃的工厂前赫然出现一小队维格洛斯巡逻队，三四架飞碟半空来回盘旋，大量货车从工厂门口进出，这些货车大多是残破不堪的改装车，虽车顶被密封无法知晓其内部装有何物，但从地上密布的深深的印痕可以看出货物质量非常大。工厂里几座高塔显然是新建不久的，全金属材质显得十分厚重，建筑外墙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管道，管道外表弥漫着淡淡的青烟，高温处理过的物质经过管道通向地下。工厂外部筑起一道近两米厚的水泥墙，部分坍塌的墙体被钢铁重新修补过，墙头筑起一圈钢台，钢台每隔两米就有个缺口，缺口处伸出一管50毫米激光炮，而在两管激光炮之间装有一台微型摄像机，钢台顶上，两架480度轨道摄像机来回移动。
　　空中的两架正在盘旋的飞碟忽然改变方向，迅速向东飞去，转眼间已经消失在远处的灰尘中。接着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一个硕大的身影直冲过来，巨怪高速摇晃着脑袋疯一样冲向工厂，后面两架飞碟不断地射出激光攻击，却似乎并未对巨怪造成大的伤害。此时巨怪距离工厂也就一两百米的距离，忽然“咻咻咻……”，几道刺眼的红色激光直接命中巨怪头部，高温直接把它的脑袋融化了，巨大的身体刹不住车直冲五十多米才轰然倒地。
　　吴惹徳蹲在远处的高楼上一清二楚，他心中很是疑惑，这些维格洛斯究竟在这个破工厂里要干什么，这个看似精炼厂的工厂为何要设立如此严密的防御，仅仅是防止巨怪破坏这么简单？此时地面又轻微的震动着，几架飞碟转向西边飞去，吴惹徳来不及多想，起身便追过去。
　　“糟糕！昊温柔此刻还在湖里洗澡，希望没有被发现。”吴惹徳心想，脚下更是如有神助，脚步飞一般急速狂奔。
　　“呼呼呼……”连续几声响，几架飞碟略地而过，站在湖边的昊温柔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她爬起来揉揉屁股，抬头看着远去的飞碟，不知所措地楞在当地。地面震动越来越强烈，湖面泛起阵阵波澜，碎石细沙滑入湖中。滚滚沙尘漫天飞舞，三个巨大的身影急速靠近。
　　“过来！”吴惹徳一把捉住昊温柔纤细的手臂，将她拉到一边的大钢板后面。
　　“啊！唔……”昊温柔这才反应过来，一手抱胸一手捂住下体，刚叫出声却被吴惹徳捂住了小嘴。
　　“别出声，蹲下来。”吴惹徳回过头来，只见眼前的昊温柔正赤身裸体地站着，刚洗刷干净的身体显得格外诱人，接近完美的身材加上雪白如脂的皮肤，红晕密布的脸蛋更显羞涩，虽光着身子却散发出一股纯洁神圣气质，使人顿时欲念尽消。吴惹徳脱下上衣帮她披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不穿衣服，想色诱我吗？”
　　“去你的！谁……谁要色诱你啊！”昊温柔连忙背着他套上衣服，这件长衫穿在她身上跟连衣裙一样，显得特别大，“衣服洗了还没晒干……”
　　吴惹徳并无心思听她说话，在一边看着外面的情况，滚滚灰尘之中只看见巨怪被飞碟的激光激怒，乱跳乱打，却由于身体巨大行动缓慢，根本打不到机动性超强的飞碟。飞碟围成圈子却独留东面空缺，而东面正是工厂所在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昊温柔拉住吴惹徳的手臂，在他身后探出头来，浓烈的灰尘之下她根本无法看清楚，于是捂住口鼻又回到钢板后面。钢板斜着竖立，四周乱石成堆，刚好就出一小块空地，像堡垒一样窝在乱石堆之中，扬起的灰尘倒是没有多少能吹到里面。
　　吴惹徳眼力过人，即使在如此环境之下自然能清晰地感知目标动作，他一回头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迅速覆盖过来，来不及多想，迅速将昊温柔扑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剧烈的震动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吴惹徳趴着撑出一片空间把昊温柔护在身下，背后钢板坍塌下来，直接撞击在他身上。只觉得一阵晕眩，体内好像翻山倒海一样。他运气调息，用身的力量撑起背后接近一吨的重量，虽然几吨重的钢板被乱石支撑着，但是巨怪的体重却一瞬间完全落在他背上。地面不知何时下陷了近一个拳头的深度。
　　一头巨怪从西北边赶来，试图支援原先几头同伴，却很快被火力压制了，只好向东仓皇而逃。
　　重压只是几秒钟，很快就褪去，作为人类，他一瞬间承受了十几吨的重量，也算是个奇迹。吴惹徳咬着牙支撑着，白豆大的汗水下雨一般滴落在身下的昊温柔脸上。
　　“快，出去！”吴惹徳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了，此时的他几乎筋疲力尽，内伤似乎很严重，只觉得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到了口中又被他生咽下去。
　　昊温柔没多想，从钢板跟乱石堆之间的空洞爬了出去，正要回头看，只听得“嘭”一声巨响，钢板直接塌了下去，刚才还剩一人空间的洞已经被倒下的乱石填埋。
　　“不！呜呜……”昊温柔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擦了擦眼泪，双手疯狂地扒开碎石，试图找回刚才的出口。乱石实在是太多了，刚搬开几块上面的又倒了下来，她此时已经顾不了太多，只知道要挖开乱石好让吴惹徳出来。
　　“德哥！德哥！”昊温柔使劲叫喊，双手已经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德哥，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
　　一丝鲜血从地面的缝隙里淌了出来，昊温柔好像被当头一棒，脑子里“轰”的一声，她愣了，泪如雨下，眼前一片模糊。她身子一软，靠在旁边的石头上，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刀割一样，跟吴惹徳在一起的场景历历在目。每一幕都好像是一把刀子在她心上插一刀，鼻子一酸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钢板倒塌之后刚好又被几块石头支撑起来，吴惹徳趴在里面，鲜血从嘴角渗出来。过了好一阵子，吴惹徳才清醒过来，连吐了几口鲜血，只听得外面昊温柔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好像是刺耳的尖刀直刺心脏，痛！
　　“喂！别哭了！”吴惹徳用尽全力挤出几个字，趴在地上使劲喘气。
　　吴惹徳的声音虽然很小，却金钟一般在昊温柔脑子里轰鸣，她擦拭了一下眼泪，爬到乱石旁边喊道，“德哥？是你吗？你还没死！”
　　“你想我死啊！”吴惹徳停顿了一阵子，接着说，“过来这边……”
　　“我……唔，我没有，反正，你活着就好！”昊温柔顿时欣喜若狂，好比接了圣旨一样马上跑到钢板的另一边，果然，这里还有一个篮球大小的洞。她双手飞快地扒开石块，很快就挖出一个宽洞来。
　　“原来你挖洞这么快！”吴惹徳笑着说，“难道说老鼠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还笑，赶紧出来啦！”昊温柔嘟着嘴，一边帮他清理四周的乱石。
　　吴惹徳慢慢地从钢板下面爬出来，在昊温柔协助下艰难的爬了出来。吴惹徳躺在地上喘气，身上又多了许多伤疤，无一不在渗着血。
　　“你看你，又弄得脏兮兮的，又要再洗一次了！”吴惹徳看着旁边满身灰尘的昊温柔，笑道，“不过这样也挺可爱！”
　　“你都快要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还有心思笑话我，早知道不管你了！”昊温柔在他肩膀上轻轻锤了几下，撅起小嘴，模样更加可爱。
　　“你这……”吴惹徳坐起来，拉着昊温柔伤的满是鲜血的小手，不由得心酸，“疼吗？”
　　“要你管！要笑就笑吧！啊！”昊温柔生气地说着，热泪夺眶而出，却被吴惹徳一下子揽在怀里。
　　吴惹徳紧紧地揽着她，让她的脸蛋贴在自己胸膛上，轻轻地帮她擦拭眼泪。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臂，“好啦好啦，乖宝宝不哭。”
　　昊温柔“噗嗤”一声笑了，温顺地依偎在吴惹徳怀里，“你才是宝宝呢！”
　　“你答应过我的哦。”吴惹徳把她的秀发轻轻缕到耳后，抹掉她脸上的泪珠。
　　“那我又没答应你说如果你死了我都不能哭。”昊温柔说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哪有这么容易死！”吴惹徳轻轻拍了一下昊温柔的头。
　　“唔……”昊温柔嘟着嘴抗议，一头埋进他怀里。
　　（17）
　　“看见那些运输车了吗？”吴惹徳指着远处缓慢驶过运输车，“我搭便车过去关掉防御系统，然后你就跟着运输车混进去，明白？”
　　“哦，你小心点！”昊温柔说着躲进乱石堆之中。
　　“拿着。”吴惹徳将手上的激光剑递给昊温柔，转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吴惹徳趴在乱石下面，躲过两架飞碟，一翻身混入运输车后面的滚滚沙尘之中。巡逻兵并不多，稀稀拉拉地飘过，几架巡逻飞碟也只是在上空飞来飞去，漫天沙尘的确是极好的掩护。吴惹徳很顺利地混进了大门，借着沙尘，几个箭步冲但一旁的瞭望塔下面。他熟练地爬上梯子，往瞭望塔内一看，只见里面空无一人，于是一闪身穿了进去，刚要关闭防御炮，却感觉身后杀气大作。来不及多想，一翻身躲开，“嘶～”控制台被打穿一个大洞。吴惹徳正抬头一看，忽觉眼前一黑，只觉身体被高压电击中，瞬间昏了过去。
　　“喂，醒醒，喂！”
　　吴惹徳一下子惊觉，睁开眼只见周围一片漆黑。他双手用力，只觉得两手间有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一放松，那股力量一下子消失不见。
　　“喂，德哥，德哥。”昊温柔靠过来，低声叫道。
　　“你怎么也被抓了，不是让你躲好的嘛！”
　　“我，我有躲好了，我记得我看着你出去，然后就被电晕了，醒了之后就在这里了。”
　　“好了。”吴惹徳躺在地上，运起丹田之气，“我们手脚上的是反作用力镣铐，越用力力场强度越大，所以要完全放松，镣铐感测不到作用力就会自动脱落。”
　　“我已经很放松了，但是……”
　　“想象自己是空气。”
　　“啪，啪，啪……”房间里灯被打开了，一个身材矮小却很健壮的少年拍着手掌慢慢踱进房间，他身穿黑色金属盔甲，一双粗壮的金属臂反射着渗人的光芒，金属手掌相击时发出奇怪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他奸笑着说，“孤雁，你还是没有变，头脑依然很灵活，你猜的不错，这就是反作用手铐，但是，很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
　　“这副手铐能感测血液流动？！”吴惹德就地坐起来，冷冷地说道，“难怪我无法解开。”
　　“哈哈哈！没错，这就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我知道你可以隐藏力量，但是你却无法停止血液流动，怎么样？这个礼物还算满意吧！”矮男说完，看了看吴惹德身边的昊温柔，笑道，“我亲爱的小狐狸，好久不见，最近可好啊？啊！哈哈哈……”
　　“喂，你是谁啊？！凭什么叫我小狐狸，我根本不认识你！”昊温柔大声骂道。
　　“哦？你不认识我？哦，我差点忘记了，你当年来地球的时候失忆了吧！瞧我这记性，都快不记得了。”矮男笑着蹲下来，用那冷冰冰的金属手指在昊温柔脸上轻轻地滑过，“小狐狸，你还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狼，为什么捉我们！”吴惹德盯着他，“你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哦，对了，你是来地球完成任务的哈！你看看你那副死样子，伤痕累累看得人多心痛啊！嘿嘿嘿……”狼阴阳怪气地说道，“告诉你吧，我在传送器上做了手脚，所以呢你们的座舱都会爆炸，而我，就自由了！不用再听那群死老头的命令，现在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原来是你，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叛徒！”吴惹德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哦，也不奇怪，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敢接受，把自己改造成这么丑的机器，这么一个懦夫当然有可能是叛徒！”
　　“你给我闭嘴！”狼一声怒吼，一脚把吴惹德踢飞起来，“嘭”地一声，重重摔在墙上。狼弯下腰，一手掐住吴惹德的脖子，将他的头按到墙上，“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这副表情！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让我抬起过头，抢我师傅，抢我装备，抢我任务，甚至，甚至是我最爱，我最爱的狐，你都要抢！每次，每次比试我都打不赢你，你答应过我，你会让我赢的，但是你没有，你让我在师傅是兄弟面前丢尽脸面！你知道吗？那天我爸爸都看见了，我让他失望了，这不可原谅你知道吗！你说什么弱者不值得可怜，那么多年，我一直承认自己是弱者，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打败你，然后夺回我心爱的狐！可是你，你却让她去了地球，你让她从此消失在我身边！你该死，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该死！”
　　“喂，狼，狼！你放手，德哥他会死的！”昊温柔看着吴惹德满脸痛苦的表情，忍不住喊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先放开他嘛，有话好好说……”
　　“好，我就放开他。”狼没等她说完，手臂一挥，吴惹德一头砸到墙上，当即眼前发黑金星乱舞。狼来到昊温柔面前，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狐，我恨你，你从来都看不起我，就跟那家伙一样。”
　　“你，你要干什么！”昊温柔想躲避狼的手，却无处可躲。
　　“真好啊！什么都忘记了，忘了那份苦痛，忘了我，你居然忘记我！”狼说着一手揪起昊温柔一缕头发将她的头拉起来，此时的他双眼通红。
　　听见昊温柔痛苦的尖叫声，他马上又变得很温柔，立马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疼吗？我看看，还疼吗？”
　　“放开我！”昊温柔使劲挣扎着。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狐她就不会受伤，你让她痛苦，我要让你全部偿还！”狼忽然又红了双眼，放开昊温柔，看着地上喘气的吴惹德。他慢慢走过去，忽然一脚踢在吴惹德肚子上，这下他背靠着墙壁，完完全全地承受了这记重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地上开了花。
　　狼蹲下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钢制匕首，锋利的刀锋反射着刺眼的银光。狼看着吴惹德，用刀在他身上轻轻地划过，笑道:“你欠我的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哦！那么，接下来就好好偿还吧！”话音刚落，匕首一转一拖，在吴惹德胸口到腹部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吴惹德咬紧牙关忍着痛，运气封住穴道，减慢气血的流动，这才使得伤口流血减慢了。昊温柔被狼挡住了视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使得她更加担心吴惹德了，她拼命挣扎，手铐脚链的力场成倍增强，她的挣扎只是徒劳。
　　“还有还有，不要急。”狼说着又是一刀，从吴惹德的左胸到右胸顿时多了一条血线。接着横着斜着竖着刀刀深入刺骨，鲜红的血溅的满地开满了红花。
　　昊温柔看见越来越多的血，心如刀割，她撕心裂肺地喊道:“快住手！快点住手啊！你这个死变态，去死吧你！”昊温柔说着用尽全身力气用身体撞了过去。
　　狼被她撞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收起匕首，笑着转过身，对昊温柔说:“对了，狐你也在这里啊，来看看，看看我的杰作。”说着将昊温柔拖到吴惹德身边。
　　只见他身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伤口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横七竖八的伤口密密麻麻，地上一大摊血。在看他脸色苍白，早已奄奄一息。这是多大的痛苦，昊温柔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心疼，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而吴惹德到现在，没喊过半声，这是何等的忍耐力！昊温柔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愣了，她想要喊，但是喉咙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根本喊不出来。她用自己的脸轻轻地贴着吴惹德的手臂，此时此刻的她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安静地靠着他的手臂，感受着他残存的一丝体温。
　　吴惹德严肃的表情，严厉的呵斥，他那阳光的微笑，忽然间莫名其妙的大笑；冷冰冰的神情，每次都那么的可靠；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个爸爸，却每次都很温柔，一次次地包容。有时无缘无故的生气，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笑，他就是这么变化莫测。他结实的胸膛，温暖的臂弯，他喜欢忽然摸摸她的头，然后像个大哥哥一样傻傻地笑。他总是半夜失踪，然后一大早就带回来一堆食物，即便那只是野果或者生肉。他总是脱下上衣给她披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在寒风中打坐。他每次，每次都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她，受伤了从来都不说，但是如果她受伤了，就会很紧张。他总是责骂她傻傻地做错事，但是语气却永远都是那么地温柔。他说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却总是因为把后背交给她而受伤。他不爱笑，但是他笑起来真的很帅！
　　昊温柔眼前浮现起他们的过往，他们的曾经，她淡淡地微笑。其实时间并不长，短短的几个月，此刻想起了却好像几个世纪一样长久，眼前全是他的身影。她只觉得脸上有些冰冷，一滴眼泪挣脱出来，顺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滑落，然后在他的手臂上化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