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沙滩上的都是细沙，非常松散，刚挖开一点，周围的沙又坍塌下去了。吴惹德一拍脑袋，拿着木枪走回上面，上面泥土跟沙滩交界处的泥不硬不软，刚好用来挖洞。他用枪在泥上插几枪，然后用手挖，先是向下挖了十几厘米，再转弯在水平方向上向里挖了一米多长、直径十来厘米的洞，看好位置在尽头向上开了个小洞，这样一来，一个简易的天然气灶就完工了。吴惹德在海边洗了手，顺便将钢瓶滚到灶边。
　　“喂，大班长，你做点事好吧，你想累死我啊。”吴惹德坐在地上，气喘嘘嘘的说道，这钢瓶起码有二百多斤，虽然是滚过来，但是这也有几十米远，加上沙滩是斜的，滚起来很费劲。
　　“我，我做什么啊？”昊温柔说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傻呀，去捡些枯枝败叶过来，点个篝火，这些基本的你会吧。”吴惹德无奈的说道。
　　“你才傻呢，你自己去，要一个弱女子帮你做事，你什么人啊？”昊温柔干脆躺在沙滩上。
　　吴惹德叹了口气，借助月光在周围捡了些可以烧的东西，放在小孔周围，再将钢瓶插进大孔中，打开阀门，在小孔上方用石头互相敲打。天然气是很容易着火的，加上这瓶东西是很高压的，一点火星就会燃烧。等周围的枝叶都着火了，吴惹德关掉阀门，将瓶子滚到一边去，避免遇热爆炸。
　　篝火燃得很旺，可就是没有食物，眼睁睁地看着这火，肚子开始打鼓了。也不知道多久没吃饭了，遇难前几个小时吃了一顿，到现在肚子早就空了，尤其是吴惹德，刚才干活出汗倒是不觉得饿，现在停下来就感觉难顶了，想睡觉也睡不着。
　　“班长，饿了吧。”吴惹德问道，平时他不喜欢说话，可到这孤岛不说话是不行了。
　　“不饿。”昊温柔低声回答道。
　　“哎，你把衣服脱下来烤一下嘛，湿淋淋的一晚上会着凉的。”吴惹德看着昊温柔。她身上的衣服还紧紧地贴在身体上，虽然披上吴惹德的衣服，可这样的湿衣服贴在身上一样会很冷。
　　“你，你想干什么。”昊温柔一听吴惹德这样说，马上双手抱胸，死死地盯着他。
　　吴惹德笑了笑，说：“随便你，反正我无所谓，你就是病死了也不关我事。”说着走开了，他拿着木枪去找吃的，也顺便留个空间给昊温柔换衣服。
　　“啊！”昊温柔的叫声穿透空气，直接传到吴惹德耳朵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狮子吼？”吴惹德说着跑了过去。
　　只见篝火上晾着昊温柔的外衣，架子是用木枪架的，昊温柔用吴惹德的外衣紧紧地包着身体，眼神惊惶地看着远处。
　　“怎么了？”吴惹德跑到昊温柔旁边问道。
　　“那里。”昊温柔指着远处的一个黑影，那黑影有点像人影，“我刚才脱，脱了衣服，就看见他在那了。”
　　“我以为是什么，那是棵树，别疑神疑鬼的。”吴惹德一看差点笑了出来，他白天时就已经将附近的环境记住了，哪里一棵树，哪里一朵花记得清楚，不过也难怪，那棵树长得确实很像人。
　　吴惹德转身说：“没事别瞎喊，人吓人，吓死人啊。”说完又要走进树林了。
　　“等等，这么晚不会有吃的了，你，留下来吧。”昊温柔越说越小声，说完低着头不敢看他。
　　吴惹德想了想，将手中的枪插在地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昊温柔。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好好看着这所谓的班花。只见昊温柔穿着自己那件外衣，宽松得很，披肩的秀发已经被风吹干了，在海风的吹拂下任意飘扬。清纯的脸上带着一丝害羞，在篝火的掩映下显得特别可爱。高挑的身材虽然不能尽显，但是一双修长的腿还是清晰可见的，雪白的肌肤沾上了不少沙子，昏黄的火光照在上面，显得更加好看。
　　“你这坏人看什么。”昊温柔见吴惹德定了神地看着自己，心里发慌，连忙抱着膝盖缩在火堆边。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们差生啊？难道差生就没有好人？”吴惹德收回视线，躺在地上问道。
　　“连学习都搞不好，还不是坏人？你看那些打架犯罪的大多是差生。”昊温柔看见吴惹德没有进犯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随意地坐着，看似随意，却是不失优雅之气。
　　“做官的有文化吧，也有一大堆贪官；商人有学问吧，那些三聚氰胺的不又是他们弄出来的？所以说，看人不能看成绩，要看为人，成绩再好，人品差的那也是废物。”吴惹德看着天上的星星，回想起当初自己的遭遇。
　　“你们有文化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多高尚，就是欺负我们这些学习不好的人，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差生欺负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欺负你们？别以为成绩好就了不起，出到社会也就那么回事。”吴惹德讲完，双眼已经湿润了，经过几年的“重生”，他再次找回了一些本该有的东西。
　　“我以为你们差生都是因为品行不好然后厌学的，对不起。”昊温柔低着头。她一直认为差生就是没出息的人，差生就没有好人，她万万想不到，眼前的这个成绩不好的人，会对她这样好。在这之前，这个冷冰冰的男生也帮过她不少的忙，只是她一直对他视若无睹，现在细想，才觉得眼前这个男生真的是个好人。
　　两人沉默了，各怀心事，过了一阵子，吴惹德听到昊温柔的抽泣声。
　　“怎么啦？”吴惹德问道。
　　“我想家了。”昊温柔哽咽着说。
　　“我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来没试过自己一个人离开家这么远的。在家里我要什么他们都会给我，我生病了他们就会很着急，现在我失踪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昊温柔哽咽着，“在这孤岛上，如果是我一个人恐怕很快就会饿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去，搜救队都见不到，恐怕他们已经放弃搜救了。”
　　“从小娇生惯养就有这个下场，自己不能照顾自己，还谈什么理想，谈什么帮助别人，这都是废话空话。”吴惹德看看昊温柔，继续说，“别以为有我在就能安全回到家，我不敢保证你能活多久。”
　　“你不是很懂那些生存技巧吗？那你应该有能力让我们活下去的。”昊温柔小声说，“我，我就靠你了。”
　　“我不是超人，本来我不想救你的，你在旁边我顺手救的。如果当初没救你，我现在可轻松多了。”吴惹德冷漠地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昊温柔骂道。
　　“我怎么了？我不是救世主，我只顾我自己活命，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算是好人的了，换作是那些人，你就惨了，不是一脚踢开你，就是等上岸后占你便宜。我不是说我多伟大，我只是说实话，我不害人就够了，救不救人无所谓。”吴惹德淡淡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昊温柔小声问，现在她只能靠吴惹德活命了。
　　“我没意思，你自己看着办吧。”吴惹德说完，见昊温柔没反应，又问道，“你睡不睡觉啊？”
　　昊温柔想着吴惹德的话，随口回答道：“我睡不着。”
　　“那好，你不睡就在这看夜，我睡了。”吴惹德说完翻了个身。
　　“你……”昊温柔还想说什么，可想到刚才他说的话，又忍住口，静静地躺着抽泣。
　　“你还哭啥呀，至少你还有个家好想。我呢？连想都不能想，你该知足了。”吴惹德看着遥远的星星，回想起当年一家人在一起时的情景，“小时候我活在黑暗之中，我也有父母，我们一心追求光明，有一天，光明终于来临了，虽然那只是用鲜血换来的一丝明亮，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十岁那年，是我最难忘的一年，杀戮、逃亡、追杀，鲜血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我想放弃，但是他们告诉我，要坚强，要追求光明，我忍下来了，可是，他们……永远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活到现在，我只知道，我要活下去，因为这是我妈临走前交待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在学校里，受尽你们的讽刺嘲笑，我忍着，我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选择了掩饰。我去报仇、报复，这些东西始终离不开我的生活，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我真的想在这荒岛上住着，这里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疯狂的世界。也许你会说我自私，不过无所谓，能回去的话我会让你回去，我自己种的因，自己承受结果。”
　　昊温柔静静地看着吴惹德，默默地听他诉说，一双深邃而又温柔的眼睛闪烁着泪光，她心里特别难受。
　　“我小时候的世界里，没有同情，没有悲伤，没有爱……什么都没有，除了杀戮，就是被杀，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你的敌人，就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我冷漠无情，但是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命运掌控了这一切，我没得选择，如果你受不了我的无情，那我就少说话，你也可以当我不存在。”吴惹德说着趴在沙地上，那段痛苦的岁月他真的永生难忘。眼前不断闪过那些可怕的场面，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他已经变得麻木。虽然这些时间接触到新事物，但是童年那些东西已经刻骨铭心。
　　“对不起，我……”昊温柔低着头小声说道，“可以告诉我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吗，是不是边防部队的。”
　　“不是，比边防部队更可怕。”吴惹德顿了顿，继续说道，“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不过，我不希望有这样的机会。”
　　“哦。”昊温柔应了一声，低着头沉默了，忽然又好像想起什么问道，“为什么啊？”
　　“我这是为你好，好了，别问了，睡觉吧。”吴惹德翻身坐起来，背靠着树干。
　　吴惹德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这让昊温柔有点不舒服，不过她心里还是暖暖的。
　　昊温柔转过身去看着吴惹德，奇怪道：“你在干嘛？”
　　“睡觉，你快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吴惹德说着，双手叠在小腹上，像一尊佛像一样。
　　昊温柔奇怪地看着他，不敢多问，看着看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