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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赵小天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16-08-10 09:06:32      字数:3686

  伴着簌簌且滚烫的泪水,老人无声地乞求着赵小天,这个在他看来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宛若救世主一般存在的赵小天。
  面对此种场景,一贯平静的赵小天也不禁动容,再也无法平静了。他万万想不到老人会给自己下跪。短暂的木然错愕,见陈曦微早已伸手从后面搀扶老人,自己这才缓过神来,与陈曦微一前一后欲搀起老人。
  可老人死活就是不起来,还一边挣脱一边说:“您要是不答应我帮助我打这场官司,我就跪地不起。我看电视上常说打官司很麻烦,还得找律师,但我不怕麻烦,都已经这副田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但我不能没有律师,所以我求您一定要留下来帮助我。”
  “您先起来,起来再说。”赵小天心想:“好家伙,你看电视不仅知道打官司得靠律师,还懂得下跪威逼了呢。”但是这番话他又怎么能跟老人明说呢?他只能是尽量劝慰老人,因为在他心里,一个老人家给自己下跪那可是天底下最大最重的罪孽。
  “您先答应我,答应我我才能起来。”老人抬眼望着赵小天,又叱呵孟凡说:“你怎么不下跪呢?快,赶紧给咱家大恩人下跪!”
  小孟凡闻言,呆了一呆,随即准备也给赵小天跪拜。不过却被从身旁伸出的一只柔弱的手臂给制止了,不消说,这个人正是陈曦微。
  “为什么要这么做?”陈曦微冲小孟凡轻声责备说,“你怎么也学的这样了?不许下跪!姐姐可跟你说,你要是胆敢下跪,你们家的事我们就再也不管了。”
  小孟凡满眼含泪地注视着这个对自己无微不至关照的姐姐,不停地点头示意,并说:“放心吧姐姐,我是不会下跪的。”
  陈曦微少有的坚强不仅感动了小孟凡,同时也感动了赵小天,以及仍跪在原地苦苦乞求的老人。
  赵小天以支持的目光瞥了陈曦微一眼,然后弯腰将老人搀扶起来,并说:“老人家,我们是真心诚意来帮助你们的,所以您用不着下跪。”
  老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也顾不上腿上的疼痛,怯怯地说:“我怕我不下跪,您就真的不管我们了。”
  “您下跪我们就一定会管你们?”赵小天不觉冷冷地反问说。
  “是啊,我都下跪了,您难道还能见死不救吗?”
  赵小天实在是不好回答老人这种幼稚可笑的问题。他本来还很奇怪,为什么上了年纪的人反而做的事、讲的话会这么幼稚,难不成是他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所谓“老人似孩子”这种观点真的成立?或许是这样。但是,在赵小天看来,更重要的是有很多老人仍然固守着旧日熟悉的礼教,保留着旧日时代的印记。
  当然,这些东西按道理来说是好的,因为彼此信任、彼此真诚。但是,这个世界真的可能会完美到全人类都彼此信任、彼此真诚吗?不能,不然也就不会有很多人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去创造一些足以毁灭地球的东西了。
  那么一个人究竟需不需要所谓心机来适应这个社会?至少赵小天认为是需要的,不然仅从这对毫无心机的祖孙俩来看,若非幡然猛醒,他们恐怕就得饿死在这杳无人烟的鬼地方。
  赵小天忽然觉得很害怕、很恐惧,若是这种看似耿直的东西一直延续下去,不知道会伤害到多少后代。
  他甚至在想,传统的,甚至有些老旧的东西是否还有继续流传下去的必要?特别是一些冠冕堂皇的、从始至终的,仿若政治喉舌的理想主义思维。对此,赵小天有很多看法,只是诸多看法所包含的无非只有两种选择——留或者摒弃。
  他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要流传下去,因为它们之所以能够在既定的历史中保有一份独有的价值,即证明它们是值得肯定的,譬如文学、艺术、医学、科学、工业,若是失去了它们,当今世界也就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发展了。
  诚然,还有一些他觉得必须要剔除的,因为它们之所以留存至今的价值无非是在印证与它们对立的东西的正确性,而它们自身却毋庸置疑是错误的。既是错误的,就意味着失败,失败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必定贻害无穷。即使苟存,亦要想方设法争胜,不然便毫无价值可言。
  这其中便有赵小天认定的那些封建主义所遗留的各种迂腐、酸臭的思想,以及为保其制度之纯洁、之神圣、之伟大、之天命所授,所谱写的、描绘的、刻画的粉饰,这类东西实在是百害而无一用,只是却能在万众唾弃中千古流芳。
  之所以能够千古流芳,很简单的一点,无论任何时代,总会有一种制度是凌驾于万众之上的,显然它是有资格流传下去的,且没有人能够质疑,因为它是胜利者的产物。
  但是赵小天却又不得不感慨,这种东西的存在至少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是利好的,因为可以拿它们充作是自己的“天选之资”,从而便可堂而皇之地俯瞰芸芸众生了。
  赵小天喟叹慨然之余亦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些东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怎么能管得了呢?”
  想到这里,赵小天便停止了无端瞎想,并将全部精神和心思放在了老人的事情上。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另外三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静静地注视着他,直到赵小天云游方定,冲三人茫然傻笑。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们很想跟你说话,但又怕妨碍你苦思冥想。”陈曦微说。
  “没事,有什么问题尽管提。”
  “那好,那我就问啦?”
  “别废话,问吧。”
  陈曦微微微一笑,然后说道:“你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想老半天。”
  “没什么。”
  “没什么?”陈曦微不免狐疑。
  “真的没什么。我说,你能不能换个问题?”赵小天实在是不愿再想起适才的困惑。
  “行。”顿了一顿,陈曦微直言不讳地问,“这件事你觉得有多大把握?”
  “不知道。”赵小天苦恼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陈曦微感到非常奇怪。
  “是啊,不知道。”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呢,难道不是这件事?”
  “不是。”
  陈曦微此刻只能是颇为无奈地摸着额头,她有时候还真就不晓得赵小天的脑袋里究竟在酝酿着什么。
  “别呀,您可别不知道呀,我们可都盼着您呢。您要是都不知道怎么办,那我不如干脆一头撞死在这儿得了。”老人鬼哭狼嚎地哭闹。作为一名受害者,他无法认同自己的代理律师这种模棱两可的答复。
  “老人家,您别这样,首先要冷静。”赵小天愁得直踱步,却还得苦心规劝。
  “冷静?您都不管我们了,我还怎么冷静。”老人并没有气恼,只是一味在哭闹。
  此时的小孟凡是冷静的,因为他是相信这个哥哥的。所以他也在劝爷爷,只是没有多话,属于无声地劝说,先扶爷爷躺在床上,这样也好尽量使爷爷心情平静下来。
  “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们了?”
  赵小天对这个老人真的是既怜又恨,他甚至真的打算放弃为他们无偿服务,哪怕是有偿的他都想要放弃。但是他不舍,令他不舍的倒不是这个无知的、风烛残年的老人,而是已经失去父母,也眼瞅着快要失去单薄的、摇摇欲坠的家庭的小孟凡。他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喜欢这个孩子,他甚至有想过,即便官司真的败了,他也不能抛弃这个孩子。
  “敢情您没不管我们?太好啦,真是太好啦。”过度的兴奋让老人的心情似乎得到了一丝平静。
  “现在,我有三个问题要问您,您要如实回答。”赵小天看了看手里写满了蝇头小字的笔记本,跟老人说。
  “还要问?我不是都告诉您了吗?”老人不耐烦地看着赵小天。
  “你要是想打这场官司,我问你什么你就痛快告诉我。你要是不想打这场官司,那你就明说,我这就走人,我可没闲工夫跟你磨叨,我还有事呢。”
  冷不防赵小天一改平日之儒雅风度,竟然跟老人冷语相向,而且表情也变得极为冷漠不屑。
  陈曦微和小孟凡不知所云,其中陈曦微觉得他这么做未免有欠妥当,怎么可以跟老人家这么讲话呢,便要上前劝阻。
  不料,老人登时便不再撒泼打诨、废话连篇了,忙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地说:“别呀,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赵小天非常清楚,对待这样的人只能用以强硬的态度,不然他根本就不会拿你当回事。
  有些人还真就这样,你若是心平气和、和和气气的跟他讲话,他就认定你是个好欺负、好相处的弱者,以至于跟你便失掉了尊敬,剩下的反倒觉得他自己其实也挺了不起的。
  老人就有这样的陋习,或者说是坏习惯。起先他很信任赵小天,但当赵小天以一种近乎邻家晚辈的口气在跟自己聊天之后,老人顿时就有点儿瞧不起他了,甚至认定这个律师可能只是个三流,甚至末流的水平。不过,当赵小天突然变换了脸色,老人又仿佛肯定了他是一流的水平,因为通常情况下只有强者才会显露出这种强势的态度。
  赵小天冷冷地看着老人,说:“我只问你三件事。”
  “您说,您说。”
  “第一,你是否拥有这间房子的产权证?第二,你是否拥有那一亩农田的土地持有证?第三,你看到儿子儿媳妇的遗体了吗?”
  “房子的产权证?我有我有。”老人想了一想,继续说道:“农田的土地持有证我也有。至于儿子儿媳妇的遗体……我只见着了儿子的遗体,儿媳妇的遗体我并没见着。”说到后来,老人再度止不住忧伤,且看上去患得患失,伴着缓缓滑落的泪水轻声抽泣起来。
  赵小天已没有心情再去理会老人毫无意义的哽咽、抽泣和哭嚎了,因为他清楚,纵使老人哭上三天三夜,这件事也不可能得到解决,一切还得从实际出发,赵小天始终贯彻这个理念。
  “别哭了,你把产权证和土地持有证给我!”
  “好,好。”老人一边胡乱抹泪,一边迅速从床上那肮脏的褥子夹层取出相关证件,并毫不迟疑地交给了赵小天,甚至忘记了询问他要这个究竟有什么用,看样子老人是被赵小天给吓着了,以致所谓的信任也变成了盲目遵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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