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婉珍出击

　　在众多期待之下，二十四匹健马终于在骑士们的操纵下，扬起了马蹄。在“雷雷……”的马蹄声中，众马越跑越疾，忽闻“咔嚓”一声大响，“人生初见堂”大厅在二十四匹健马的奋力拉扯之下，终于分崩离析，四散开来。
　　就在同一瞬间，还不等番兵有所动作，一声尖锐细长的竹哨，从竹林深处响起，盖过了马蹄声、房屋崩裂声与各种嘈杂声，远远地传送了开去。石风精神立时一震，飞龙大侠竟然在此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竹哨声一起，从竹溪寨的地下与外面的竹林里同时射出无数支长短不同的锋利竹箭来，带着尖啸的破空声，直奔番兵阵垒而去。这些箭都是彭大姐与余玄机她们用机关控制发射的，速度快，劲力大，其威力自非人力所能比拟。如此突如其来的高密度内外夹击，使番兵猝不及防，立时被射倒了一大片，哀嚎声、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首当其冲的正是“三十六铁骑卫”中的那二十四名骑士，他们连人带二十四匹健马，还没从得意忘形中回过神来，就被射翻在地，没有一个躲的过去。
　　“铁判官”陈观年、“玉面郎君”楚贵、刘甫利等人由于距离射箭中心位置较远，遭受射击的程度小一些。楚贵发现情况不对，一声呼哨，召唤了剩余的十二名铁骑卫，退守到马车跟前，连同刘甫利的大黑马一起，围成了一个防御圈，拨打着射过来的流箭。
　　赶马车的矮胖子，八大侍卫中的老七“流星锤”苏礼，解开了腰里两个西瓜般大的流星锤，挥舞开来；紧跟在马车后面的老八“链子枪”魏善，扯出了腰里的链子枪，同样施展开来。两人两件长武器舞动起来，围成了一个防御圈，密不透风地把整个马车护卫的严严实实，没有受到半点伤害。“铁判官”陈观年坐在太师椅上吸着烟，样子十分悠闲。
　　那些围上去的番兵侍卫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伤亡惨重。一些反应快些的兵士急忙卧倒，寻找掩体掩护。“青锋剑”施新、“开山斧”谭五、“阴阳钩”傅白等人急忙招呼身边的侍卫官兵，架起盾牌，组成环形防御圈，以减少伤亡。
　　石风见到如此激烈壮观的杀敌场面，兴奋得面红耳赤，暗想：“兵书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飞龙大侠这一招当真用的恰到好处。仅仅初次交锋，就消灭了对手几乎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群侠这一整天忙着削竹做箭，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
　　群侠一轮箭雨射出，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射得番兵伤亡惨重，叫苦连天。原本整齐的阵势队伍，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射过一轮后，第二轮又跟着射了出来。刘甫利头一次遇到如此凌厉的反击，一时间被射懵了，心里惊恐万分，一边拨打乱箭，一边嚷嚷道：“督帅大人，不好，我们中埋伏了！他们有伏兵，我们不小心闯进来了。情况十分紧急，该怎么办？快拿个主意吧！”
　　“铁判官”陈观年稳坐在太师椅上，悠然地吸着烟，缓缓地说：“该来的总会来的。刘将军不用着急，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呢！小楚，吩咐大家，散开队形，组织防御。”
　　“玉面郎君”楚贵急忙用他那阴恻恻的尖细声音把命令传达了出去。临阵的兵士听到这话，便如濒临溺亡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散开队形，组成一个个防御阵势，抵挡乱箭。
　　“青锋剑”施新、“开山斧”谭五、“阴阳钩”傅白等人组织的几个防御圈，不时向周边扩散，许多兵士不断加入进来，便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防御能力也在不断增强。如此一来，第三轮箭射出来的时候，番兵的伤亡人数已经越来越小了。
　　眼见番兵的防御圈组织好了，第三轮箭也已射完。群侠的攻击停止下来，竹林重又归于平静。刘甫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说：“督帅大人，贼势强大，以卑职之见，应该先退出竹林，等郡守大人与将军大人率领的五万兵马到齐以后，大家合兵一处，再一同擒拿贼人不迟。”
　　“铁判官”陈观年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那时候贼人岂不早跑干净了？”他“吧嗒”了两口烟，又问“玉面郎君”楚贵：“小楚，你怎么看？”
　　楚贵说：“以属下之见，盗贼在此早有埋伏是肯定的。如果贼势强大，远不会让我们如此安逸，早已经冲出来跟我们正面交锋了。现在看他们似乎有所忌惮，肯定是实力不足。我想，他们也只不过是想凭借一些地利、机关等优势，跟我们周旋罢了。”
　　“铁判官”陈观年点了点头，说：“他们这点装神弄鬼的小伎俩，还骗不了人。你看他射出来的箭，线路笔直，没有套路，很明显是布置的机关，不是靠人力所为。别看四面八方皆有敌人，但控制这些机关，根本用不到多少人。我看几十个人也就足够了。”
　　刘甫利一听敌人不过几十之数，胆子立时大了起来，嚷嚷道：“他奶奶的，差点被这些毛贼骗过了。督帅大人，你说吧，怎么干？我率人去把他们一个个从竹林里揪出来，交给大人处置。”
　　“铁判官”陈观年淡淡地说：“今天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让他们再走掉一个。龙凤双侠两个江湖小辈，加上一个刀百胜，本事再大，能大到哪里去？不过看这些机关布置，贼人中应该有精通机关削息的能人，也说不定还有其他的高人隐在暗处。现在眼前的这座竹林，肯定是机关重重，陷阱密布了。刘将军的兵士们冲锋陷阵是行家，对付这些机关，还是我的侍卫们更熟悉一些。”
　　刘甫利面有犹豫之色，却附和着道：“这帮贼子鸡蛋碰石头，竟敢触碰督帅大人的霉头，当真是自不量力，活的不耐烦了！那好，我们给侍卫大人们打打下手，呐喊助威。”
　　他这一记马屁，拍的“铁判官”陈观年心里颇不是滋味。这帮贼子不但闹了京城皇宫，盗了宝贝，惊了皇上，一路追来，自己的属下还损失惨重，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从没有过的耻辱。他听出了刘甫利话里抢功不到的酸醋意味，知道这些下属官员也有难处，缓缓吐出一口烟，说：“贼子布置什么样的机关，十分难料。我们必须借助刘将军属下兵士们的盾牌防御，才能减少伤亡。所以需要将军的兵士们密切配合才成。”
　　刘甫利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说：“这个好说，一定配合大人们的行动，胜利完成任务。”
　　“铁判官”陈观年脸上忽然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刘将军，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任务，当然就是功劳。刘甫利见陈观年竟然对自己格外关怀，脸上还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顿时激动起来，兴奋的脸上泛起了红光，嘴里绽出了笑容，连那颗大黑痣也跟着抖动不已，谀媚地道：“督帅大人尽管吩咐，不管什么艰巨任务，末将必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观年笑咪咪着眼睛，说道：“刘将军言重了。据我估计，那帮从京城逃出来的盗贼，肯定还躲在前面寨子的地下某一处。小楚他们去竹林搜捕盗贼，你不妨带剩余的属下去寨子里搜一搜，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如果能捉到几个，我一定会给你记头功，在皇上面前保你个职务。”
　　刘甫利听了这话大喜，激动地跳下马，跪在车前，给陈观年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多谢督帅大人栽培，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要知道这些驻外官员，要想见到皇帝可是千难万难。他们希望升官发财，必须要靠上级保举与自身功劳。而功劳往往都记在上级身上，有谁敢找皇上辩白去？刘甫利凭着自己功劳卓著，与上级经常发生冲突，弄的关系不合，就连参将的职务也差点被那个宋明挤掉。他本来对自己的仕途已经失去了信心，哪里想到天赐良机，现在竟然有机会与皇帝身边的红人合作，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的表现自己呢？陈观年说愿意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他又怎会不感激涕零？他这下可把陈观年当成了自己的大贵人，活菩萨，当再生父母一般看待起来。
　　他满怀感激之心，顿了顿，献言道：“既然大火烧他们不出来，据我揣测，这帮贼子一定在那个大厅的地下某一处隐藏。那个大厅地下可能有一个秘密通道。督帅大人放心，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们挖出来，一个个擒来，献给督帅大人发落。”
　　“铁判官”陈观年此刻又一袋烟吸完了，磕了磕烟袋锅子，道：“好，那这事就有劳刘将军了。小楚，有道是逢林莫入，这夜黑风高的，又机关重重，你吩咐下去，要兄弟们千万带好防护装备，先破机关后捉人。你与老三、老五、老六他们每人带领一组，逐次搜索。估计盗贼不会躲得太远，也就在竹林附近不深处。他们占有地利，我们贵在人多，这将是一场恶战，你们要各自小心了。”
　　“玉面郎君”楚贵恭声答应了，立时把命令传达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功夫，他与“青锋剑”施新、“开山斧”谭五、“阴阳钩”傅白等人各自率了属下侍卫四、五十人，又分别点了番兵四、五十人，各有百十之数，小心翼翼的向身后的竹林探寻过去。
　　刘甫利等他们点完人走了，才召集了剩余下来的二百余名番兵，拿了挖掘器具，重新组织包围圈，向“人生初见堂”大厅悄悄围拢过去，准备清理废墟，寻找地下洞口。
　　“玉面郎君”楚贵率人渐渐靠近竹林边缘，忽觉眼前有个黑影晃了一晃。凭他本身功力的深厚与敏锐的临阵经验，本能的感觉到这个黑影不同寻常。他急忙停住步伐，定睛查看。
　　只见身前不远处的一株巨大毛竹下，静静地站着一个黑衣人影。这人影身材曼妙，曲线优美，凭楚贵的经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是个女子。这女子俏立不动，似乎与周围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楚贵不知道她从何处而来，却看到她方才以快逾闪电的速度，赶到自己头前，占据了那个位置，那正是自己选择进入竹林的最佳方位。他明晰的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压力，有意无意地压向自己，竟然逼迫的胸口生出了窒息憋闷的感觉来。
　　楚贵的追捕生涯非常丰富，可以称的上精彩而完美。可这一次的追捕，环境之恶劣，遇到的麻烦之多，失手次数之多，追捕过程之复杂困难，都是生所未遇。这着实令他这个皇宫派出来参与抓捕行动的二号人物头疼不已。
　　这次盗贼的行为太过嚣张，在京都搞乱不说，更影响到了皇家威仪，惹的圣上大为震怒，这简直就没把他们堂堂皇宫侍卫放在眼里。圣旨下来，要尽快拿贼破案。这圣旨是必须要完成的，否则就有砍头灭族的危险。可是从京城一路追到两国边境，还是没有看到他们半个人影。这事想来就觉得窝囊！眼见希望越来越渺茫，这帮人一旦过境，要想尽数捉拿归案，出色的回京交旨，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可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盗贼竟然主动送上门儿来了！这虽然是个好机会，却也不得不让人起疑：“他们有什么阴谋？有什么依仗？凭什么敢明目张胆地来招惹他们如此之众的兵马？明知他们陷阱重重，到底追还是不追？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等着大家？”不见对手，让人烦躁难安，如今终于见到了一个，却更让人轻松不起来。他知道这帮人绝不是一般的盗贼，都是中原武林声名显赫的重要人物。
　　此刻追到这里，果然中了敌人埋伏。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被盗贼戏耍的太久，侍卫们早就想跟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因此，虽然情况恶劣，他倒是安下心来。盗贼始终不敢露头正面应战，肯定是他们心里有所顾忌。凭己方的实力，要想硬碰硬的打一场，就算实力再强，也需要慎重考虑一下的。所以只要有正面接触的机会，就不难化被动为主动，想办法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这样一个女子来，竟敢第一个冲出来拦截自己的去路，这又怎能不让去疑虑重重？“她是谁？怎么会有如此胆色？她很自信，一定是有恃无恐。看来本身定然有引以为傲的功夫实力。在中原的女子中，功力过人的能有几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凤舞仙子？”
　　一想到“凤舞仙子”这个盛誉江湖的美艳名字，任他“玉面郎君”自负能把天下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上，也禁不住心中升起阵阵波漪，变得激动兴奋起来。
　　其实，这女子胆敢冲出来，不仅仅是自负武功了得，她还有超凡的勇气、无私的正义，与大无畏的民族主义情怀。是这些精神支撑着她，不再畏惧任何强大的势力。
　　石风借着番兵火把的光芒，看清了那个女子，不禁看了看对面温婉珍所在的那棵大榆树，暗道：“咦！婉珍什么时候冲过去的？我怎么没有觉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