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探父

　　19探父
　　与韦力分手后，当天晚上梅萍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多，虽然她对韦力还有怨恨，但觉得韦力说的话还是真诚的。
　　第二天，梅萍把韦力的意思转达给樊冲后，樊冲高兴得不得了，开玩笑说，你的魅力真是所向披靡，没有你征服不了的男人！
　　梅萍冷冷地说，别把人家都想得像你那样好色，廉洁的清官还是有的。
　　樊冲笑说，他再廉洁也得拜倒在你面前，你是谁呀，他抗得住吗！
　　梅萍说，讨厌，说的什么话啊！
　　樊冲说，这回你又给工厂立了一大功，我一定要奖励你。接着就叫来钱处长，安排他赶紧起草自查报告，过几天就给税务局报过去。
　　樊冲安排完事情，就拉开密室的门，牵着梅萍的手说，这段时间我们都累了，咱们到里面休息一会儿！
　　梅萍心事重重地说，算了，今天没有心情。就抽出了自己的手。
　　樊冲将梅萍拉到沙发上挨着自己坐下，温柔地说，那下班后咱们到别墅去，好好放松一下。
　　梅萍却挣脱他站起来，认真地说，樊厂长，我准备向你辞职。
　　樊冲像被人点了穴道，愣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梅萍这时又说了一遍，我想离开工厂了。
　　樊冲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梅萍说，不是，我只是不想干这份工作了，成天抛头露面在高官和老板们中间周旋，完全成了交际花，成了三陪女。
　　樊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不想搞公关了就换个工作，只在办公室给我当秘书，别离开我！
　　梅萍冷冷地说，你是真爱我，还是舍不得我这个糖衣炮弹？
　　樊冲尴尬地说，别这样说好不好，我是真爱你。
　　梅萍说，我们就此分手吧，你对我有恩惠，我也对你有付出，我们谁也不欠谁。
　　樊冲慌忙说，你不是答应等我老婆一死就嫁给我吗，难道你反悔了？
　　梅萍说，别说这些了，我只想离开商场，过几天清净日子。
　　樊冲沉默了一会动情地说，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让你憋了一肚子委屈，我向你真诚地道歉，但我还是求你别离开我！说完就背过身去，撕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似乎流泪了，那样子显得很可怜。
　　梅萍有点心软了，就走过去对他说，你也不要难过，我们分开后还是朋友嘛。
　　樊冲忽然转过身来紧紧搂住梅萍，一句话也不说就在她的颈项、嘴唇上狂吻起来，任随梅萍怎样挣扎他都不松手。梅萍有点把持不住，渐渐软瘫下来…..
　　下班后，梅萍就被樊冲带到别墅。两人疯狂到半夜，都感到困倦难耐，樊冲抽了支烟就倒在沙发上睡了。梅萍正准备冲个澡，手机忽然响了，她打开手机一听，原来是宋阳打来的，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宋阳就说，你父亲生病住进了医院，能不能回来看他一下。
　　梅萍这才有些紧张了，连忙问，父亲得了什么病？
　　宋阳说，我今天才刚刚回家，一回来就听说你父亲生病了，就赶去医院看了，你父亲光说是头疼，具体得了什么病也说不清楚。
　　梅萍就谢了他，挂了电话后就连忙叫醒樊冲，对他说了父亲生病的事。
　　樊冲一听也显得非常关心，就叫她不必着急，明天由厂里派个车把你父亲接到省医院就诊，我在那里有朋友。
　　梅萍说，还是我先回去看看再说吧。
　　樊冲说，要不要我陪着你回去看看？
　　梅萍说，不要，等我回去看了情况再说罢！
　　发生了这个事，梅萍心里乱糟糟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樊冲虽然很疲倦也只能忍着不好睡觉，陪着她说些宽心话。直到凌晨四五点钟，两人才沉沉睡去。梅萍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多了，樊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走了，只剩她一人躺在床上。
　　等她洗完澡、吃完早饭，收拾打扮完毕，都快下午两点了，她这才匆匆出门，开上汽车向家乡合阳市奔去。
　　梅萍生在合阳这个地级市，父母都在市地方剧团做演员。爸爸梅晓冬年轻时一表人才，是剧团的头牌小生，后来升任副团长兼总导演，他的第一个妻子因急病去世，撇下幼小的大女儿梅红。几年后与小他十几岁的花旦演员夏月秋结婚。夏月秋是剧团的一枝花，身段优美、扮相漂亮，外号“水上漂”，生得天仙一般。他们婚后生下了梅萍。梅萍遗传了爸妈的优点，天生就是个小美女。
　　夏月秋是剧团的骨干，人长得漂亮，秉性聪慧，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是合阳市家喻户晓的名旦。八十年代初，港台流行歌曲疯狂涌进，合阳市也刮起了港台歌曲旋风。才二十来岁的她，自然经不住诱惑，在演出之余、家里路上时常哼唱邓丽君的歌曲，甚至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有人就蛊惑她参加走穴演出挣大钱。而比她大十几岁、又身为剧团领导的丈夫不仅坚决不准她走穴，甚至连她唱流行歌曲都反对，还经常拿难听话骂她。两口子就出现了裂痕。
　　潮流来势汹汹，随着电视的普及、卡拉OK厅、夜总会的出现，没有多久，原来每天熙熙攘攘的剧场渐渐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了，地方剧团的观众一下子人间蒸发。年轻人天天哼的都是港台歌曲，晚上就守着电视机看港台的武打片，谁还进戏园子听地方戏，每场演出能上座三成就顶不错了，有时候竟出现空场的现象。观众少了，剧团的收入自然也少了。在困境中，剧团领导急得团团转，夏月秋和一部分年轻演员就提出转行学唱流行歌曲，把地方戏团改成歌舞团。她一提出就遭到丈夫梅晓冬的反对。梅晓冬受传统文化影响深，他无法接受妻子的建议，甚至指责她数典忘祖、要毁掉传统艺术。两口子观点针锋相对，无法调和，不仅在团里吵，回到家也吵。剧团的困难却一天天加重，终于到了发不出工资的地步，团里的年轻人下海的下海、跳槽的跳槽，纷纷辞职另谋生路。夏月秋不顾丈夫的反对，也递上了辞职书。就在辞职的那天，两人办了离婚手续。辞职不久，夏月秋就将十岁的女儿梅萍丢给丈夫，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梅萍一天天长大，相貌出落得比妈妈还漂亮，加之遗传的影响和环境的熏陶能歌善舞，从小就想做个演员，却遭到父亲的坚决反对。为了不惹爸爸生气，她只好放弃从艺的念头，一直读书读到大学。
　　父亲的地方剧团已名存实亡，年轻点的早就走了，只有他们这些年纪大的人还坚守在剧团，每年为政府组织的活动搞几场演出，平时就对着戏服锣鼓回忆着往昔的辉煌，盼着从政府领取每月那点可怜的津贴，过着不死不活的日子。夏月秋走后虽无消息，却没有忘记家里年幼的女儿，不时就会从某地打一笔钱来，供着梅萍读书和家里的基本生活，但是夏月秋到底在干什么却无从知晓。
　　梅萍很想妈妈，常常在梦里梦见妈妈，可是从妈妈离婚出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妈妈。有时候她就恨妈妈，觉得她心太狠，抛下我们父女俩就一个人走了。长大些时，她又同情妈妈，知道她也是被生活逼迫无奈，妈妈还经常打钱回来供我上学，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梅萍是家里的希望，父亲指望她毕业后能有个好工作，多挣些钱养家。她也真没有辜负家的期望，自从进入长江电子厂后，钱越挣越多，寄回家的钱用也用不完，剧团的老同事都说他养了个好女儿，羡慕得要死。正说过几天舒心日子，谁知又生病了。
　　梅萍的车直接开到了市医院。她一走进病房，看见挂着吊瓶的父亲，鼻子一酸就流出了眼泪。她哽咽着喊了声爸爸，就扑到父亲病床前哭了。病床前只有宋阳守在那里，她含泪招呼了一声。宋阳看见梅萍来了，显得有些惊喜地站起来，给她推去一把椅子叫她坐。
　　梅萍说，谢谢你来看我父亲，要不是你，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宋阳说，别说这些了，快坐下歇歇吧！
　　梅萍抚摸着父亲的额头，问他怎么啦？
　　父亲说，那天我走着走着就突然晕过去摔倒了，后来就到医院来了。
　　宋阳便接着说，刚才我问过医生了，伯父得的是脑膜瘤，压迫了神经，就会出现突然昏厥现象，可能要动手术。
　　父亲就说，要死就死，我不动手术，就这样拖到哪天算哪天。
　　这时姐姐梅红也来到了病房，从家里端来了饭菜。宋阳就向他们告辞，梅红说，一块吃饭吧，你守我爸爸半天了，也该饿了。
　　父亲也在床上说，这两天多亏了宋阳，天天来看我！
　　宋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梅萍也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我还约了个采访。
　　梅萍就把宋阳送到病房门口。
　　宋阳走后，梅萍端过饭碗给父亲喂饭。爸爸一边吃饭一边说，宋阳这孩子真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梅萍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故意把话题岔开，说过两天就把他接到省医院做手术。父亲一听说要开刀，就坚决不同意。
　　梅萍边给父亲喂饭边劝他要相信科学，脑膜瘤是良性的只要切除了，就没事了。
　　爸爸还是坚持拒绝做手术，他很怕开刀。
　　梅红就在一旁插言说，那怎么行，你才六十多，以后的日子还长！
　　梅萍也说，一定得做手术，到省城找最好的医院做！
　　劝了好一会，父亲终于不争辩了，沉默了一会后他郑重说，开脑袋是九死一生的手术，有些话我得先给你们交代清楚，萍萍的婚姻大事得赶快解决了，你今年都29了，不小了，女人年龄大了生娃儿不容易。现在虽然医学发达了，但是年龄太大了生孩子还是危险呀！
　　梅萍说，我才不要孩子！
　　父亲说，别说傻话，女人哪能不要孩子，你妈妈十九岁就生你了！
　　梅萍就不耐烦道，爸，我知道了。
　　父亲继续说道，宋阳这孩子就不错嘛，老实厚道有孝心，你们又是同学，知根知底，人家还是报社记者，哪点配不上你！
　　梅萍就说，爸爸，我知道，你就不要再说了，女儿不会嫁不出去的。
　　爸爸说，我知道你就仗着自己漂亮，追求者多才不着急的，给你说，女孩的青春是短暂的，再漂亮的女人一过三十也就走下坡路了，趁着年轻，还是找个合适的嫁了吧，不让我抱抱外孙子，我是死不瞑目！
　　梅红也在一旁敲边鼓道，爸爸说的对，宋阳这小伙子真不错，我看你们俩很般配嘛！
　　梅萍就说，好了，等做了手术咱们再说这些好吗！
　　梅萍到家的当晚，樊冲就打来电话，问她父亲是什么病，要紧不要紧。梅萍把父亲的情况给他简单地说了说，樊冲马上就说，做开颅手术必须到省医院来，小城市医院不行，我已经联系了朋友，请他给你父亲在省医院安排个高级病房，找专家给他做手术。梅萍听后非常感动，连连表示感谢。
　　几天后，梅萍便给父亲办了转院，直接进了省医院。在樊冲的安排下，梅萍父亲的手术进行顺利，住在省医院高级病房，享受了一个多月的特护，终于治愈出院了。梅萍原先想辞职的念头，也早已烟消云散。
　　就在她父亲转院那天，宋阳也来到了医院。当听梅萍说要把父亲转到省医院治疗后，宋阳就说道，伯父转到省医院，医疗护理条件都很好，可以完全放心，等做完手术我再看望老人家。
　　父亲做手术后，宋阳给梅萍打过两次电话，问她父亲的手术做得怎么样，听说手术非常成功，现在正住在省医院高级病房继续治疗时，就向她表示了祝贺。梅萍以为宋阳还会来看望父亲，但是他没有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