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终牵红线

　　梅子却恼道:“你见过多少女人，怎么就知道我比她们都漂亮。再者你也不该拿我比作她们的啊！我就是我，又不是谁家的姨太太，只管也拿我打趣着。”
　　金锁说:“我错了，梅子不会做谁家的姨太太的。”一面说一面更凑近梅子耳朵边，低低的:“我要梅子只做我郭金锁的女人。”
　　梅子跺脚，白白的脸蛋瞬间就红霞满满的了。“又胡说，我告诉娘去！”
　　金锁却说:“那你快去和娘说，这层窗户纸你捅破了比我捅破了更好！娘知道了也一定比我还高兴！梦寐以求的儿媳妇儿竟是他眼前最最喜欢的干女儿。”
　　梅子正要斥责，却看到石头远远的跑了过来，嚷着:“哥，你们怎么还没回家啊？你们都说什么呢？我远远的就看着你们互相咬耳朵说着悄悄话。哥，刚才我看到姐也打你了，是不是你也不听姐的话了。”又转头对梅子说:“你干嘛对俺哥也凶巴巴的啊！你们都说什么了，我也要知道嘛，你们背着我到底说什么了吗？一面说一面笑的，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这样的高兴。”石头满脸大汗的拉过金锁的手又满脸疑惑看着梅子说。
　　“回家吧！等你也不回来，你不是让我们等你一起回家嘛！”梅子说。
　　石头撅着嘴说:“姐就会赖皮。我什么时候让你等我回家了，家就在眼前，干嘛要让你等我回家啊！”
　　金锁只呵呵傻笑，梅子却狠狠的回瞪了金锁一眼，金锁就也不敢笑了。石头只兴高采烈和郭金锁喋喋不休着，右手牵着郭金锁，左手牵着梅子就进院了。院里的黄瓜架子上果然坠着两三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在下午的阳光下，翠绿翠绿的。这样的黄瓜蘸酱最爽口了……
　　月落星沉，斗转星移，一天一十二个时辰，一个月三十天，一年一十二个月。郭红姑出门子的日子愈发的近了，近到了眼前。“你又买这些红纸做啥！”红姑问才从外面回来的梅子。
　　梅子笑着说:“姐，你猜呢？”
　　红姑说“我可不知道，难道你又要写字，写字又犯不上买红纸啊！”
　　正坐在炕上的郭老太太却笑着对红姑说:“傻丫头，那是梅子用来给你剪囍字的大红纸啊！这还不知道，这傻丫头。”红姑刷的脸就红了。
　　梅子笑着说:“娘，你看姐啊，后天就出门了还是这样害羞呢！那天我看别人家办喜事，大门上就贴了一对龙凤呈祥的剪纸，我就凑上前仔细的看了看。我当时就想，怎么我也给俺姐剪这么一对贴在咱家大门上，看着就欢喜。我今儿就特特买了两张大红纸，余下的纸再剪几个小的囍字贴窗户上，我一会儿再把咱家玻璃擦擦干净，能晃人的那种干净，再贴上囍字那就妥了。”梅子兴高采烈的说着。
　　郭老太太也说:“丫头过来，你看我给你姐和你姐夫每人衲了一付龙凤呈祥的鞋垫子，你过来帮娘看看绣的还行不，现在人老了不中用了，光绣这么双垫子手都抖，腿脚更不灵便了。只能给你姐将就着绣这么一对鞋垫子了”
　　梅子便爬上炕，凑近郭老太太手里的鞋垫，一面拿在手里端详一面笑着说:“娘绣的是最好的了，简单的鞋垫子另也绣出了大乾坤有腾云驾雾之势啊！这龙这凤唯天下独尊的霸道让娘也绣出来了。姐和姐夫踩着你这双鞋垫能让你老，早早的就抱上大孙子的了！”
　　郭老太太更是笑呵呵的，说:“梅丫头，可不是说到了我老太婆的心坎里了，可就要做了姥姥了。梅子以后聘了人家，娘也给你绣这样的一副鞋垫给你们！”
　　红姑早紫红了脸听着炕上的梅子和郭老太太一唱一和的打趣自己，本想也说两句辩驳辩驳的，只怕自己越说梅子越能打趣自己了。又听到郭老太太一句，将来也要给梅子也绣这样的一副鞋垫子，便也爬上炕附在郭老太太耳朵边，一面瞧着梅子笑一面低低私语，郭老太太也看着梅子一面听一面点头，梅子就猜到一定是红姑在对郭老太太说着什么编排自己呢！便未语先红嚷着说:“娘，姐又说我什么呢！哪有这道理，统共屋里就咱娘仨，还在我面前背着我嘀嘀咕咕，哪有这气人的事啊！娘我也要听姐和你说了什么，一定是编排我呢！娘你告诉我啊！娘，都是女儿怎么这样偏心姐姐啊！”
　　郭老太太却满口黄牙大笑着就要说，红姑却忙止住:“娘，你先别说，等我先问了，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如果不对，那就是我多疑了。”
　　梅子一看郭老太太和红姑交头接耳，就想一定是耳垂上的这对耳钉惹的，手也不经意的拢拢了鬓角的碎发到耳后，看着已经一本正经的红姑问自己:“梅子，我问你，你这对耳环是哪里来的？你可别告诉我是你亲娘留给你的，或是你自己攒钱买的啊！因为我已经问过石头了，石头虽小却是懂事的孩子，他说并没有这一对耳环子留给你的。你每次去交付做好的旗袍，回来的钱都是一定的，就是买的针线你都不错一分的。而且你也不舍得给自己添一样东西的，就是我给你买回来你也一定要我退回去的。所以我只问你这耳钉怎么回事？那天我哥回家一趟，你耳朵上怎么就突然就多了这么一对耳钉子。小小巧巧的嵌在你耳洞里倒是也好看，那天我就要问你了，却被娘拦了下去，就说许是你亲娘给你留下的，石头小不记得了。”
　　梅子见红姑果然这样问了，本来也想等不管是谁问起这对耳钉，只说是亲娘留给自己的。没想到却还有石头弟弟这张嘴忘记了堵，便也笑着说着:“那不是上次我金锁哥不是要去奉天嘛！我就说了一句玩笑话，央告哥给我买点什么。”
　　红姑就又问:“哥哥给妹妹买点什么本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也大可不必背着我们给你戴上啊！”梅子心一动，料着是那天红姑看到了金锁给自己戴耳钉了，便无法再回答下去了，便要下炕。
　　郭老太太却一把搂过梅子说:“你要是真做了娘的儿媳，娘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那天你奇奇怪怪就敲了咱家的大门呢！这么多的人家，你却偏偏敲了我家的门，你要是头一天敲门，或早一点晚一点敲门我都不能下地给你开门的！因为你来的那段日子，家里已经来过几个逃难的人了，把我们家好不容易存的粮食也都吃了。我们已经无力再帮着别人了。那天是娘第一次下地给人开门的，腿瘫了半年了。偏巧你说你是河南的，我断断续续本没有很真切听你说的什么，只听河南两个字，我便心一软，都是老乡，本就是收留你们一段时日也就打发你们走了的，不也怕担负又多了两张嘴啊！谁能想到你是这样的精巧的一个姑娘，做了这么一手好活计，人长的又是这样的俊巧，心也善良，老太太我就喜欢的不得了了，你又开口叫了我一声娘。”
　　梅子也低声喊道:“娘”
　　“梅子，娘何曾没有想让你做我家媳妇的想法啊！我冷眼看金锁瞧着你的眼神就知道了那傻小子还不真傻，但我又一想，你来我家只是有个安稳的地方。娘也知道你识文断字的有见识，金锁那小子配不上俺梅子，所以娘就想，娘有这么一个女儿倒也知足了，可你大红姐又说，你俩瞧着就近密很多，我这当娘的就厚着老脸问梅子一句，姑娘你是怎么想的呢？”
　　梅子见郭老太太这样直接问着自己，又想着那天郭金锁同自己说的话，自己也何曾不想捅破了这层纸，如今果然没瞒过郭氏母女，想想，莫不如就，心一动便说:“娘，你是俺娘，女儿寻婆家不都是娘才能做主的嘛。你老干嘛又要问着女儿啊！娘难道是老糊涂了嘛。”说着就一头扎在郭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搂着欧阳清梅只喃喃:“我这老太太哪辈子修的福气啊！我的好闺女！这竟是那根红线把梅子拉到了我们家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红姑也喜欢道:“娘，你看，我说的准吧！两个人眉来眼去都这么久了，你偏还不信，如今窗户纸我也捅破了，你老的心也就沉下了。郭金锁虽是我亲哥，但我也说句公道的话。我哥真是高攀梅子妹妹了，就我哥那呆样上哪儿去寻这样体面的女孩啊！也不知道俺哥怎么就把梅子的心给偷走了！就单凭我妹子这小模样就能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呢！又是这样的人品。”梅子也不言语，郭红姑继续说:“娘，等我出门了，就张罗着把梅子娶进门吧！我哥也不老大小了。反正都是一个屋檐住着了，不过就是合一个铺盖了。这以后竟不是梅子妹妹了，而且梅子嫂子了……”红姑又说。
　　欧阳清梅听着郭红姑如此的说，脑袋是低了又再低，脸蛋是红了又红……
　　“我想着梅子还小呢！等两年再说吧！成家了就不比当姑娘了，什么事都要操心的，我还是心疼你妹子的。你哥又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粗人，不比你妹子心细。”
　　“娘，也行，我不是担心以后有别的人家惦记着俺妹子嘛！我妹子长的又俊……”红姑本还要说“夜长梦多，世态炎凉有个什么变化，但想到梅子，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倔强的女孩，许下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话说多了，又让梅子多了心。”便把话又咽了下去。
　　李妈也请下几天假，帮着儿子料理料理婚事，金锁在头天就把妆奁送到了李妈家了。虽是贫苦人家，一顶大花轿却也晾在李妈家的院子里了。李妈又寻了两个压轿童子，新房也收拾的妥妥的了。郭金锁想着妹妹以后就要在李妈家了，由不得也心酸了说着:“我娘养了十九年的姑娘就要做你家的媳妇了，我妹子平日被我娘宠坏了，有了小性子你就多担当一点吧！我就这一个亲妹子，手脚粗笨心眼又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并不懂拐弯抹角的说话做人的。虽不是什么糊涂人，也不是什么精明的人。说话也没防头，要是冲撞了你这个婆婆，看在我的薄面就担当担当吧。我虽看不得她受委屈的，但是她要是在你老面前使小性子，你还是只管和我说，我这哥哥的话她还是能听的。”
　　李妈笑说:“这亲家哥说的是什么话，倒生分了。你们没嫌弃我们一穷二白，红姑又是那么妥当的一个丫头，以后这样的话可不敢在说了。都是亲家了，再说可就生分了也远了。原就认识也算亲上做亲了。”郭金锁和李妈彼此客套寒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