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温暖馨香

　　但是石头却大着嗓门高喊着:“姐，这树上好几个鸟窝子呢，好多个蛋呢！我金锁哥只让我拿着两个，担心大鸟回来看不到蛋会伤心的啦。姐你说我哥说的对吗？鸟又不是人，能识数吗？”
　　梅子抬头也喊着:“听哥的话别那么淘气，拿下两个就好了，也不能像那小日本子没了人性，杀光抢光掠光啊！下来吧！我看着你们在上面就心慌，拿着蛋我看你怎么下来。要不还是别拿了。那好像是喜鹊下的蛋呢！我经常看到有喜鹊在这树上飞来飞去。喜鹊可是吉祥的鸟，你们还是下来吧。过几天咱家还要办喜事呢。”
　　金锁却也跟着说:“还是你姐姐想的周到，石头，咱还是下去吧！等回头哥再给你旋一个新陀螺吧，如果那喜鹊回来发现蛋少了真是要伤心的！辛苦觅食回来发现蛋没了。就好像你姐找不到你似的。再说咱家也要办喜事的。”
　　石头想想可不是，自己跟着梅子姐姐逃荒，自己的手都被姐紧紧攥着生怕丢了，便也答应了。把拿在手里的鸟蛋又小心的放到鸟窝里。“哥，你给我旋两个吧！那个都旧了，那个的小钢珠也都磨没了呢！”
　　金锁也笑呵呵的答应着，不大一会儿两人便从树上滑到地面上，梅子拿着帕子擦着石头的后背，说:“没被毛毛虫蛰到吧，上次蛰到了，还哭了好几天呢。”
　　“谁哭了，谁哭了。就爱大惊小怪的，啰啰嗦嗦的。”在金锁面前让梅子数落总是很没面子，就跑开了，说:“姐我去玩去了，你告诉娘一声啊！”
　　“慢点跑，跑跌了又要哭鼻子，早点回来啊！天天玩不够。”
　　郭金锁看着眼前的这棵潇潇伫立的根繁叶茂的老榆树。自己光着腚的时候，这树就是这样的粗壮叶子就是这样稠密的。数九寒冬虽没有这样绿的叶子陪衬，反更粗壮挺拔着。先有了树才有现在的小院，爹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在春天暖洋洋的季节，花红柳绿时节，却有那么几天的光景，白泛绿，绿泛白的古钱似的串串榆钱，在新抽的绿叶辉映下，也扮着树了。淡淡的香经着风的吹日的晒只是绵长幽香着，飘零着。
　　记得爹那时那么的年轻，身体棒且敏捷，几下就爬上树，把那成串的榆钱从枝桠摘下又扔到树下。那时自己还很小很小，好像还没有红姑，自己捡拾爹从树的最高处扔下的榆钱，端着满满一盆的榆钱，回屋又交给娘。娘用清清水的冲洗榆钱挂着的尘土后，加入适当的酱和面粉搅拌后格着碗蒸在锅里，热气升腾后，就是一碗有着淡淡花香的酱了。
　　后来自己大了，淘气了，也能爬树了，又是狗嫌弃的年龄，树上鸟也是厌着自己的。如果不讨厌自己为何自己爬上树，本来呢喃私语的小鸟，不管是喜鹊还是麻雀，看到自己总是扑棱扑棱就飞走了。窝里的蛋都顾不及，自己索性就掏窝里的蛋，没有顾及。大鸟的哀怨的啼叫，并不影响自己的行窃的。只有自己的娘伸个脖子在树底骂自己杀生是要得罪菩萨的，天下万物都是生命的唠叨。怎奈自己就是听不到，随风就散的话没到耳朵里就散了去。又担心被菩萨怪罪的儿子又心疼那鸟蛋的郭母只是在树下干着急。有的生命就是由人迫害的，娘总是过于小心，娘的话就是耳旁风，一手拿着鸟蛋轻轻松松的就爬下树，母亲没及抓到自己衣角，一溜烟就跑了远，气的母亲只在身后念那……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好像祈求鸟的原谅，更祈求菩萨的护佑自己的孩子，也祈求菩萨的宽恕。母亲的一双小脚，急也是撵不上自己生的儿子的脚步。如今欧阳清梅的一句话自己却听的真真的，拿在手里的鸟蛋也愿意放回那鸟窝。想着自己小时候的调皮，那时母亲年轻，现在母亲却老了。
　　老榆树却年头越久越高耸，盘根错节的树根也凸露在地表层了。这棵老树却也怪，不知道是两棵树紧紧相拥没了彼此，还是，本就是一棵大树，不过是两棵枝桠缠绕一起。不知道，好似神树一般，否则树怎么会有影那婆娑，不是低低私语又是什么。有影的应该才是生命吧，鬼没影，所以没生命，所以就见不得光。这大榆树，在风里屹立在雨中屹立，一次很大的闪电，击劈了很多大树，唯这棵榆树安然无恙。在雷电交加后，反更是挺立着。树冠夏天是绿绿的秋天是黄黄的，冬天虽枯竭却也是有生命的。如今梅子却坐在凸出的树根上，若有所思的娇羞让郭金锁只呆呆的了。
　　而眼前的梅子却抱膝坐在凸出的盘枝错节的树根上，手里正摆弄着一件已褪色的白褂子，正是刚才脱下挂在树枝上的自己的几天没洗的发着汗馊味的褂子。便抓耳挠腮的局促不安着。“这衣服也不洗洗，全是汗味。”梅子说。
　　郭金锁也坐在树根上，只傻笑着，并不回答梅子。“就知道傻笑，你让我出来干嘛啊！又不言语了。那我回去了。一会儿又要做晚饭了，一会儿你把缸里的水续满吧！”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挑水，梅子……”
　　“嗯……”一面答应着一面便把褂子递过去。金锁接过去，却从褂子里怀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梅子:“梅子，上次我和老爷去奉天给你买回来的，你看看喜欢不，家里人多……”
　　梅子伸出手去接，指尖却和金锁的指尖碰触到，金锁慌忙就收了回去，梅子从布袋里倒出一对银耳怀在手心里。小小豆粒般的银耳钉展现在梅子黑黑的眼帘中。举起其中的一只迎着光亮看，闪着银光，笑着说“买给我的？”
　　“嗯，当然是买给你的，你戴上让我看看好看不。”
　　“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做什么，自己又不舍得用。”
　　“你不也是，自己舍不得做双鞋子，却总给我做。”金锁也憨笑着说。
　　“那能一样嘛！你天天在外面跑，那鞋子不就费了嘛！我又天天的闲，给你做鞋子是我份内的事啊！”说到这才知道没留神说出份内份外的事，自己的脸便先热热的了。
　　金锁也嘲弄着说:“怎么就是份内的事了呢！我给你买东西也是我份内的事。看着你的耳洞空空着，什么也没戴，我就想什么时候也能够给你买上一对耳环给你带的。”
　　两人就没了言语，梅子就把耳环要塞在耳洞里，捅了半天却没塞进去。金锁看着就说:“怎么塞不进去了啊？”
　　“好几年没戴了，怕是长死了。”
　　“你过来让我看看。”郭金锁说。欧阳清梅和郭金锁就都互相往对方靠了靠近。金锁接过梅子递过的耳钉，一只手捏着梅子的耳垂，另一只拿着耳钉的手就慢慢透了过去，“可不是要长死了嘛，疼吗？”
　　“不疼，这对耳洞还是俺亲娘用黄豆给我揉的呢！用做活的针给我扎的呢！那时爹还埋怨我娘光顾着让我美了，就不管我疼了呢！”梅子也笑着说。
　　“想必你爹一定很疼你吧！否则怎么会让你一双大脚呢！”金锁说。
　　“可不是，我爹是极疼爱我的，否则也不能在益寿膏都断了，还念念不忘给我留下一对镯子呢！我亲娘说，就没看过一个老子能疼女儿疼的那么厉害的一个男人，还说……”梅子就止住了话，低下头不在吭声了。
　　金锁就纳闷着问:“还说什么了，怎么不说了呢！是不是又想着你爹娘了，你放心以后我也会疼你的，真的，也会疼你的。”
　　一对晶莹的泪珠从欧阳清梅的眼睛里流下来。梅子扬起脸，却是浅浅的笑容，说:“你会疼我，像我的爹一样疼我。”
　　“怎么又哭了？嗯，像爹疼女儿，也是男人疼女人那样的疼。”郭金锁说。
　　梅子就低垂下头不接话了，只用手摩挲着耳垂刚戴上的耳钉。金锁却站起来绕到梅子另一侧，坐下，说:“递给我，这只我也帮你戴。”
　　“不用了，我自己能戴。”梅子用耳钉捅，咧着嘴。
　　“看看，又疼了吧！还是我给你戴吧！”梅子只好把耳钉又递了过去。郭金锁眼睛能看到，一下就捅了过去。一对黄豆大的银耳钉就镶嵌在梅子精致的小耳垂上了。
　　“一会儿我红姐看到了一定又要问了，我怎么回答啊！”
　　“那个丫头最是讨厌了。”
　　“讨厌的是你，你怎么也不给我红姐也买一对呢！怎么要拉下我红姐，应该一人一对才对！”梅子说。
　　“她有自己的男人，让她男人给她买。我不给她买。”
　　梅子听到却笑着说:“那你又是我什么人啊！”说完自己也害羞了，站了起来就要走。
　　“等红姑出嫁了，我想和娘说咱俩的事。”金锁也看着远处说。
　　“咱俩什么事啊！”梅子却问。
　　金锁听梅子这样问，就把目光转向梅子说:“难道你不愿意。”
　　梅子低垂着头，交握自己的手指头，说:“等缓缓再说吧！家里也没个积蓄，就又要用钱了。”
　　金锁说:“那你也是嫌弃俺穷呗。”
　　梅子看金锁急了。脸也涨红了也笑着说:“谁嫌弃你穷了，姐这一离开家，家里就你和我能挣点钱，石头也大了，虽不能读什么大书，但是怎么也要认识两个字，学点做人的道理啊！我想在辛苦两年，让石头怎么样也读两年书，也不能天天野小子一样的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