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柯玉星劝儿行江湖 张笑笑忆昔泪满襟

　　本回接龙作者：沧狼
　　
　　话说魔教右护法钟建根被金盾少年挡住去路，顿感不妙。心想本教几十个高手都被轻易打败，可见来人绝非一般，加上柯氏父子三人，再打下去自己必死无疑，急忙从腰里摸出一把粉末奋力向金盾少年撒去。金盾少年袖子一挥，挡住了脸部，再拿开时早已不见了钟的身影。金盾少年正欲追逐，只听得后面一个苍老声音叫道：“少侠留步，穷寇莫追！”
　　老者正是柯玉星。柯玉星见两位年轻人功夫如此了得，而且还帮自己解了围，大为感动，急忙带上两个儿女前来施礼道：“多谢两位少侠帮忙，不然我等命休矣！”
　　金盾少年赶忙回礼道：“老人家客气了！路见不平乃吾辈本份也！＂
　　“少侠果然豪气！”柯玉星说着便拉过旁边的少年男女介绍道：“老朽姓柯，名玉星。这是在下一双儿女谜石和寒烟翠！”
　　金盾少年双手作揖道：“幸会幸会！小辈姓黄，名杰。这位是我师妹姓陈名奕娟。”黄杰指着旁边的陈奕娟介绍说。
　　此时，一旁的谜石和寒烟翠见眼前黄杰和陈奕娟功夫盖世，年纪又和自己相仿，内心里已是欢喜得不得了。见父亲发话，赶紧上前拉住对方的手，哥哥姐姐叫个不停。
　　柯玉星慎喝道：“石儿翠儿休得无礼！”转而对黄杰和陈奕娟道，“两位少侠如不嫌弃，请到寒舍小酌几杯，尝尝我们自酿的九天蜂蜜。”
　　黄杰和陈奕娟之前走了好长一段路，又经刚才一番打斗，肚子早已饿得不行。便抱拳道：“多谢老人家，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谜石和寒烟翠高兴得蹦蹦跳跳起来。谜石拉着黄杰的手，寒烟翠拉着陈奕娟的手，说说笑笑地向居住地走去。
　　被寒烟翠拉着手的陈奕娟发现，寒烟翠表面上和自己说笑，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黄杰看，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当她把眼光扫向黄杰，发现黄杰只是欣赏沿路风光，便放了心。再看谜石，发现他竟也一直盯着自己看！当她的目光和谜石的目光接触上，仿佛触电一般迅速移开，不由得脸上一阵阵发烫。细心的陈奕娟忽然发现，谜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他像一个人，像谁呢？陈奕娟心里搜索着，却始终想不起来。
　　不觉间便来到一排房屋前。屋子用竹子搭建而成，屋顶盖着茅草，有门有窗。门前用竹子搭成三四级三尺宽台阶，两边也用竹子围成栏杆；台阶的两边分别种植着几株花草，有兰花、春兰、香堇、黄菊等，倒也显得清净雅致。屋子四周山石缝隙里到处长着一丛丛鲜艳夺目的野花，有千层菊、小红花、黄秋英、白秋英等，煞是好看。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清澄莹澈，蜿蜒穿行于山石间。而四处飞窜的蜜蜂嗡嗡叫着，紧张地忙碌着，它们要采集最优质的蜂蜜，奉献给它们的主人。
　　柯氏父子三人把黄陈二人请进堂屋。堂屋里也布置得十分雅致，墙壁上挂着一幅书法长卷，笔法模仿的是唐代王羲之的狂草，诗是宋代人陶渊明的《归园田居》：
　　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从诗中可以看出主人参透世事、自得其乐的隐居生活及悠闲心境。
　　待两人落座后，柯玉星马上带着谜石去备饭菜，两个人忙碌饭菜会做得快点。寒烟翠则根据父亲的吩咐，给两人沏了茶后，便去采集最新鲜蜂蜜来招待客人。寒烟翠出去的时候不忘回头看一下黄杰，这一看正好和黄杰的目光相对，寒烟翠抬手半掩脸颊，咯咯笑着出门而去。而黄杰却是羞得满脸通红，心里“呯呯”直跳，赶紧别过头去，心想，我怎么感觉和她似曾相识呢？扭转头看陈奕娟，却见她面无表情，愣在那儿痴痴呆呆不知想啥。黄杰碰了下陈奕娟说：“娟妹，娟妹，你想啥子呢？”
　　陈奕娟回过神来，附在黄杰的耳边轻声道：“杰哥哥，你看那个少年，是不是很像我们的一位老熟人？”黄杰想了会，道：“怪不得老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像谁呢？”陈奕娟一字一句说：“逍遥谷主秦——永——汉！”一说到名字，黄杰心里有了清晰的印象，顿时惊叫道：“确实像，太像了！天下竟有如此奇巧之事！”黄杰转而想起了寒烟翠的背影，顿时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而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时模糊一时清晰，扰乱了他此刻的情感思维。他再不敢回头去看陈奕娟。
　　约半柱香功夫，饭菜已然摆上来。寒烟翠给大家倒了杯新鲜九天蜂蜜，外加蜂蜜酿的酒。谜石迫不及待地举起酒杯就要敬二人，随即被柯玉星打下。谜石自知无礼，满脸羞愧，忙说道：“对不起爹，孩儿一时忘记了！”
　　柯玉星也不理会谜石，举起酒杯，对着陈黄二人道：“二位少侠请！”
　　“柯前辈请！公子请，小姐请！”陈黄二人倒也识礼数，这让谜石挽回了面子，心里不禁对二人更加敬重了。
　　酒过三巡，心直口快的黄杰就把自己对谜石的感觉说了出来。没想到柯玉星仰头尽了杯中酒，淡淡地说道：“石儿确是我捡回来的，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于是，就把他当年如何于野狼谷石洞中捡谜石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我本想过一段时间告诉他，让他自己决定是否要去找他的亲生父母。既然时机到了，那就提前吧!”
　　而此时的谜石，已听得泪眼汪汪，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喊道：“爹，我不要去找什么亲生父母，您就是我的亲爹，我要一辈子孝顺您……”
　　一旁的黄陈二人和寒烟翠听得也是两眼潮湿。尤其寒烟翠，内心早已是汹涌澎湃，也“扑通”一声跪下去，哽咽着道：“爹爹，我知道我也是您捡的，我也不要找什么亲爹娘，我要一辈子孝顺您……”
　　柯玉星听着一双儿女发自肺腑的声音，感动得老泪纵横，内心里暖暖的。扶起他俩意味深长道：“儿呀女呀！你们的孝心为父心领了，可是要想做一个真正的侠义之士，就要有血性，讲道义，不能忘本啊！你们的亲生父母肯定是在很多痛苦无奈的情况下才放弃你们，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黄杰听到这里，更加心头痛楚，鼻头酸酸。想到自己的爹娘至今毫无着落，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是否安全？是否有人照顾……这般想着，心里越发着急，禁不住就要起身告辞。一旁的陈奕娟暗暗拉住了他，附着耳朵悄声说：“杰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急，还是等他们父子仨把话说完吧！”
　　柯玉星安抚好儿女，对黄杰和陈奕娟道：“两位少侠，当真见过石儿的父亲么？”
　　陈奕娟只得把秦永汉和张笑笑以及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叙述一番。最后说道：“至于是不是他亲生父母，现在还不能确定。”
　　柯玉星感叹道：“看样子两位少侠和他们关系不一般！老身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少侠能够答应！”
　　黄杰道：“柯前辈客气了，但说无妨。”心里却道，你这老人家啰哩啰嗦，耽误我寻找父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吧！
　　柯玉星道：“我想把石儿翠儿托付与你们，请求你们带他俩行走江湖，顺便找寻亲生父母。”
　　“啊，这……这……”黄杰反应不过来，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陈奕娟道：“老人家的心意我们明白，可我杰哥哥父母至今还没有找到，恐怕有负重托啊！”
　　柯玉星道：“不妨！先让他俩跟着你们去找黄少侠的父母，再去找他们的父母也不迟。啊？”
　　陈奕娟一时不置可否，抬眼看黄杰，黄杰点了点头。于是说道：“那好吧！”
　　这边寒烟翠偷眼看了下黄杰，心中暗暗欢喜，得知可以跟他们一起去闯荡，更是高兴不得了。而谜石听罢再一次跪下，心中有千般不舍。寒烟翠受了感染，也跟着跪下，心中自是矛盾不已。
　　柯玉星道：“儿呀！你们都已长大，我的武艺也尽悉传授，你们也该出去闯一闯了。为父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骨还硬朗，还想过一过独立的、不受你们干扰的生活呢！”
　　两人见父亲如是说，也只好作罢，各自回房间默默地收拾行李。
　　收拾停当后，谜石和寒烟翠走到柯玉星跟前，齐齐下跪叩了三个响头，并嘱咐爹爹保重。而后两人泪光涟涟地跟着黄杰、陈奕娟，一步一回头，向着出谷的山路走去。
　　柯玉星望着渐行渐远的一对儿女，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无比疼痛，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失落感漫延全身。自己养育了十多年的儿女，如何不爱？如何舍得？可是他心里明白，因为一对毫无关系的陌生男女而彻底得罪了魔教，父子仨平静美好的日子怕是过到头了，过不久他们说不定还会派更高更强大的对手过来复仇。只有让两个孩子远离，自己才心安，无所顾忌。柯玉星嘴上念叨：“石儿翠儿，你们保重啊！”说着早已是满脸老泪纵横……
　　话说在湘西蛊毒门里，杨应海的病让笑笑彻底治好后，两人每天练习武功，诵读诗文，研究新的蛊毒方法，日子过得逍遥浪漫，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三年。一日，杨应海站在飞流的瀑布前，突然诗兴大发，随口高声吟道：
　　“空山飞瀑浪如花，
　　阵阵凉风动我发。
　　目击流水千山去，
　　不及笑笑送我家！”
　　吟罢扭头看笑笑，满脸得意神色。笑笑会心一笑，夸张地叫一声“好！”然后便拉着他的手道：“杨哥你以前在江门的时候就是大家公认的文才，不如咱俩对个诗？”
　　杨应海则高兴地道:“好！你想考我吗？那我就洗耳恭听。”
　　笑笑微笑着，故作摇头晃脑的沉吟道：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吟完对杨应海道：“杨哥你接下阙。”杨应海道：“这是你作的诗吗？”笑笑道：“你管他是谁的诗，快点接。”
　　杨应海道：“不是你写的我不接。”
　　笑笑道：“杨哥你真讨厌，不接我就不理你！”笑笑说完故意把脸别过一边去。
　　“好好好，我接，我接，我的好笑笑，别生气了好吗？”转而自言自语似的摇摇头叹道：“哎，都四十几的人还像个小孩似的。”
　　笑笑偷瞄杨应海一眼，用手捂住嘴巴“扑哧”地一笑。
　　“这是李商隐的《无题》，我把下阙给你补上。”杨应海道：
　　“隔座送钩春酒暖，
　　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
　　走马兰台类转蓬。”
　　“笑笑，你是怕我辜负了你，所以才选这首爱情诗来让我温习吧？”
　　“切，你未免小肚鸡肠了吧！我的心严重受伤！”笑笑说着装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哈哈哈地笑得前俯后仰，道，“杨哥我要真不相信你，我无须让你温习爱情诗，我就给你下一碗‘怕药’就行了！”
　　“怕药”杨应海是知道的，那是湘西女人对丈夫的“杀手锏”，是用多种中草药配制而成，只要佐以自身的血液做药引，哄自己男人喝了，男人在外面对再漂亮的女人，便只会害怕，不敢造次。因而一生一世只会对自己的女人好，当地人也习惯称之为“和气药”。
　　杨应海便讪讪道：“这样的话我还是选择温习爱情诗吧！不然我还真怕哪一天就被你逼着吃‘怕药’，那时候我不得乖乖跟在你屁股后面？那绝对不行！我不能做温顺的小狗，我要做真正的男人，一个专注宰笑笑的男人！”说着就去挠笑笑痒痒。
　　若在以往，杨应海只要给笑笑挠痒痒，笑笑就会咯咯笑着躲开，两人笑着互相追逐，像少年般的天真烂漫。可是今天，杨应海转头却看见笑笑呆坐那边，神情忧郁，突然间中了邪似的变得心事重。这可是几年来从来没有的事情啊！
　　杨应海慌了手脚，赶忙过去安抚道：“笑笑，你怎么啦？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子了？”
　　笑笑只是摇摇头。
　　“唉呀我的笑笑，我的心肝宝贝，你别吓我好不好！”
　　“杨哥，我很抱歉。可是这实在不关你的事。”
　　“我靠！笑笑，笑儿，你都是我的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咋还对我藏着掖着呢！”
　　“可是……”
　　“哎呀急死我了，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难道我们的爱情就那么经不起考验吗？”
　　“好吧！其实，那是我内心深处的一个痛。”笑笑幽怨的说。
　　“你就说吧！有什么问题我跟你一起解决！”
　　“谢谢杨哥体贴！其实就是，就是我想到了我的儿子。”
　　“我明白了！你现在很想念他，对吗？也不知那孩子现在有没有活在世间的可能?”杨应海关切地说。
　　张笑笑痛苦地说：“当年，我怀着骨肉加入蛊毒门，前门主非要我把孩子打掉，我不愿意，用了许多办法隐瞒，最后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我才刚刚开始体验做母亲的幸福，同门师姐却背叛了我，偷偷向门主告密……我、我的孩子就这样被门主下命令夺走，他们残忍地往孩子身上撒毒药，丢于野狼谷中……”
　　杨应海温柔地把笑笑揽入怀中，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可怜的笑笑！我没想到你作为门主，威风八面，心里却无法释怀这段伤痛，我很后悔当年没有放下嫉妒恨心，早些过来保护你……”
　　“杨哥，这不怪你，只怪我那时没有瞧上你。”笑笑满是后悔的语气。
　　“可是亲爱的，你要想开点啊！孩子已经没了，也过去好多年了，要保重身体啊！”
　　“杨哥，我知道，可是这几天我一直做梦，我梦见我的孩子被好心人收养了，他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并且已经长大，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这段时间，我冥冥之中的意识里无时不刻收到这样的信息：你的孩子还活着，你的孩子还活着……每当夜深人静，收到这样的信息，我就莫名的兴奋激动。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笑笑偎依在杨应海怀里，说到动情处，不由放声痛哭起来，道，“杨哥，我真的好想我那无辜的孩子……”
　　
　　杨应海怀抱着笑笑，不由得两眼也潮湿了，他安慰笑笑道：“亲爱的，我相信你的感觉，相信冥冥之中的那种感觉……笑儿，不如我陪你出谷外去散散心，说不定，还真有缘见到你的孩子……”
　　“嗯嗯，我也正有此意。谢谢你杨哥！有夫如此我、我真是太幸福了！”
　　杨应海为笑笑拭去脸上的泪水，道：“好啦！没想到我家笑儿哭起来竟然是这般地温柔可爱！”
　　张笑笑被杨应海取悦得“扑哧”破涕为笑，她昂头也为杨应海擦去眼角的泪痕，嗔怪道：“你还说我！你看，堂堂男子汉，居然也会哭。”
　　杨应海轻轻刮了下笑笑鼻子，幽默道：“大丈夫为红颜哭，永远不丢脸！”
　　“你，讨厌！”张笑笑娇羞道。
　　“好啦！我们这就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嗯，好嘞！”说完，两人就分头回房间各自收拾东西，准备翌日出谷，再到江湖中走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