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剩饭开洋荤(五)
作品名称:狼剩饭开洋荤 作者:山野樵夫 发布时间:2011-12-10 10:54:02 字数:4053
狼剩饭不由自主和儿子一起进了儿子天云家的后门,孙子孙女都已经睡觉了,上房正厅里儿媳妇手里拿着一个毛线活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丈夫领回来了老公公,淡淡问了一句:“回来了?”就回里间去再没有出来。
狼剩饭明白儿媳妇还在生自己不回家住,想单独住着办老婆的那回事,喃喃地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好给儿子说自己当了组长的具体过程,就不说话,默默接过儿子给他倒的一杯茶,一口口抿着不敢先提起话头,他怕他这个脾气暴躁的儿子给他发火。
儿子天云也不知道怎么说起好,就也默默地坐在大厅正面的大方桌一边的椅子上和父亲一起眼睛盯着摆在进隔间的两个门中间的一个小桌子上的大彩电看着。
父子两个都有话要说,谁也没有静心去注意电视里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沉默了半响,儿子终于开口了:“你就这样当上那个组长了?”拿了放在方桌中间的那半盒纸烟,抽出一支给父亲。
听见儿子说话了,狼剩饭这才放下了已经吸溜完了茶水的茶杯说:“那纸烟我抽不惯,没有味道。”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从不离身的旱烟袋自己给自己的烟嘴掏嗦着装烟。儿子及时把火柴划着给父亲点着旱烟。
儿子说:“现在这烂组长有谁愿意当?一个月就补贴一百来块钱,还不胜到沟里去拾一担硬柴钱。就是给劳力不在家的人家干一天农活,也能挣几十块钱,划得着吗?”
狼剩饭解释说:“我也没有想到能让我干,被会计叫到酒场上就被乡里和村里的干部们给箍住转不开向了。”
天云劝说:“大呀,你这么多年了,听见过村里人说干部的好话的吗?哪一个不是在台上风风光光,下台后灰溜溜好些年没有人理他呀?”
狼剩饭不言传,心里说:“你大我一辈子不当干部,有谁把我当人尊敬了?比人家当过干部的人强到哪里了?”
天云见父亲不答话,以为是被他说得转向了,就说:“你晚上就不要下去,在我这里住几天,不要出去管人家的公事了,要是有人来找,我出去给他们回话。”
狼剩饭拿出文件夹说:“这里面还有今天晚上要发下去的合同呢。发不完,村里乡里那头子怎么解释?”
天云说:“只要你答应不干了,我哪怕连夜把这给交到书记村主任家里去!”说着来要拿走狼剩饭手里的文件夹。
狼剩饭反应倒不慢,连忙飞快把文件夹藏到外衣底下双手捂住不松,说:“你慌手慌脚弄丢了咋办?”
儿子没有把文件夹要到手就问:“合同给咱家也有吧?我看看总可以的吧?”
狼剩饭想到合同书本来也要发给儿子一套的,就又松手拿出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了三份给了儿子。
天云拿一份就着电灯光仔细看了一遍问父亲:“你看懂了这合同了吗?”
狼剩饭说:“我念都念不下去,看它做啥?”
儿子指着最后的责任条款给父亲念道:“建房户必须按照以下要求及时给付建房款:1、本合同签订之日起一个月之内付个人应交房款的三分之一一万元;2、地基开挖回垫至地平线时付清应交建房款的三分之一一万元;主体封顶后付清全部下欠的建房款一万元。如有违约,每延期付款一天,按照应付房款的千分之五加收滞纳金。你不看这是几行字,一万元迟交一天就要多五十块钱的罚款呀!”
狼剩饭一听也吓了一大跳,五十块钱对一个农民家庭来说,可是好些日子的油盐钱呀!要是一个月借不下钱来,就得多交一千五百块钱了,这和揭了高利贷的印子钱有啥区别呀?他越想越怕,后悔给世财老哥家发下去了那一套合同书,他可不能给放高利贷的当狗腿子。
狼剩饭想起了赵会计给他说的这个合同书是给村里人的脖子上栓绳的话来,这时候才弄明白了他的话的意思。就问儿子:“那这移民搬迁你打算不打算参加呀?”
儿子说:“参加是得参加,可咱家盖这新庄子,花了十来万元了,借人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呢,拿啥钱交呀?”
狼剩饭说:“我看,你俩娃都不小了,再在这里住着,去哪里上学去呀?总不能天天来回十几里路来回跑着呀?”
儿子天云说:“我开会回来就和孩子他妈念叨了,我俩都发愁着呢。按说这是个好机会,公家的补贴钱加在一起,快把一半的房钱都出了,还不算地基白白给划拨,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去?要是早知道有这好事,咱家劳心出力盖这个房干啥?而今后悔都来不及了。”
狼剩饭想了想说:“在村子里,咱家还不算是最穷的家,都拿不出钱来。我想其他人就更困难了,像而今还住在老庄子的那些户,哪一家自己能搬得走?他公家既然定了咱村是移民搬迁的示范村,无论怎么办,都要有人操心着搬迁得了的呀,不然乡里村里怎么向县里交待?”
天云说:“难不难不是咱老百姓操心的事情,我打算是先把名报上,往后慢慢看情况再说。”
狼剩饭问:“那你着合同签不签呀?”
天云说:“签是要签的,要是都把这事扛黄了,咱就千秋万年祖祖辈辈都得在这山咀咀子上面呆着了。这合同不修改罚款这一项,我可不敢签字。”
狼剩饭试探着说:“我说,我看,既然咱家里要参加搬迁出去,我看,我这个组长还是当着好。”
天云说:“当村组干部都要是敢下茬的毒火虫,你一个一辈子低着头不敢得罪人的老实人当不了,让人家另外瞅人去!”
狼剩饭说:“要不,我去给他们说,就让给你干怎么样?”
儿子天云箍扎不住笑出声来说:“我这天生后脖子有反骨的人,上边能放心让我干吗?再说,我去跑了那闲腿,要耽搁多少挣钱的事呀?”
狼剩饭问儿子:“你意思到底是让我干还是不干呀?”
天云说:“你想干就先干着去,起码能给咱家在新农村里争取分个临街靠路的好位置。”
狼剩饭这才通过了大考一般浑身松烦了,说:“那我还得给其他人家发合同书去呢。”起来拿着文件夹要出去。
儿媳妇忽然开了隔间门出来说:“大呀,这么晚了,还去给谁家发去?都十一点多了,谁家人不睡觉等你给发合同书去?”主动给老公公的茶杯里续上开水说:“咱这山咀子上已经好长时间不太来公家人了,这回一搞搬迁,一定会天天人来人往。您老人家当了组长,就把饭包到咱家吧。一天一个人要补贴生活费十几块钱哩。”
狼剩饭说:“你一天家务和地里活都那么忙,有时间做饭吗?再说,人家公家人来了经常要喝酒,要会炒菜的人。”他心里想:“就你那几下子做饭的手艺,做的饭我都不爱吃,能吃得下哪些整天吃好饭菜的公家人?”
儿媳妇听懂了公公的话外音,就说:“我娘家妈妈,可以过来给我帮忙呀,顺便教我学学炒菜。”
儿子天云说:“我们把闲着的那几间房收拾收拾,来了人就住在咱家吧,人家其他村里来干部住一晚上也要给十块钱呢。”
狼剩饭见儿子媳妇双簧戏步步紧逼,就赶紧说:“我拿不了这些事,谁都知道,这些年组里的账都被村上收回去了。没有书记点头,谁支得出来?”说着,就要撒腿往外走。儿子说:“太迟了,天也黑,没有月亮,你晚上睡到这里吧,我给你在床上插电褥子。”
见儿子媳妇都动手给他安顿住处,狼剩饭就没有再执拗要下他的地坑子窑里去睡觉。
人一上年纪,瞌睡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心里有事,狼剩饭早就睡醒了,他怕吵醒儿子和孙子他们,就一直强迫自己赖着躺在床上不敢动弹,越躺越觉得住在儿子家实在不自由,不像他一个人在那个地坑子窑里,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啥时候起来就啥时候起来。那怕三更半夜跑出去到窑背上转几个圈子再回来接着睡觉也由自己,多自由自在?!不像这里,咳嗽吐痰掸烟锅都没有自由。
一直到太阳快出来了,儿媳才起来烧锅做饭,儿子才起来扫院子开大门。
听到儿子吱扭扭的开门声,狼剩饭立即飞快地起床叠被子往大门外跑,他知道村里的赵会计早上一定要来看他昨夜把合同书发出去了没有。就想称人们还没有去地里做活的时机把合同书发出去,
儿子天云正在扫院前的街道,就问:“大,你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起来干啥去?”狼剩饭说:“我给还没去地里的人发合同书去。”
儿子说:“你咋把那些干部的话都当圣经念哩些?人家现在都还不知道起没起床哩。”
狼剩饭给儿子说:“我一晚上没有发出去几份合同,赵会计一会儿下来问,我给人家咋说呀?”说着就往街道里走着,看见无论谁的家里门口有人,也不多说话解释了,是说:“这个是上边发给你们的合同书。”就不管人家怎么想,像跟集上会去县里见到的那些发小广告的人一样把合同书发出去了十几份。返回身要回他的地坑子窑里去做早饭,儿子天云已经在自己家的大门口等着他了。见父亲回来,就挡住说:“大,家里饭好了,你就不要自己再下去烧锅另做去了,在家里吃吧,”狼剩饭顺水推舟跟着儿子要进去吃早饭。
远处的村头,响起了一阵摩托车驶来的声音,父子俩都顺声音张望过去,正是赵会计赶来了。
赵会计老远就看见了狼剩饭在新庄子的街道里要和儿子进院子去,就大声喊:“赵组长,等一等!我有要紧事给你说!”狼剩饭和儿子稍稍缓了步子,赵会计就到了他们面前。
赵会计气喘吁吁说:“组长爷,你赶紧准备准备,乡里书记和乡长一会儿就都要到你们村里来了!书记主任正在村委会那里等着呢。”
狼剩饭说:“书记乡长要来就来吧,我咋准备呀?”
赵会计把摩托车往天云家的院子里推着说:“你咋是个实实脑瓜子呀?书记乡长来就是检查你们组的移民搬迁动员得怎么样了的呀?”
狼剩饭的儿子天云说:“刚刚给老百姓说了才一天,能怎么样呀?”
狼剩饭说:“我发出去十几份合同书了。还没有一家签字盖章的。”
赵会计说:“快安排烧水做饭的人去!村里已经派人去街上买肉菜去了。中午饭要在你们组里吃。”
狼剩饭说:“我不知道这事怎么安排呀。就去我那地坑子里吃饭吗?”
赵会计说:“你胡说啥哩些?你那里猪圈狗窝一样脏,能把乡上领导带得进去吗?”
天云瞅机会说:“我大搬上来了,就在我这里做饭招呼乡里领导怎么样?”
狼剩饭说:“你媳妇那茶饭手艺谁不知道?做的饭味道都不如我做的。”
赵会计说:“来不及再考虑了,我看就到你儿子天云这里做饭,这里住处家具都是新的,能招待乡里领导了。做饭炒菜,就在村子里再派上几个妇女来帮忙吧。”想了想又说:“你们组上不是有个会做菜的老厨子吗?把他叫来,一河的水都开了。”
狼剩饭没有应付过这么些麻烦事,只好,匆匆吃了儿媳妇做的上午饭,赶紧按照赵会计的主意去贯彻执行去了。
到半上午的十点多钟,乡里书记和乡长的小汽车驶进了这个半山咀的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