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约白澄出来见面时，杜频兴奋地把外婆要见她的事告诉了她。
　　“什么？你外婆要见我？”知道这个消息后，白澄并不感到高兴，相反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
　　“怎么？你好象并不高兴？我外婆不是一般的外婆，豁达、善良、慈祥而且明事理。她要见你就说明她已经接受你，一旦她接受你，我们家的人都不会反对，因为他们都听外婆的。”
　　“我不是不高兴！只是这事来得太突然，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容我想想好吗？”
　　对方听后点点头，觉得是应该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想了一夜后，白澄终于想通了。早晚都得见他的家人，除非和他分手。再说听他说他的外婆似乎将不久与人世诀别，这或许也是老人的心愿。她没有理由不满足一个垂死的老人的愿望。
　　于是她买了一些探望病人的礼品，坐着杜频的车去了医院。到了大门口下车时，她突然想起了杜频的妈妈就止步不前了。
　　“怎么又停下了。”
　　“你妈妈在不在？”
　　“当然在，她要照顾外婆。”
　　“我想我还是不去了。”阿惠的话又回荡在她的耳边。
　　“别害怕！不瞒你说我妈妈以前也不赞成我和你交往，但这一次大概受我舅舅的影响她想通了，快走！她们在等我们呢！”杜频拉着她的胳膊就走。
　　见他们进来，老人立即展开了笑容。她的目光与阿惠相遇了，她看到对方对她笑了，但这笑很勉强，她能感觉到。
　　她叫了声外婆和阿姨后，阿惠借出去有事跑出病房。她们就外婆的病情交谈起来。不久杜频手机响后，也出去接听。病房里只留下她和外婆。
　　“小白，你和我们家频频的故事我都知道。频频我是带大的，我了解这孩子的个性。他是个认真的孩子，不管做什么事都十分用心，他看中你肯定有他的理由。今天一见你确实不是一般的平常女孩。”老人突然拉着她的手，亲切道。
　　“是的，杜频确实是个优秀的男孩，对我的那份深情常常让我觉得难以回报。而且我还常听他提起你，夸你如何教导他，教他怎样善待别人，对待自己的人生！”
　　“你不是说难以回报他吗？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为他表现一下！你肯吗？”
　　她一听愣住了，不知老人所谓的机会指的是什么。
　　“白小姐好象对此事并不感兴趣？看起来有点口是心非的味道。”老人看出她眸中的疑虑。
　　“没有，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不知为何她感到隐隐不安起来。
　　“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工作，虽然我们知道你是洁身自好的，但外面的人并不这样认为。我想请你为他把这工作辞了，另找一份好吗？”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虽然杜频告诉她外婆见她因为是接纳了她。但她还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害怕外婆再提出阿惠上次提出要她和杜频分手。当了解老人的真正意图后，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
　　“放心吧外婆，我已经在找了，但是我更不想别人说我是靠他。所以拒绝他帮忙，我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频频没有看错你！”老人也望着她友善地笑了，她又想起儿子和女儿两次想用钱来买断她与杜频的关系，都被她拒绝了，现在更证明眼前这个女孩，不是爱上杜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是他的本身，他这个人！
　　“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吧什么要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善于利用平等了，只要我能做到，我们就‘公平’交易。”
　　“我希望外婆不要把我们今天谈话告诉杜频，”她认真地望着老人，郑重地说道：“因为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好！我答应绝对保密。”
　　“什么事绝对保密，难道对我也不例外吗？”这时，杜频兴冲冲地跑进来，他见外婆和白澄的沟通很融洽，自然很开心。两人只是望着他笑，
　　“当然了！”最后白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与外婆告辞时，阿惠也走出来送她，走到门外。她故意支走儿子。对白澄说了这么一句，
　　“你还算是个聪明的女孩，虽然不讲信用却没把我们之间的约定告诉杜频，所以我们扯平了。”
　　自从见了杜频的外婆后，老人家那番启发，更增进了她学习的动力。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把夜大的课程结束，先找一份跟电脑有关的工作。在工作中锻炼自己的打字速度，熟悉里面的操作程序，然后再去进一步进修有关电脑方面的其他知识。这样她就与杜频越来越接近了，再在生活中跟他学些她没有接触过的知识，他们就会有更多交流的内容。
　　在好邻时，尤其看到田书平被不公平的虐待后，她就曾在心中朦朦胧胧地产生一种念头。自从小云的不幸在她的脑中盘旋后，这种念头就逐步形成，并有了一股动力。这股动力也产生于杜频的那一番番很有道理的见解。他说得对，社会上那么多不幸的人，仅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那么她为什么不把这些苦难的人记录下来呢？有了这种想法后，连她自己都怔愣住了。由于这些天忙于学习与杜频见面，这事她就把它给暂时搁在一边。
　　这段时间又因为常和杜频在一起又发生那么多的事，因此她常常不能够正常上班。尤其是那天经理找她谈话，她就想辞职不干，又生怕杜频知道后要给她找工作。她可不想要他帮忙，就把话给咽回去了。这些天她一直在关注网上的及其他的招聘信息。
　　几天后，杨明远又派杜频去北京出差。本来母亲身体不好他不想派他去的，后来在公司里物色过好多的人选，觉得还是外甥去最合适，最让他放心。反正也不过几天的事情。他曾问过医生母亲的病情，因为母亲的心脏病现在靠起搏器来维持它的工作，常常发病，再伴有糖尿病、高血压等诸多老年毛病，因此机体的功能是越来越差，抵抗病菌的能力几乎丧失。医生要他们做好思想准备，母亲随时随地都有生命的危险，最多也活不到明年，但最近母亲的病情也很稳定。因此他才决定让杜频去。
　　杜频去北京即将成行，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白澄，对方第一次提出去机场送行。
　　“送君千里，总须一别！我最怕这离别的滋味。即便是只有几天的分离。”
　　“还是让我送送你吧，你不也说了就这几天吗？”白澄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临登机前，杜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深深凝视着她。刹那间，白澄有种感觉仿佛觉得这又将是一次诀别。这种念头着实给她重重的一击，不禁黯然神伤。对方看出她眸中的悲伤，以为是舍不得他离开就安慰道：
　　“不要这样，我过几天就会回来。”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很害怕。有时候瞬间就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何况几天的时间？”
　　“你今天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祝你一切顺利，旅途愉快！”她掩饰着，尽量使自己的心情愉快。
　　伍伶俐坐在刘亚美的对面，不停地搅动杯子里的咖啡，神情十分悲然。仿佛再也没有任何事能使她快乐起来，除非杜频能与白澄分手回到她身边。
　　“看你再这样搅下去，咖啡还是那苦涩味，会甘甜起来吗？”刘亚美足足看着她搅拌咖啡有好几分钟。
　　“我的生活里从此不会有阳光了。”她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但聪明的刘亚美还是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就这么悲观？”
　　“还有什么法子？连外婆都见了她，只要杨家人认可。杜频的爸爸肯定没异议，我算是彻底没希望了。”
　　“别这么早就给自己判死刑！就是结了婚还会离婚哩！”
　　“那我的出路在哪里？你再帮我想个法子？”
　　“别急！容我慢慢想，办法总归有的。”
　　“别在安慰我了，你的办法没有一次是奏效的。我也不抱有什么希望，只是想找你倾诉倾诉。”
　　这句话，大大刺激了刘亚美。分手后，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让表妹对她刮目相看，不要再小瞧她的智慧。
　　当天晚上，她边在看电视节目边在想着这件事。当眼前的那幕剧情欲入她眼帘时，立即使她“灵感”大受启发。她一直感谢编导，常会在她绞尽脑汁想不出办法时给她“出谋划策”，上次把白澄关在冰库时她就成功了。这次也要利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她。对！如今也只能仿效这里面的剧情走，这样不怕白澄不屈服！看她还能神气几天。
　　于是翌日她就约了伍伶俐，兴冲冲地把自己想好的妙点子告诉对方，并承诺这次肯定灵验，若再不成功以后就再也不会给她出主意了。
　　伍伶俐虽然觉得表姐的主意欠妥，但是为了不失去心爱的人，还是接受了她的建议。事不宜迟她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当晚就把白澄约在她家附近的一条偏僻的马路上。
　　“今晚我来找你已完全放弃了我的自尊！我知道你是个十分自强的人，离开杜频的那段日子依然过得很好，是他来找你的这不能怪你。这段日子，我也决定做个象你一样的坚强人。可惜我试了，也努力了，但还是以失败而告终。尤其前段时间我动手术住院，他日夜守护在我身边，陪我，逗我开心，使我完全忘记了疼痛。仿佛觉得他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我甚至想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和他还是幸福的一对！现在我才发现没有他的日子，似蹲牢狱，长夜漫漫，不见尽头。就连山珍海味也让我索然无味！我终于明白了，没有他的日子，我实在没有信心生活着，他对我而言应该比你更重要。上学时，我就视他为我的天、我的生命。这么多年的感情，使我无法自拔。因此，我请求你离开他，而且必须离开他。”
　　“不！”听了伍伶俐一番表白，白澄坚决予以否定，“我承认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很多事并不是以时间长短来衡量的，什么事物都可以相让，唯有感情不能！生活的压力使我感到窒息，是他让我看到希望，使我在这个纷杂的世界中找到了唯一的世外桃源，他是我的精神支柱！而且我还答应他为他而勇敢。”
　　“别天真了！你和他一样只图眼前的享受，有没有想到过现实？你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你知道吗？我并不是有意贬低你，任何一方面你都不能与他同起同坐，时间一长。这些都会成为生活中的矛盾。”
　　“谢谢你的提醒，这些我早就明白，我会通过后天的努力来弥补的。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说过，来找你时我已没了自尊，而且是有备而来的，来前已写了一份遗书在家里。若今天达不到目的，就死在你的面前。离开他天下太平。不然的话，这个世界就多了一个冤魂。我说到做到，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考虑。”话音刚落，她便从包中掏出一把崭新的水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把刀放下！”她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招，真让白澄始料不及，禁不住上前一步想去阻止，对方却后退了一步，
　　“别过来！”
　　“你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什么要苦苦相逼？”
　　“是的，我是疯了！从我第一次在公园里遇见到你时，我就疯狂地告诉自己，他是我的，谁也无法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就两条路，你是要我死，还是离开他？废话少说，爽快点！”
　　望着对方那穷凶毕露的神情，似乎要和她拼命。白澄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惟有屈服，没有退路。她不能看到伍伶俐倒在她的面前，无论怎样她可是个鲜活的生命。可是要她离开对她一片真心，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几经周折才能在一起的杜频吗？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然，她唯有一条路可选择，情势逼迫她必须离开他！
　　“想好了没有？我可等的不耐烦了！”伍伶俐又发话了。
　　“好！我成全你们。”作出了艰难的抉择时，她感觉天一下子坍塌下来。哽咽地说出自己不愿说的话。
　　“不行，我要你发誓！”伍伶俐紧紧逼来，毫不放松！
　　“我发誓！”此一刻，白澄已深深地感觉到，她将为自己今晚所做出的决定付出沉重而痛苦的代价，她觉得有人在用刀子割她的心，“我白澄决意与杜频一刀两断，永不相见！否则天诛地灭！”
　　“好，我相信你的诚意，倘若你是骗我还和他交往的话，我就死在你们俩的面前。至于该怎么跟他自圆其说，你应该很聪明！”
　　“我知道怎么跟他说，不用你来教。但你一定要好好地爱他。”
　　“这也不用你来操心。我这一辈子都会好好地爱他，照顾他的！从我认识他起，我就视他为我的全部生命。”用这种方式逼他们分手，伍伶俐也知道这样很残忍！若不是刘亚美帮她出这个主意，她根本做不到。但她别无选择！不知为什么？看着白澄的那副表情，真让她于心不忍，这场胜仗却让她高兴不起来，还是赶快离开。
　　“站住！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离开他并不证明你所说的我和他之间有距离是正确的。等着吧！我一定会努力出成绩来证明给你看，我并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回去把这些话转告给你那狗眼看人低的表姐。”
　　伍伶俐带着胜利却携着沉重的心情走了，目送着她的背影。白澄心力交瘁地依靠在路边的树上，她觉得心已被人掏空，找不到依靠的地方。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在一边一边地回忆着与杜频在一起的一幕幕，那段相处的日子多开心啊！他们都从彼此的身上得到了满足。从心动到心痛，冷清秋说的一点也不错，为什么相爱非要从心动到心痛呢？但她已经做出了承诺，必须要行动了。
　　最后她选择了用书函的方式与他分手，她就觉得这样做最好。连夜写好信，因为她吃不准杜频什么时候回来，天一亮她就把信送到了他家的信箱。她无法说服自己在他的面前说那么一堆谎话，因为她不能面对他听后那种被欺骗的表情。
　　曾经她是那么地崇尚这么一段话：
　　真生命必自奋斗自求得来，
　　真幸福亦必自奋斗自求得来，
　　真恋爱亦必自奋斗自求得来。
　　如今因为放弃心爱的恋人因而又失去真幸福！面对以死相逼的伍伶俐，她唯有放弃杜频，放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