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和四个半男人之结尾故事:大团圆
作品名称:一个女人和四个半男人 作者:老榆树 发布时间:2016-06-22 15:24:26 字数:14129
这里所说的“大团圆”,不完全是指亲人间的大团圆,也不是借指朋友、同学间的聚会,而是指前面故事中的一些人的团圆或是聚会。准确地说,就是把他们后来的故事放在一起作一个交待。文艺上的习惯是把剧情的圆满结局称为大团圆。可要是不“圆满”呢?故事总得结束吧?所以,不管故事的结局是否“圆满”,咱们今天就套用这个题目了,或许题不对文,姑且先这样写下去看吧。
一九七六年十月粉碎四人帮后,标志着被叫作“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的十年浩劫正式结束。
一九八三年十月十一日中共十二届二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整党的决定》指出,为纯洁组织,要清理三种人,即追随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造反起家的人,帮派思想严重的人和打砸抢分子。机械厂总厂革委会副主任李凤山属于第一种“造反起家的人”,自然被赶下了台。他没有搞过打砸抢,好像也没有指挥过打砸抢,便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只打发他回“机加”分厂了,在王守军名下当了一名“钻眼工”——只用钻床在零部件上钻眼。后来改革开放,中央鼓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李凤山便“停职留薪”,不,是“停薪留职”,到社会上倒腾文物去了,挣了不少钱,又开始炒股票,更挣了不少钱。挣了多少钱?上百万总是有的。
在前面的故事中有“孽债”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张宏生,一个是前机械厂总厂厂长后来被打成了走资派的赵河东。这里先说说张宏生。
张宏生就要离开大学的那几天,跟刘敏发生了几次性关系,让刘敏怀了孕。到了机械厂后他当了赵河东的秘书,甩掉了在分厂当技术员的刘敏,刘敏就草率地嫁给了车间主任王守军,生下了儿子王多多,被刘敏的第二任丈夫赵河东发现这是张宏生的骨血,赵河东就把张宏生下放到铸造分厂当了一个清砂工,后来又抽调出来到农村搞四清,回厂后又给李凤山当了一年秘书。由于他是“文革“的观潮派,不太配合李凤山的造反思想和造反做法,李凤山就在“精简机构”的名义下,又把他打发到表面处理分厂当了油漆工。油漆工段和电镀工段紧挨着,都属于有害工种,空气中迷漫着呛人的有害气体。再加上张宏生整天郁郁寡欢,谈过几个对象也没有谈成,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单身一人。进入八十年代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不是得这个病,就是得那个病。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已经退休十多年的七十多岁的张宏生正而八经地得了一种病:白血病——血癌。张宏生在总厂”退休办“的安排下,先住进了厂职工医院,后又转到了省人民医院。
几十年来,张宏生除了给赵河东当秘书那几年工作还算顺心,后来的工作没有一项是心甘情愿地干的。他很关心政治,关心社会问题,但他不介入,只是用冷眼旁观的态度关心和研究这些问题,心得体会很多,却从不写文章,也很少跟人讨论。这种态度,正属于他研究的“成果”或叫结果、结论:在中国批评政治从来都是很危险的事情。就是说,他看破了人世和政治,但他又不悲观厌世,很注意健康,力求长寿。可惜,身体状况并不以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从五十多岁到七十多岁一直在闹病。他还很相信遗传,他的父母都九十多岁了还健康地活着,爷爷、奶奶差不多都是活到一百来岁才去世的,他相信他也能长寿。所以,他现在虽然得了白血病,仍然要求大夫给他搞骨髓移植,他说他父母一直给他结婚成家攒着钱呢,医疗保险也能按比例给他报销一部分医药费。可是,搞骨髓移植的合适的“配型”难找呵。
有一次,总厂“退休办“请了一位健康问题专家,组织离退休的老同志搞了一次健康讲座,这位专家最后附带地讲了这么几句话:“老同志兴趣广泛,有健康长寿的信心,对健康很有好处,希望你们多参加文娱体育浩劫,爱看书的看书,有写作能力的搞点写作,有了病也不要消极等死。中午吃饭的时候,听你们退休办的同志说,你们这里有个姓张的老同志,二十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但他爱看书,爱研究个问题,得了白血病了还要求大夫给他搞骨髓移植。让我看,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配型,他还能继续活下去,除了遗传因素外,他心态比较好,有追求长寿的信心。”
在座的有三分之一的人知道这里所说的“姓张的老同志”就是指张宏生。这中间就有来听讲座的八十多岁的姜素云总工程师和七十多岁的高级工程师刘敏。
在回家的路上,姜素云问刘敏:“你看望过张宏生吗?”
刘敏说:“他在职工医院住院的时候去看望过几次,转到省人民医院后还没有去看过呢。”
姜素云:“你是出于礼貌去看望他呢,还是真心希望他健康长寿?”
刘敏:“看姜大姐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当然希望他健康长寿了。”
姜素云:“你不恨他吗?”
刘敏:“我不恨他。人们总说当年是他甩了我,其实,我内心也不想嫁给他。这是双方自愿的事。爱情不在,婚姻不成,友情还有嘛。”
姜素云:“多多知道你和张宏生的事吗?”
刘敏:“最近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给多多说破这件事,但总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多多现在在北京中关村有一个很不错的家,今年也五十岁了,去年孙子也出国留学了,姜大姐,你说,我现在还有必要跟多多说破我和张宏生的事吗?”
姜素云:“这事儿由你决定,我不发表意见。我想说的是,多多现在是唯一有希望能够救治张宏生病的人,你知道吗?”
刘敏:“姜大姐,你别忘了,多多在呼和浩特学的是畜牧兽医专业,从来没有给人治过病,他和媳妇现在是计算机软件方面的专家,哪能给人治疗这么难的病?”
姜素云:“刘敏,你傻了?得了白血病的人,在寻找骨髓移植配型上,有血缘关系的人是最佳人选。”
刘敏:“哟,我还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这事儿我一定认真考虑,甚至可以到北京跑一趟,跟多多商量商量。”
王多多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内蒙乌兰察布盟工作,经常下农村、到牧区给牛、马、羊看病,在熟悉的环境里,姐姐王欣荣被冻死的画面经常在他脑海里闪现,很受刺激,便决心离开内蒙。跟他一起下乡插队的周广山在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正赶上经济大潮全面兴起,便跑到北京中关村做起了电脑生意,王多多求他帮忙,便也毅然离开了内蒙,到北京和周广山一起做起了电脑生意。
这里顺便说一下跟他们一起插队的女知青冯桂荣的情况:一九七八年岁末,云南接连发生十万农场知青大罢工事件,发展到十二月二十八日“知青北上请愿团”近百人在昆明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地方集体卧轨,留守农场的知青千人大绝食,揭开了全国知青大返城的序幕。这样,冯桂荣于一九七九年春便回到了父母身边,接父亲的班,到机械厂当了工人,后来结婚生子,过起了跟城里人一样的正常生活。
二00二年冬,刘敏到北京中关村见儿子来了,在儿媳妇不在跟前的情况下,向儿子如实说了张宏生的病情,如实说了她和张宏生的关系,点破了王多多的身世“来源”,动员儿子捐献干细胞救治张宏生。
王多多毫不吃惊地听完了母亲的叙述,冷静地说:“妈妈,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等待着由您亲自把我的身世真相告诉我。妈妈,您放心吧,我完全照您说的办。我的意见,过了春节后就让他转院到北京来,我愿意给他提供干细胞,凡是他不能报销的费用,我全部承担下来。但是,我不跟他见面,我也不认他、他生育了我,在我的幼年他又以大哥哥的身份多方照顾我,给我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我今天答应救治他,就是报答他的生育之恩——是生育之恩,而不是养育之恩。他给了我生命,我再把他的生命挽留住,我们俩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但是,他欠您的却很多很多,您的两次婚变都跟他有关系,让您一生没有享受到正常的幸福的婚姻生活,这一点,我永远不能原谅他,所以,我不见他,我一辈子也不想认他。”
刘敏含着眼泪听完了儿子的表态,最后说:“多多,妈妈非常感谢你的大度,你能做到这些,真是非常了不起。”
二00三年春节后,张宏生转院到北京,很顺利地接受了骨髓移植手术,二00四年痊愈出院,回到了机械厂,过起了一个退休老人的正常生活。熟悉的老人们都夸刘敏大仁大义,因为救治张宏生的全部过程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人们谁都不知道王多多在这中间起了多大作用,做出了多大贡献。
有热心人建议刘敏跟张宏生结婚,刘敏答:“我们只有友情,没有爱情,结婚是不可能的。”这里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刘敏不想失去儿子,因为儿子不想见、更不想认张宏生这个父亲。其次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在儿子的精神负担之外再增加经济负担。王多多除岳父母之外,还要担负对刘敏、王守军、辛月仙三个老人养老送终的责任,再增加一个张宏生虽然从王多多的经济实力上说不是一个承受不了的负担,但精神情感上却无法承受。刘敏和张宏生不可能走进婚姻的殿堂。
李凤山是个爱面子、爱显白的人,外人若问他退休后归谁领导,他不说归“退休办”领导,而说归“老干部科”领导。其实,“退休办”和“老干部科”是一回事。李凤山还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老伴去世后不但没有改变他的这种性格,还更加助长了他的这种性格,因为他耐不住寂寞,再加上他手里有钱,更是生着法儿找热闹。李凤山更爱看别人的笑话,青壮年时爱打听别人的风流韵事,七十多岁了这个毛病也没有改变多少,对人家的隐私仍然很感兴趣。他觉得张宏生这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捐献干细胞的人,身体又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这个捐献干细胞的人十有八九是王多多。为了证实这件事,他想请张宏生“撮”一顿儿,名义上当然是“以示庆贺”,内心却是想“套”知一下事情的真相,又怕张宏生不领情,不给他面子,就准备拉上姜素云作陪。所以,他去了姜素云家。
姜素云问李凤山:“你只是为庆贺张宏生大病痊愈而请客吗?”
李凤山:“还有叙旧的意思。我在革委会的时候,他给我当了一年秘书,帮了我不少忙。”
姜素云:“还有什么意思?”
李凤山:“还有赔礼道歉的意思,我不该把他精简到表面处理分厂当了油漆工,让他的健康受到了损害。”
姜素云:“你还准备请什么人作陪?”
李:“当然是刘工——刘敏了。”
姜:“你别打歪主意,刘敏不会嫁给你的。”
李:“这我知道。咱这癞蛤蟆不敢吃刘敏的天鹅肉。”
姜:“其实,你还应该请上王守军,他曾给你安排了一个最好干的工种,专给零部件钻眼。他从各方面都很照顾你。”
姜素云估计李凤山请不动王守军,因为王守军不愿意跟张宏生见面。
李:“他王守军就应该照顾我。要不是我,他,还有刘敏,能从桃林镇调回来吗?”
姜:“别总想着你给了别人什么好处,要多想想你欠过什么人的,你都害过什么人?”
李:“咱老李从来不害人。”
姜:“你没有害过赵河东?文革中他在各个分厂轮番挨批斗,就是从你这里开始的,又是你夺了他的权。”
李:“要说么,确实是我害了老厂长。不过,当时我不造他的反,别人也会造他的反,这是历史造成的;至于夺权,从根儿上说,是毛主席夺了他的权。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不夺了他的权,别人也会夺了他的权,这也是历史造成的。不过,尽管这样,我仍然愿意跟他和解,见了面后我会当面向他道歉的。不过,见他一次不容易,他现在在省干休所呢。”
姜:“老李,这样吧,老同志聚一聚也挺好的,大家都七老八十了,还能聚会几次?我给你两个手机号码,一个是赵河东的,一个是他儿子赵东的,约个时间让他们回来一趟,咱们聚一聚。你要能请动赵河东,你请谁吃饭我都可以作陪;你要是请不动赵河东,你请谁吃饭我都不作陪。我就想见一见赵河东。”
李凤山很为难。
姜素云伏案给他抄赵河东和赵东的手机号码。其实,姜素云使用的是一个计策,她不想为李凤山请人作陪客。她从内心不喜欢李凤山,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就想出了让他邀请赵河东的计策。李凤山请不动赵河东,她就推掉了作陪客的差事;他能请动赵河东,老同志聚一聚也确实是一件好事。
李凤山从姜素云手里接过写着两个手机号码的纸条说:“我回去以后好好筹划一下,过两天我就打电话试试。”
李凤山回家后,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搞一个老同志聚餐会的事情。他过去常跟人吹嘘说,在我老李面前,没有干不成的事。自他被定位为“三种人”以后,就再没有说过这个大话。现在,他想起了自己过去常说的这句话,立即收到了自己鼓舞自己的效果,增强了信心,决定一定要办成这个很难办成的聚餐会。于是,他就按这两天想好的主意给赵河东打电话:“是老厂长赵河东同志吗?您好。我是李凤山,我跟您说个事情:前天,姜总工程师,……就是原来机加分厂技术室主任姜素云,她委托我跟一些老同志联系一下,她想邀请大家聚一聚,今天我就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您有没有兴趣参加这个活动?”
李凤山这样说就等于是把姜素云推到了发起人的位置,他李凤山则只是“打下手”、跑跑腿、协办一下而已。后来他对王守军、辛月仙、刘敏、张宏生等人的邀请,也都是假借姜素云的名义,不然的话,这些互有恩怨和感情瓜葛的人是不会参加这个聚会的。后来姜素云知道了自己竟然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时,知道上了李凤山的当,后悔莫及,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只好这样了。这些都是后话了。下面还是听听赵河东在电话里怎么回答李凤山的吧。
赵河东在电话里答:“老姜搞的活动我一定支持。你告诉她,我参加。什么时间?”
李:“初步定在四月二十三、二十四双休日这两天。选择这个时间一是避开五•一长假,二是照顾还在上班的人……”
赵:“怎么还有正在上班的年轻人?”
李:“所谓年轻人,也就是咱们的下一代嘛。他们是陪客,咱们几个老同志才是主角儿。”
赵:“姜素云还邀请了谁?”
李:“姜总准备分几拨进行,咱们属于第一拨。我给您念念她给我拉的这第一拨人的名单:第一个是您,第二个是包志澄,接下来的名字是姜素云、王守军、辛月仙、刘敏、张宏生,最后一个名字才是我李凤山,后面还有一个括号,写着‘下一辈人的名字待定’几个字。”
这里提到的包志澄(前总厂党委书记)是李凤山用来哄骗赵河东的,因为赵河东和包志澄的关系一直不错,而李凤山和姜素云却都不喜欢和搞政工的人打交道。
听电话的赵河东一时没有说话。他觉得这样的聚会有点儿让人尴尬,甚至怀疑李凤山是在搞恶作剧,故意捉弄他。坐在他旁边的他的好朋友汪然之就鼓励他:“老赵,别犹豫,去吧,别太计较过去的历史。恶作剧就恶作剧吧,人生如戏,咱们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在社会上什么角色没有扮演过?还在乎这一小折子戏?”
赵问汪然之:“老汪,到时候你陪我去演这一折戏吗?”还没有容汪然之回答,他就转脸对着手机说:“老李,我想带一个朋友去行吗?”
李凤山在电话里问:“您的朋友?谁呀?”
赵:“他叫汪然之,是我来干休所认识的一个朋友。”
李:“不认识。”下面没有表态欢迎还是不欢迎。
赵:“你不认识,可有人认识,而且肯定欢迎他去。”
李:“这里有谁认识这位汪先生?”
赵:“王守军、辛月仙夫妇认识汪然之呀,他是王守军夫妇的月下老人、红娘。”
李凤山一听挺高兴:“欢迎,欢迎,欢迎汪先生来我们这儿做客。”李凤山对他未知的熟人的新鲜事总是感兴趣的,又问,“您还准备带谁?您带的朋友我们一律欢迎。”
赵:“不带什么人了,最多还加上一个开车的司机赵东。”
李:“赵东?是您的儿子赵东吗?”
赵河东很感意外:“你狗儿的老李啥都知道呀?怪不得当年当造反派司令了。”
李凤山被骂得很舒服,这说明赵河东对他已经不计前嫌了,就进一步提建议:“老厂长,是不是把赵东的妈妈柳月娥也叫上?您要是同意的话,来的时候您绕道到河东区,把柳月娥也带上。”
赵:“既然都这样了,那我就把柳月娥也带上。”
赵河东这么痛快地答应带上柳月娥,这让李凤山非常高兴,这正好满足了他喜欢看人笑话的心理需求。
这里补叙一下赵河东的事情——
一九七六年十月粉碎四人帮后,赵河东终于萌发了出山工作的想法,就仔细研究华国锋主席的讲话和报刊上的文章,最后还是放弃了出山工作的想法,因为“两个凡是”的提法把他吓住了。这个提法见于一九七七年二月七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的社论:“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这给了赵河东一个信号,觉得新的领导人继承的还是“尚黑”的那条路线,这让他彻底绝望了,就去上级找到主管他们这一级别干部的领导,要求办理离休手续。主管领导掌握他几次拒绝出来工作的情况,知道他去意己决,便批准了他的离休请求,到相关部门顺利地办理了离休手续。不久,赵河东征得柳月娥和她丈夫安之非的同意,正式认下了赵东这个属于他的唯一的一滴骨血,带上赵东去省城定居了。后来,赵东大学毕业了,就地在省城找到了工作。赵东结婚时,赵河东把住房让给了儿子,自己住进了省干休所。到了干休所,赵河东认识了曾经当过四清工作团团长、后留任县委书记、还是王守军夫妇的介绍人的汪然之,并成了很谈得来的好朋友。二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都犯过“走资派错误”。
汪然之在留任县委书记后犯“走资派错误”是有其思想基础的。那个时候他就认为革命的根本目的最终都要落实到工农牧副业的发展上,所以他就提出了要把四清试验县搞成一个“在工、农、牧、副、商、文、卫、体、教、武(指民兵工作)各方面出成绩,把试验县搞成全地区的兴国式的样板县”的发展目标,“要出人才,出干部,工业发达,农牧业兴旺,文化繁荣”,为此,他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也确实搞出了一些成绩,到了文革时,这些统统都成了“走资派错误”,成了“唯生产力论”的典型代表。正因为他有“唯生产力论”的思想和做法,在指导全县的四清工作中也就少了些极左的做法,几乎没有整死人的情况发生(有资料说,在四清运动中,山西省昔阳县整死四十多人,陕西省长安县整死五百多人)。汪然之重点抓生产、抓群众生活的做法跟赵河东很有点儿相似,只不过一个是企业工作,一个是农村工作。这正是他们很谈得来的思想基础。
赵河东和汪然之在干休所不断回顾历史,反省自己,探讨重大理论问题。他们都承认自己在极左思想影响下,做了很多错事、坏事,尤其是在大抓“阶级斗争”问题上;他们当然也做了一些对社会有用、对人民有益的好事,这错的和对的反映出人性的劣根性,也表现了人性美好的一面,既有人的天性、传统文化积淀方面的原因,又有受社会环境和政治背景影响方面的因素。他们认识到在思想文化领域里搞阶级斗争是违背马克思主义关于阶级和阶级斗争的学说的,认识到“整走资派”是一个违背科学的重大的历史性错误,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他们还认识到,把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当作对立的事物来对待也是违背科学的,二者不是对立的关系,而是继承和发展的关系,没有发达的资本主义,就不会形成科学的社会主义,即资本主义是基础,社会主义是发展,从理论上说,社会主义在政治民主、经济繁荣、科技发达、文化先进等等各个方面都应该远远高于资本主义,实际情况却恰恰不是这样。这说明,自土地改革后搞的合作化和后来的公社化等社会变革,是严重违背社会发展规律的,一元化的政治更是加重了这种社会变革的非科学性和它给人民造成的一系列灾难,导致中国在四个现代化方面要落后于别人几十年,至于“第五个现代化”即政治现代化同别人的差距就更大了。社会发展的科学理论或叫“科学发展观”不是靠“理论创新”就能形成的,而必须靠总结历史实践才能形成。回避和掩盖历史,小心地“为尊者讳”,“科学发展观”永远不会成为全党全民的真正的共识,而只能是一句“共知”的口号而已。“科学发展观”必须从真正解放思想起步,必须从反省过去的理论错误和错误实践开始。但真正做到这一点是非常困难的。家丑不外扬,国丑不公开,事情分大小,本质无不同,全是人性使然,没有谁能例外。
汪然之建议:“老赵,你把咱们讨论的这些问题都写出来吧,对今后的社会发展太有用处了。”
赵:“我不敢写,写了也找不到发表的地方。别忘了,咱们是处在一个不喜欢有杂音的环境里。你为什么不写?”
汪:“我也不敢写。咱们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惹那麻烦干啥?”
赵:“其实,你要反思历史比我有条件,因为你生活面宽,工作变动比我多,写出东西来会更有价值。”
汪:“我理论上不行,不善于从理论上思考问题。”
赵:“这没有关系,可以写纪实小说嘛。上个星期你说过的在张家口工作时的情况就很有历史价值,既可以写成回忆录,也可以写成纪实小说。”
汪然之在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二年在河北省的张家口地区某县工作。那是个发烧的年代,连农家出身的毛主席都相信各地的粮食高产“卫星”是真实的。毛主席视察徐水县时,曾为亩产1132斤粮食吃不完发愁,而实际上,徐水人民第二年春天就开始吃糠咽菜了。山东给毛主席看了亩产四万斤的水稻田,亩产五千斤的棉花地;河南给毛主席看了亩产两万五千斤的玉米,亩产三万斤的烟叶。江苏给刘少奇委员长看了亩产一万斤的水稻,都受到了赞赏。那真是“一级骗一级,大家都骗毛主席”。
张家口地区跟全国的情况比起来,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张家口地区地广人稀,土地贫瘠,温度高寒,无霜期只有九十天左右,解放前亩产粮食一般只有五六十斤,解放后亩产粮食超过百斤的情况也不多。一九五八年各县争放产量“卫星”,各地墙上常看到的标语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有低产思想,没有低产土地”;“天冷冷不住决心,地冻冻不住恒心”;“苦干硬干拼命干,严冬寒春变夏天”;“实现亩产四百斤,争当粮食元帅县”。如此发高烧的结果,再加上风灾、旱灾、雹灾、病虫害灾四灾齐全,造成全区百分之七十的社队缺粮,二百多万人生活没有着落,情况最严重时一个月饿死一千多人。当时省委规定的粮食定量是每人每天四两,并指示说,吃四两者为马列主义,超过四两者为非马列主义。生产队春播时,前边播上种,后边就有人把种子扒出来吃掉。个别村活着的人甚至没有力气把饿死的人从屋里抬出去。一九六0年冬天,张家口地区各级领导亲自带领城里干部和居民奔赴山川采集各种野生杂物做代食品,不到十天,仅市区就有五十万人参加了这一活动,“收获”五千五百多万斤,全市的代食品原料达到两万三千多万斤,主要品种有玉米棒子芯、高粱穗、土豆藤、萝卜缨、榆树叶等,两万六千四百台加工机械昼夜运转,粉碎这些原料,这才稍稍放缓了饿死人的速度。据诗人田间的夫人回忆,当年的窝窝头用火柴一点,即可燃烧。
还在一九五九年的时候,河北省委一届八次会议上印发了张家口市委书记葛启的《葛启右倾言论集》,与会人员对其进行了批判斗争,并做出了《关于葛启同志右倾机会主义错误的决议》,接着派出工作组到张家口指导整风反右。组长之一的副省长胡开明(后兼任张家口地区第一书记)走访农村亲眼目睹了社员们的生活惨状后,召开电话会议,宣布“反右倾”刹车,公共食堂解散,给因“右倾错误”被罢官的干部安排工作。一九六二年胡开明接受了参加在北戴河召开的“华北农村工作座谈会”的任务后,大胆上书毛主席,反映农村实际情况,还递交了“三包到组”的建议报告,结果,惹恼了毛主席,点名批评了胡开明:“河北胡开明,有这么一个人,‘开明’,但就是个‘胡’开明,是个副省长。听了批评‘一片黑暗’的论调的传达,感到压力,你压了我那么久,从一九六0年以来,讲两年多了,我也可以压你一下么。”两年后,胡开明和他的战友们被定为“反党集团”,受株连者不计其数。最富戏剧性的是对葛启的“处分、平反,再处分、再平反”的经历。一九五九年省委《关于葛启同志右倾机会主义错误的决议》把他在“大跃进”运动中的合理建议说成是“猖狂地攻击”、“恶毒地诬蔑”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他本质是资产阶级革命家,其特点是代表了农村资本主义势力”。一九六二年四月省委《对葛启同志所做处理的甄别决定》反过来说葛启“对实际工作中产生的缺点和问题提出的意见,总的来说是对的,是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的,并不是反对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也不是反对党的领导”。到了一九六四年大揭阶级斗争盖子的时候,葛启再次被撤职,还株连了不少同志,沉冤十六年,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一九八0年七月,省委才为葛启“彻底平反,恢复名誉,推倒一切不实之词”。前后加起来,葛启被折腾掉二十年的大好年华。
一个星期前汪然之聊到的这一段史实给赵河东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他建议汪然之写下来。
汪然之仍坚持说:“这么敏感的历史事实,我敢写么?除非大作家们带了头,比如把胡耀邦当中央组织部长时彻底平反的案例有三分之一写成了历史小说,那我就敢把我亲历、亲,见的事情写出来。反正我不敢当出头鸟,不敢第一个往枪口上撞。”
赵:“中国一代又一代的文人都盛赞汉代的司马迁秉笔直书历史的伟大,但敢写同代真实历史的人又有几个?中国是盛产思想的国家,几千年来人们赞扬百家争鸣,憧憬百家争鸣,可是,在板结的土地上又能长出几株思想的幼苗?”
汪:“中国的现、当代历史里有着丰富多彩的文学创作素材,也存在着很多思想理论上的空白,但是,没有人敢写真实的历史,没有人敢去填补理论上的空白,所以,中国的政治改革也就一直裹足不前。放开专业作家和业余写作者的手脚,文学园地必定会长期地出现大繁荣的局面,史诗性的传世之作也就会不断涌现出来。打破思想理论界的各个禁区、各种禁忌,自然地就会出现百家争鸣的局面,全社会的思想就会跟着活跃起来,立法、经济建设、社会管理就会更加科学化,社会弊端必然会大大减少。一个思想活跃的民族,也必定是智慧活跃的民族,人才辈出的民族。人民的自由,首先表现在思想的自由,于是,国家领导人也在很大程度上解放了自己,也变得自由了,再不会出现彭德怀被罢官、刘少奇被整死、邓小平几次被打倒、胡耀邦被气死、赵紫阳长期遭软禁的千古奇冤了。”
赵:“老汪呀,你这理论水平不低嘛。写吧,把经历和想法都写出来。”
汪:“随便说说可以,但不能写。人老了,个人安全第一呀。”
赵:“看来,说到底,咱们还都是平庸之辈,不敢写真实的历史,更没有能力去填补理论的空白,那就继续平庸下去吧。安度晚年嘛。”
二00五年四月二十三日,星期六,赵河东和汪然之由赵东开车,如约来到了机械厂生活区“勿忘我餐厅”外的停车场,住在本市河东区的刚过了六十岁的柳月娥带着丈夫前房的五十一岁的女儿安者素和其丈夫及孩子、她的已经三十七岁的小儿子安照彪和其妻子及孩子,合计七个人,乘坐一辆面包车也随后跟来了。柳月娥的丈夫安之非借故有事没有来。
在外人看来,柳月娥不仅自己来,还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跟她的出身经历、性格和心理活动有关。柳月娥像一般农村人一样,爱凑热闹,因为饥饿同时也为了逃婚于“三年困难”时期的一九六0年盲流到本市,她感谢赵河东改变了她的社会地位,内心还始终崇爱着赵河东,又觉得为赵河东生了一个儿子是有功于赵河东,今天又都是曾经的风云人物聚会,她得来光荣光荣,显白显白自己的幸福生活,人丁兴旺,还认为这是给赵河东撑面子。她的角色很复杂,她为此感到自豪,更希望别人都来议论她,扩大她在社会上的知名度。孩子们都很听话,她一招呼,就都乖乖地跟着来了。
等候在餐厅门外的李凤山、姜素云、王守军、辛月仙、刘敏、张宏生等六个人鼓掌欢迎这些人的到来。
九十多岁的精神矍铄的赵河东下车后向他当年的属下们介绍说:“这位是我在干休所结识的好朋友汪然之同志,……”
王守军、辛月仙夫妇热情地走上来同汪然之握手,互致问候,其他人都跟着鼓掌,欢迎这位新朋友。
四十一岁的赵东停好车走过来了,赵河东作介绍:“这个是我的儿子赵东。”
李凤山走过来同赵东握手,很是热情,其他人也都鼓掌欢迎。
柳月娥带着一帮人走过来了,赵河东大方地作介绍:“这位是赵东的妈妈柳月娥同志,这位是她的大女儿安者素,这个小伙子是她的小儿子安照彪,是赵东一母所生的弟弟,后面的那几个是这姐弟俩的另一半和他们的后代。”大家热烈鼓掌表示欢迎。
刘敏走上去同柳月娥握手,互致问候,一再夸奖她带来的后人个个帅气,人人漂亮。
柳月娥按过去的习惯称刘敏“阿姨”,问:“刘阿姨,多多一家怎么没有来?”
刘敏答:“他们在北京忙着呢,没有时间过来。”柳月娥会意地笑了笑。
赵河东先同李凤山、后同姜素云握过手后,向刘敏、王守军、辛月仙、张宏生等人点头问声“你们好”,这些人也都问声“您好”,为了避免尴尬,没有谁主动上来同赵河东握手。
实际上的操办人李凤山发话了:“各位,各位,今天咱们订了两个房间。老同志在十一号房间,便于叙旧。柳月娥同志带着你的后代们到十二号房间,都是一家人,说话更方便,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一定要尽兴。现在,请大家进去落座吧。”
十一号房间上了几个凉菜后,李凤山一一给大家斟好酒,回到陪座位置上开始说话:“今天姜总和我所以把大家请来坐一坐,用意之一是为了和解,捐弃前嫌,化解恩怨,相逢一笑泯恩仇,所以,我给今天的聚会起了一个名字,叫作民族和解聚餐会。首先感谢两位耄耋长者赵河东同志和汪然之同志给了我们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远道前来聚会。我今天正式向你们谢罪,是我们这些最早造反的人让你们经受了那么多的磨难,真是罪过呀。我向你们敬酒,这是一杯谢罪的酒。”说完,双手举杯到额头,然后躬着腰,低着头,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就“定格”不动了。
赵河东发话:“请坐吧,请坐吧,我们大家都来陪李凤山同志喝干了杯中酒。”大家深浅不一地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赵河东接着说,“回头看历史的客观效果,我也非常感谢老李,是你精心组织的那场对我的批判会,让我在运动初期就很快认识到了文革是一场大混战的运动,必然没有好结果,让我能以随遇而安的心态度过了后来的八年岁月,……”赵河东说不下去了,好像在抑制着被勾引出来的复杂情绪。
李凤山又给大家也给自己斟好洒:“这第二杯酒要敬给姜总姜主任姜素云同志,几十年来,她为大家做了很多好事,也受了一些委屈,但她从来没有出卖过朋友,从不随波逐流,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气节,真是,真是,……”李凤山不知道该怎么给姜素云下结论了。
赵河东站了起来:“我来一起敬老姜一杯,感谢你在农场对我发表的那番深刻议论,让我始终能对政治保持一种清醒、谨慎的态度,再没有盲目、轻信过。”
姜素云举起酒杯:“我陪你们喝下这杯酒,请求你们再不要揭我的老底儿了。”
李凤山又端起酒杯:“这第三杯酒,祝贺张宏生同志逢凶化吉、化险为夷、死里逃生、大病痊愈,这也得感谢刘敏和,和,和为贵,全力操持张宏生同志的住院事宜。……”
张宏生举起酒杯:“我陪你喝下这杯酒,看能不能堵住你的嘴——别生着法儿揭我的老底儿。”张宏生对今天的聚会感慨万千,总想哭出来,极力用微笑抑制着自己。
这时,辛月仙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老李已经敬过三杯酒了,现在该我并代表老王敬酒了。第一杯酒敬给汪然之同志,感谢您成全了我和王守军的美满婚姻。”说完,和站在一旁陪着的王守军一起干了杯中酒。大家鼓掌助兴。
辛月仙又给自己斟好洒:“这第二杯酒要敬给刘敏大姐,感谢刘姐让我们共有一个好儿子王多多,并有了一个很有出息的好孙子——我们共有的好孙子。”
李凤山插话:“王多多至少是四个人共有的……”
赵河东急忙举杯起身:“请刘敏接受我这杯谢罪的酒,我真是个千古罪人。我得跪下,跪下,……”说着,往后撤椅子,准备下跪,被坐在旁边的汪然之拦住了。
汪然之说:“老赵,不必这样,这都是历史了,咱们今天不是来搞民族和解的吗?那就把这一页历史翻过去吧。各位,在省干休所这几年,我和老赵是最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说,他在反省自己、反省历史的时候,我也就了解了你们所有人的故事。他最感对不起的就是刘敏同志。刘敏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发生了那么多痛苦的故事,仍然直立地生活着,真不容易呀。”
刘敏说:“女人是祸水,我就是祸水之源,几乎所有不幸的故事,都是从我这里生发出来的。”刘敏说话时表现得非常冷静。
汪然之说:“可不要这么说。女人是母亲,是大地,是天道,是天地之始,万物之源,承载着万物生长的重担。没有母亲,就没有天地、宇宙和万物。请允许我引用《老子》中的一段话,来牵强地说明母亲与世界的关系: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李凤山:“老汪同志,今天在座的属我文化最浅,您能不能解释和翻译一下这段话?”
汪然之:“这个,解释和翻译么,还是请张宏生同志来吧,你不是学中文的吗?”
李凤山撕开一个香烟盒,连同一支圆珠笔,递给了汪然之,说:“您把它写出来,让张宏生看着给解释一下。”
张宏生其实也知道老子的这段话,在汪然之抄写的功夫,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推敲如何解释了。当他从汪然之手中接过写着这段话的香烟盒时,就能大体做解释了,他说:“道生一这三个字,重点解释一下道和一两个字就行了,那就是天地之始称为道,万物之母称为一。这里的道和一,其实是一个意思,是同义复指。既然天地之始称为道,道就是一,所有万物都是从这个一开始的,所有事物的起始都可以称为一,是绝对的唯一,这里的道生一三个字,可以解释为道形成了一,道成为了一,道作为一等等,然后生二,生三,生万物。至于一生二的二,有人说是指两仪,即天地;有人说是指阴阳二气,其实,都通,两种观点不矛盾,天地本身就是一阳一阴,二者平衡和谐,这就属于第三种事物了,等于生出了三。万物负阴而抱阳,是说万物都有阴阳两面,负阴,背面是阴;抱阳,面对的是阳。冲气以为和,冲气,指天地物质的涌动、运动,和,指物质在运动中形成的平衡、和谐,混而为一,构成了宇宙的整体。硬要翻译这段话的话,可以这样译:天地之始称为道,万物之母称为一,一生天、地形成二,阴阳平衡三成立,三生万物,混而为一,都在整个宇宙里。”
汪然之:“张宏生同志不亏为学中文的,解释得很通俗,翻译得很精彩。大家明白了吧?天地之始称为道,万物之源称为母,有了母才派生出很多很多故事,又同在一个宇宙中,谁也跳不出三界外,都在阴阳五行中。”
李凤山:“深刻呵,深奥呵,这问题很有琢磨头儿。”
张宏生:“咱们别说这些深奥的哲学问题了,也别老说过去的事了,让人不痛快,让人难堪又痛苦。咱们轻松一下吧,我说个谜语大家猜,怎么样?”
汪然之:“那你就出个谜语吧。”
张宏生:“西游记人物大联欢——猜一个成语。”
没有人猜得出来。
李凤山:“你快说答案吧,大家猜不出来。”
张宏生:“西游记里的人物,有俗人,有神仙,更有妖魔鬼怪,而且都具有变化的本事,他们聚在一起大联欢,就称得上是聚精会神了,少了一方就构不成故事。也可以用这个成语来概括咱们今天的聚会——聚精会神。”
汪然之首先反应过来:“你是说,咱们今天的聚会有俗人,有神仙,也有妖魔鬼怪?还是说,天下的故事中总会有俗人、有神仙和妖魔鬼怪?”
是呵,各种力量的相互作用,才有天下丰富多彩、气象万千、变化无穷、大大小小的故事发生。单一的人群,一致的生活和一元化的政治文化观念是不会产生丰富的故事的,这也不是世界的本来面貌,不是生活自身的真实景象。专业的或业余的写作者的责任就是反映真实的生活,记录真实的历史,表达真实的思想,为政治家和普通百姓提供思考生活和反省历史的依据,促进社会的进步与和谐发展。
这一篇于2008年8月12日完成手写稿,8月17日完成打字稿。本书从写完第一篇到完成最后一篇的时间跨度是:2006年7月20日至2008年8月17日,历时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