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杨繁离开后不久，梅英又来了。老人家一见苗头不对，因为媳妇从不一个人来，而且对方的脸色又告诉她答案了。
　　“妈，有件事我想请教你，请你给我作主。
　　“说吧！”她极力使自己平静。
　　“你大概也听说明远经常不在家去出差。原来他在外地，”说到这泪水已止不住流了下来，“为了一个女人开了一家公司，他是去找她了，而且这个女人至今单身一人！他在那儿还买了别墅。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媳妇的一番话好似晴天霹雳，把老人一下子给震傻了，最怕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那女人至今未婚，不正是在大学时就和明远恋爱的夏莹吗？她感觉头一阵昏厥，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妈！妈！你怎么啦？别吓我！”梅英被婆婆的举动吓得毫无主张，还是保姆提醒她赶快送医院。
　　把母亲送到医院抢救后，梅英才想起给丈夫拔电话，很快杨明远、阿惠都赶来了。
　　“妈现在怎么样？”杨明远见了妻子就问。
　　“还在抢救！”
　　“心脏病怎么又复发？你怎么会送她进医院？”他隐约感觉到妻子反常的行为背后的真相跟自己有关。
　　“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她难过地低下头。
　　“我明白了。”他恨恨地望着妻子，不住地点头，语气生硬道：
　　“告诉你梅英，妈妈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们之间就彻底玩完！”
　　“想趁机甩掉我？你给我听清楚了杨明远是你先对不起我的！受到法律与道德审判的人应该是你！我才是决定我们命运的人！”
　　“你们俩都别吵了，妈都是因为你们的事才急的发病的，还有心思在这里吵？”阿惠忍不住大声喝住他们。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老人终于苏醒了。几个在走廊里心神不定徘徊的人的心才缓缓地放回原处。老人醒后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阿惠！
　　“妈，你醒了。都把我们给吓坏了。”阿惠上前紧握着母亲的手，悲喜交加地说着。
　　“你们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妈？什么事都瞒着我！我问你频频为了那个女孩子发生那么多事你哪一次主动告诉我了？”
　　“对不起妈，不是怕你担心你心脏受不了吗？”
　　“你们这样瞒着我更让我心痛。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对不起你和明远。我牺牲了你的青春成全了明远的前程。而他虽然事业成功了，但爱情却被我和你爸爸给断送了。当梅英跑来告诉我时，我就能肯定她口中的女人就是夏莹！现在想想还真对不起她，为了明远背井离乡，至今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地生活，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痴情！”
　　“妈妈你就别自责了，我们都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哥就是为了她久久不肯结婚，后来爸爸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为了了却爸的心愿，他才和梅英结了婚。”
　　“也难怪你爸，年轻时受尽了资本家的迫害、凌辱，对他们恨之入骨。因此，一听说夏莹的爷爷是个资本家，马上就气得卧病不起，并要求明远和她一刀两断。你看整整三十年了，他们的感情却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失而消失。我们都是做母亲的人，应该为我们的孩子将来的幸福铺上平坦的路，让他们去选择去追求！在感情这方面你应该比明远幸福，我们最终还是成全了你和阿杰。”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妈，夏莹和白澄不一样，那是历史遗留下的问题。夏莹和哥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们有着共同的语言，又是生活在同一城市。而白澄是个乡下妹，没文化没素质。她能和频频走到一起吗？更不能和夏莹相提并论！”
　　“我看不尽然，白澄那丫头也不俗，要不然你们给她钱她为什么不收？一个生活在农村里的女孩，什么时候看过那一扎扎厚厚的钞票？既然你要求她与频频分手，她答应就完全有理由拿这笔钱，可是人家没有。这就是她的可爱之处，也是她的不俗之处！她和夏莹一样重情重义！令人刮目相看，更令人敬佩！”
　　“可是妈，我若把个外来妹娶进门，人家会怎么看我们？”
　　“俗气！又跟你爸爸一样的固执，人家怎么看那是人家的事。关键看你儿子喜不喜欢，幸不幸福！频频也是个十分痴情的孩子，要不然不会为了她不顾一切，我已经让我的儿子苦饮了三十年的苦酒，我不希望你的儿子也重蹈覆辙，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
　　得知母亲醒来后，梅英又开始提起精神和杨明远为夏莹的事争论起来。
　　“我们废话少说，今天要你一句话，你是怎么打算的？”
　　“保持现状！”他早有准备。
　　“保持现状？杨明远你的胃口也太大了，你想同时拥有两个女人的爱。”
　　“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爱！”
　　夫妻俩吵后，杨明远干脆搬到办公室住，不见妻子心不烦。梅英见丈夫这样绝情也只是一个劲地坐在家里哭。
　　“哭、哭、妈，你能不能不要哭？找爸爸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再这样哭下去，你的丈夫就快被你哭走了。”
　　“你爸爸现在连家都不归了，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找他说去？呜、呜、呜！”
　　见此景，杨繁再也坐不住了，撇下母亲一个人，拦了一部出租，直奔公司找父亲。
　　且说，杨明远躺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思潮翻腾。刚才去医院看过妈妈，她正在睡觉。他没有吵醒母亲，二怕母亲醒后会教育他，就心情烦躁地走了出来。
　　这会儿他又想起了妻子，每天见面就争吵，妻子发狠说要去找夏莹解决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他的话给威慑住了。一想到夏莹，他的心头就涌起一股幸福的感觉。她是个真正值得自己爱的女人，为了他至今形影单只，也只有她从不让他感到心烦。
　　他翻身起来，给对方摇了一只电话，
　　“你好吗？我是明远！”只有对她说话时，他的声音永远是柔和的。
　　“还好！你呢！”
　　“还是这样吧！”
　　“你是想问恒通公司那笔帐吧！已经要回来了，放心吧！”对方在电话那头说道。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他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不舒服？”
　　“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我很开心，还是你有办法。”他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苦涩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小心点！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都要相信我！”
　　“怎么说话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对方似乎预感到什么。
　　一阵无休符的停顿，他想把妻子发现他们的秘密告诉她，要她提防着梅英找上门刁难，又不想她卷进这个漩涡。因为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受伤害的人永远是她！正左右为难之际，杨烦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父女俩一时间都愣在那。他对着话筒急急道：“找时间我们再聊，再见！”就快速挂断。
　　“繁繁？你跑来干嘛？”
　　“明知故问！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我来这里干什么了？怪不得你一直看我和妈妈不顺眼。原来你外面早已有了别的女人！我要你回去向妈妈道歉！”
　　“道什么歉？大人的事小孩少插手！”
　　“别总是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跟我说话！是的，你是长辈！那是无法推翻的事实，但是你对妈妈犯下的错误也是无法推翻的事实！”
　　“出去！你给我出去！”
　　“怎么？是不是不敢面对现实？”
　　“哼！我不敢面对事实？倘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你！”
　　“我看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出去！给我滚出去！”他完全被女儿的话激怒了。把音量抬到最高分贝，很快惊动外面，秘书马上慌慌张张跑进来。他立即冲着对方发难，“我不是关照你们什么人都不要放进来吗？”
　　“对不起！对不起！总经理。”秘书忙不迭地打招呼，“我是劝阻过，可是小姐她还是……”
　　“不要再解释了，叫保安来把她带走！”
　　“不必了，我自己会走！希望你不要再做一些让我们失望的事！“杨繁说罢，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
　　出了父亲的公司，她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本来想说服父亲回家向母亲道歉，孰料到却和他争吵一场。看来，她是说服不了父亲。那么只有一个人可以改变对方的想法，那个人就是奶奶。
　　想到这，她又拦了出租直奔医院找奶奶。
　　病房里，杜频正陪着外婆在说着话儿。要不是外婆昏倒进医院，他大概还沉浸在又一次与白澄在人生路上的失之交臂的悲痛中。使外婆让他清醒，其实生命中还有很多值得自己去关心的去爱的人。他深深地内疚从认识对方后很少去探望外婆，既然与她之间象一场南柯一梦，那他得振作精神关心关心身边的亲人。
　　杨繁是红着眼圈进来的，他立即感觉到情况不妙，拉着表妹的手就要往外跑。
　　“站住！”身后的老人叫住他们俩，“繁繁你刚才好象哭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外婆，你好好休，没事的。”杜频帮着找借口，还是拉对方的胳膊想尽快出去。
　　“你别什么事都瞒着外婆！繁繁你快告诉我！”
　　“奶奶，我爸和我妈吵架已经搬到公司住，连家都不要了。现在妈妈一个人在家整天以泪洗面，我劝他们谁都不听，只有你能说服他们俩。”
　　“你爸和你妈怎么又吵了？不是说好这件事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吗？”这时，阿惠从外面端着刚洗好的碗箸进来。
　　“看来不给梅英一个说法她是不会就这么轻易让这件事成为过去的。”老人平静地说着，“阿惠，你和繁繁先去找她妈妈，把明远和夏莹的事告诉她。”
　　“这……这行吗？”
　　“去吧！事情总要解决的。我想梅英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同时你也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并带我向她致歉。”
　　“知道了妈。”阿惠放下手中的什物就和杨繁告辞走了。这时，老人又把脸转向杜频，“频频，帮我打电话叫你舅舅过来一趟。”
　　通话后，对方答应马上就过来。这时，老人望着外孙忍不丁地问：
　　“你对你舅舅的这件事怎么看？”
　　“每个人都希望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但世事难以预料，往往会阴差阳错，事与愿违。一切惟有顺其自然。”
　　“你真得想通了？包括你和那个叫白澄的女孩之间的事？”
　　“外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吃惊之余他也觉得正常，因为外婆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
　　“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我都清楚。”
　　“就让它成为历史吧！”怕老人就此再谈下去，就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不，孩子！你的目光一直在告诉我，你的心里根本割舍不下这段感情。其实我倒是一直希望伶俐这丫头能成为杜家的媳妇，但现在看来你们俩的缘份还不够。因此我提醒你妈妈在感情这方面应该顾及你的感受！能不能告诉外婆 ，你还想不想去找她？”
　　“想又怎样？那都是我一相情愿的事！外婆，我们以后再也别提这件事了！”
　　“不会吧！我的外孙从小就是一个从不言败的人。”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舅舅来了没有。”他不想再和外婆继续就这件他难以释怀的事谈下去，就起身跑开了。
　　挂了电话，杨明远就一个人驱车来到医院，心中象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母亲找他肯定是谈严肃的问题。女儿走后，他就感到后面必有暴风雨要降临。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做了分析，也作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决不放弃夏莹。可是让年迈的母亲为他操心、焦虑，他还是感到不安，真正要在她老人家面前谈论这些事，更让他忐忑不安！
　　病房里，母亲一个人静坐床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眉头紧蹙，双眸微闭着。
　　“妈！”他走近轻轻唤了一声，“怎么就你一个人？阿惠呢？”
　　“阿惠？”母亲睁开双眼不满地看着这些日子明显憔悴的儿子，真有些于心不忍。就因为上一辈子的恩怨给下一代也造成了不幸，她去帮你哄你老婆了！”母亲的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愫，他能够读懂。
　　“妈，真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
　　“你已是做父亲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是不小心？现在你老婆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她不讲道理！本来我想就这样下去，可她死活不依，非要我在她俩当中选择一个！”
　　“这是她们想法，那么你呢？”
　　“我也没办法，倘若她还是那么坚持的话，我只有对不起她！”
　　“从结婚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对不起她，因为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唯有夏莹。儿子，夏莹因为你至今单身。其实你对不起的是两个女人。”
　　“妈，一开始我没有对不起梅英，我把我们结婚的原因都告诉她了。是她说没关系，感情可以在婚后培养。”
　　“既然有了婚姻的约束你就应该去爱这个家庭、去好好爱她，不该对她不忠。”
　　“不！妈，一开始我也这么想的。我努力过但她身上散发出了俗气、平凡让我无法说服自己对她产生一丁点的爱意！”
　　“听你的言外之意，你决定与她分手了。”母亲慌忙拉着儿子的手问。
　　“对，我会考虑和她离婚。”
　　“你疯了儿子，你要想好一旦做出这个决定。你的公司你的财产将会有她的一部分。你在商界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这些我都想过了，这辈子我事业有过辉煌，也尝到成功的滋味。却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是我这一生的遗憾。因此我要把这遗憾变成事实！”
　　“不行！”这次母亲更是恼羞成怒，“我不会把我们杨家的产业平白无故地分给别人！更不能让你辛辛苦苦奋斗出来的成果毁誉感情的手中！”
　　“妈！本来应该说我和夏莹在一起很幸福！而且有了我的事业更加如虎添翼。可是硬让你们给拆散了。有了她、有了现在的事业我才是个真正幸福的人！”
　　儿子的话让母亲一时间无言以对，因为对方说得句句属实。她气得连心都在那起伏不定地跳着。杨明远见状，才知道自己的话又一次惹恼了母亲，为了使母亲不在受气发病，就急急改口道：
　　“妈！妈！你别生气，我会考虑你的话！”
　　再说，杜频离开病房后，就在外面的草坪上漫不经心地走着，外婆的话使他的心难以平静。过去的一幕幕又似电影在眼前闪动，那一幕幕多快乐！他仔细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细节，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这些都能够使他相信对方是爱他的。可为什么要离开他？难道也向舅舅和夏莹一样？背后受着某些人或事的操纵？他真得开始怀疑起来。那么那个人最有可能会是谁呢？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回首一瞧，原来是保姆阿姨！
　　“你帮我把鸡汤拿进去，我忘了一件事，还要回去一趟。”说罢就匆匆离开。
　　拎着炖好的鸡汤，他开始向病房走去，走到门口，里面传来舅舅和外婆的说话声，他连忙止步在门口听了起来。
　　见母亲并不答话，杨明远急得快速站起来，惊慌失措，
　　“医生！医生！”
　　“别叫了！你一回家我的病就不治而愈了。”母亲在身后叫住他。
　　为了安慰母亲，杨明远只得回家。
　　阿惠把杨明远和夏莹从怎样相识相爱到后来，怎么分手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梅英并把母亲的意思传达给她。要她看在老人的份上，原谅明远让这件事过去！
　　“你终于想通回来了？没想到你杨明远还是个专情的人！要不是看在妈的面子上，我决饶不了你！”梅英一见丈夫就冷嘲热讽起来。
　　“就你那副德性，还想和她争？我也要不是看在妈妈面子上，早就去找她了，才不会回这个家。”
　　本来梅英答应阿惠等丈夫回来后不在与他争吵，让这件事情过去。可是一看到他就会使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种种，就气得不行，语气上还是不能控制自己。
　　见父母见面又针锋相对各不相让，杨繁早就听不下去了，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捂着耳朵，忍无可忍地大声嚷道：
　　“够了，别吵了！你们只关心你们自己的利益和感受，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女儿放在眼里？”
　　“警告你死丫头，以后我们说话你给我少插嘴！快给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既然我是多余的那我走，走得远远的。省得你们见了心烦。”说罢，杨繁伤心欲绝地奔出家门。
　　夫妻俩完全被女儿这一反常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呆呆地站在那久久没能反应过来。很久梅英才回过神来，“你把她骂了出去，还不帮我把她追回来！”
　　“她爱回不回？”杨明远气得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