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每次出差从未出现象今天有那么多人送行的场面，既作为长辈又是中间人兼上司的杨明远，也携妻子前来送行，他倒不是热衷年轻人的事情，只是觉得欠杜频妈妈的太多。因此对这个胞妹是有求必应！他是为她而工作的，阿惠从小就希望儿子能和伍伶俐喜结连理。伍伶俐的妈妈阿芬这次也来送行。保姆阿姨把外婆搀扶过来，老人家也听说了外孙的一段失败的恋爱，现在就希望他从中走出来，跟伶俐好好过日子。
　　“杜频，我把那里的项目就交给你负责了。相信你和伶俐不会令我失望的，好好努力吧！”杨明远郑重地对外甥说道。
　　“放心吧舅舅！我会尽我的能力做好的。”杜频回答的十分斩钉截铁，“这次不会让你失望。”他已做好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振作起来好好工作。以此来报答这些日子以来这么多人对他的关心。
　　“还有啊！”阿芬把伍伶俐的手交到他的手中，“我把我女儿也全权托付给你，你可要像从前那样照顾她呵护她！”
　　“如今伶俐这丫头既是他的妹妹，又快要成为他老婆了，我们频儿能不象宝贝一样呵护她吗？你们说是不是？”外婆插了一句。
　　“对！对！对！”旁边的人应和着。直听得伍伶俐羞得脸红通通的，烧烫得很。
　　“时间不早我们该登机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们会努力的。”杜频不想再提感情方面的事，不管今后的感情发展方向如何，他也不想和伍伶俐在一起。这一点他很清楚。于是他就开始下逐客令。送行的人又千叮呤万嘱咐的说了一会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们俩拖着各自的行李开始上电梯，准备登机。这时手机骤然腾空想起。
　　“我是杜频，哪位？”
　　“我是许力的老婆，请别挂电话！”那头的方丽真的语气是又急又短，为了怕对方再次关掉不接，她就事先要求对方，“我知道你一直不想提起白澄。但无论如何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走投无路才找到你，告诉我白澄有没有去找过你？”
　　“她找我？她还会来找我吗？你什么意思？”杜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生活正试图慢慢地把她从记忆中删去。
　　“她失踪了！”
　　“失踪？怎么会？再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的，她留了一封信给我，信中还提到了你。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她能去哪儿呢？”
　　“一个大活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大概是不是又找到新的目标，傍到哪个大款了？”他对白澄的不满依然没有消失，因此，言语中尽是讽刺与侮辱。
　　“你怎么也侮辱她？讲点良心好不好？她爱错了人，我也看错了你！是的，她是向你隐瞒了工作实情，但是你也没有和她讲过实话！否则的话，她肯定会离你远远的。我看你才是个势利小人。一听她是个餐厅服务员就藐视她！她可不是因为你各方面条件好才接近你的。你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看她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吗？我看她认识你算是倒霉了。算了，就当我没有打过这个电话。哼！若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方丽真气得越说越激动，就连声音都在打颤。
　　她和许力还是提前回来了，此行还算顺利！一切都办好了。回到住处就发现屋里空了很多，似乎少了很多东西。仔细一瞧，原来属于白澄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最后他俩在桌子上发现了白澄压在玻璃下的一封信。
　　丽真、许力：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一个你们永远不知道的地方！真的感谢上苍赐予我象你们这样如此真心的朋友！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已使我心力交悴、心灰意冷，我实在无法忍受下去，惟有离开这里才是解脱、才是自己重新获得新生的途径……
　　我知道我伤害了他，其实我根本无心于此，我想你们是了解我的，既然他不能理解我也不会怪他，因为事实上是我对不起他！许力帮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说声对不起！我只要他心里不再恨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想再生活在这样一个冰冷又灰暗的毫无阳光的世界里！……
　　再见了！我最值得怀念和尊重的朋友，我会在远方默默地为你们祝福的，也会为他祝福以此来赎我对他犯下的过错！
　　拎着只有几件换洗衣物的杜频，听了方丽真的话后，仿佛间觉得此刻的行李箱沉甸甸的，象是装了几块石头般。整个手臂都酸痛起来。那些话使他站立在那挪不了一步。
　　“谁的电话？”伍伶俐走近他，望着他难看又沉思的神情问。
　　“一个朋友！没什么事！”
　　“没事？没事你会心事重重？”
　　“我有心事！笑话！别瞎猜了。”他勉强挤出笑容。
　　“那还不快进去？时间来不及了。”伍伶俐拉着他的手就往前冲。
　　他几乎是被牵拉着上了飞机的，心里还翻腾着方丽真的话。
　　飞机很快便腾空而起，钻进了云层。望着窗外美丽的白云，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曾在世外绿源里唱起的《我是一片云》，
　　我是一片云，天空是我家。朝迎旭日升，目送夕阳下。……
　　她还跟他说过，她最希望自己就是那天空中了一片云，没有人世间的烦恼！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象这样一个有如此美好愿望的女孩，难道真的是人们所不屑的那种市侩的人吗？方丽真说得没错，仔细想想。她可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一起出去玩时还让他不要太破费，也提出消费时实行AA制。他们在一起无非就是聊音乐、书籍和一些两人都喜好的事。从未涉及过经济问题，她也从不过问他的家庭包括所有的一切。
　　他又想起那次无意中翻看到的一篇日记，她早就悲观地料到这一天会到来。
　　怎么这会儿冷静下来，想的都是对方的好？她接近他有什么目的？不就是遇到一个与自己有着同样兴趣爱好的知己吗？她可从未奢求过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为此还弄得几天不开心！
　　电话里方丽真提到，她是因为他的关系才出走的，这个城市人地生疏她能去哪？会不会已离开回老家了？那他们将永远是天涯海角各一方了。他越想越后悔，还清晰地记得她喝醉酒时说过的话。一股强烈的愿望充斥着他的整个心房，那就是不顾一切地马上去找她。想到这他霍地站起来。
　　“你干什么去？”临座的伍伶俐一直在窥探着，望着窗外出神地想着问题的他，感觉总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要出去一下。”他毅然决然道。
　　“出去？你是不是发烧了？这是在飞机上不是在汽车上。”她被对方的举动震住了。
　　她的话似一根无情棒，把他一棒打得颓然地跌倒在座位上。原来想得太投入竟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自己此刻已离开了S城去执行上次的任务。这可怎么办？他的思想开始了新的斗争，上次就因为感情的事弄得半途而废回来了。这次为表决心他主动要求去，又要为感情的事情放弃吗？这样做会不会令舅舅伤透心呢？他进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决定让舅舅失望一次。就最后一次，希望他能够理解！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因为他的内心真正放不下白澄。
　　在当地机场降落时，早已有人候在那迎接他们了。他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直奔售票厅。伍伶俐见状马上跟过去。
　　来到一个售票窗口，他就急不可待地打听有没有到S城的航班。售票员告诉他马上就要起飞了，票早已售完。
　　看来今天返回不了S城！他心里急得象火在燃烧！怎么办？
　　“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让你刚下飞机又要折回去？”身边的伍伶俐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痛地问他。
　　“对不起！我能回答你的，就是我今天必须返回去。倘若说因此让你感到不愉快的话，只能说抱歉！”他没有看对方的脸说这些话，因为他不敢看。也就没有发现她眼中闪动着委屈、痛苦的泪花。此刻的她觉得自己的心，再也经不起眼前这个男孩，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就痛苦地飞奔而去。杜频心情复杂地目送她的身影，感觉自己这次决定的事伤害到的不止她一个人。
　　这时，一位年轻的小姐走近他，
　　“先生，听售票小姐说你要今天的机票，正好我今天有事去不了，不如机票让给你。”
　　“谢谢！太好了，这真雪中送炭！”他象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几天，才找到水源般欣喜若狂起来。
　　下了飞机，他快速拦了一部车直奔方丽真的住处。方丽真对白澄的离去是一筹莫展，因为她仅听说过她有个姑妈在这个城市，但不知具体地址。否则她就去那里打听她的下落。他们俩怕她出什么事！想象不出她此刻能在何处！但处境绝对没有这里好。正在他俩为她的事心事重重地吃不下饭时。却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她兴奋地跑过去开门，以为是白澄想通又回来了。却不曾料到不是她苦苦寻找的朋友，而是满脸在外奔波疲倦的杜频！
　　“是你？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想看笑话？”她堵在门口。
　　“都什么时候了？快把情况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他说着已走了进来。
　　她一想也对，对方这么晚匆匆赶来，说明他的诚意。更说明他对白澄还有一丝感情！就默默地把他让进来。然后，把白澄留下的那封信递给他。
　　读完信，杜频更加追悔莫及。她对他还是有悔意，就因为对他不诚实，就把她逼得离开这个城市，使她对这个世界都充满的失望！
　　“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连你们都不想见？是不是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方丽真就把他和白澄闹翻后，对方在好邻所受到的侮辱。以及方丽真回家乡后，白澄与刘亚美的最后一次争吵都讲给他听。
　　杜频不敢相信伍伶俐的表姐，原来是这么个恶劣的人！难怪自己第一次就对她印象不好！他以前常听她说工作上不开心的事。原来都是刘亚美和李非仁造成的！
　　“她这次是伤透了心，所以离开这里去哪，连我这个最好的朋友也不让知道，看来她是决意要和这里的一切作个了断。”
　　他没有打断对方一直听到最后，坐在那很久很久都沉思着，他想了很远很远，最后抬起头来问：
　　“她所有的朋友都问过了吗？”
　　“她在这里除了你就是我！几乎没其他朋友，我只知道她姑妈家住在保德路上，具体地址就一概不知了。”
　　“能不能说得更具体点？”
　　“哦！我想起来了。她姑父姓王，姑妈姓白。听她说姑妈家附近有个幼稚园，她常在家里就能听到小朋友们唱歌，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听完她的叙述后，他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许力也站起来问他。
　　“去她姑妈家找她。”
　　“这么晚了怎么找？你也不知道是哪一家？”
　　“有了刚才那些信息资料足够了，那附近我一家一家地问过来。”
　　“那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方丽真也站起来。
　　“你挺着肚子不方便？留在家里吧！”许力把她按在沙发上。
　　“你们俩都别去，在家里等我的消息！”不等回答，他就冲出门去。
　　保德路上几乎都是棚户房，人们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周围邻居都熟悉了，因此杜频找起来也不算十分困难。他在路边纳凉的人们当中一个个地询问，先找到幼稚园。到了那，再向人们描述方丽真向他提供的情况，很快就有好心人的老伯告诉他确切的地址，谢过老伯后，他就直奔而去。
　　敲开门，见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开门的老人十分惊疑，
　　“你找谁？”
　　“请问你是白澄的姑妈吗？”
　　老人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见他斯斯文文，穿着考究，不象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就小心地说，
　　“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姑妈！我是白澄的朋友。前几天我们俩有点误会，今晚我是专门来接她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见她一脸心事重重，不开心。问她也不说，就说上班有点累。”
　　“那她人呢？听到老人这么说，他的脸上放出了光彩。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走了。”
　　“走了？”
　　“是啊！那天她到我这里呆了一天，第二天就离开了。”
　　“她没说去哪？”突然之间黑暗中的那盏灯又无情地熄灭了。
　　“没有！对了，那天她是拎着一只箱子过来的。我问她拎着箱子去哪，她说现在的工作她不想做了，她走时我去买菜去了。”
　　“她没有了工作，能去哪呢？会不会回家乡？”
　　“我倒是说了一句，既然不上班何不回家看看爸爸妈妈，这孩子平时心里有事从不跟我们讲，一直闷在心里。”
　　“你能不能把她家乡的地址告诉我？”
　　“好的，你等我一会。”
　　告辞了姑妈后，杜频就心急火燎地往外走。
　　上车后，刚发动引擎。手机就响了，他以为许力打来问情况的，打开翻盖一看却是舅舅的号码，心里似乎就明白了几分。他大概已经知道他回来了。肯定要气得暴跳如雷！对不起舅舅，既然让你不开心了，那么只有等到把白澄找到再负荆请罪吧！否则你一定会阻止我的！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因为你也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想到这里他索性关了手机。他要连夜开车去白澄的家乡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