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情泪不干

　　九龙从梦中醒来，听到窗外传来悠扬的笛声，那笛声充满哀怨，荡气回肠。九龙一听，就知道是珊珊在吹珊瑚短笛。
　　九龙在床上翻身坐起来，倾听那凄婉而又钟情的笛声，他在心中想道：“珊珊，你为什么也像你母亲那样痴情哟？当初你母亲是这样，如今你也是这样……珊珊啊！你不要太痛苦了。”他穿好衣服下床循着笛声走去。
　　盛夏的月夜，虫声唧唧，带着寒凉的夜风，从森林中吹来一声声的狼嚎和猫头鹰的惨烈悲啸！
　　碧水潭边，珊珊坐在柳树下的山石上，一双秋水似的眼睛凝望着大山的林院，林院在月光中显得非常飘渺和遥远。她希望自已的心能化成一只啼鹃，带血地啼唤着，款款飞到大山的身边，可是不能如愿啊！月光照着她凄楚的脸上，泪水横流，闪闪发光。她手执珊瑚短笛，把一个情窦初开的纯真恋情，怅然化成无限悲伤而又挚热地期盼的音符，如泣如述地从指下的音吼中飞出，飘上凉风习习的夜空：
　　君又不识我，
　　红颜为谁娇。
　　吹完了一曲，她长叹一声：“唉！大山呀大山，我为什么要遇到你？如果你是一只猛虎，将我吞下肚，我也心甘情愿。可是你现在连一只小鸟都不如，小鸟每天都要在窗外为安慰我的寂寞而歌唱，你却来都不敢来，既然有今天的冷淡，当初你就不应该把我从死神手里夺回来，让我受这般的折磨！”
　　珊珊拿着短笛抬头望着天空的明月，想到了过去和大山在一起：
　　大山扶着珊珊款款走下积雪的山路，他是那么的温馨而又体贴入微。
　　珊珊幸福地依偎着大山款款走下山坡去，那时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在青城县的大街上，大山挽着珊珊的手，走进收购山货的鑫源号店铺，心里既怕羞又幸福。
　　往事如烟，难以制止地，一丝丝一缕缕地涌上了心头，珊珊泪水长流，热泪洗面了。
　　她踏着如水的月光走去，无力地依在柳树下把短笛徐徐送到嘴边满腔的怨气贯入珊瑚短笛，指下又飞出更加悲痛的心声！
　　碧水潭中，水波荡漾，月落潭中，笛声悠然而飞：
　　
　　明月透窗照，
　　床前疑是霜。
　　思君人不见，
　　终夜泪湿绡。
　　
　　九龙循着笛声向珊珊走去。他看见月光照着珊珊的脸，盈盈的泪水满脸横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珊珊如此悲痛的哭泣，本来不流泪的珊珊，今天流泪了，而且是泪如泉涌！九龙看到这一切忙向珊珊走去，走到珊珊的身后，可又不忍心打扰她，让她把内心的忧郁和沉痛全都发泄出来，免得闷郁在心中。
　　此刻珊珊的心完全碎了，已经不知道自已的存在，或许像一缕白云飘渺在虚幻的空中。
　　珊珊离开树干无心地向前走去，她满含泪珠的双眼，像两潭深幽的秋水。
　　珊珊在月光下默默地走着，他又想起大山把鲜花插在自已头上时，自己是多么的激动，仿佛是大山的暖流温热了自已的身心！
　　珊珊幸福地瞟了大山一眼微微地笑了。
　　大山兴奋地抱起珊珊甩了几个圆圈……
　　这一件件令人难以忘记的往事，将来还有吗？难道大山他就这样不来了吗？永远也不来了吗？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抛弃了我吗……
　　碧水潭边，珊珊又把短笛放到嘴边，短笛飞出一个个悲伤的音符声落入潭中，被晚风轻轻吹散，向灰朦朦的月空中飘散！
　　
　　我愿变成月，
　　灵魂化着光。
　　夜夜窗前照，
　　伴君暮暮朝。
　　
　　短笛飞出了珊珊的心声，仿佛自已真的变成一轮明月，飞到大山的窗前，洁白的月光洒到大山的床前……
　　大山被明亮的月光晃醒，他翻身一看是珊珊来到窗前，忙开门迎接珊珊。
　　珊珊吹完最后一个音符，眼前还是一遍朦胧的月色，哪里有什么大山呀，大山你在哪儿？姗姗想你…
　　珊珊站在潭边，望着碧水，绝望地自言自语道：“短笛呀短笛！我有心把你送给他，谁知人家又不要你，留你还有什么用啊，不如你和我一块去见我幼年时就去逝的妈妈吧！”说完，她双手抱着短笛，转身低头向大树撞去……
　　正在此时，一支手抓住了珊珊。
　　珊珊回头一看，原来是父亲，她情不自禁地扑到九龙的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九龙抚着珊珊说：“不要太伤心了，我们回吧！可能大山回家后遇到了什么事情，一下分不开身来。”
　　“爹……”珊珊摇着头说，“爹！我不想再提他了，现在我不能糊涂，我决不离开年迈的你呀！走，爹！我们回家吧！”话是这么说，还是回过头去深情地望一眼大山的家院。
　　
　　大山的家里，正在磨刀的大山心不在焉地把手划了一道小口，鲜血流出来。
　　血！鲜红的血流了出来，让他想起了曾经珊珊一把捏着自已的手说：“你为什么为了小鹿就连命都不要了……”
　　“不要过度悲伤了，过些日子，你就会忘记珊珊的。去吧！上山砍柴，也好散散心！”
　　大山抬头一看，见是父亲。
　　大山提起父亲递给他的一圈麻绳走了。
　　盛夏的凤栖山，美丽极了，山花绿叶妆点出琼山峻岭……
　　大山走上山坡，一只小鹿向他跑来。大山看着蹦蹦跳跳的小鹿说：“你走吧！走吧！我心里很不舒服！”一屁股坐在乱草丛中。
　　小鹿跳了几下就转身跑了。
　　大山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来，晃晃忽忽地走去。
　　珍珍和秀秀迎面走来，同声说：“大山，珊珊是个好姑娘，我们都看得出，她是很爱你的。”
　　大山真诚地说：“这我知道，但我爹反对，我……我……我也是很爱她的！”
　　珍珍说：“我看，不如你们俩悄悄地相爱，不给你爹说，我们也不说，等到将来……”
　　大山说：“不行！不行！我爱她是光明磊落的事，为什么不给我爹说，不行！不行！”
　　珍珍说：“你爹又反对，怎么办？”
　　大山沉默一会说：“珊珊怎么会是天上的龙神呢？我想不会是，一定是她哄我的……”
　　秀秀说：“我看他们一点也不像龙，也不像神！”
　　珍珍说：“是呀！是龙就不怕天寒地冻，是神就不食人间烟火，他们为什么也怕冻怕饿呢？”
　　“是啊！”大山抚着头笑了，他离开二位嫂子慢慢的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他们是罪仙！是被剥了皮的龙。”
　　“对！你说对了！”狐美人突然出现在大山面前她高兴地说：“珊珊是非龙非神，是个戴有罪的怪物！有朝一日，会被天老爷捉拿的，你怎么能娶她为妻呢？哈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狐美人笑着跳着走了。
　　大山的心思全乱了，精神恍惚，神情错乱，深一步浅一脚地全无目标地向前走去。
　　刚吃了早餐，珊珊心里不舒服吃不下东西，她倚着柴门，呆若木鸡似地望着碧绿的潭水。
　　一只梅花小鹿蹦蹦跳跳，跳到珊珊面前。
　　珊珊痴呆的眼睛望着远方。
　　小鹿偏着头用角去撞她。
　　珊珊还是不知道。
　　小鹿咬着她的衣襟努力地拉扯。
　　珊珊低头看见了小鹿，忧伤地说：“小鹿，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思？”
　　小鹿点着头，表示出它完全知道珊珊此时此刻的痛苦心情，它咬着珊珊的衣襟往门外走，仿佛要领她到外面去。
　　珊珊说：“小鹿你叫我到何处去？我没有心思和你玩！”
　　小鹿咬着珊珊的衣襟，跳着往外蹦。
　　珊珊同小鹿出了门说：“要我跟你走？”
　　小鹿点点头，用嘴吻着珊珊和大山用鲜血治好的伤口，表示出言语所不能表达的爱昧！
　　珊珊无法理解小鹿所表示的含义问道：“你要我和你一起玩？”
　　小鹿神情诚挚地盯着珊珊不断地摇头。
　　珊珊猜了半天才说道：“去看大山？”
　　小鹿高兴地跳着，拉着珊珊的衣襟走去。
　　珊珊被小鹿引上山，向大山走过的路上蹦去。
　　山坡上，是大山刚才走过的山坡，小鹿要把珊珊引去和大山相会吗？小鹿真有如此的灵性，也不枉大山和珊珊用九转阴阳还魂丹救了它。
　　路旁的草花随风飘荡，乳燕剪语，粉蝶追逐。
　　小鹿领着珊珊蹦蹦跳跳地向山坡上走去。
　　珊珊望着那些花草，高兴地笑了，眼前现出往日的梦幻……
　　仿佛大山采了一束草花，轻轻地插在珊珊头上。
　　珊珊抬头看着大山甜蜜地笑了。
　　珊珊笑着问小鹿说：“你带我去寻找大山吗？”
　　小鹿高兴地跳着蹦着走到大山坐过的草丛，它似乎失望地四面张望，又嗅嗅芳草和大山走过的脚印，然后咬着珊珊的衣裾向大山走过的路走去……
　　珊珊和小鹿转弯来到乱草丛生的岩石边。
　　“嘻嘻！”狐美人从乱草丛中跳出来，挡住珊珊的去路说：“骚货！你又想男人了吧？”
　　珊珊又气又恨，止步不敢上前。
　　“去吧！你的男人就在前面，刚才过去，现在去追他还来得及！”
　　珊珊启步欲行，狐美人大声吼道：“有我在这里，你休想！”拦住了珊珊的去路。
　　小鹿愤怒地刨着前蹄，突然跳起来，冲向狐美人，双角刺破了狐美人的脸。
　　狐美人抹一把脸上的鲜血，气愤地拾起一根木棒向小鹿打去。
　　小鹿东一跳、西一跳躲过横扫过来的木棒。
　　狐美人无法打着小鹿，也驱不走小鹿，她的狐狸眼睛一转，向小鹿虚晃一棍，转身向珊珊打去，珊珊倒退几步，一闪身落下悬岩……
　　狐美人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这下万事如意了！哈哈……”疯狂地跑了。
　　小鹿俯身悲伤地望着悬岩下，只见珊珊挂在一株大树枝上，上不粘天下不着地，摇摆不定，大树上下都是万丈的悬崖峭壁。小鹿愤怒地用四蹄刨着土，发出长长的哀号……
　　珊珊你就这样离开了大山吗？你知不知道大山的内心……
　　小鹿突然转身向大山去的方向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