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夜晚的江边，两岸灯火辉煌。世界第二的电视塔里，那几只美丽的大圆球灯光不断地变换着色彩，辉映着沿江一带的五彩灯光，把两边映照得熠熠生辉。这一切对于心情暗淡的伍伶俐来说，也变得暗淡无光。“瘦猴”被骂走了，她还不想回家，这会儿想找个人说说话。把心里即将失去杜频的痛苦感受挖出来，想来想去这个人只有刘亚美。而这一刻她肯定在餐厅里忙碌，叫她出来根本不现实。再说每次叫她出来李非仁就不开心。
　　她一看离对方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不如自己去餐厅等她。想到这就到路边拦了一部出租车，直奔好邻。
　　还好好邻的客人不多，刘亚美正坐在收银台边偷吃着铁板牛肉，见她进来很意外。坐下后，她就问满脸愁容的表妹，到底发生什么事让她愁眉不展？
　　见到表姐的伍伶俐，就象见到亲人般，泪水止不住往下涌，很久才平静下来把一切告诉了她。听后，刘亚美十分恼火，立即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竟然这么欺侮你！”接着她就坐下来安慰对方，“别难过！我帮你想办法！”
　　这时，刘亚美见白澄托着个托盘往厨房走去就叫道：
　　“lilian过来一下！”她要白澄把刚才装牛肉的盘子撤走。
　　白澄闻声后，扭头走过来，
　　“Ketty，找我什么事？”
　　她没说什么就把脏盘子放在托盘上，就在白澄转身欲走之际，伍伶俐抬起了头。
　　天哪！这张面孔怎么这么熟悉？！不！肯定是自己看花了眼，想得太多的幻觉！她不正是照片上那个和杜频在一起的女孩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白澄离开了，她才问一旁的刘亚美，
　　“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lilian！你问这个干嘛？”对方感到纳闷。
　　“我是问她的中文名。”
　　“白澄！”
　　“对！就是她！”她突然记起来了，那天“瘦猴”在办公室和杜频开玩笑时，读纸条上的名字就是叫白澄。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杜频怎么会看上一个在餐厅端盘子的打工妹？但转念一想又有什么想不通的呢！他不是和送盒饭的许力，还同样称兄道弟的嘛！再说凭心而论，这个白澄的确不同于一般的打工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感觉，而且看着真得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怎么回事？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美美，没错！杜频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刚才你叫lilian的服务员。”
　　“你没有发烧吧！”刘亚美用手去摸表妹的额头，“这种胡话亏你还说的出口。”她用疑惑地眼神望着表妹。
　　“是她，就是她！”伍伶俐还是坚持着。
　　“你是不是气糊涂啦？怎么会是她？——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打工妹？”刘亚美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没错！就是她！而且我还见过她一次，并且照片上也看过，就是她！即便化成灰我也认识她，就是她把杜频抢走的。”
　　得到确认后，刘亚美的惊讶不亚于任何一个人。难怪这段时间她不找李非仁，原来是在外面又找其他男人了。李非仁也对她那么好，她到底什么地方吸引男人？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她的克星！
　　忽然伍伶俐霍地站起来。
　　“你干什么去？”
　　“我去问问她到底用什么妖术，骗走杜频的心？”
　　“别冲动！”这次刘亚美却表现出异常的冷静，要是从前她早就冲进去，先劈头盖脸的骂对方一顿。自从那次手机事件被李非仁打了后，她对白澄就畏忌几分。“你这样冒冒失失前去，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适得其反。还是想个办法吧！”她拽住了表妹，恨白澄的心并不亚于对方。但是她要冷静下来想个计策，一定要把她给搞臭搞垮搞走。嘴里还是念念叨叨着，“这个年头的男人都发疯了，怎么会爱上一个只会端盘子的打工妹？”
　　她这样念叨着倒提醒了伍伶俐，她想起“瘦猴”曾告诉过她，杜频认识的女孩在一家公司做小文员，是不是她欺骗了杜频？她了解杜频。信任一个人时最记恨别人骗他，为此学生时代他的一个同学无意中欺骗他。从此后他再也没有和那个同学说过话。于是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刘亚美，她想杜频肯定不知道，他喜欢的女孩是个端盘子的打工妹，即便再爱她，也会因为她的欺骗而不会原谅她。一旦她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打折扣，那么爱的天平也会动摇不荡的。这样惠姨和他舅舅更有反对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刘亚美眼球一转，计上心来！她把自己的妙策告诉了表妹，直听得伍伶俐连连点头称是。
　　翌日早晨，杜频一进办公室，就打开电脑看看自己的邮箱，看看里面有没有邮件。看完后他就开始准备工作，这会儿他正一边看着一边握着鼠标。很快伍伶俐就端着一杯咖啡，笑容满面地站在他的面前，眼前的黑影使他本能地抬头，一看是她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从对方离开舅舅的别墅后，就再也没有给他冲咖啡，非不得已不进他的办公室。
　　“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谢谢！坐吧！”他也跟着友好地笑起来，他的笑足以使女子意乱情迷。
　　“看你近来气色不错吗？”
　　“你的心情也不错呀！”他已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她的脸上。
　　“那都是‘瘦猴’赋予我的，你呢？是不是那个叫白澄的女孩带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杜频心头不禁一紧缩，立即警觉起来。“
　　“紧张什么？难道你忘了那张纸条吗？那里面有她的芳名。“
　　他想起来了，是“瘦猴“发现那张纸条，也就不往深处想。
　　“怎么？还想金屋藏娇？什么时候把她带来让我们瞧瞧？我们聚一聚认识一下，我和‘瘦猴’都是这个意思！”
　　“她和你们不一样，以后再说吧！”
　　“怎么个不一样法？才几天你就这么了解她了？那好我也不勉为其难！但不要有了新欢就忘了我们这些朋友。”
　　“怎么可能呢？你们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那好！既然当我是好朋友的话，今晚我有个重大的决定要在西餐厅向大家宣布，你肯不肯赏光？”
　　“当然了！”杜频不想令这个一直对他不开心的女孩失望，就爽快答应下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刘亚美设计的圈套里。
　　“好！一言为定！下班后我等你。”
　　搞定后，伍伶俐笑着走了出去，她要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刘亚美。
　　晚上刘亚美早早就匆匆扒了几口饭，就等着伍伶俐的到来。
　　再说下班后，伍伶俐看着杜频走出办公室，才拎起挎包准备离开，同时“瘦猴”也阴魂不散地跟在她后面，走出大厦时，她忽然掉头对他道：
　　“哎呀！我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了，麻烦你辛苦一趟帮我去拿过来。”
　　“好的！你在这里等我。”不知是计的“瘦猴“转身就走。
　　“谢谢你！“她冲着对方的身影诡秘地笑了，很快杜频的车便开过来，她就上了车，”把瘦猴”给甩了。
　　他俩是好邻的第一批客人，到了那，刘亚美就笑脸迎上去，
　　“欢迎欢迎！杜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我表妹的夸赞一点也不过份。伶俐你的福份不浅哪！找了这么一位既潇洒又能干又有房又有车的好先生。”她的一番话使杜频很反感。
　　“我的姐，你胡说些什么哦。”伍伶俐故意打断她的话，“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姐，这里的大堂经理刘亚美小姐。”
　　“你好！刘小姐。”杜频礼貌地同对方打招呼。虽然对对方的印象不好，但也不想令伍伶俐扫兴。
　　“你好！常听伶俐提起你，每次说起你就眉飞色舞的，幸福得象个小孩子！”
　　“好了姐，不要再说了。万一让杜先生的女朋友听到，人家会误会的。”
　　“怎么？杜先生又有新目标了？那肯定是个比我表妹更漂亮更出色的小姐咯！”一席话使杜频的脸色由不满发展成微怒，但碍于伍伶俐的面子他才没有离开。
　　坐了很久也不见其他同事，杜频隐隐觉得这里面不对劲，就问：
　　“怎么就我们俩？”
　　“是啊！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伍伶俐笑着看着他，“第一，我为上次摔坏你的MP3向你道歉。第二我的表姐很想见见你，今晚是她请客。”
　　“你不是说有重大的决定要宣布吗？是不是关于你和……”
　　“对！今天我要向你澄清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和‘瘦猴’之间是纯洁的朋友友谊，不是同事们谣传的那种关系。”说罢她拿眼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对方正呆呆地在那里默想着她的话。
　　“怎么？不相信我们？”
　　“没有！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根本与我无关！”
　　“是吗？”她轻声嘀咕了一句。
　　打过招呼后，刘亚美就来到厨房准备上菜，李非仁在家看球赛。这一次她表示了十二分的慷慨，她不想李非仁在场。
　　刘亚美为两人倒好葡萄酒后，接下来伍伶俐就要和杜频碰杯了。于是就对站在酒吧边的白澄道：
　　“把菜送上去！”
　　白澄拿起托盘，就托起配好的菜肴朝他俩走来，刘亚美在一旁冷冷地笑着，因为一场好戏就要在她的编排下开演了。
　　“来！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包容和爱护！Chers！”
　　“Chers！”杜频也端起高脚杯，酒还未到嘴手却停住了，因为眼前走来的这个女服务员，把他惊得是目瞪口呆，这不是白澄吗？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服务员的服装？她不是告诉他在一家小型公司做文员吗？
　　白澄也看到了他，她没想到对方会在这里出现，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托盘不由自主地滑下来，“哐”地一声，顿时散了一地，那只八角盘也摔碎了。伍伶俐佯装惊吓得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怎么啦？怎么回事？”目睹这一切的刘亚美也佯装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你是怎么干活的？不想做是不是？不想做就做二奶去，被有钱人包养着。那你就不用干活了？也不对，象你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又丑又有心计的乡下妹，人家大款还看不上你呢？”
　　这种侮辱对于现在的白澄来说已不重要，她的目光没有一秒离开过杜频那张惊疑又难看的吓人的脸。而杜频呢！早已站起来，象个雕塑般站立着，有两个声音一直困扰着他，一个告诉他这不是真的，这是他的幻觉。另一个声音却又在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还愣着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地上扫干净！告诉你，这个月三百元你赔定了。”
　　白澄还是呆若木鸡般，似乎脚下被什么给钉住了，对刘亚美的话无动于衷。
　　“听见没有？”刘亚美不耐烦地开始拉她的耳朵，这一野蛮的举动，使杜频不禁动了一下身体，心好象被人绞过般疼痛。刚想叫她住手，却看到伍伶俐投来的犀利的目光。想到她的欺骗也就任刘亚美胡作非为了。他开始慢慢地走近白澄，用双目死死地盯着她苍白如白纸的脸问：
　　“我只想问一句，我所看到的是不是事实？
　　她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心痛楚的象是有人拿着倒转着，带动全身的神经都在疼痛，最后艰难的点了点头。这一天终于来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怨恨心痛闭起双眸，受不住眼前事实的打击，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就扶着旁边的椅子，不想得到的答案还是得到了。即使是事实她为什么不继续欺骗下去？这样也好使他心里好受些。慢慢地他才试着让心平静下来，然后推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等我杜频！”伍伶俐拎起挎包追了上去。
　　一场戏，由于杜频的离开拉下帷幕，刘亚美的目的也达到了。但她气愤的还不想饶过白澄，她要慢慢地刁难她，让她自己提出离开好邻。这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滚到后面去。”白澄噙着泪走开了，刘亚美跟在后面。
　　“本事是越来越大啊！就是杀了我也想不明白，那些男人怎么会看上你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人家会看上你吗？你看他的女朋友比你好上一千一万倍！还要死气白赖地缠着人家，功夫还真不小！还是给我本本份份地做你的服务员吧！你就是这个贱命！”
　　白澄觉得自己再听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就快要崩溃了，就什么也不说奔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刘亚美在后面大叫。
　　跑到无人的地方，她才纵声大哭起来。
　　杜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白澄竟然瞒了自己这么久，他不是看轻她的工作，而是对他一片真心的欺骗！出了餐厅后，他就疯狂地开着车子，几次闯红灯，险些撞路人。就这样一路疯狂地开着，象一头失控的野马！伍伶俐也叫了一部出租不放心跟在后面。开着开着就不知不觉来到他俩常来的世外绿源。
　　凝视着满目苍翠的绿源，怎么跟此刻的心情如此相斥？曾经他们在这里嬉戏、谈人生、回忆学生生活、聊音乐，唱美丽动听的歌儿。那一刻他觉得人生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她还对他说过，那是她最最幸福的时光。如今这一切会伴随着她这个骗子的欺骗，也不复再来。怎么满目的美丽，在现在看来却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斯时斯刻，他悲凉地想起了那首词：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他就差把那颗赤诚的心掏给她了，却不料她在欺骗他，在他的面前演绎着一场单纯、善良，又遭人同情的戏。她的戏还演得真逼真，这么多时日都被她天衣无缝地骗过去了？真让人肝肠寸断！
　　“回去吧！不要再为这种人难过了。你还不知道她在好邻还勾引两个男人呢。”伍伶俐一直悄悄地跟在他的后面。
　　“你告诉我！我那么信任她，她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他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使她喘不过气很快咳嗽起来。
　　“放手！这样会掐死我的，再说我怎么告诉你？”听后他很快就松了手，她又咳嗽了几声，继续道：“是她对不起你又不是我！现在你清楚了吧！她接近你的目的，无非是看中你是大城市的人，你的工作、房子、汽车！其实真正对你真心的人只有我！”
　　“不会的！她从来不打听我的家庭、经济状况。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有一套房子，我也没有告诉她车子是我自己的。”
　　“那她为什么要接近你？还要隐瞒身份？”她气愤地反驳他，直问得对方哑口无言。
　　“走吧！不要多想了，也不要再去找她。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
　　“不行！我是不能原谅她对我的欺骗，但一定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客人不多，刘亚美就一直冷嘲热讽，把白澄当着讽刺的笑料。这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杜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他真相。一直就是没有那个勇气。就是缺少这个勇气，使对方永远不会原谅她了，她觉得为自己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下班后，她是最后一个默默地低头走出大厦的，心也被杜频给带走了。
　　“你是白澄小姐吗？”突然一个中年男子朝她这边走来。她抬头望着来者，并不认识他。就疑惑地点点头。
　　“我们总经理找你有事！上车吧！”
　　“我不认识你们总经理。”
　　“现在不就认识啦！”杨明远把头从车中伸出来，友好地笑着，“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可是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她还是感到费解，但却不由自主地上了车。
　　车子开了一段路，杨明远才说话，
　　“白小姐开门见山吧！我知道你和杜频走得很近，但你们不适合在一起，因此你要离开他。本来我想过几天再来找你谈，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
　　白澄只是拿眼，心情复杂地疑惑地望着说者，问道：
　　“为什么？你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我离开他？”
　　“我是他舅舅！杜频是个上进很强的男孩，前途无量！我不希望感情的事影响他的仕途！你明白吗？当然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他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这是一张数目不菲的支票作为补偿！条件是从此后你在杜频的世界里消失！”
　　这次她是惊讶地看着对方，他们真不该相识，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即使谎言不被揭穿他们也要走到尽头了。想到这，她悲凉地用手把他的手推回去，说道：
　　“收起来吧！这钱不属于我！”就起身准备开车门离去。
　　“你是不是嫌弃……”他是话还没说完，她就接了过去，
　　“你听说过两条平行线相交过吗？”她说着突然停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我和他就是那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相交！这下你放心了吧！”说罢，她毅然大踏步走了，望着她的背影，杨明远忽然觉得自己看错了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她的确有点不同一般的女孩，难怪杜频对她那么倾心？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角度重新来认识她？
　　很快他又意识到什么，就跟老秦说了两句。老秦马上奔过去，
　　“白小姐今晚的事……”
　　“让你们的总经理放心，今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那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