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３

　　我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儿子狠命地抓住门边，企图把门关上。
　　“求求你们！救救我！”
　　站在门外的，正是骗了我一套别墅逃得无影无踪的施文豪。他此刻已经完全没了过去在我面前的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而是头发蓬乱，脸因为惊恐而变了型：“求求你们让我进去，他们要杀我！”
　　太晦气了。这可是大年初一啊！
　　这天杀的畜牲，自我认识他以来，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他，可是，他却几乎杀了我。今天，他又将给我带来什么灾难？
　　本来，因为家人和亲人的帮助抚慰，我现在基本平复，差不多都要忘了他，可是，这畜牲居然在大年初一的时候以这般样子出现，不但搅扰了我家的清静，更是玷辱了我。
　　泪水含在眼里：“儿子，快关门！”我的声音都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音。
　　“不要，不要！他们跟在后面来了，正在上楼，救救我吧，不然今天我就要被杀了！”施文豪嚎叫着。
　　儿子看看我，手却松了。
　　“不许让他进来！他是个畜牲！”宋姐看我这个样子，马上明白了他就是施文豪：“他死就死，与我们没有关系！”
　　“是，儿子，不许他进来，让他去死！”我也说。
　　然而，宋姐的婆婆却慢慢地说：“媳妇，不要吵。好歹是条人命。没听说过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大年初一，要是有个人死在你们门口，肯定是很不吉利，快开门救人！”
　　儿子可能早就想放他进来，他毕竟是善良的。他松手之间，施文豪像一条狗似地抢了进来。
　　儿子赶紧把门关上。
　　“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是个畜牲！居然还敢跑到我家里来，妈妈，打电话报警，这个该死的畜牲，他应当还外婆给我们的别墅！”儿子红着眼珠子握着拳头面对施文豪。
　　“对！报警！妹妹，正好将他抓到班房里去！”宋姐也跟着吼。
　　“砰砰砰！”正嘈杂间，外面又有人打门。
　　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个该死的施文豪，不知又惹了哪方神圣，这一下，我们就连这个小屋也住得不安生了。我恨不得就拿把刀把他给剁了。
　　“施文豪！你躲到你相好的屋子里不出来？你除非是就死了，我们就不找你！不！你欠的债到阴曹地府我们也会找你！哼哼！你倒是狡猾，大年三十的都不落屋头，以为这样我们就找不到你！滚出来！施文豪！今天要不剁掉你的手脚，他妈的你就不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外面的叫嚣声此刻成了一片，看来人不少，而且想像得出那种穷凶极恶的样子。
　　我抖作一团。
　　怎么办？我看看宋姐，她一时也失了主意，她婆婆更是缩着头一声不吭。儿子的脸通红，从小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他，此刻咬着嘴唇，脸都发白。
　　怎么办？
　　我一眼瞥见桌上的手机，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向姐妹们求助。
　　艳华姐和涵玉都没用，我唯有找袁素芝，她和官场的人们联系紧密，肯定与公安也有来往。
　　我抖索着打开手机拨了袁素芝的号码。
　　“姐姐，新年快乐！”袁素芝的声音从那边欢快地传过来，而我，却是哭丧着声音：“妹妹，快救救我！我家来了一帮流氓，正要杀人啊！”
　　“什么？”袁素芝吓住了，连忙说：“不要怕，我帮你叫人！”
　　听了她的安慰，我安定了一些。
　　我怒视着施文豪，压低声音：“你这个畜牲，说，你把我的别墅弄到哪里去了？你怎么还会有脸跑到这里来？你还是不是人啊？你畜牲都不如啊！狗都有忠义，马都有良知，你就像豺狼啊！无情无义还害人！”
　　施文豪脸色惨白，汗珠滚滚：“美，美莲，你听我说，和你结婚后，我，我又去打了一次赌，结，结果输了五百万……我，我本来想，用你的别墅抵押，去澳门赌一把，赚回来就，就还你，可是……也输了……”
　　我看着施文豪，怎么也无法把他和过去那个潇洒儒雅的老总施文豪相比。
　　都是我啊，瞎了眼，认定的人，都他妈的不是人！
　　“后……后来，为了返本，我去找我哥，可，可我哥……他，他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他和我断绝了关系，从此以后不准在他面前露面，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你这个畜牲！你是活该！你骗得我好惨！你根本不是什么施文豪！你哥才是施文豪，他才是簇新公司的老总！你打着他的旗号来骗我！你还是人吗？”我怒视着他，嘶吼着。
　　“是……你说得是……我是施文新……我是听人家说过，你弟弟讲要把你爸爸的别墅送你，所以，我才来找你……美莲，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感到，很，很幸福……不过，我赌博需要大量钱……对不住，你打我吧……”
　　施文新一副无赖的样子，额头上的汗水把头发浸得水湿，让我想起抗日片里那些该杀千万万刀的汉奸。
　　“开门！再不开门，别怪我们把门砸开！”外面的人怒火升级了，开始“砰砰”地砸门。
　　“怎么办？”我抖得更厉害了。我问宋姐。
　　“妹妹……”宋姐嘴唇也在发抖：“我，我也不知怎么办？要不放他们进来？反正他们要杀的是这个畜牲，让他们杀好了。”
　　我咬着嘴唇，真的想打开门把施文新这个畜牲推出去让他们杀掉。
　　但是我还是做不出来，他是个骗子，该死不该死得由法律来判。蝼蚁都惜命，何况是个人。
　　袁素芝那里不知道喊到了人没有，我又拨她电话，可是，她一直都在通话中。
　　我急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妈妈！让他出去！他自己做的事，他自己应当承担！这种人，他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幸福，只会带来灾难！杀了他更好！他本来就该死！”儿子突然火山暴发。
　　施文新刚才是脸色惨白，此刻身子颤抖起来，他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孬种。
　　“美莲，求求你，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救救我，救救我！请你赶快报个警吧，我宁愿到公安局去报案，承认我诈骗了你的别墅，让我去坐牢，不要让我落在这些人手里。美莲，求求你！求求你们！”
　　施文新以头撞地，“砰砰”地响。
　　不知袁素芝到底有没有为我努力？我心中烦闷无比。这样的事，其实是让我在神经深处再一次承受无比的羞辱，不仅羞辱到我，还羞辱到我的儿子！
　　我欲哭无泪。这都是我造下的罪孽，我在男人们中间游戏，以满足自己那可恨的贪欲和虚荣，而上天就以牙还牙，让他们这样对付我。我心里是无以复加的后悔，但后悔药没钱可买。
　　又是一声巨响，门被戳了一个洞，不锈钢的门板被斧头砸穿，边都卷了起来，眼看着安全防盗门不安全了。
　　一双三角形眼珠子凶恶地露出在洞口：“你们这些人，看来没一个好东西，还想保施文新这种人渣！那好，今天就连你们一起杀！”
　　“你们不要胡来！我妈妈也是受害者！我们的别墅都让他骗了！害得我妈妈只有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这样是犯法的！到时只能把自己送到牢房里去！”儿子冲到前面大吼。
　　“今天是大年初一呀！你们这些人这样子胡闹，还有没有良心啦！你们也是人啦！要想想别人啊！”宋姐的婆婆可怜地唠叨起来。
　　“呵呵！受害者？受害者为什么不把他交出来？这不是正好吗？我们帮你们报仇！讲什么良心？我们的钱被人骗了，过年都不能安生，他想过我们没有？”那人一脸横肉，手里拿着一柄长长的尖刀比划着：“问题是，你们是受害者，受害者却想保护伤害你们的坏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也是他的受害者，借我们的钱不还，这可是我们的血汗钱！还不上钱，就拿命来抵！”
　　“老大，不要跟他们讲道理！把门撞开捉人就是！”一个声音嚷嚷。
　　“就是！就是！砸门就是！”又是一阵喊声，门又被撞得乱响起来。
　　“哇！呜……”宋姐的一个残疾儿子没见过这种情形，吓得尿了一裤子，哭了起来，宋姐婆婆急得直打自己耳光：“都是我呀，多管闲事。”她一边乱转着为孙子找裤子，一边抖得厉害。
　　“呼”的一声，门的暗锁眼看着就要开掉了。
　　“妈妈，怎么办？顶不住了，这些人看来是些恶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儿子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问我。
　　“没办法了，让他们进来吧，他死不死，只有听天由命了。”我闭上眼睛，想着家里血流成河的样子，哀叹，这一切都是我惹的祸。要是我不是那么轻信男人，要不是我那么想要男人来支撑自己的生活，我怎么会招惹上施文新这样的骗子？我是咎由自取，可是，我的儿子，宋姐和她的儿子，她的婆婆，他们都是无辜的。是我害了儿子，害了别人。
　　“开门吧。”我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