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８

　　对沁蓝姐，我真是不知怎么说她。她争当硬汉，和她老公离了婚，哎，现在看来，她并没有那么坚强。
　　说实话，若是有那么一个老公，他只要把钱拿回家，他在外面风流就风流呗。但是我想是这样想，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若真的和一个男人貌合神离地生活，这样的女人不是个悲剧是什么？
　　我想尽一切最好的话来安慰沁蓝姐。
　　“美莲，你不要安慰我，我知道这些道理。我只不过想打个电话和你说说话，真的，我心里空空的。打小的时候，我就是锦衣玉食，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我爸爸妈妈把我当作掌上明珠。结婚后，我老公他对我也一直呵护有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开始向外瞄。现在，我的婚姻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后悔。人的一生，哪能有完全的一帆风顺？我过去可能是享受太过，所以福报用完，上天要给我一点警示吧。”
　　我说：“姐，你的婚姻还是成功的啊！你瞧你两个儿女，多么优秀！我羡慕呀！”
　　这个时候沁蓝姐才笑笑说：“是啊，现在他们是我唯一的安慰。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将心全部放在事业和儿女上，事业上有些小成绩，儿女健康成长，我也就知足吧！你现在过得好吧？听说你还帮素芝谈成了项目，美莲，我觉得你现在的事做对了！”
　　我们俩个煮电话粥，说了近一个小时。
　　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亲人友人们的短信满天飞。我看着这些短信，有妈妈的，有弟弟的，还有我们几个姐妹的。唯独没有一个男人以情人的身份发短信给我。我心里有莫名其妙的遗憾，我依然想念王玉堂，遗憾的感觉总是这样深刻地刺痛我的心，但是，我知道，那一切都没有办法。
　　往者已矣，愿来者可追。
　　大年初二，晏其鹏就又找上门来。正好宋姐带着她的婆婆和儿子回乡下走亲戚去了。我看到是晏其鹏，就想把门关上，但是，因为我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犹豫，晏其鹏就挤了进来。
　　“宝贝啊！这段时间真是想死我了！”晏其鹏说着，就搂着我，把嘴巴往我脸上凑。
　　“你放自重点！”我火了，狠狠地推开了他。
　　“哟！哟哟哟！我们市的公共汽车，什么时候变成了贞节烈女了？”晏其鹏受到冷遇，嘴里不干不净：“你就是再拒绝我，也还是那个名字：公共汽车。美莲宝贝，不是我说你，你都什么样子了？还敢拒绝我？你现在想做回贞节女人？晚了吧？”
　　我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拿把刀子把他的嘴割下来。
　　可是，我就是能割下他的嘴巴，也割不了那么多其他对我侧目而视的人的嘴巴。
　　“……”我叹息一声：“晏总，我不想做过去那样子的人了，我很累，你就饶了我吧！
　　“不想做过去那样子的女人？那很好啊！现在遍地都是这样子的女人，有什么不好？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女人变坏才有钱。一个好女人没有钱，又能怎么样？那样的好还不如不好呢！”
　　晏其鹏的话在我听来，有几分道理。我的心就又动了一下。
　　“宝贝，不要多想了。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反正都是做梦一样，不如现在逍遥快活！”晏其鹏眼睛迷离，诱惑着我。
　　我知道，魔鬼诱惑人的时候，那伎俩层出不穷。
　　我承认自己这个凡夫俗子很受诱惑。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沓钱，只要我此刻敷衍他，这一沓钱就是我的了。我袋里正没有多少钱。过年的时候为了能让宋姐和我们一起团聚，买东西花去了不少。我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
　　此刻的我，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留下他……一个声音嗲嗲地说。
　　不行！……一个声音毫不留情地说。
　　求求你，留下他吧，只要留下他，你袋里就有钱了……一个声音鼓惑着说。
　　不行！不能留！你应当向沁蓝姐学！你看她，是多么受人敬重！一个声音毫无商量余地地说。
　　我咬咬牙：“你走吧！我不想听你那一套了！”我狠命地推晏其鹏。
　　晏其鹏见我毫不通融，悻悻地说：“当婊子的人想立牌坊，呵呵，我倒要看看你立不立得起来！”
　　“我是婊子！那你就是畜牲！”我听得火起，恶狠狠地回敬。
　　晏其鹏突然反手抓住我的头发，然后把我狠狠的掼在沙发上：“别装好女人了，越装越恶心！跟我睏一觉就有那么大好处，你啥时候舍得放弃？来来来，今天跟我睏一觉，我给你两万！”他奸恶地笑着，那副丑陋的土豪样子，让我几乎发疯。
　　“滚！你滚！”我突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
　　然而晏其鹏动都不动。
　　我狠命地咬他的肩膀，我忽然觉得屋子四周都是鄙夷的眼睛。
　　晏其鹏揪着我的头发，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我打醒你这个骚货，你是想把人家引得掉口水，然后又缩着脖子吗？我告诉你，若是不合我的意，我打死你！”晏其鹏那只粗大的手掌就拍到了我脸上。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
　　我痛哭失声。做坏女人那么苦恼，可是想当好女人不是更难吗？
　　见我哭了，晏其鹏倒是没再打第二掌，而是又回归他原来那张萎琐的脸凑到我面前：“好好好，我的宝贝，不要哭了。我打了你，说声对不起不好吗？我是急啊！你真的不和我来往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我们和好，不要说不再见我的话，好不好？宝贝，我是爱你的，我不能没有你啊！瞧，我给你带了钱来了，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过年要钱用。”
　　然后，他把一万元钱塞到我手里。
　　我不肯接，两个人正在推推搡搡，门锁响了，儿子从外面回来了。他一见我们，眼珠子就红了，一把抓起晏其鹏手里的钱往窗外一扔：“滚！再不滚我杀了你！”
　　晏其鹏见状，只得悻悻地夺门而出。
　　我忙着想解释。可是儿子正眼都不瞧……
　　“儿子，我没想要他的钱，我让他拿着钱滚出去，可是他赖着不肯走。”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没有底气，过去所做的一切，太伤儿子的心了。
　　“妈，你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我是你儿子，我不相信你，还有谁会相信你？以后这种人来了，你一定不要开门！”
　　我从儿子的话里听出了他又爱又恨的感觉，他在责怪我开了门把他放进来，他责怪得对。我若不是有那一丝丝犹豫，他也不可能进来得了。
　　我还是觉得自己贱性不改，自讨侮辱。
　　而且让我很不安的是，晏其鹏出去好久了，我眼里依然是那一沓钱被儿子抛出去的情景，不知晏其鹏是不是把它捡起来了？还是被别人捞走了？我有些心痛。
　　大年初三，宋姐就回来了。见我脸上有伤，就心痛地问我怎么回事。我也不想瞒她，就把晏其鹏来过的事告诉了她。
　　“可惜了那一万元钱，还不知是不是被别人捡走了。”我懊恼地说。
　　宋姐的眼珠子就瞪着我说：“妹妹，不是我说你！那种人的钱，比揩屁股的纸都脏，你惦记它做什么？好在你儿子回来了，不然还不知出什么丑事！你怎么就这样管不住自己？”
　　“宋姐！”听宋姐说话那么难听，我心里非常难过：“我没要他的钱，是他一直在拿钱引诱我！我差点没和他打起架来！”
　　“哎呀！你不要辩了。你若是没放他进来，万事都休。问题是，你脑子里依然想着他袋里的钱，你能不吃亏吗？我告诉你，妹妹，干净的钱用了没事，不干净的钱你总想用下去，将来报应来了，你逃都逃不了！难道你还没有受够么？”宋姐嚷嚷。
　　“哪有什么报应？宋姐，你过得这样辛苦，不是报应吧？你不可能做什么坏事吧！”我不满地对宋姐说，我不太相信报应之类的说辞。
　　宋姐叹一声，不再作声。我不知道她这声叹息是什么意思。
　　大年初三下午，习文锋又来了。
　　因为他是儿子的爸爸，我也没有理由把他关在门外。不过，宋姐的眼睛一直都在警惕地瞪着，这样也好，虽然我占不着什么便宜，但起码也不至于吃亏。
　　习文锋说他是来看儿子。
　　儿子看到他，眼里全是陌生。我瞅着儿子的神态，心中疼痛。别人的儿子都是在过年的时候和爸爸妈妈左拥右抱的。可是我的儿子不仅对妈妈恨铁不成钢，过得不痛快，对爸爸也是那么陌生得如路人。他的心里一定缺少被爱的和温暖的感觉。
　　习文锋拿了一叠钱给儿子。儿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接过钱就进房里去了。
　　习文锋用不安的眼神看看我：“儿子是不是早把我忘了？”
　　“谁知道呢？遇上我们这样的父母，他不忘记就很不错了。”我有点悲伤，也有点鄙夷：一个成功的父亲，儿子怎么会忘记他呢？
　　习文锋看看在旁边警惕地看着的宋姐：“美莲，你居然请保姆了？什么时候又发财了？”
　　习文锋俊秀的脸这个时候又黑又瘦，现出几分萎琐相。
　　“她是我宋姐，我不把她当保姆看的，我和她相依为命。”我告诉习文锋，在这件事上，我有点自豪。
　　习文锋居然有点崇敬地看我说：“美莲，你一定是王玉堂让你发财了。告诉我，你做了什么项目。”
　　我就有点想作呕，这个男人那种幽默感哪里去了？整一个市侩相，时光这东西真是厉害，把他打磨成了这个样子。
　　“习先生，妹妹以后有我照顾着，你不用操不必操的心。这里是是非之地，你就少来。想给你儿子钱，打电话让他来拿就是，不要跑到这里。”宋姐看到我的神情，就有些心领神会地说。
　　大年初几，被人这样下逐客令。习文锋不好意思地说：“美莲，我就走，不过还是那件事，你就帮帮忙吧，让王玉堂去为我说说，帮我挪动挪动，我一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人生就像炒股。
　　我知道自己是个炒股的败将。别人都是买了绩优股或者是潜力股，而我，硬生生就买了一只垃圾股。
　　我忍住心中的悲哀和怒火，无可奈何地向习文锋挥手：“走吧走吧，不用再见了！”
　　我正在自怨自艾，沁蓝姐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美莲，快点出来，夏涵玉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