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蒙面刺客

　　他是谁？她的手缩回来，眸子里漾起惊惶和排斥之光，他上前一步说：“小丹，我是哥哥！”她摇头，他惊诧莫名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接二连三发问道：“怎么了，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你怎么突然失踪？又为何出现在这荒僻的小岛？”
　　她一再摇头，又后退一步。
　　“哎哎哎，怎么回事！”打渔回来的阿龙放下渔篓挤进来，瞪着瘦个子问：“你是谁？来干什么？”说着扫一眼众人，“还有你们……来打劫啊！都给我走开！”
　　“你又是谁？”瘦个子青年狐疑地看着阿龙。
　　“你问我是谁？”阿龙鼻子哼一声，“海伦认识我，她认识你吗？”
　　阿龙拉住海伦的手没被拒绝，瘦个子伸手去拉，她却似被蛰了一下缩回手去，阿龙一掌把瘦个子推了一个踉跄，这一幕正被那架摄像机抓拍，阿龙冲向扛摄像机的人大声嚷嚷着并挡住了摄像头。“你们都走开，再不走……我可要放狗咬了。”
　　阿龙的话一出口，大黑狗窜出来仰头狂吠，一声高过一声，这时的瘦个子青年好像到了生离死别的关头，眼含忧伤望着海伦。“小丹，你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是哥哥白青啊！”
　　“白青！”阿龙讥讽道：“咋不叫清白呢，……瞧你瘦骨嶙峋一脸菜色，也不拿镜子照照，像吗？”
　　“真不像兄妹啊，真的不像……”那个中年女子和身边的人嘀咕，另外三人也跟着附和，瘦个子不顾一切奔过来理论，大黑狗窜上来唬住了他，它不停地朝众人狂吠令他们无可奈何地退到了路边。瘦个子边退边大声说：“小丹，等着吧，哥哥会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让你跟我回家的！”
　　
　　随后的几天，阿龙看见海伦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感到不安。这天傍晚又见她闷闷地坐在床头，于是走近了问：“你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她摇头，慢慢站起身向门外走，阿龙疑惑地看着她离去，然后远远地跟着她，一直走向海边。
　　她又来到海边岩石前，抬头望见自己经常呆坐的地方垂头丧气地坐着一个人，她的脚步好像不听使唤，茫然地登上了岩石。
　　“啊！小丹！”白青有些呆滞的目光闪现异彩，但他克制激动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你听我说，我是哥哥白青，你不叫海伦，你叫白丹，我们一起长大，一同走进大学，又到了一个城市工作。”
　　她望着他极力回忆着什么，可一无所获的记忆令她把眼光投向大海，白青低头沉痛地说：“难道……你还记恨哥哥？小丹，我也许是个混蛋，请你原谅我，相信我！”说着，他在她面前双膝落地，慢慢地跪下。
　　阿龙这时也登上了岩石，意外的场面让他愣住，他看见她将眼光从海面收回，看着下跪的青年脸上出现尴尬和窘迫。瞅瞅一副可怜相的白青，阿龙不屑一顾道：“够了！你看……她对你毫无感觉，下跪也没用的。”
　　海伦站起来了，看样子要走，白青大声说：“小丹！别走！”无奈的叫声带着震颤，她走几步一回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的双腿抖动了一下。
　　她和阿龙走下岩石，越走越远，白青望着她的背影双手捂脸，失声痛哭。
　　
　　当天晚上，她精神恍惚地缓慢脱着衣服，穿上了阿妈给她缝制的碎花布长睡衣。环顾一下这间在过去这些日子逐渐亲切的房屋，仍然是那样整洁和谐，可她感觉自己的心就是安稳不下来，尤其是瞥见阿龙为了安全所设的机关：床前的搪瓷脸盆，感到有几分说不出的紧张和恐惧。
　　她躺下了，岩石上那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白青还在她眼前晃荡。难道真如他所说，我的过去和他相连？
　　窗外，星光闪烁，月色黯淡，树影，小屋，周围的一切模糊不清。一阵阴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伴随这悠然而无节奏的声音，她终于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变成细微的鼾声。
　　窗外的树枝摇曳，一个蒙面的黑影出现在木屋附近，那黑影扔给大黑狗一包东西，黑狗扑过去没了动静，黑影趁机如幽灵般的越过小屋一侧的篱笆，在屋屋檐下出现。
　　近日听觉异常敏锐的她翻了一个身，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了，她似乎还听见了大门轻轻转动的声音，腾地坐起来，瞪眼看着木门。暗淡的月光从窗缝射进来，凭直觉她感到有危险，咚咚的心跳没有延迟行动，她轻轻爬起来钻到了床下。
　　随着“嘎吱”一声轻微的门斗转动声，那蒙面人蹑手蹑脚走到床前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可刚一上前，“咣当”一声，床前的搪瓷盆发出一声巨响。
　　“啊！是谁？”隔壁睡房传出阿妈的惊呼。
　　阿龙听见响声打个愣怔，倏地冲进来和正准备逃跑的蒙面人展开了搏斗。一时间，拳击声、喘息声、桌椅撞击声响成一片，在这前后不到三分钟的时光里，床底下那双惊恐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床前，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激烈的生死搏斗。
　　“站住！”阿龙大叫一声，可随之而来的是大门被撞击的声音，蒙面人跳起来，夺门而去。
　　
　　微弱的烛光丝毫影响不了岩洞的满室黑暗，在她看来，并不狭小的空间仿佛饱吸了夜的精髓，阴森的气氛有如陵墓，她抱紧双臂，深深感觉只有鬼魂才会愿意住在这里。
　　阿龙爬上一块壁石，黑色体恤的下摆沾满了墙上的泥土，泛起一层浅色。他举高蜡烛照亮四周，好像要证实给她看，这里什么危险都没有了，你不必担忧和恐惧。
　　“这里很安全。”他回头望着坐在石板上的海伦说。
　　大约十分钟前，当阿龙背着海伦抵达时，洞口蜘蛛魍魉，黑咕隆咚，他草草打扫了门洞内外，搀扶着她进入这阴森森的洞穴。
　　抵达洞壁时，他曾停下脚步几次张望充斥洞内的无限黑暗，看看点起的烛光是否能穿透那有如滚滚浪涛的夜色。他确信岩洞是完好的，简直完好的就象是陵墓的内部。海伦坐下后，阿龙像一头受了伤的小虎，在幽暗的洞内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洞内一个石块上放着蜡烛，光线暗淡。由于潮湿，洞壁石头有些反光，静静的岩洞内，能听见慢节奏的滴水声。海伦坐在铺有褥子的石头上，眼睛看看微弱的光亮，心里反复问自己：有人要杀我，跟踪我到了这小岛，为什么……为什么？她记得读过有关跟踪者的故事，但他们属于一个不同的暴力世界，她毫不知晓可能会是谁，谁想要伤害自己。她一直竭尽全力抑制住心里的恐慌，可是最近睡眠常常充满了难以承受的梦魇，而每天早晨醒来都有一种厄运将至的感觉。持刀者的出现，她的脑子全乱了，过去曾有的片段嘎然终止，除了惊惧和惶恐，她好像已无可奈何的把脑海中的搜索引擎关闭，再也不敢轻易地打开。
　　阿龙停住脚步，坐在她身旁安慰道：“海伦，别怕！你躲在这儿是安全的，没有人再来伤害你了。”他看着洞内幽暗的一角说：“我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等抓到他一审问，一切都会清楚的。”
　　海伦疑惑地看着阿龙，阿龙转过脸再次向她保证，“你放心，我真的会想办法把凶手引上钩，一定抓到他。”
　　海伦伸手拉住阿龙，看看他贴着创可贴的胳膊和青紫的鼻梁，眼光里充满担忧。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是我连累了他。阿龙明白她的眼神，轻松一笑道：“没事没事，胳膊上就伤着一点皮，脸上被碰了一下，都算不上什么伤，”阿龙有几分自傲地说：“海伦，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吧，小时候……我跟一个来岛上修行的和尚练过武功，上中学后打架总占上风，在学校是有名的武霸，我还参加过市里的武术比赛，进过十强，不信，我给你来几招。”
　　阿龙说着站起来，在岩洞空地上来了几个像模像样的招式，然后侧目问：“怎么样？”
　　她看着阿龙的身形和拳脚，不知为何又心不在焉。此刻，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吓人的景象：一头狮子怒目圆睁，正张着血盆大口向她步步进逼，那阵势恨不得一下子将它撕成碎片，吞下肚去。
　　“啊！”她惊叫一声。
　　这一声是清晰的，阿龙分明听清她发出了声音，惊叹道：“海伦，你叫出声了！”
　　阿龙的惊呼使她眼前的景象霎时消失，她不知刚才为何出现惊骇的一幕，脑子一时反应迟缓，还沉浸在恐怖的景象中。阿龙却兴奋地催促她再叫一声，或是试着说一句话，哪怕一个简单的句子也行，可是，她望着他除了摇头，不想做任何事情。
　　她知道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了平静心绪，她倏地躺下。
　　快到中午时分，在洞里四处查看并收拾好杂物的阿龙叮嘱闭目昏睡的海伦：“你在洞里呆着，哪儿也别去，记住，等我回来一起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