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快乐的日子又陷落了，苦涩和孤独的生活又开使在泥地中打滚儿了，在不知不觉中，生命又一次走进了炫烂多彩的春天，然而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也总是阴雨连绵，坏天气总是弄得人心惶惶，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却丝毫没能阻止客人们的光顾，几天里饭馆儿的生意都异常的繁忙，一家人整天都是忙得不可开胶，前两天店里本来是顾了服务员的，没想到竟然给累跑了，这下可好又害得我们脚打后脑勺了，这一天中午正忙，忽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
　　“丁春笙丁春笙在吗？你的信。”是邮递员，听到信我顾不上别的，扔下手中的活计就跑了出去，怕雨淋着接过信就赶紧揣进了怀里。
　　“笙子我说你快着点儿，客人又催了。”接到信我既兴奋又激动，本想立即拆开来看一看的，可是母亲在厨房里已经忙得不打不开点儿了。
　　“哎，来了来了。”正要进屋的时候，父亲也冒雨回来了，还来不及多说上几句话就和我们一起忙上了，父亲是会计算账跑堂非他莫属了。
　　“呦！这么忙。”
　　“可不吗。”
　　“忙点好哇，忙点儿能多赚点儿。”
　　“哎，爸你什么时候也成老财迷了。”我开玩笑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老大不小了没个正行，还不快进去。”说着我也进了厨房忙上了。
　　“咋？香儿又来信了。”正忙母亲忽然问道。
　　“啊，来了。”
　　“上次不是说研究生读完就回来吗，这都又一年多了咋也不见她回来？”
　　“啊，她不是在那边又找了份工作等些日子就回，好不容易出去的咋也得混出个人样来，要不回来让人笑话。”我说。
　　“哦，北京那么大的地方都想混出个人样儿来，哪那么容易呀，可别是不想回来了吧。”母亲磨叨着。
　　“妈，我说你瞎寻思什么呢。”我有些不安。
　　“我说说怎么了，就知道心疼那宝贝疙瘩，唉！儿大不由娘了。”母亲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直忙到傍晚这店里才算消停，吃过晚饭又闲聊了一会儿后父亲就和母亲回去了，明天还要赶早去采买，我一个人就在店里住下了。
　　多美的夜晚啊，我疲惫的坐在窗前，却一丝困意也没有，窗外乌云即将散去，月亮隐约的露出笑脸，沏上一杯茶丝丝的热气弥漫在我的眼前，行成了一团五颜六色的光晕，我慢慢的从怀中取出早已焐热的信笺，拆开了——
　　“春笙哥你好吗？真想你啊——”我默默的阅读，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仿佛是她的影子——等待，依然是无休无止的等待。终于，我放下手中的信笺，开始不自觉的回想，一切快乐和痛苦的往昔——孤独的月，在沉默中洒下清冷的月光，我轻轻地站起身来，推开久违的窗释放心中的所有，希望自己看得更远，希望能重新适应这个世界，感知风的去向。
　　希望和盼望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变成了等待，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有岂在朝朝暮暮——宁香你还好吗？
　　那一天阳光很好，清风袅袅让人觉得从未有过的舒畅。我独自一人在市场上闲逛，买了些许青菜和调味品，回来时路过一片繁华的商贸区，我漫不经心的走在街上，看着拥挤的人群，嘈杂、凌乱，没有任何秩序可以遵守，都在为生活而忙碌着。
　　无所依赖的我，走走停停似乎想在这忙碌的人群中寻觅些什么，忽然，一枚金色的硬币像是命运的车轮，承载了人生所有的重量，沿着命运的轨迹一直向前，它只听从命运的安排，不断的向前向前，当它心力憔悴、疲惫不堪的时候最终停在了我的脚下，我看见了慢慢的弯下腰，如获珍宝的将它捡在手中，正想擦干它身上的尘土，突然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在经过我的身边旁时，不小心又将它撞落在地，从此它又在人们凌乱的足迹中不知了去向，而那个女孩儿似乎也显得很匆忙，连句对不起也没说，便混淆在那茫茫的人群中去了，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忽而出现忽而消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还来不及再看一眼她便没了踪迹，如同那枚滚落的硬币再也无从追寻了。
　　又过了一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当我再次从梦中醒来，一如往常用力的将门推开，让温暖的朝阳，清新的空气，一股脑的涌进屋子，涌进我的心里，此时人一下子有了精神，我开始不自觉的抬起双臂伸展开紧绷的身体，把昨日的不幸连同往昔一同呼出体外，赶走一天的疲倦，正当我努力的吸允这美丽的一切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
　　“嘿嘿嘿，你瞧他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来，真够可以的。”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时一张胖乎乎的大脸已然凑到跟前了。
　　“嘿嘿，胖子。”
　　“怎么？刚走几天就不认识了。”就见不得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儿。
　　“嘁！我当谁呢，狗改不了吃屎，这么长时间死哪去了？”见到胖子我是又兴奋又气氛，其实他的出现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胖子会这么快回来，见他还是这份德性也懒得搭理他。
　　“还知道惦记哥们儿啊，实话跟你说吧，这回哥们可发达了，我跟你说——”那天我没接到胖子，原来是他提前被放了出来，觉得没脸见人更不敢来找我，走投无路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回沈阳去找他爹，在他爹面前要死要活的，他爸就这一根独苗实在拗不过就又资助了他一笔钱，有了钱胖子又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游山玩水的几个月才想起了我。
　　“哈欠——”正说着，可不知怎么搞的，一股刺鼻的味道让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胖子一时躲闪不及喷了他一脸都是吐沫星子。
　　“哎呦，真够味儿的，我说这一大清早的你刷牙了吗？”胖子一副恶心巴拉的样子。
　　“嘿嘿嘿，对不住了，让我闻闻你这抹得什么呀，跟枣花蜜似地。”我一边说一边帮胖子扑落起身上的吐沫星子，扭头时，忽然，发见一个时髦的女孩儿，正独自站在不远处的马路沿儿上，像跳皮筋儿似地玩着，看见我时便调皮地走了过来——没有人会预知风雨，也没有人预知春天，就像爱情，它悄悄地降临还未被察觉就被它占有。
　　“哎哎哎，怎么样好看吧？”
　　“嗯——”美丽的一瞬总能让人忘乎所以。
　　“嘿嘿，瞧你那点出息，跟吃了迷魂药是的。”胖子有意的调侃道。
　　“说什么呢？”我从恍惚中回过神儿来。
　　“都是哥们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样哥们在那跌倒的就能在哪爬起来，等着瞧吧。”胖子色迷迷的样子；
　　“我说什么了，是狗就改不了吃屎，刚出来几天呢，又换了一个，都快成人口贩子了。”想起胖子先前的所作所为，就气儿不打一处来，还没等那个女孩儿走近些，我便推开胖子气呼呼地进屋了，见他死性不改一时气愤的我也懒得听他解释。
　　“哎，你倒是听我说啊，不是我说你这人。”
　　“得，你呀爱上哪儿上哪儿，我没那闲工夫搭理你，你呀赶紧把她给我弄走，别在这给我这添堵。”我有些不是心思。
　　“哎，他怎么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谁招他了。”那个女人似乎听见了什么。
　　“没事儿，吃饱了撑的，甭搭理他。”胖子把她让进了我的店。
　　“刚才他说什么呢？什么就又换了一个呀？”那个女人问。
　　“嘿嘿嘿，没没什么，瞧瞧这就是咱们笙子开的店儿，我跟你说就他那手艺好着呢。”胖子像个跟屁虫似地。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说着胖子就在前屋领着那个女的转了转，我在后屋收拾了也懒得搭理他们，正要出去倒脏水时，胖子正撩起厨房的门帘儿走了进来。
　　“嘿嘿嘿，笙子。”胖子就是块滚刀肉。
　　“少跟我这套近乎，想起来就叫人生气，少跟这烦我。”我一把推开他拎起脏水桶就往出走。
　　“哎，你到是听我说呀，真是头犟驴有你倒霉的时候。”正往出走时，那个时髦的女孩儿忽然从包间里面带着微笑的走了出来，似乎正要和我打招呼，我以为她和胖子先前勾搭的那些女孩子是一样的，就没给她好脸色，热脸贴冷屁股搁谁也不愿意啊，他见我对她爱搭不理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在我的面前一横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就是这儿老板呢？”刚才调皮可爱的劲儿一下子不见了，原形毕露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啊、咋了？”她走近我，在我身边绕着圈儿派头十足，好像是大领导在审查工作似的。
　　“你叫笙子？”她突然问道。
　　“不是你谁呀？”我有些不解，她怎么会叫出我的名字，而且那声音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这店是你开的？嗯——还算说得过去，不过吗，就是这的卫生差了点，这帘子也该洗洗了，地也得抹一抹还有这——咦——”她上下打量着，还故意转到我的面前发出厌恶的声音，我被她难以形容的神情打垮了，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半挽着裤脚，趿拉着旧鞋片子还露着脚趾头，手里还拎着酸臭的脏水桶，谁看了都会笑话的，她看着我撇撇嘴儿津了津鼻子，我羞红了脸。
　　“你——”我无言以对。
　　“你什么你，看你德行这手艺也不能好到哪去。”看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得意忘形的样子，真想海扁她一顿，可好歹是胖子领来的人，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回头看了看胖子，可他倒好把头一扭爱搭不理的，一时我火往上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说你谁呀？你有完没完，什么人呢？”我一赌气就出去了。
　　“哎，我还没说完呢，哼！回来再跟你算账。”那个陌生的女人嘀嘀咕咕的。
　　一大清早就不让人消停，都是那个死胖子惹得，心里一肚子火不知向哪里撒。
　　“哎，笙子笙子。”刚倒完脏水，就见胖子阴魂不散的守在门口一准儿没好事，果然他没安好心的拽住我。
　　“干嘛呀？这才刚消停几天呢，笆篱子没蹲够是怎么的，回来就想扯犊子一点正事都没有。”我埋怨道。
　　“嘿嘿嘿，瞧你说的，哥们可不是那不长记性的人，你先过来、过来呀。”胖子把我拽了过去。
　　“干嘛？”
　　“我说你小点儿声，你快看、看呢——”胖子一把将我按了下去，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一时觉得好奇便也跟着瞅了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