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吃过晚饭又和母亲闲聊了一会儿，见时间还早便去了宁阿姨家，好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过的怎么样，记得宁香临走前特意嘱咐我要帮她照顾好她母亲，其实不用她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从小到大我和阿姨也如同母子，只是前些日子忙没顾得上她，为了宁香以前的大房子早就卖了，宁阿姨现在住的地方要更比原先的更简陋了，绕过了几条街巷终于来到了宁阿姨家，此时屋子还亮着灯，我敲了敲门。
　　“是笙子吧，快进来门没锁。”我推开门走进屋子，看见宁阿姨时，她正费力的把一条腿搬到炕上用力的捶打。
　　“阿姨腿疼病又犯了。”
　　“呵呵，没事老毛病了不碍的，今儿咋回来的这么早啊？”
　　“这些日子没多少生意，一早就回来了。”我和宁阿姨聊上了天。
　　“呵呵呵，这么多年还真多亏你了，自从香儿走了之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幸亏有你在还能陪我着老婆子聊聊天、解解闷儿，要不然呢，还不给我闷出病来呀。”
　　“看您说的、对了香儿这些日子来信了吗？”
　　“来了来了，都是那些客套话，听的我都烦了，再不就是这些个纸片片，要是真有心也早该回来看看了。”宁阿姨指着身边，像扇子面一样铺开的，一打儿崭新的钞票埋怨道，现在的宁香已然有了工作，很多时候都会寄些钱回来。
　　“她不是忙吗。”
　　“你呀就知到替她说话，唉！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在外面怎么样了。”宁阿姨担心的说。
　　“那么大人了她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好吧。”我劝道。
　　“呵呵呵你们呀，哎呦呦——”忽然宁阿姨腿疼得厉害，撸开裤腿儿一看关节处红肿的吓人。
　　“哎呀！宁阿姨你的腿——”
　　“没事儿，一会儿吃点药就好了，老毛病一要刮风下雨的就犯病。”她嘴上说没什么，可看她难受的样子就知道病的不轻。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呢，这要是落下病根儿可就麻烦了，不行我还是送你到医院去吧。”
　　“哎呀，不用不用，这三更半夜的上哪啊。”
　　“您就别管了这要是有个好歹的，等香回来还不得埋怨死我呀。”
　　“没事儿，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你看你大惊小怪的。”
　　“不行这次你就听我的，可别耽搁了。”好劝歹劝总算把宁阿姨送到了医院。
　　宁阿姨常年在外风吹雨打的，积劳成疾本来关节就不好，前两天又着了凉，新病旧病都挤到一块儿了，风湿型急性滑膜炎，骨刺都长出来了，幸好发现得早不然非瘫不可，在医院挂了几针吊瓶又抓了几副汤药已是凌晨，要不是宁阿姨舍不得花钱，非得在医院呆上十天半月的，抓过药后宁阿姨就嚷着回家，实在是扭不过她只好扶着她出院了。
　　此时天还是灰灰的，别说打车了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宁阿姨的腿刚打过针上过药不方便行动，我就只好背着她往回走，一路上我们聊着天儿打发着时间，看着我累的满头大汗宁阿姨心疼得不得了。
　　“笙儿快歇会儿吧。”
　　“没事儿，这以后您可得注意点，多玄呢，可别再着凉了。”
　　“呵呵呵没事没事，你别听医生瞎咋呼，吃点药就没事了，都一把年纪了过一天就赚一天。”
　　“您呀就是犟，回去后药可一定按时吃啊，这几天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反正我那也不怎么忙。”
　　“知道知道呵呵呵，我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气碰见你这么个好孩子，要是香儿能早点回来看着你们好，我呀这心里就踏实了。”
　　“瞧您说的，就是她不回来我也不会丢下您的。”
　　“呵呵呵——”听着那些温暖的话像蜜一样滋润着我的心田给我力量和勇气，那是对我的一种肯定我听着别提有多高兴了。
　　回到家安顿好了宁阿姨，已接近中午的饭口，来不及多歇一会儿就急匆匆的往店里赶，母亲一个人在店里，要是有客人真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子了，果然一到屋里就见里面已经热火朝天的忙上了，没想到胖子已然和母亲还有父亲打得火热，一直忙过了饭口我才炒了几个像样的小菜来招待胖子，胖子从小就招父亲喜爱，如今大了也能和父亲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了，只是少了儿时的那份纯真和幼稚，我们都长大了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努力和忙碌着，然而世间的一切都可以随手舍弃，只是那份深厚的友谊和情感是万万丢不掉的。
　　接下的日子我和胖子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年少的情谊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反而更加的亲密，如今又重新燃起了友宜的火焰，胖子的生意经要比我念的好，小时候他总是懒懒遢遢，如今倒是勤快多了，起早贪黑、东奔西跑，有时连饭也顾不上吃一口，幸好现在我们都在一座城市里，一早一晚都有个照应。这不前几天他的店里又新招了两个服务员，一时间把自己挤得连个窝都没有了，我知道后就把他接了过来，我家的房子大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晚上还有聊天解闷的人了，我们同吃同住互帮互助比亲兄弟还亲呢，父亲母亲也把他当儿子看，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别提多高兴了。
　　早上他总是和我一起去菜市场买买菜进进货，他呀还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顺人家两个柿子几根儿大葱什么的，偶尔遇见外地来的奸商，时常也会挑唆我跟着他“扒扒皮”敲敲竹杠什么的，到了晚上他来店里帮我招待客人，顺便也“混”口饭吃，有时也会领些生意上的朋友捧捧我的场儿，有时他也会碰上烦心的事我也会帮他排解排解，出出主意什么的。
　　那段儿子我们总是一起忙碌一起拼搏，我们时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总是对着初起的朝阳豪情万丈的诉说着心中的渴望，有时也会触景生情、有时也会怨天尤人发发牢骚，他总是说将来要做大老板要什么有什么，我却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他说我没志气我说他不知足整天吹牛皮，打打闹闹、磕磕绊绊中我们消耗着似水的年华，无论岁月的蹉跎还是人世的沧桑，我们注定要成为不弃不离的兄弟。
　　一晃中秋节到了，那天月亮被如纱的云包裹着像一汪清水悬在天上，我的思绪像一根并不尖锐的针，轻轻一点便将它戳破了，它瞬间泼洒下金色的光芒，把原本翠绿的树叶钳上了金色，此时它们像是一枚枚金色的飞梭在这多情的世界里摇摇欲坠。
　　虽是过节可胖子有事回不去，我们一家人便邀请他来家里做客他也爽快的答应了，自从店里丢了东西他就搬回去住了，那天母亲、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的饭菜，可是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胖子的人影，我和父亲一直在屋里等着，看上去父亲并不在意要等多久，他总是那样的安静，聚精会神地看着今天的报纸，一边看一边还磕着瓜子，最近父亲的视力不大好，过小的字总是离进了才能看清楚，幸好母亲给他买了副老花镜，今天这么一戴还真是精神得很哩。
　　“笙儿——”这时父亲轻轻召唤了我一声。
　　“嗯——”父亲挪开报纸用下巴壳儿示意着，指了指喝干了的茶杯，我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又把水给他蓄满，本想跟父亲聊聊天的，可是突然，‘咣当’一声大门开了。
　　“笙子笙子。”胖子还没进院子就大呼小叫起来，生怕不知道他来了似的。
　　“唉，来了来了。”听见他喊就赶紧出去接他。
　　“哎呦！我说哥们儿累死我了，可到家了。”胖子气喘吁吁的拎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见他累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就赶紧上前帮忙。
　　“来就来，买这么多东西干吗？”我说他。
　　“又不是给你买的瞎操什么心，这是孝敬二老的。你呀一边儿凉快儿去没你的份儿。”他还是那么贫。
　　“德行，我还不管了呢我。”说话我就要撂挑子。
　　“嘿嘿嘿，别介哥们我错了还不成吗。”说着他一古脑的把东西都塞给了我，自己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呵呵呵，快进来婶儿正叨念着你呢。”母亲迎了上来。
　　“嘿嘿，我这不是来了吗。”胖子。
　　“快、快进来。”父亲也放下了心爱的报纸。
　　“叔瞧我给您带什么来了，待会再咱爷俩儿可得好好喝两杯。”
　　“哈哈哈你小子。”父亲一看见好酒，就会变得一副贪心的样子。
　　不大一会酒菜齐备，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不热闹，胖子更是能说，天南地北有的没的一通胡侃，弄得大家高兴得不亦乐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胖子和父亲都在兴头上，我们又推杯换盏了一通，直到喝到瓶子里再也倒不出一滴酒的时候才肯罢休，吃过晚饭母亲又洗了些水果聊了一会儿后，醉醺醺的胖子就张罗着回去，放心不下他父亲就嘱咐我送他回去。
　　跌跌撞撞的出了巷口，酒醉后的我们都有些精神失常了，借着酒劲儿我们不自觉的在大街上胡乱喊了起来东一摇西一晃的都不成人形“喝了咱的酒哇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哇见了皇帝不磕头哇，哈哈哈喝——”我们尽情的放肆的喊着、唱着将心中的杂念像酒精似地从身体里挥发出去，我们兴奋的走在街上无视别人的存在，直到胖子的店门口时才停下。
　　“这什么破门呢——咣咣咣”迷迷糊糊的却怎么也打不开卷帘门，一使劲连钥匙都给弄断了，气氛的胖子开始砸起了门。
　　“哎哎哎别弄了，一定是你喝喝喝多了。”我拦住他。
　　“不不可能。”我们顺势滑到了地上，有气无力的点上一根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哎醒醒。”我叫他。
　　“干、干嘛呀？”我随手递给他一根烟。
　　“你看今天月亮多哪呢。”
　　“嘁、圆咕隆咚的有什么好看的。”胖子不以为然。
　　“我跟你说——”正说着忽然从不远处驶来一辆警车“呜呜呜”的警笛划破宁静一溜烟似地穿过街道‘嗞’的一声，车子正好停在了我们的面前，车灯一关从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的警察满腔的怨气。
　　“我说你们俩干嘛的大过节就不能消停点，待会儿一顿电棍非叫你们老老实实的。”没礼貌的警察像匪，我们踉跄着站了起来。
　　“这丫谁呀？老子回家你管得着吗。”胖子被强烈的灯光弄得不耐烦了。
　　“就是，别以为穿了这身皮就神气了，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我们拉屎放屁。”我附和着。
　　“把嘴巴放干净点，三更半夜、鬼鬼祟祟一看你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等会到了局子有你们好受的。”说着那个蛮横的家伙就要拿手铐。
　　“嘿！这孙子他他他说什么？”
　　“他他说你不是东西。”
　　“你不是东西。”
　　“你——”
　　“丫的我抽你。”说着胖子鼓足了劲，一下子扑向了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只是没想到只一个回合胖子就被那个人一个‘绊子’撂倒在地上。
　　“哼！就这两下子还想出来混，回去在练练吧。”他正得意忘形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我却给他来了个攻其不备，一个‘小踢’就叫他说摔得仰面朝天。
　　“嘿嘿哈——告诉你，我们在大街上混的时候你还在家摔泥泡儿呢，咋呼什么呀。”我讽刺道，那个年轻的警察又羞又恼的冲着地面狠狠的捶了两下。
　　“瞧你这德行，笨的跟什么似地，真给哥们儿跌份。”我一边说一边扶起了胖子，我们踉跄着正要起来时一位老警察正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此时那个年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马队这俩小子太孙子了，我——”他正要报一箭之仇的时候却被那个人拦住了，抬头看时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臭小子警察也敢打，喝了点猫尿就不知道你们自己姓什么了。”马队是这片的片警又是父亲的老同学，一小儿就跟他混熟了更何况现在。
　　“嘿嘿嘿，马叔您您您怎么在这儿呀？”我迷迷糊的凑了上去。
　　“哼！还认识你马叔啊，你们这两个臭小子。”他一脸的不高兴。
　　“嘿嘿嘿。”知道又闯了祸，我们满脸陪笑道。
　　“去去去少在这跟我套近乎，这大半夜的不在家好好呆着又出来得瑟什么。”
　　“这不胖子在我家喝了点酒，我送他回来。”我解释道。
　　“马叔要不到我屋里坐会儿咱再喝两杯，我——”晕晕乎乎的胖子就要去拉马叔进屋可是马叔没动。胖子抬头看时大吃了一惊，这哪里是什么‘忠义服装社’啊，这明明是服装社邻近的一家超市，只是牌子相差不多而已深更半夜的难免会搞错，此时超市里的老两口正从半掩的窗户向外张望呢。
　　“这不是你家吗？”马叔叔一本正经的问。
　　“走走走错门了。”
　　“赶紧给我回去，再让我看见你们非把你们关局子里去不可，大过节的竟给老子找麻烦。”正在争论不休的时候‘咣当’一声马叔叔他们上了车
　　“嘿嘿——”
　　“笑个屁，都赶紧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马叔叔摇上车窗随后就走了，他虽然严厉可是言语间总是透着几许关怀。
　　安顿好了胖子我的醉意也已全消紧接着就回家了，宽敞的街道上刚才还车水马龙的一转眼就变得冷清清的了，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好好的欣赏一下这美丽的月亮了，它现在要比刚才混沌的时候更加的明亮皎洁，跟着孤独的夜相比，它温暖祥和它那富有多种情感的月光，不时勾起我心中许多往事，这使我再也不敢轻易的看它，生怕它会夺走我心中深藏的美好记忆。
　　这里的月亮又圆了你那边的呢？是否和这里的一样，就在无限思索中忽然一片泛黄的树叶悄悄的，从我的视线里轻轻的滑落，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那一刻我的小母指又莫名的跳动起来了，它又一次把我带到无限的思念和困惑中去了—---如何让我忘记啊！在这即将消逝的夜色里你能否想起，我孤单的身影还在这里无助的徘徊。曾经的记忆仍在那无尽的岁月里缠绵，当夜晚的星星变成雪花的时候，我想我会在纷扰中盛开，那洁白的花瓣在飞散的瞬间会毫无保留的扑向你。即便在你温暖的怀抱里悄无声的逝去也要尝试着去爱。在你的脸上身上没有距离的缠绵，现在你是否感觉到我的冷漠是源自你的无视。当夜晚的星星变成雪花的时候请你仔细的聆听，当你从这片柔弱的雪中走过时那沙沙作响的，正是我的心在破碎时无奈的叹息，现在我终于有了千万个要为你哭泣的理由。当夜晚的星星变成雪花的时候，我仍无法摆脱的是你在我的世界里留下的那一串沉重的足迹，不知要用多少快乐来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