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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飞(十五--十六)

作品名称:雁南飞      作者:今音      发布时间:2009-01-08 10:02:57      字数:14797

十五

在这一年的秋天,王天龙和其它人一样,也要自己上山里去拉烧柴,每两家分成一组,各带一挂马车进山。
那天,王天龙的马车走在头里,杨瑞英家由大华出车,她的车跟在王天龙的后面,失去了儿子的李传明,这时带着杨瑞英的离婚协议书,在两家吵完架的第四天,又拄起一根拐棍,回到了五九七农场,他没有太记恨王天龙,是因为王天龙在他家里人的心目中,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王天龙跳下马车,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撒了一泡尿,又这么抖动一下身子,大华把脸背过去,脸也顿时绯红起来,她把脸扭向西方,那边是一片枫树林,远方的山里还有炊烟缭绕,天是蓝莹莹的。
大华估摸差不多的时候只才转身去问王天龙,在这里,如果叫你过上一辈子,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王天龙没开口,他从小在上海生活的那些影子,这时正每时每刻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他怎么也忘不了那个生他养他的故乡,如今是变化了多少,此时此刻的上海人,能不能知道他现在进山了呢?在那年的知青大返城后,王天龙和那些留在东北的知青一样,心里除了焦虑那就是期盼,大华讲王天龙此时的表情,和云南昆明的爷爷一样,都属于那种等待,有望眼欲穿的味道。
其实,他俩现在站的地方还不能叫山,真正的山是在一个星期之后,王天龙那真是叫身临其境,他带着大华穿越完达山脉,说是到密山县境内的八一农大,去预约毕业分配的大学生。
常兵手握方向盘,两眼一眨都不眨,四周群山环抱,脚下飘泊云彩,盘山道九曲十八弯,抬头还是一片天。今天的常兵真叫是出息,王天龙说他比他的爷爷强,常兵说,这不见得,我爷爷在满洲国也是属于高官,现在,好多书上都在写他,我也弄不懂,管他呢,现在人都没了,争论他还有什么用?我现在的任务是把车开好。
王天龙坐在北京吉普里的感觉,和那天坐马车的感觉,截然不同,那天,王天龙和大华到家里卸了车,天已大黑,王天龙分别给两个车把式,每人两瓶六十度的北大荒烧酒,让他俩带回家喝,现在喝的是另外一种烧酒,外加各式炒菜,他让两个车把式少喝点,到家就上炕睡觉,省得在这里喝多了,没人送他俩回去。正好那天常平开车路过,他把车停下来,让王天龙到里屋去尽兴地吃饭,这儿有他帮着收拾就可以了。饭局摆在杨瑞英的家里,正在耍性子的艳芹,这时抱着女儿又不知跑哪儿串门去了,她已经铁了心了,不打算和王天龙再这么过下去。屋里的灯黑着,常兵问,我家大嫂上哪去了?是不是回娘家去了?王天龙嗯了一声,他想把话搪塞过去,常兵收拾完,忙着要回家,杨瑞英怎么拽着他进屋喝一盅,他都不肯进屋,王天龙把手一挥,走,就算是你有出息了,那酒也得喝啊,来,进屋只喝一口!


现在,常兵还对那天喝酒的事记忆犹新,他讲,密山县有一家朝鲜族的冷面馆,地上用凉水冲着,上边穿白大褂的服务员,再给你端来一盆狗肉,在凉面上撒上点胡椒粉,放在嘴里一咬,非常有劲道,常兵一边说着,一边把口水流在了方向盘上,说,我好像已闻到那面的香味了。王天龙知道,这顿中午饭肯定是在狗肉馆里吃了。
他们从星隆出发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王天龙把大华带上,是因为大华的好奇心,大华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高的山,而且,公路是在山顶上盘旋,乖乖!她在车上见脚下是万丈深渊,忙推推身边的王天龙,哎,快看,那下面好象还有一户人家!王天龙叫她别一惊一诧的,那嗷嗷的喊还真像你妈。大华气鼓鼓地噘起嘴巴,说王天龙最会挖苦人了,我不就是我妈生的嘛!
王天龙吩咐常平把车停在密山县的一家狗肉馆门前,他面露难色,王天龙问他哪里不舒服,常兵说他忘了?这里不是还有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吗?王天龙给他三个小时的假,并且,三个小时之后,就在这冷面馆的门口等,常兵一口答应,他们想当天赶回去。
大华吃了点冷面直喊肚子里面不舒服,她让王天龙给她揉肚子,王天龙说,那我来背你吧,大华撑开手,做了一个抱的动作,王天龙把背给了她,她趴在他的身上,小声喊,好舒服哟!
王天龙问,你现在不疼了吧?不疼就下来吧!大华从他的背上滑下来,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是在考验你!这和你们组干部门考核干部的方式不一样,据我观察,你的意志还算可以,你还可以往上提拔。王天龙听了之后,心里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他站在路边发呆。
大华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说,怎么的啦?大华要拉他去逛商店,密山和福利差不多少,都是县级市,还能有多少差别?王天龙几乎是跌跌撞撞跟着她走的。大华说,亏你还是个上海人,我妈说了,她喜欢你,等她离了婚,她很有可能就跟你,但是,我也喜欢你吔!你说你该怎么办吧?王天龙听了,一时语塞。
在回家的路上,吉普车里显得安静,车沿着鸡东、鸡西、滴道、麻山、从林口向北,穿过七台河直插佳木斯,再奔福利屯。傻子屯在佳木斯和福利屯的中间。王天龙还记得有一年,所里用鸡蛋到佳木斯电视机厂去通关系,那几年,电视机十分紧俏。
王天龙坐在车上路过这里,看见那些傻子们,一个个站立在路边,他们身材矮
小,王天龙的心不时地受到一阵又一阵的抽搐,据说是这里的水质不好,还有人讲,那些都是近亲繁殖所造成的灾害,根本就没法治。
夜间的傻子屯是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狗叫声从远方传来,那叫声又传到老远
的地方去,远方笼罩在一片苍茫的夜色中,似乎,那里有许多解不开的谜。
车到福利的时候,大华的目光开始迷幻,大华过去的新居,就在县政府左边的那幢平房里,门前直奔大路,白天,来来往往的车辆,扬起烟雾状的尘埃,马车一路上留下的粪蛋,被各式各样的车轮碾压着过去都成了一个个黄色的饼子。
王天龙此时被她的招呼声唤醒,他只才注意到那趟平房。大华说,那里曾经有我的过去,也有我最初的梦想,我曾经在那里抱着巴金的小说看,一直能够看到深夜,我有许多梦都是在那座小平房里勾织的。
王天龙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大华,神情会是那样的专注,还这样留恋她的过去。大华,你还想他吗?这时的大华已经无密可保了,杨瑞英已经把女儿的一切,都统统告诉给了王天龙听,她是想换来对方一份真诚的同情和善良的体性,原来,大华和她男人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女儿把不能同房的理由只说给了姥姥一个人听,而大华姥姥住的屯子,离星隆镇也只有三里地远。
那也是在一年的夏天,王天龙曾经去过那里,他和周加年去传讯一个跳大神的妇女,结果,扑了空,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天龙领着周加年来到杨瑞英的妈家,进门就说,大妈,我领同事上你这儿来吃饭了,哪怕吃面条也行。吃了饭,老人讲那个跳大神的女人,还怎么把大神跳到你们科研所里去了呢?我跟杨丫讲,你们那里都是些喝洋墨水的人,怎么也信那些大神?王天龙讲,那些老爷们都下农场蹲点去了,老娘们家里就闲磨牙,吃饱了撑的,孩子有病也不去看,转门有人给介绍找大仙看。噢!老人知道这件事和她家杨丫也有点关系,她说那个跳大神的这几天进山去了,去看一个抬大木的儿子,听说,儿子被大木砸伤了,后来,老人还问起杨丫,她问王天龙,杨丫的男人如今还不经常回家吧!天龙,你别骗我,你可是个好孩子,你媳妇人也蛮厚道的,杨丫人粗,还大你好几岁,周加年捅捅王天龙,问,她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王天龙说,你不知道,老人就是爱唠叨,还有,她也喜欢我,要认我做她的干儿子!
那天下午,王天龙回到家,杨瑞英直向他招手,来,过来!我有话告诉你,王天龙到了她家,杨瑞英把昨天如何上娘家去的事学说了一遍,妈告诉我,大华她男人,那玩意可长了,大华每一次做完那事就流血,后来,两人总打架,骂的可难听了,你信不?所以,大华她想离婚,如果,不离的话,那怎么能受得了哇,那玩意儿,这么老粗,我家大华脸皮薄,皮肤又白又嫩,哪受得了他这么折腾呀!天龙,你说,是离,还是不离?咱家有什么事,我都找你商量,你倒是说话呀,天龙!杨瑞英的嗓门突然高了起来,你不说,我就去找别人商量了,你相信不?到时候,你别后悔,你别管我去找谁,我他妈连潘强我都敢去找!我跟他睡我乐意!你管不着!王天龙抬手一个巴掌打过去,说,我管不着也要管!还美死你了呢!杨瑞英骂王天龙做人也太霸道点了吧!凭什么要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下手?王天龙抬起那只打人的手细看,然后再慢慢把手举到眉角,又突然放下,想,我他妈也会打人了?王天龙说了好多好多的粗话,他知道,从前,就是李传明也没敢碰杨瑞英一个手指头,他王天龙竟敢动手打人?杨瑞英挨了打,心里却有点佩服这眼前的臭小子,还真他妈有股子勇气,没看出来,从表面上看,王龙是一个地地道道斯斯文文的老实人,其实,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真不少,杨瑞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门插上,脱去上衣,说,我让你打,今天我让你打个痛快!杨瑞英一转身,又去把里屋的窗帘哗地也拉上,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杨瑞英脱去衣服,两只雪白的奶子顿时变成了粉红色,很像在佳木斯大街上叫卖的那种紫葡萄,还不停地上下颤悠。王天龙抖着手问,你这是干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的上身看,后来,王天龙的腿也不听使唤了,连往外走的勇气都没有,他无力反抗眼前这赤裸裸的柔情。
王天龙在车上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心在狂跳,跳的连大华都有些感觉,大华突然转过身问他,天龙,你在想谁?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一点听果,我想得出来的话就好了,天龙!
回忆对王天龙来说,不怎么痛苦,当她摸着杨瑞英那丰满的胸脯时,他什么都忘记了,他把脸紧紧地靠在女人的身上,说,你疼我吧,我好久没有人这么疼我了,女人的脸上充满了光彩,阳光被过滤之后洒进屋里,那窗帘是紫色的,人也是紫色的,在窗后的道上,除了鸡的打鸣声外,还有几声狗叫,杨瑞英平躺在炕上,她告诉王天龙别害怕,一个人八十岁是活,六十岁也是活,哪里黄土不埋人,还非要回南方去,回南方去做什么,做什么都不容易,他姓潘的天天想抓奸,让他抓一回吧,抓着了,咱俩马上结婚。可是,我怎么跟你到上海去呢?我比你大出六岁!说出去,还不得被人家笑掉大牙?杨瑞英捧着他的脸,说,我家老李,和我分手那是早晚的事,如果放在以前,他要是知道我这样,还不得打死我呀,让他打吧,反正我也认命了,自从他下农场蹲点之后,他那玩意没用了,不知是啥原因,我也一直弄不明白,可能,是我有病?天龙,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病?那我为什么总是喜欢做这种事?我想,那些作风好的领导们,不该生小孩,应该天天绷着个脸才对,我不知道这些人,算不算叫人,比如像肖林录他们,你不知道呀,他还超生了一个,听说是个女儿,局里的计划生育办公室的人还替他打马虎眼,说他老婆是什么少数民族,好象是满族。还有那个潘强,难道他心里就不喜欢女人?不喜欢的话,怎么天天见了我就想撩骚,问长问短的,听说他家小孩今年又没考好,不知是怎么回事?潘强说了,要小孩争一口气,要考上南方的大学,将来,他退了休,好到儿子那边去,向南方进军,说这好比愚公移山。杨瑞英的一头长发,乌黑发亮,那张脸虽然有些扁平,鼻子有些塌,可是,那两只眼睛水灵,一闪一闪的楚楚动人,这时候,王天龙又把她抱紧。空气中含混着大蒜和麦乳精的味道,在流动中还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和干涩,南方的空气永远是潮湿的,而在东北的土炕上铺着的炕席,人的余温无法保留太久,炕席的皮子是用高粱靡子辫的,人躺在上面,可以尽情地舒展开身子,不像南方的床,那样窄小。在南方,有些床是用棕绳绑成的,时间一长,会往下陷。北方,到了每年秋天,只要把炕洞里的灰往外一扒,火不堵烟道就可以御寒过冬。这时候,炕上的两床薄被已被他俩的脚,踢得拱成了一个小山,这会儿,小山又塌了,似乎山上的许多希望都掉进了谷底,被褥凌乱成一团,全挤堆在炕梢。王天龙故作镇静,有一副听之任之的派头。王天龙说到了秋天,会把杨瑞英家扒炕抹墙的事全包揽下来,由他出面张罗,到那个时候,艳芹会说自己又回娘家去了,其实是去了李传明那里,这两家谁也不把事情挑明,彼此都心照不宣!
秋的夜里,风微寒,吉普车到了二机厂的岔路口,王天龙喊停下,他让常兵一个人把车开回库里去,他和大华两个人沿着星隆局的主干道,慢慢地由南朝北走。
再过六天,就是过国庆节,然后,分秋菜又是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呀?大华突然停下,挡住他的去路,大华她要讨一个明白,她说,我不听你说那些没用的话,我只要听你说一句话,你爱不爱我?我和我妈,你究竟喜欢哪一个?我想,母亲应该让女儿吧,因为,女儿在妈跟前,永远是小孩,她要让我对吧?从现在起,你不能再叫我大华了,而是叫我华子,中华的华!我不在乎咱年龄上的差别,将来,哪怕你像我姥爷一样,生下我妈回到南方再也不回来一样,我还是爱你,我爱你的人!而不是你的什么职务,那职务是空壳,不能代表人的灵魂,哪怕你只爱我一天我也在乎,爱我吧,好好爱我,把我揉得紧一点,我冷!
十六

中秋节的晚上,王天龙独饮一杯酒,他不用人陪,他似乎更能懂得对酒当歌的情调,应该是把酒杯举向天穹!不管人生有几何?只待一轮明月当空照!在对故乡的思念里,好象也夹着女儿雯雯,从远处传来的啼哭声。
他从密山回来,艳芹已领着女儿彻底搬出去住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可想而知,此事以蓄谋已久,这些都点点滴滴挂在他的心上,渐渐的合成一支命运交响曲,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脑海,冲得他一直按奈不住自己心田,王天龙便动地站到窗前,瞅一滩那轮清澈而又皎洁的明月光。远方上海的影子还是被留在了昨天,但是,在心里挥之不去的却是童年,说童言无忌,哪知道成人之后的话,更是有人忌讳,虽说寒冻正在逼近,但高处不胜寒!和南方比,这里算一个什么高处?直到今天,在他的心里还有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他不知自己是被那些至爱亲朋们遗弃的呢?还是被艳芹遗弃了。
王天龙脖子一仰,把一杯烧酒灌下肚,心里边顿时感到火辣辣地发烫,说故土难离,如今还当真难离了?要说那四海为家,当今又作何解释?他一头倒在炕上,妈的!他想说的粗话放在心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有酒就今日醉,谁问明天太多事!
按他原来的设想,今晚上该是一个良宵,是一个多情的夜晚,艳芹搬出去住了,不是正好给大华留出了一个空地吗?今晚上,他该是揉着大华睡!可是,大华人呢?这情说他妈的走就走哇!啊?
王天龙此时太需要女人的温柔和体贴了,在他需要的时候,杨丫娘俩却一个都不在他的身边,他的心里是一片空落,还有杨丫!我他妈的太缺德了,怎么会看中她娘俩?是娘俩生我气了呀!
王天龙在暗暗思量中百思不得其解,他真想狠狠地掐自己一下大腿再说,如果要是说大腿还有知觉的话,那还有点希望,于是,他掐了自己一下,直到他把自己掐的嗷嗷叫起来时,才仿佛真正在心里出了一口恶气,在出这口恶气时,他分不清都是些谁,在里面撮合成的,是潘强还是李传明?是艳芹还是她杨丫?
王天龙的猜想其中有一半是对的,杨瑞英是带大华回娘家过的节,杨瑞英把女儿留在家里她不放心,大华对母亲说,自己都长这么大了,还要妈这么带东带西地跑吗?这样的话会被人家笑话的!杨瑞英说,妈带你上姥家过节是其次,主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这个主要的就是,妈不同意你和天龙来往。大华问她这是为什么?我都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呀,你害怕我把握不住自己的话,那你就少在我面前提他!你在我面前说了他那么多的好,现在,却一下子又不让我和他好了,妈!你这是为什么呀?最后,大华如果不跟她去的话,她也会自己一个人去。大华想到这里,她的嘴顿时软了下来,说,妈!你跟女儿生的是什么气呀?女儿还不是你生的嘛!又不是别人生的,妈!其实,当大华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时候,杨瑞英也在反省自己,她权衡再三,现在不得不向女儿全盘托出,她想说,妈已经跟那个王八羔子已经同床了!可是,杨瑞英到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出口,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当着女儿的面不顾廉耻呢?这万万使不得!杨瑞英主意打定,女儿只要今天跟她去句软话就行了,别的她今天不计较!
原来,大华从密山一回来的心神不定,杨瑞英已猜出了几分,女儿也可怜,年纪轻轻就把婚离了,不是女儿乐意做这种事,而是被生活所迫,王天龙招女儿爱,说明他俩的缘份近了,自己和王天龙正在渐渐疏远。缘份,你如果把它当作一碗饭的话,那是要吃多少就得再加多少,得慢慢往碗里续,谁享着福了,谁就有责任往碗里续饭,两人如果光吃不续的话,那碗里不就吃空了吗?
母女俩走在路上的样子时而靠近,时常而离远,时而窃窃私语,又时而大声吵嚷,但她俩走的那条道上今天人不多,都想今天是过节早早回家。
刚才,女儿曲里拐弯地把话一点一点地都挑明了,作母亲的也只能往后退了,退吧!杨瑞英这样劝自己,只要女儿高兴,自己吃点亏又算得了啥?大华一到姥家什么都不陌生,满到处乱翻,老人能识几个字,她问,华,你在翻啥呢?书?姥说,你等等,姥给你看一样比书还要珍贵的东西。姥说到这里,从炕琴里翻出一样东西,炕琴是一种柜,一般都放在炕梢,从柜面上看,有的人家在玻璃上面画上画,然后镶上去,也有的用电烙铁直接往柜面上刻画,李传明就有这一手绝活,老人抖开包布,拿出一副耳环,举给大华看,并塞给她说,带上给姥看看俊不?大华说,姥姥,我那年结婚,没扎耳朵眼,你还是送给我妈带吧,杨瑞英嗔怪道,姥姥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你先不带,妈先替你收下,等你再结婚的时候,妈一定给你带上。当月亮还挺明亮的时候,娘俩都觉的心里发闷,两人互相瞅瞅,都有一种不安,说不清是什么东西。老人眯缝着眼说,我都看出来了,你俩都有心事,今晚呀,我也不留你俩住下了,你俩趁早回家,看!那月亮有多圆啊!母女俩向老人道别,又匆匆往家赶。
从老远的地方看,家跟前似乎围着许多人,杨瑞英说,不好,肯定是天龙这小子出事了。
那天晚上,杨瑞英母女俩回家心切,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潘强家出了事,潘强中年伤偶,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杨瑞英主动为潘家张罗,那也是出于一种下意识,这让王天龙多少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或许,这是杨瑞英主退出的信号?
杨瑞英在回家的路上,也把好些事情在脑海里仔细地过了一遍,她要做出远离王天龙的打算,势必要找一种表现方式,从前跟李传明一起生活的时候,李传明天天对她从这个方式讲到那个方式,甚至能把各种方式讲的头头是道,所以,杨瑞英遇到事情,她头一个念头就会想到方式,现在,该是要杨瑞英自己拿方式的时候了,她只才感到身心有点疲惫,凭她的初中文化,在方式上她得绕几个弯才行,她需要对事情慢慢琢磨才行,快琢磨的话她会头疼,那么,对潘强这时候该采取什么一种方式?
杨瑞英先让大华上天龙家去待一会,大华立刻像飞一样地离开了,杨瑞英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站在潘强的家门口楞着,她后来还是进到了门里这令潘强多少有点欣慰,潘强老婆的心脏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久病无孝子和久病无孝夫,虽说不是绝对的真理,却也是相对而言的客观事实,看得出,潘强的悲痛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一层,而能够真正深入到心里面去的究竟有多少,这并不重要。
而是王天龙看到大华进来,这对他来说是顶重要的一件事,因为他看到了大华就能知道杨瑞英的下落,所以,王天龙开始向门边移动,这些细节,只有大华一个人懂,其他人好像看大不出来。大华说,好像老潘家出事了,你不去看看?王天龙说,那你先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王天龙到了潘家,看到瑞英在那个地方,只是想看一眼就很快离开,他草草安慰了潘强几句,潘强还真能为此动容?这在杨瑞英看来有点不值,而杨瑞英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不愿细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杨瑞英只能帮人家做些案前马后的事情,比如说,刚才潘强把她喊过去跟她商量,明天的饭局摆在张万福的馆子里行不?
王天龙看见杨瑞英的头一直在点,几乎没停过,想要说的话一直在心里搁着,于是,他拔腿就跑,杨瑞英说,你小子等等,我有话说。刚想开口,又把嘴一闭,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稍许,她又讲道,今天说话不方便,改天再讲吧!
王天龙来到家门口,见大华在门外面站着等他,他忙让她进屋去说话,两人进了屋,连灯都不开,王天龙说,今天八月半,就是不开灯的话也挺亮,大华说,你说得对!那咱就天天摸黑过日子!王天龙说,你不知道我在想你吗?你知道我今晚喝了多少酒吗?我寻思你准保是上你姥家去了,我还想去找你呢?那你为啥不来找我?你说那话,我都怀疑你说的都是假话,你真的生气了咋的?你还是男子汉呢,我看一点都不像。
王天龙一把揉住她,说,你不知道我自己有多操蛋!我!王天龙没法和她说自己和她妈的事,王天龙松开了手,大华说,你不抱我了?你不是很想的嘛!我来了你又不理我了,就抱这么一会,是不是你抱着我没有极激情呀?
第二天中午,大华在潘强家里把王天龙找着,说,中午,你就别去吃饭了,有我妈一个人做代表就足够了,王天龙摆脱了她的手,说,不行,今天我非得去不可。大华说,怎么,你来不来就想把我扔下不管了,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嘛?天龙,我的事比他家的事还要重要!天龙,你听我说嘛!两人拉拉扯扯来到后一趟房,推开一扇板条钉的门,人影在蔫豆角秧的虚掩下,晃了几晃便不见了。
王天龙在家里站定,这里刚刚过去了一场秋风,现在,又该起另一场了,说秋风那还带点柔性,它要比严冬更留有余地,比夏天凉爽,而和春天比,又显出它的成熟。王天龙听了大华的诉说,为杨瑞英做出这样的决定而感到震惊,他震惊什么呢?王天龙有什么可以震惊的?他好像没有,一切似乎都是由他来安排的,王天龙是一个导演,难道说,是王天龙把她的母亲勾引了?王天龙在一边看着年青、漂亮的大华同时,一边在为自己从前做过的一切在找理由,找一个合法的理由,不怎么伤人的理由,大华的眼睛里全都是光彩,女人不再迟疑,她非常果断地用双手揉住王天龙,王天龙这时的脸涨得通红,他迟疑着,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这令大华多少感到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给前面那趟房吓着了?王天龙摇摇头说没有,大华问他,那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其实,在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想着的还是大华,他咒骂自己这个想法太卑鄙、太无耻、太下流,王天龙骂什么都行,因为他得到了大华的心,这比占有女人的身体更重要,由心摆布的女人,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得到她,王天龙不想在今天就和大华发生这种关系,大华,你听我说,现在,我还没有真正离婚,你呢,先往后退一步想,等咱领完了结婚证书好不好?大华!我,真的,你可以不考虑,到我不考虑不行!你懂吗?好好,是我不好,是我对着你发火了。
王天龙坐在炕上,两只手捂住脸。好在杨瑞英先退了一步,到底娶谁好呢?
大华悄悄坐在他的身旁,说,天龙,别难过了好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不会说,我以后听你的还不成吗?王天龙到现在还在心里揣着侥幸,他侥幸什么呢?王天龙在盘心中的疙瘩,仿佛,王天龙要一点一点地从黑暗里走出来似的.
那个八月节,王天龙心里过的确实不舒坦,他眼下能跟大华说吗?一个老爷子心里藏着不痛快,不能随便掏出来对女人说的.
大华小心地去瓣他挡在脸上的手,说,告诉我,你那天八月节是怎么过的?你以为我过的比你好对吗?我也没过好,我是想跟你一块过来着,可是我妈她,她非要我跟她上姥家去,那我就去了呗!说话声几乎像个蚊子在叫,嗡嗡的,听了让人心里觉得出痒痒。
大华瞅了瞅屋子,她发现没有女人收拾的屋子就是干净不起来,手一摸,哪儿都是灰,要女人成家就是干这个的?她用手摸一下叠起的被子,只是很薄的一床,绿色的绸锻面子,上面绣着一对龙凤,窗外的阳光不太刺眼,无法照到炕上的那一对龙凤,那对龙凤的玉色丝线有的已经秃头了,出现了断裂,拿在手里从老远瞅的话,还能看出一个整个的轮廓,但是细看的话,问题就出现了,先是看那龙凤的两个嘴,虽说都有点张开,却怎么也含不住像心一样的珠子,一颗珠子像是被人故意抛向空中去的,那会是谁的手?
大华在王天龙无意打量自己的时候,偷偷地瞧了瞧自己的那双小手,小手也不厚,自己捏捏的话发现也挺软,因此,这么柔软的小手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想到这里,大华心里有点得意,如果有一天,她要是嫁给天龙的话,家里连鸡都不喂,天龙所里的畜牧队里有哇,要是在家养鸡的话,来不来这双手就不细腻了,还有洗衣服,我也不洗,都让天龙洗,大华这么想想又偷偷地笑出声来.
王天龙问她,是不是看到人家家里有难你开心啊?大华不会幸灾乐祸的,她也不希望王天龙在家像条虫似地左右开弓不了,天龙,你有话就说,有,大华不说下去了,王天龙一把把她揉在怀里,又把她推到炕上,说,我有屁就放,我现在就放,大华哧哧地笑了几声,说,我来那个了!真的,别把你的床单给弄脏喽!你放手啊,你怎么放?哈哈!你不放手,我可要喊人了!
现在看上去,王天龙的这个家又有了一点生气,窗外的亮好像更艳了,说这是在深秋或者说是在初冬,那都不重要,重要是王天龙已在心中确认了大华,就是他这辈子想要爱的女人,他不是也爱过大华的母亲杨瑞英吗?
王天龙有点朝三暮四,王天龙这时也意识到了,他要寻找一个能够解释的理由,他在为这个理由的诞生正在煞费苦心,他会用迷惑不解的眼神去和涉世不深的大华交流,他希望大华能关注自己的心思。
王天龙从大华的身上爬起来,大华仍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半闭着眼睛,在用虚幻的光看着王天龙,她希望眼前这个男人不再忧虑,而是痛痛快快地用嘴亲她,一边亲一边说我爱你之类的话,可王天龙一动也不动,有的男人还不像一个饿狼一样扑上来呀,扑吧!她的意识非常清楚,只要自己有的,她都能奉献给王天龙,她可以为王天龙一个人全部奉献,奉献了还怕他扑吗?她心里说,你扑吧,你就像一只狼来咬我吧!大华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她如果再爱错了的话可就没有退路了,爱错了的话就要改,要学着重新去爱!如果大华重新再去爱的话,那个男人还是王天龙,只有和王天龙在一起,大华才能完全释放心中的一切,那才是真正体会到婚姻的甘甜!
大华在轻轻地唤他,天龙!唤他的声音像是小猫在叫,听在耳朵里又像是粘在心上的一层蜜,有多少日子王天龙没有听见这种叫唤了?从前,艳芹唤他的时候,他身上就是有多少疲劳也都驱赶跑了,后来,杨瑞英唤他他知道这是酿在将来的一个错,可他没拒绝得了。
王天龙伸手把一床被盖在大华赤裸的上身,如玉似的肌肤滑滑的嫩嫩的香香的,王天龙好像没有勇气拒绝这眼前的一切,无论他是否闭上眼睛,在他的眼前都会出现一尊玉雕,全身上下都透着亮,尤其是在灯光底下,能迷到一大批男人,而且都是一些优秀的男人,王天龙把自己列入优秀的男人行列里面,他不觉得自己在灵魂上有什么肮脏,按照法律来讲,在他和艳芹在没有解婚约之前他是不能和其她女人做爱的,王天龙对之有点不宵一顾,他平时能把自己的这种所谓的缺点隐藏的很深,从表面上来看,他也反对和老婆以外的女人有性爱关系,而这仅仅是表面上的,不是发自内心的,王天龙的内心如一块海棉,能够做到在吸水的同时也能往外挤水,
他站在窗前,还在回忆刚才进门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把门锁上了,他害怕此时有人会进来,这时候,王天龙才想到,盖厦屋的时候应该连门斗都含在里边,门的顶直接和房檐的盖子合上,现在倒好,只要有人从外面一攀门的木框,把腰一哈下来,就能从里面把门打开。王天龙的这种担心不是没有必要的,而是他做事老到的一个方面,就是明天和大华去办理结婚登记,今天,也不能不提防。
大华哭了,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于是,她唤王天龙过来摸她的手,你看我的手有多软呀,跟你得的差不多少,王天龙的一双手确实是长得非常柔和,假如你闭上眼睛去摸的话,很可能会猜错。
这时候,王天龙从大华的怀里抽回手,他不是不情愿让她摸,而是怕她会耽误事,前院潘强此时正等着自己呢,说好了的,不见王天龙不开饭,王天龙正托着腮站在窗前掂量这里边的利害关系。秋风正一阵紧似一阵,这说明天真的凉了,然后就是发冷,天冷起来的话,人心里有多少火花都会被吹灭,那么,大华作为王天龙心里的一朵火花,它会不会熄灭呢?算了算年龄,王天龙比大华正好大出整整六岁,正好是半轮生肖,如从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算起的话,王天龙是辰龙,大华是戌狗。王天龙从前听老人说过,说生肖相差六个就是冲,相差七个就叫杀,冲也好,杀也罢,说的是一种不太吉利的兆头,那时,他还人小,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现在定睛下来细想的话,艳芹和自己的生肖既不是冲也不是杀,怎么还分居了呢?
有消息传来,艳芹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给王天龙一个答复,不就是去办一张离婚证书吗?窗外的景色已经开始在渐渐枯萎,如果说还有一点留恋的话,那就是还有几片残存的绿叶,在以极强的生命力在那里支撑着,支撑时的冲动早已荡存无迹,王天龙要想从中悟出一些什么来的时候,大华低低的呓语声又从背后传来,他的思路也由此被迫中断。
王天龙返身走到炕前托起她的头颅,就像当年杨瑞英托住自己的头颅一样,那时候的王天龙高烧未退,可神志还算清楚,现在,王天龙用手去摸大华的额头,发现不是很烫手,大华的神色虽说有点苍白,但还没有到非常虚弱的地步,只不过是想让王天龙在乎她的存在和美丽。
大华微微的闭起眼睛等候多时,只才发觉自己的右脸颊,终于被人舔了一下,大华笑出声来,她能感觉到那舌头上,长着像有一种锯齿的钝锉,从自己的右脸蛋上碾过,接着,左脸蛋也这么一下,她心里顿时又被扇的痒痒的,大华不得不举起那只大手,又朝自己的脸上来会搓,并且还放在鼻子底下闻闻。
大华坐起来,又拦腰将王天龙抱住,说,你要是上潘强那儿去,我也跟你去,如今我是你的人了,你走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中午的时候,杨瑞英告诉潘强,别等了,就这么开饭!杨瑞英似乎知道王天龙这时正在干什么,她一边举着酒杯,一边还是张望着窗外,她希望王天龙这时候能够出现,她一天都忘不了他,她要看到王天龙活生生的每一天,这对她来说简直太重要了,人家说,一夜夫妻白日恩,她虽然没和王天龙过过夜,但是,如果要是把白天也算上的话,那都做了好几回夫妻了。可以说,在张万福开的酒馆里面,别人对杨瑞英也得相让三分,尤其是看到她现在随在潘强的左右,心中已明白了几分,只是不好直说就是了。
潘强发现她的酒杯在颤抖,忙凑上去,轻声说,我来替你喝了吧,杨瑞英摇摇头,自己一口喝掉,说,你再给我倒一杯。潘强忙把酒瓶子盖拧开,又给她斟满,心里胆突突地说,你可别给我喝醉了!你喝醉了我可咋办?你说这儿人挺多,你要是喝醉了的话我的面子往哪儿搁,潘强把这些话都说得很轻,潘强生怕自己的话被人听到,他这个人非常爱面子,酒瓶拿在手里也不听使唤,可他在心里为自己数数,稳着点,在稳着点!但还是有酒泼洒在地上,能感觉得到脚底下粘粘的,大伙没把这顿饭吃的十分热嘈,特别是平时喝酒时的那些么三喝四都没了,今天的日子真是一个悲哀的日子,如果谁能把这顿酒喝得热闹起来,那个人肯定有病,潘强后来发现杨瑞英哭了,现在人都烧成灰了哭还有用吗?这一路上,就是连男人都哭了,可杨瑞英硬是没哭,现在倒反而哭了?你说,这又是尿得哪一壶?潘强把酒为她斟满,同时也把自己的酒杯倒满,一抬头刚想喝,发现王天龙进来了,大华跟在他后面,潘强忙迎上去,给丈人家的那一桌,介绍王天龙的身份,说他是所里的副书记!
杨瑞英把头扬起老高,大华也不说不叫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想,这辈子算是把闺女白养了,闺女!杨瑞英大声招呼,大华这才快步走到杨瑞英的跟前,说,妈,你喊啥呀?人家都在看着你呢,杨瑞英说自己再看也是人老珠黄一个,就是整天盯着看又有什么用?一个生人跑上前来劝她,说,走了的已走了,而活着的一定要好好活,凭什么不好好活,就是因为这里太偏僻了?还是因为咱们过得比别人差?所以,你要节哀!杨瑞英心里冷冷一笑,想,我哭谁?我谁也不哭!我哭的还不够吗?确实,从杨瑞英跟着李传明过日子那天起,顺心的满打满算也不多,你说和王天龙那王八犊子相处,自己过得也不顺心,或许,不顺心才是生活的主流,这句话,杨瑞英先是听说王天龙说完之后自己学说的,这死的又不是她家的人,她凭什么要过分悲伤?
杨瑞英这是在为王天龙的立场不稳而感到难过,大华,你虽说是妈的心头肉,特别是在小华没了之后,你应该和娘是一条心,而不是和王天龙一条心,如今,你爱上了王天龙,妈能怪你吗?你是女儿,你就可以跟妈抢夺恋人?女儿啊!妈可是要老的呀,你看妈这一辈子爱王天龙的心思会变吗?说海枯石烂那叫屁话,但是心心相印,你听说过吗?但是妈也得为你着想,你就不要考虑妈了,妈已经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可是,你跟妈夺,妈会让你的!
杨瑞英替女儿擦去眼角上的泪花,对潘强说,俺闺女可懂事了,一看她潘叔在跟前站着,这心啊,就发善!跟我一样,这一辈子都没法改。潘强觉得这顿饭局别拉拉扯扯没完没了,该散就散,散了之后,他要跟杨瑞英好好聊聊,安排一下今后的生活,潘强甚至还想到了要把大华的李姓改为潘姓,他要好好善待大华,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是王天龙的老丈人,那小子还不得叫我一声爹呀?
王天龙也走到杨瑞英的跟前站住,劝她少喝点,他刚才围着酒桌绕了一圈,给大伙都打了招呼,这是一种礼节,从王天龙刚进来的那会,大伙都挺注意他的表情,生怕他会和潘强两人干起来,结果还不错,这两个人不但没吵架而且还互相举起了酒杯,对他俩来说这至少是一种进步。王天龙是喝了一点酒,他朝杨瑞英靠近一步,大华用一只手搀着母亲的胳膊,其实是夹住了母亲,杨瑞英喜欢动粗的毛病,大华知道,因为是自己的妈,她又不好翻脸,王天龙对杨瑞英,说,也辛苦你啦!你帮着潘强操持这么一大家的事务,如果是换了别人,谁能干得好?你们大伙说!王天龙这么一张扬,饭局顿时就活约起来了,杨瑞英满脸发烫,她马上拿起桌上的另一只酒杯,酒杯里斟得满满得,她递给王天龙,王天龙接过,对大华说,行,今天我这是舍命陪君子,我把这一杯也喝了,大华对王天龙使着眼色,说,你疯啦,你昨天还在吐呢,杨瑞英说王天龙经常假醉,来!我也喝了这一杯,今后哇,我和你喝酒的机会,可是越来越少!潘强忙抢上一句话来,说,怎么会越来越少呢,等来年春天,咱俩还得干一杯,王天龙知道这句话的真实含意,他不能把话点透,特别是在今天这种场合,王天龙说话更得讲究点策略。
后来,王天龙索性坐下来,他在听杨瑞英和潘强两个人轮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王天龙就不大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潘强却在心里盘算,莫不是这两个人真出什么岔错啦?否则的话,那杨丫会主动倾向我?据潘强的猜测,王天龙这小子,要末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要么是真看上她家姑娘了,这会儿,是不是该准备翻脸了?听王天龙刚才说得那一番话来看,还真有点名堂啊!这不,杨丫刚才也不是跟他起毛了吗?这话没错,潘强是看出了一点门道,潘强凭的是经验,从王天龙来讲,只不过是职务比他高了一点,那职务高还能当饭吃当钱花?潘强有点不服气,他知道自己主要是栽在了胡平身上,现在胡平走了,他还会栽在谁的手上?潘强曾想到自己会栽在王天龙的手上,或许不会,就拿王天龙刚来时分的房子来说,如果没有潘强从中撮合的话,王天龙恐怕也很难住进去,难就难在当初他是个新人,而科研所里当时要房子的人挺多,谁也不认识他,连他拉烧柴想用个车都没人理他,现在不同了,王天龙是鸟枪换炮了!潘强总拿这段回忆来安抚自己,心想,王天龙不会用小夹板来套他,在油料案上王天龙所表现的是折中,这在当时来讲是难能可贵的了。
现在,潘强硬凑上来,说,王书记,他特意把一个副字去掉,得讨他欢心!王天龙不大会使小心眼,这使他后来在官场上有点失意,这两个人,谁是驴子谁是马,遛到现在还没有分出高低,你说他俩是决一雌雄也好,针尖对麦芒也罢,究竟鹿死谁手?
潘强想用心去敲藏在王天龙眼神里的冰块,胡平一走,就好比潘强头顶上的那块乌云被拨走了,王天龙就是因为心软才来吃他这顿饭的,王天龙和大华也是这么说的,大华说她也跟着一块去,这不我也是心软了吗?王天龙说,那是。
到目前为止,王天龙还没有四两拨千斤的能耐,潘强朝他举起酒杯,说,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赏我一个面子,你再把这一杯酒喝了,我也把这一杯酒喝了。
杨瑞英心里烦潘强此时耍小聪明,这里有你潘强啥事呢?这是我和天龙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你知道个球!杨瑞英现在有点进步了,讲话不是很露骨,带一点含蓄,王天龙心里明知,他就是对杨瑞英有一个细小的进步都特别高兴。
王天龙对潘强哈哈笑说,你看我举杯的手都已经举酸了,而潘强说,大伙看,今天王书记该不该喝这杯酒?大伙说,该喝!杨瑞英一把抢过王天龙手中的酒,对潘强说,我替他喝!说完,把酒抢过,一饮而尽!等到潘强上前去抢的时候已经晚了,杨瑞英喝完这杯酒,只觉得天昏地暗,什么也不知道了,急得大华在一边连连喊,妈、妈!你醒醒啊,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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