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离开饭店的那段时光，对于我和宁香是难忘的，更是美好的，在那段短暂的时光里，宁香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学习和休息，我们也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快乐空间，我就像她身边的一个小书童，我们整日形影不离，打打闹闹从不知厌倦、不知疲惫，现在我们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外面的花花世界，有了彼此的守候与陪伴，此刻我们就像是在天堂里无忧无虑。
　　然而快乐转瞬即逝，一晃秋天到了，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季节里，参杂了多少喜怒哀乐，我曾深爱的这个季节，因为它适于爱情、富于爱情，它有着震动心弦的悸动，也有着撼动生命的渴望，然而现在我应该恨它吗？月落星沉物换花零，蝴蝶再美也飞不出这个季节，在这个即将凋敝的季节里，无法逃脱更无法挽留的，是一切美好的、渴望的终结。
　　那些日子在王老师的帮助下，宁香终于如愿以偿的参加了成人高考，在顺利拿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刻时，她高兴地似乎忘记了曾经一切的苦与难，肆无忌惮的快乐、追逐在这样一个季节里，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时刻，我骑车承载着幸福和爱像风一样疾驰，曾经的一切不幸，被我们随意丢弃在路旁，我们又来到了那片杨树林。
　　“我考上了考上了，我能上大学了，啊哈哈哈。”她兴奋不已地呼喊着。
　　“哈哈哈——”我们肆意的奔跑，呼喊、兴奋地像两只小鹿，在无数枚落叶铺砌成的、柔软的红地毯上快乐地又蹦又跳。
　　“呵呵呵我考上了呵呵——”就在那一刻、就在我不知是该去高兴还是该去后悔的时候，兴奋的宁香一下子将我扑倒在地，我们顺势滚下了斜坡。
　　“笙子哥跟我走吧。”那一刻宁香再一次恳求着。
　　“哈哈哈——”而我只是笑不知为什么笑，只隐隐的感觉那笑声里全都是痛苦和无奈。
　　那一刻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拥的是那么的紧，紧的想要勒断彼此的骨头，我们似乎忘记了这世界以外的一切纷扰，就在我们停下来的那一刻，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久久的缠绵，不可抗拒的热情融化了彼此的冷漠和空虚，久久地注视可以洞穿世间一切的阻碍，那么深情真挚的目光足以让人一生都难以忘怀。
　　梦想与希望交织在天空里，世界升起一轮金色的太阳，连疼痛都无法预知的时候，所谓的快乐都将被撕咬得支离破碎。重叠的黄叶遮挡梦想的唯一理由是苦涩的。
　　好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像是做了一个很短短暂而香甜的梦，梦醒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梦，那一天依然留恋在梦中的我，终于从无奈中惊醒，然而醒来后现实的一切比我想象的还要伤感。
　　那天，宁香就要离开我独自去闯荡，而我也会留在这里独自面对未来里将会发生的一切，那天一个没有颜色的夜晚无论我是多么的渴望快乐，可痛苦的神情始终始终依附在我的脸上，久久地不肯退去，直到最后它在我的脸上变得麻木，僵硬。分离时的情景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疲惫不堪到了极点时我才不自觉的睡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又从恍惚中醒来，窗外依然是灰灰的，也许黑暗是短暂的，不久以后黎明就会降临，迷茫中我再也无法合上，那双干涩的眼睛，我知道只要一闭上眼睛，面前就会出现--浮现出那些难舍难离的情形，百感交集时，我只能走出这牢笼一般的屋子，望着那光秃秃的街道，痛苦、迷茫似乎让它成为不可逾越彼此心灵的屏障。忽然，她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另一头，我们没有呼唤对方，只是凭着感觉便不约而同的走到了一起，习惯地牵住彼此的手。
　　此时我们没有过多的语言，甚至没了任何的表情，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我们静静的沿着崎岖不平的巷路，默默地向前走去，直到太阳在地平线上缓缓地升起，丝丝的暖阳驱散心中的阴霾，然而这沉甸甸的心情早已让我们无暇去欣赏那蓝盈盈的天，也没时间去感受那温暖炙热的光亮，我们沿着那孤寂路径一直向前向前，并不期待它有什么尽头。
　　“春笙哥等我回来好吗。”
　　“嗯——”
　　此时，初升的太阳竟是如此的灿烂，我们肩并着肩紧紧地拥在一起，似乎凝固了时间和空间。
　　当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便把香儿送出了门，依依不舍的宁阿姨远远的目送着我们离去，她只呆呆地站在家门口，她多想亲自送送自己的女儿，多想跟她再说点儿什么或是向她挥挥手，可就连这样的简单的动作都会让她感到万分难过，她不想让她太过悲伤，最终刚刚举起的手又放下了，痛苦无奈的表情又迅速占领了她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她只怔怔的遥望，直到最后她才转身哭了，天冷冷的泪水在脚下似乎早已冻结，蹒跚的步履痛苦的神情，所有的不幸和不甘让这明亮的天空瞬间变得冰冷。
　　我和宁香彷徨着总算到了车站取了票之后，离开车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守在站台外面静静的疑望路边几棵残败的柳树像一位位孤独的守望者。
　　“这么早就到秋天了。”
　　“是啊，也许来年这个季节，当树上掉下第一枚叶子的时候我就能回来了。”宁香似乎在幻想着那一天的到来。
　　“好啊，那我帮你看着。”那一刻我们不自觉的微笑、流泪，像这叶子如梦似幻的飘落。不知过了多久车来了当我们挤过拥堵的人群，即将登上列车的时候，所有的坚强和坚持都在无望中崩塌了，我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她久久地站在那怎么也不肯离去。
　　“笙子哥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为什么？我不明白不明白，你是不想跟我走，还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在那一刹那她崩溃了。
　　“我、我我不知道——”面对她几乎绝望的追问我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不知道是什么一股力量在左右着我，我什么不能跟这她一起离开，我懊恼的捶打着像要被什么撕裂的脑壳。
　　“笙子哥你别这样、你别伤害自己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对不起对不起。”
　　即使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也不理解，当初为什么不跟她走，那么狠心让她独自去漂泊，是我不够爱她、还是不愿再陪着她一起苦其心志，显然这些都不是，究竟为什么呢？我时常问自己可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解释，也许这就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吧。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终于我死死地抱住了她，那一刻，我所有的情感防线都被瞬间摧毁了，是我的错吗？是我不该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还是不应该让她远离我的视线，突然我猛推开了她。
　　“你快走、快走啊。”我冲她大声吼道，想斩断这儿女情长和无休止的纠缠。
　　“笙子哥。”此时她一怔，因为我从没对她如此狠心过。
　　“你听我说、听我说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出个人样儿来知道吗？要不然这些年的苦就白受了你明白吗？”我把她从身上狠狠地推开，像剃掉身上所有的血和肉，那样的痛那样的撕心裂肺。
　　当火车缓缓驶出站台的那一刻，我的心便在一声久久地汽笛中颤抖破碎了，全身所有的地方肌肉和骨头，甚至每一个毛孔里都充满了离别时的痛楚，此时我眼中所有的泪水终于可以尽情的挥洒，心中的爱和恨交织在一起，此刻我挥舞着双手向她追逐过去。
　　“笙子哥笙子哥。”
　　“香儿别忘了我，你别忘了我。”我撕心裂肺的呼喊着。
　　“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她走了如同我的身体被一分为二，当我再也无法追赶的时候，火车早已消失在了那遥远的天际，久久的遥望，似乎我的双眼已被这滚滚的热泪灼伤，世界早已模糊不清。
　　那天，我放飞了一颗颗红红的心在天空里，让它在广阔的天空里自由的驰骋，我只悄悄的疑望，等待那一片永远的蔚蓝。
　　总在黄昏十分看着那美幻的夕阳，多寂寞的心事，若隐若现的惆怅，在最后的那一瞬间放肆的挥洒，每一次凝视每一次凝聚，干涩的双眸里丝丝的彷徨，仿佛在编织千百个伤心，往事不堪回首美丽的故事即将结束，灰色的世界里，古老的寓言沉醉的诗篇，往事太久太旧，遥远的生命注定不朽，千百年来爱情的天空里总有一丝幽怨的风吹过，延伸的地方像梦一样遥远。
　　几天后，当我还在为失去宁香而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好心的老板再一次找到了我，他那儿一时找不到人手想让我再回去，在他再三的恳求下我最终同意了，不为别的只为依然留恋宁香的影子。
　　没了宁香没了一起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她，一切都变的是那样的可怕和陌生，每天除了忙活计之外，我都是精神恍惚不知所措，每去做一件事、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流露出对宁香、对美好生活的无限眷恋，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的平静下来不再挣扎了，只是等待、等待，也许我的生命中，只有等待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懂得什么是快乐，而等待乎成了我每天闲暇时唯一要做的事情。
　　每天我都在静静地在希望和盼望中等待着，甚至忘记了吃喝，没有宁香的日子没了依靠和牵绊，仿佛整个人被丢进了荒野，寂寞和孤独像旷野上的狂风无情的将我包围，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为这种荒诞的生活寻找一种解脱，我开始学会了抽烟，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的抽，为了打发无聊和枯燥的时间，为了填满内心的的空洞和寂寥，我竟把吸烟当成了一种快乐，一种精神的寄托，一种自我麻醉，这一根香烟的长度，也许正是我和宁香一个快乐青春的长度。
　　我把这种快乐时时的衔在嘴里，轻轻地把思绪吸进肺里，然后把它们缓慢的融进血液慢慢的沉淀，直到最后让所有的不幸成为不可以医治的情毒，它们会永远留在我的身体深入骨髓，每当情毒发作的时候我便知道她回来了。
　　当时光在悄无声息中消失，当岁月在不知不觉中带走了所有，青春的记忆牵引着来到梦的尽头，  回眸时我们或许早已风烛残年一无所有，我并不奢望只是希望将回忆片刻的挽留，心上的人啊，现在请记住我的摸样，无论将来爱或不爱，请别犹豫。我嘴角的快乐会永远为你保留，心上的人啊，请记住我此时此刻的摸样，要是世间没有等待和分离，没有痛苦和哀愁，我那干瘪的生命里又怎会遇到你，又怎会陪你走过那么漫长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