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三十六）

　　姚雪一夜没睡安稳，凌晨四点她就起来了。妈妈还没醒，她穿好衣服，洗脸涮牙完毕悄悄打开大门，把车开出去。她得趁早晨的时间给杨春光送菜，去的晚了怕来不及。妈妈被她惊醒了，大声问道“丫呀，你这就走啊？不吃点东西？”姚雪回到“不用了，我去城里随便吃点就行了，妈，你再睡会。”说完她就开着车，朝城里驶去。
　　初秋时节，四点多钟天还不太亮。路上车连特别少，姚雪不用担心堵车。她很顺利的进了城，天光已经大亮了。城里大多数的居民还在睡梦中，只有少数的人起来晨练，有跑步的，打太极拳。姚雪不注意这些，只是用心开车。不大一会就来到了杨春光的饭店门前，门已经开了。有人在里面打扫卫生，这里早上还卖早餐，所以他们都起的挺早。姚雪停下车，打开车门走下来，脚刚着地，就觉得脚底下踩着了什么。她抬起脚，弯下腰，发现那是一个不大的男士包。她捡了起来，这个包好像是昨天晚上丢的，上边都被露水打湿了。姚雪没太在意，她把包放进驾驶室。打开后备箱，就往下搬菜。杨春光听见车响也迎了出来，他们一起把菜搬进饭店的后厨里。姚雪擦擦汗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杨春光给她端来一壶水，跟她说：“姚雪你先歇歇，一会就在这吃早饭吧。”姚雪也不跟他客气说：“那好啊，我还真的没吃饭呢。”杨春光去后厨忙活早餐了，姚雪就在那里慢慢的喝着水。
　　姚雪喝着水，漫无目的的往外看着，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捡的那个包。趁这时候有空看看包里有什么，是谁丢的包，里边有联系方式的话，就联系失主，让他来取。没有联系方式，只能交给警察，让他们来处理了。她走到外边打开车门，拿出那个包，又坐回原来的地方。她拉开包的拉链，发现包里的东西真不少，有钱，有支票，还有各种票据。姚雪心里想。这不是个一般人的包，虽然包看上去很普通，里边的内容却很丰富。在包的最底下有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的都是日语，姚雪看了名片才知道，这是一个日本的客商，上边有他的电话号码。姚雪庆幸自己大学的时候自学过日语，上边的字都认识。她按照号码打了过去，那边很快就有人接了，姚雪一听那边的人操着流利的中国话跟她说话，她想，这还是个中国通，看来没少在中国待过。他一听姚雪捡到了他的包，非常高兴，跟姚雪约定在饭店见面。
　　这时候，早餐做好了，杨春光给姚雪端来一碗小米粥，几根油条，还有一小碟咸菜。姚雪慢慢地吃着，等着那个日本人的到来。不大一会，那个叫坂本正雄的日本人就到了，杨春光过来问他想不想吃早餐。他回答道“来一份吧。”他站在在姚雪的对面，整个餐馆里就姚雪一个吃饭的人。他不用辨认就知道是她，自我介绍道“我是坂本正雄，请多关照。”说完对着姚雪深鞠一躬。姚雪笑着还礼，请他坐下。这时候杨春光也给他端来了早餐，他不急着看自己的包，却跟姚雪攀谈起来。听姚雪说自己是种菜的菜农，这个个子不高，精神矍铄的老人很感兴趣，他说自己是做生意的，在日本开了食品公司，这回到中国来是为了找合伙人。姚雪对他会说娴熟的中国话，很喜欢。她知道许多日本人都会说中国话，这让他们之间的交流少了障碍。她很热切地跟他攀谈起来，问了他许多关于办食品公司的问题。
　　他们吃完早餐，姚雪拿出包让他看，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丢的包。姚雪交给他，就要走了。坂本正雄却不急着离开，他跟姚雪说，要去她的村子看看，看看她种的菜。姚雪没有拒绝，她请他上了自己的车，载着他向自己的村子驶去。去的时候天还不太亮，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路边的庄稼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地里干活的人的裤腿都让露水打湿了。姚雪专心地开着车，不时回答一句坂本正雄的问话。坂本正雄对那些干农活的人跟感兴趣，他盯着他们看，他说：“中国人都勤劳朴实，真的不错，如果在这里开食品公司，劳动力一定不缺。”姚雪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在外边打工，地理这些干活的人都是中年以上的人。”坂本正雄说：“家门口有了公司，厂子，谁还出去打工啊，家门口就能赚到钱，何苦抛家舍业的到外边去呢。”“也是啊。”姚雪开着车，跟坂本正雄谈着话，觉得没说多少话，就到村子了。
　　他们回到村里，没来得及休息。坂本正雄就跟着姚雪来到他们村的菜地里，他查看了蔬菜的长势。问了许多种菜的问题，姚雪都一一回答，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又让姚雪带着他在村子的周围转了转，然后回到姚雪的家里。姚清芳看见家里来客人了，热情的招待着，烧水泡茶，又去摘菜，给他做饭。坂本正雄在姚雪的家里呆了一周的时间，每天都在她的村子里转悠，看地势，看水源，看路。
　　一周以后他要走了，他跟姚雪说：“你光这么种菜，收益不多，钱都让菜贩子赚去了，你没想过对蔬菜进行深加工，然后出口挣外汇？”姚雪说：“还没敢想，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那你想不想开个食品公司？这样你们村里种的菜，你自己就可以加工出口，村里人可以多赚钱，闲散的劳动力，也得到了利用。”“这倒是个好事，可是我的蔬菜基地刚刚起步，还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做别的。”“只要你想干，钱我来出，咱俩合作怎么样？”姚雪一听高兴极了“那当然好了，这样我们村种的菜就不愁销售了。”“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看你们村子的北边那里就可以盖厂房，我不太懂你们中国的政策，你去跟政府打交道，我把钱交给你，等厂房盖好了，我让人来培训工人，做食品不是做别的，马虎不得。”姚雪点点头，“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去镇上市里，把该做的都做好。”“那好，我走了，等地皮批下来，我给你规划图，让建筑工人照着建造厂房。”姚雪高兴的答应了。
　　坂本正雄走了以后，姚雪就开始忙了。她去找了村支书，地是村里的，村里不答应谁也没办法。现任的村支书，是姚雪大伯的儿子李青阳。他听了姚雪的话，很高兴。能在村里建厂，这是件多好的事，厂址选的地方是一块乱石岗，什么都不长，这回能利用上再好不过了。他仔细地跟姚雪研究了需要走的程序，他说要跟姚雪一起去上级单位跑，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村里的事，是件大好事。
　　到秋收结束的时候，各种手续都办齐了。姚雪给坂本正雄发了电子邮件，告诉他可以开工了。坂本正雄坐飞机赶了过来，他带来了规划图。姚雪一看高兴了，她跟坂本正雄一起监督厂房建设的进程。姚雪忙着厂子的建设，又要忙着种植基地的蔬菜种植。每天都不能好好吃饭，姚清芳特别心疼。她每天都要做可口的饭菜，送到姚雪的办公室看着她吃下去。看着姚雪日渐消瘦的面容，听着她沙哑的嗓音，姚清芳觉得女儿特别不容易。她尽量让女儿吃好喝好，让她的身体不至于垮了。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食品厂终于建成了。在厂子建设的过程中，坂本正雄找来了几个人帮着姚雪培训工人。这样厂房建好了，工人也培训好了，马上就可以投入生产。二零一零年的春天姚雪的食品公司正式挂牌成立，投入生产。公司的名字就叫，丑丫食品公司。用她的小名做公司的名字，还是坂本正雄的主意。他说这名字特别，别人一看就能记住。
　　公司进入正式生产的阶段，姚雪更忙了，她每天不到半夜不回家，不到下半夜不能睡觉，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食品厂里。蔬菜种植那块她交给自己亲自带出来的技术员，大事还是她来解决。
　　食品厂的工人都是村里的闲散劳动力，还有附近村子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姚雪又是个女孩子，他们有时候不免轻看她。对公司的规章制度，有时候就视而不见。特别是她的叔伯嫂子，仗着小姑子是厂长，在公司里耀武扬威的。谁的话都不听，在车间里干活的时候，她经常不遵守纪律，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让车间主任和班组长特别头疼，实在没办法他们告诉了姚雪。
　　姚雪听说以后，就在他们上班的时候来到了车间。她看见所有的工人都按照公司的规定，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帽子，手套。只有自己的嫂子没有带口罩，也没有带帽子。别的工人都在静悄悄的干活，偶尔悄悄说上一句什么话。说完就去干活，只有自己的嫂子在哪里不停地说着话。姚雪一看很生气，她走过去问道：“嫂子，你怎么不带帽子不带口罩啊？”她满不在乎的一甩头发说：“那玩意带着不舒服。”“这是公司的规定你不知道吗？”“嗨，妹子，公司是咱家的，规定对别人好使，对自家人不用那么认真。”姚雪听着她的话有点哭笑不得“就因为是自己家人，才更应该带头执行规章制度。食品公司，是生产吃的东西的，卫生一点都不能马虎。你看你的头发那么长，不带帽子，头发掉到产品里怎么办？你不带口罩，唾沫星子到处飞，那怎么行。还有，你上班的时候大声喧哗，影响别人工作也影响自己的工作进度。”那嫂子听姚雪说了这么多，不高兴了，“我是你嫂子，你不用这么教训我。你有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经理吗。什么狗屁规章制度，我才不在乎呢。让我干，我就这么干。不想让我干，你就开除我吧。”姚雪看嫂子这么说她也生气了，“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公司的制度谁都得遵守。要不你让我怎么去管别人。你想干就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不想干就走人。”姚雪的语气严厉起来了，那嫂子看姚雪真生气了，她也不示弱，当着这么多人教训她，让她很没面子。一气之下她脱下工作服，摔给姚雪”有什么了不起的，姑奶奶还就不伺候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姚雪看她走了，对那些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的工人说：“只要进了公司就要遵守公司的制度，这样大家好，我也好，如果都像我嫂子这样，生产的产品不达标，吃亏的不光是我，也是大家，我拜托大家了。”工人们异口同声的说“经理，你放心，我们会按照公司的规定干活的。”姚雪在车间里巡视了一会走回了办公室。工人看她对自家嫂子都这么严厉，谁都不敢再放肆了，都严格执行公司的规章制度。要不真被开除了，不光没面子，也没钱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