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去接小诚的路上，汪家影就一直叮嘱丈夫，在优然面前不要显得过分热情。
　　几十年的共同生活下来，她太了解丈夫了，对人永远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如今老了对待年轻一代更是如此。
　　丈夫很惜才，尤其喜欢不俗踏实的年轻人。如今儿子乐平继承了他父亲秉性，仁慈、敦厚、善良！
　　若他也喜欢优然，那么乐平就不会轻易放走她，要是如此的话，让优然离开乐平就更困难。
　　梅子恒只是对妻子憨厚笑了笑并不答话。
　　酒桌上，梅子恒问起了优然的家世和经历，当得知优然的家乡在居镇时。梅子恒含在口中的菜因为喉咙突然一阵难过，差点喷吐出来。
　　汪家影不知其中缘由，忙伸过手去拍丈夫，在一旁埋怨他吃的太快。
　　她哪里清楚这个镇名就象一根刺时不时地跑出来扎一下他的心。
　　优然边吃边介绍着小镇的风土人情。恢复常态的梅子恒不住地点头认可。并告诉她，他也曾不止一次去过居镇。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整个就餐过程中，他们俩聊的都是居镇，聊那里的历史古迹。汪家影几次劝阻，都被他笑着回绝了。
　　他觉得他和优然这丫头很投缘！他们聊得很尽兴，梅子恒的脸上笑容一直未褪去。
　　汪家影不满地白了丈夫一眼，只得提醒他不要只顾聊天，忘了吃菜。
　　梅子恒这才意识到聊得太嗨，便夹了一块鸡肉送到她碗里。还不忘提醒她吃菜。
　　优然笑着道谢，乐平说得不错，他爸爸是个健谈的老人，而且博学多才，而她是才学粗浅也就了解他们居镇的一些事情！
　　听了优然的一席话，梅子恒大笑不止。
　　“哈哈哈！说得好！丫头，叔叔就喜欢你这样踏踏实实的年轻人，其实你懂得也不少，能把你们居镇的人文历史讲述的那么详细透彻不简单！”梅子恒开怀地笑着，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由始至终坐在一旁的乐平没有插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爸爸和优然，两人聊得很开心很尽兴。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没有料到他们聊得如此尽兴。
　　爸爸是个平易近人、性格开朗、深明大义、心态年轻的人，他以前的女朋友没有一个让爸爸跟她们聊得如此开心的。他更没有想到，爸爸和优然一聊就刹不了车，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看着妈妈不满的神情，他只得将那份喜悦埋藏在心底。不能拿出来激怒心中不悦的妈妈。
　　在回家的路上，梅子恒边开车边兴奋地告诉妻子：
　　乐平就是与众不同，竟然会找一个能让他老爸一眼就喜欢的女孩。优然这个女孩还真不错！难怪我一回来，乐平就跟我绘声绘色地谈起她，我还从未见他谈起女孩那么认真、那么眉飞色舞、那么神采奕奕的。
　　汪家影不客气地瞟了瞟丈夫，并提醒他。
　　乐平和优然结婚只是为了小诚！小诚的监护权得到后，他们的婚约就取消。
　　她还真搞不懂他们父子眼光怎么会这样？那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无论相貌、学历、家境、身世哪点配得上乐平？
　　梅子恒依然笑呵呵地望着妻子，要是优然具备那些条件的话，他还不一定喜欢，那个小姑娘身上具备的特质是很多上海小姑娘望尘莫及的。
　　她又提醒他不要被优然迷惑，她是看中钱才来的，100万对她而言是个不小的数目。她打一辈子的工，恐怕也赚不了那么多。现在倒好又看中他们家的财产了。儿子被她迷昏头了，老子可得清醒点！
　　梅子恒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优然不是那种人！
　　见说服不了丈夫，她只得喃喃自语了一句：顽固不化！就噤声不语了。
　　
　　爸爸对优然很满意，真让乐平感到高兴轻松，这样的话爸爸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饭后，爸爸妈妈回家了。分手时，梅子恒还一直关照儿子照顾好优然，乐平把优然扶上车后，就踩起油门。车子很快上了宽阔的马路，在车上，他兴奋地告诉优然，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爸爸一眼就喜欢的女孩子！”
　　“是吗？谢谢！我也很喜欢叔叔，他是个很少见的长辈，和蔼亲切，心态年轻，博学多才。”
　　“你也是第一个这么了解我爸爸的女孩！”
　　起先他还担心优然在爸爸面前会显得很拘束很紧张。没想到她这么聪明，初次见面短短地时间里，竟然对爸爸如此了解。
　　以前他带女孩子见爸爸，都聊一些爸爸不感兴趣的话题。这个都市的小姐都是千篇一律的娇气，缺少一种刚毅，从小在幸福、甜蜜的环境里养尊处优。她们和优然的人生观、世界观，待人接物，心态都有着天壤之别。
　　她们追求的是嫁个有钱有房有车有地位有财力的好老公，婚后就是保管老公银行卡的管理员。
　　这样的话，即使丈夫在外面有其他女人，拥有一切的她们，根本不必对今后的生活有后顾之忧。
　　乐平觉得自己以前让优然继续上学的想法是对的，他要给优然创造更好的学习、物质条件，还要给她精神的爱情。
　　他是最了解爸爸的人，当初爸爸不赞成他和羽桦在一起，但也尊重他的选择。是羽桦哄住了妈妈，可是结婚后，婆媳关系迅速恶化，羽桦的坏脾气逐渐显露出来，是她自己断送自己的婚姻，使他们最终分道扬镳。
　　而优然不同了，和她相处的这段日子，他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已经爱上了她，如今爸爸也喜欢她，使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于是他决定即使妈妈反对他也要和优然在一起。哪怕一无所有他也在所不惜。他珍惜他和优然相处的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幸福、踏实、安定。
　　车子很快就驶上高架。优然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去她家的路。
　　“你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先去一个地方。”乐平头也不回地回答她，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车子在一家电脑城附近停泊下来，乐平下车把优然搀扶下来，然后扶着她进入了电脑城。优然疑惑地望了望他，对方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在一家家的电脑品牌店铺里不停地观看着，最后他们在一家店铺停了下来。
　　“你来帮我参考一下，这几种颜色那种比较好。”
　　乐平早已在心里打了腹稿，以前的女朋友直接问他要礼物。而优然不同，即使送礼物给她也要花费一番心计。不知要浪费多少脑细胞，这些先不跟她算，等得到了再和她慢慢地算账。他望着这个让他“费尽心机”的小女人，得意地想着，等把你追到手，让我伤精伤神的帐我会好好地跟你算一算。
　　优然静静地望着那些各色各样的笔记本，也没有往深处想。
　　“那要看个人的喜好了，你的笔记本要重新调新的吗？”说完她不解地问。
　　“倘若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哪种颜色？”乐平并不回答她。
　　优然再低头仔细地望着躺在那的那几款颜色和款色。然后指了指墨绿的那台。
　　梅乐平满意地点点头，和他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黑色容易沾灰；灰色比较大方，男女皆可，他自己的那部就是灰色的，但也很大众化；红色是女性的专利但很张扬，有点不太适应优然这种比较清纯年轻女孩；看来就是墨绿色是最佳选择了，对方也很喜欢。
　　“那好！就是墨绿色的。先生，就是这部了。”
　　付了款后，笔记本被拿去安装系统了，需要等候一段时间。于是乐平就建议出去走走。
　　走到一街心公园时，两人找了一处幽静之地坐下。
　　“累了吧！”乐平问她。
　　“不累！”优然回答。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点饮料。”
　　环顾四周，浓密的法国梧桐树叶遮住了夏日的骄阳，眼前的一泓清水清澈见底，安静地陪伴着她，静谧的氛围紧紧地包裹着她。优然觉得心也在这一刻若清水般安闲。
　　
　　乐平手握着两瓶饮料，默默地注视着安静地坐在那呆呆出神的优然，怦然心动。
　　眼前这个女孩，偶然相识时，误以为她是个被现实社会污染的人，势利虚荣、贪图钱财。当他们更深一步的接触了解后，他的思想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渐渐地她的形象在他的梦中也日渐清晰，她在他的心中的位置也越来越大。几乎把他的心撑满，胀胀的，象个贪吃吃坏肚子的孩子。胀的没有机会给别人一席之地。
　　这一刻，他发觉她特别的美，清秀的脸庞、安闲的神态、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今的人们都把美女挂在嘴边，对于美女已经没有一个标准的尺寸来衡量。但他肯定她不是个大美女，却是个看上去令人十分舒服的女孩，这大概也源自她内在气质散发出来的缘故。这种气质所散发出来的美丽要远远胜于外表美丽的美女。
　　望着她清纯、忧郁的眼神，尤其在今天对她又有进一步了解，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父母双亡的女孩，让她感到失去了亲情后还有真挚的爱情眷顾着她。
　　“给！”他走近她，细心地把饮料瓶盖打开并递过去。
　　“谢谢！”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喝着饮料，眺望远处的车水马龙和络绎不绝的人群。
　　一切都那么安静，谁也不想打破这安静氛围，许久许久，优然的耳畔传来磁性般的歌声。一声声，一字字。虽然她的英文不太好，但她十分喜欢Westlife的这首《Evergreen》，这也是她常听的一首歌曲。
　　Eyes
　　Likeasunrise
　　Likearainfall
　　Downmysoul
　　AndIwonder
　　Iwonderwhyyoulookatmelikethat
　　Whatyou'rethinking
　　What'sbehind
　　Don'ttellme
　　Butitfeelslikelove
　　
　　I'mgonnatakethismoment
　　Andmakeitlastforever
　　I'mgonnagivemyheartaway
　　Andpraywe'llstaytogether
　　Causeyou'retheonegoodreason
　　You'retheonlygirlthatIneed
　　Causeyou'remorebeautifulthanIhaveeverseen
　　Causeyou'retheonegoodreason
　　You'retheonlygirlthatIneed
　　Causeyou'remorebeautifulthanIhaveeverseen
　　I'mgonnatakethisnight
　　AndmakeitEvergreen
　　
　　(Don'ttellme
　　Butitfeelslikelove)
　　
　　I'mgonnatakethismoment
　　Andmakeitlastforever
　　I'mgonnagivemyheartaway
　　Andpraywe'llstaytogether
　　乐平神情地唱着，他用歌声表达内心的爱意；优然痴情地听着，她在咀嚼着深深的爱的味道。那里唯有甜蜜！
　　“你的双眸犹如朝阳
　　好似雨珠
　　灌注我的灵魂
　　我想知道
　　想知道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再想些什么
　　对我隐瞒了什么
　　算了还是别告诉我
　　可是我觉得那是爱
　　
　　我要保我这个片刻
　　让他永远停留
　　我要献上我的真心
　　祈祷彼此紧紧相拥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理由
　　你是我唯一需要的女孩
　　以为你比任何人都美丽
　　我要把握今天
　　让记忆地久天长
　　
　　像天使般的抚摸
　　浪丝绒般的触感
　　”
　　优然能够体会对方的爱意，她理解他也懂得他的心思。然，无情的现实使她对爱情望而却步。一曲终了，她无助地凝视着他悲哀地问道：
　　“你说这世间有地久天长吗？”
　　“有！只要你足够勇敢，为爱勇敢！”乐平双手握住了她的双手，“不要欺骗自己，不要隐藏真情，把你内心的真爱释放出来好吗？”
　　“我可以吗？”
　　“你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他用鼓励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她。
　　她被他感染了，勇敢坚毅地点了点头。
　　“Evergreen！”
　　“Evergreen！”
　　
　　去电脑城拿好笔记本后，乐平就开车送她回家。一到家他就把笔记本拿出来，教她使用时该注意哪些细节问题。
　　“一个人在家无聊就玩玩，上上网。现在你想什么时候跟弟弟聊天就什么时候聊！”
　　“不！不！等等！”优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新买来的笔记本怎么给我用？”
　　“傻丫头！从现在开始你就这部笔记本的主人了。”
　　“不行！我不能要。”
　　“别再争论了，这可是你自己的挑的。”
　　“这样做肯定不行的。”
　　优然到这时才明白乐平的真正用意，上次接受了他的新手机，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笔记本了。她考虑也没有考虑就从包中拿出票夹。
　　“你要干什么？”乐平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要给你钱。”
　　“你给我坐下！”把她按下后，乐平也在她身边坐下了，“老公送老婆礼物人之常情啊！你再这样见外我真得生气了。”
　　“可是我们……”优然欲言又止。
　　“别可是可是了，我知道你不像那些女孩爱慕虚荣，不喜欢高档的服装来装扮，不喜欢金银首饰来点缀，不喜欢化妆品来粉饰。但你需要一台电脑，需要它来帮助你学习更多的网络知识，需要它来联络你和你弟弟的感情！”
　　一番话说得优然无言以对，唯有深深地感动在心头。
　　“可是我真的没有理由接受你的礼物，太贵重了。”
　　“要说理由是成千上万，不要再为这件事争论，必须听我的。”乐平再次拿起“强硬霸道”态度来对待她。
　　优然不知这样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一股热烘烘的东西似要往外拱，她用尽全部力气控制，然，还是它由不得感情地跑了出来。
　　“谢谢！”
　　“丫头就是丫头，你看还哭鼻子，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乐平用纸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总是跟我这么客气！”他开心地笑着，看来有时还是强硬点好，但有时感觉自己还是奈何不了她，就伸手去捏住她的鼻翼。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心怜呢？我真恨不得一口把你吞噬下去。”他柔声在她的耳畔低吟着。
　　时光也陪着他们交谈、却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依然一分一秒地滑走。
　　他们背靠背地坐着，用心聆听着品味着那些曾经打动过他们的音乐——WestlifeBeegees轻音乐……听得他们如醉如痴，听着分享着当初听这些音乐的心声。两人越聊越开心，越聊越惊喜地发现对对方的了解更深了一步。
　　那一夜，他们就这样听音乐聊天，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地追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