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集

第六十二集

1，晚上。洛阳皇宫远景。
画外音：当皇后贾南风得知祖逖带领江湖好汉潜入金庸城劫持废太子司马遹的消息后，十分惊骇，急忙招集私党入宫商议对策。（画面渐至天明。晨钟声声……）
2，白天。皇宫。室内。贾南风和贾谧听司马瞻汇报。孙秀也在场。
贾南风：什么？他们把贾安杀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司马瞻：回娘娘的话，那祖逖在暗中突然下手，贾将军促不及防，中了他的飞镖。
贾南风：可他们毕竟不过才十几个人嘛，你可好，一个都没抓住，反倒让几个活着跑了！
司马瞻：……臣的确无能……可那些江洋大盗全都是些亡命之徒，个个武艺高强，如同凶神恶煞一般，不要说一座小小的金墉城，恐怕就连这皇宫大内，他们要想进来，也会如覆平地一般。所以，还请娘娘留心提防才是。
贾南风变色：有这么厉害？（孙秀眼珠乱转。）
孙 秀：东武公说的极是。娘娘，那些贼人见司马遹已死，弄不好会狗急跳墙的！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溜进宫来闹事。为保险起见，娘娘可将赵王麾下六营兵马调进城中，协助李肇将军护卫皇宫，以防不测。
贾南风：嗯，董猛，这件事你要亲自去办。(董猛答应。)另外，别忘了去告诉李肇，叫他在赵王的人马进城之前，要格外多加小心。(董猛答应。退出。)这还了得！幸亏我早下手，但分迟了半步，岂不叫那些毛贼把人劫走了？……你们说，姓祖的劫持沙门，他想干什么？难道凭他们几个小小的草寇，就能拥戴沙门做皇帝？
孙 秀：非也。
贾南风：那他想干什么？
孙 秀：臣以为，只要司马遹活着，朝中就总有那么一些大臣会贼心不死，而姓祖的正是想挟持了他去，以观时变而已。现在废太子已经不存在了，他便再没了指望。等过几日娘娘尽可以更立太子，那时，天下自会太平无事。
贾南风：你说的对。孙秀，这次诛杀司马遹，你是立了大功的，我定会重用你。
孙 秀：臣为娘娘效犬马之力，应该，应该。
贾南风：谧儿，你去招集大臣，也叫着皇上，召开个御前会议，把司马遹的死信告诉他们，就说是得急病死的，我这里自会叫太医程据等人前去做证明。就这样吧。先看看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贾 谧：是。(一太监拿着一张纸条急匆匆进来。)
太 监：报！启禀娘娘！不知何人在城内街巷中到处张贴字条，散布流言，蛊惑人心！(双手奉上。贾谧先接过观看，暗自吃惊，再递给贾南风。南风看了，气得浑身直哆嗦。孙秀却一旁暗自得意。)
贾南风：反了！反了！(将字条递给孙秀。孙秀轻念。)
孙 秀：太子死，天下凶，后宫乱，国姓更……哎呀，这不是等于指名道姓辱骂娘娘您嘛？臣以为定是祖逖那厮要为司马遹报仇，所以在城中妖言惑众。
贾南风：严责京兆府，限他们十日之内拿住祖逖！否则，我就拿他们问罪！
众太监：是。
3，晚上。金谷园。楼阁内。绿珠独自吹笛，神情惆怅。
4，对面楼内。石崇自斟自饮，隔窗窥视绿珠。
石 崇：啊，如此美妙的声音，如今归我石崇一人独享，若被那些可怜的家伙们知道，非要忌妒死我不可了。(窃笑。饮酒。)美人儿呀美人儿，我的小美人儿，你就吹吧。早晚连你人都是我的！(转脸看石头。)你说是不是？
石 头：老爷说得极是。不过……
石 崇：不过什么？啧，你说嘛。
石 头：小的担心这事一旦让鲁公知道……
石崇笑：鲁公？哈哈！我劝他杀掉太子，正是劝他自取灭亡。
石 头：小的不明白。
石 崇：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且问你，太子一死，眼下京城中又盛传闻皇后的儿子是个假的，这样一来，诸侯王们将怎么想？
石 头：……他们怎么想，小的如何知道？
石 崇：你可真是块石头！去，到外边好好想去！(石头急忙应声"是"，退出。石崇自斟自饮，洋洋自得：)谁不想当皇上？换了我，我也得动动心思。哼！
5，白天。洛阳街道。司马炯和王豹、葛旋乔装改扮，在街巷中行走。路见一群百姓围观贴在墙上的字条，议论纷纷。
百姓甲："皇儿乃是假，太子才是真，害死真太子，江山送他人……"
百姓乙："嗳，这是在说皇后！
百姓丙：听说她生的皇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种。
百姓丁：是吗？那会是谁的？
百姓戊：哎呀，别提了！说出来太不像话！
百姓己：是呀，你猜怎么着，我可听说后宫里每天晚上都要换一个男人哩！
百姓庚：那还得了？那将来的皇上该姓谁的姓？
百姓辛：最好姓我的。（众人哄笑。）
百姓甲：啊呸！你也有那命！
一老者：你们胡扯'些什么呀，将来天下大乱，你们就找地方哭去吧！
王 豹：殿下快走，官府来人了。(拉司马炯迅速离开。一群差役忽然出现，冲进人群，撕纸抓人。)
众差役："好哇！你们竟敢聚众闹事！""抓起来！""走！""你他娘的老实点儿！"
被抓者："哎，你们为何抓我？""老爷饶命！""我什么都没说！"(被众差役强行拉走。司马炯见状，摇头叹息。)
司马炯：防民之口，甚于防水。没想到周召公在千年以前说过的话，又要应验在今日！
葛 旋：皇后无道，杀了太子却还想掩耳盗铃，哼，纸里岂能包得住火？！
王 豹：问题是，倘若这些谣言是真的，那皇后的罪恶可就不仅仅是杀害太子了……
葛 旋：不错，她养的那孩子要真是贾家的子孙，或者是别的什么野种，大晋的江山岂不要就此葬送掉？殿下，此事绝不可等闲视之！
司马炯：可你们说寡人该怎么办？眼下贾氏专权，其耳目遍布朝野，又有赵王助纣为虐，满朝文武莫不畏之如虎，单凭寡人之力，岂能与她较量？
王 豹：诸王之中，当数梁王辈份最高，若他能出面反对皇后，众人必会群起响应。
葛 旋：可他要是不答应呢？
司马炯：……倒不妨试试看。走，寡人现在就去见他。
6，白天。梁王府。室内。数名宫女给司马肜按摩。司马炯入见，王豹、葛旋跟随。
司马炯：孙儿司马炯拜见梁王。
司马肜：炯儿来啦……哎哟！(打一宫女手。)你轻点儿！老啦，老啦……炯儿坐下说话(司马炯谢过，坐下，宫女上茶。)……哎，你今日这身打扮来见寡人，所为何故？
司马炯：唉，老祖宗，现在外面谣言四起，孙儿在府中坐立不安，所以穿便装出来行走，想听听百姓对宫里的事都如何议论。
司马肜：啊，啊……你可听到些什么传闻？(见司马炯四顾，对宫女们摆手：)你们全都退下。(众宫女答应，退出。)这里再无旁人，炯儿有话但说无妨。
司马炯：六爷爷，外面的许多流言蜚语想必您也都听说了，不知您老人家对此有何看法？
司马肜：寡人早就说过，太子无论如何也杀不得，可皇后就是听不进去，她才叫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呢。现在可好，弄得人心惶惶，看她如何收拾？
王 豹：请殿下恕臣直言，臣以为待皇后收拾残局之日，便是诸侯王人头落地之时！
司马肜：哎，王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 豹：谁人不知皇后的儿子是她们贾家的种？她们要改朝换代，王爷自以为能保住性命吗？
司马肜：这个……此事诚然可虑。
司马炯：六爷爷，若谣传属实，您老又当如何？
司马肜：唉，寡人老啦，不中用啦……莫非贤孙早已有所打算？
司马炯：身为帝室之胄，孙儿怎能眼睁睁看着大晋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六爷爷是皇族的长辈，德高望重，素得诸侯之心，若您老肯出面主持公道，孙儿愿在鞍前马后为您效劳！
司马肜：……可……可……可皇后势力太大，况且又有赵王的支持，寡人岂能轻举妄动？寡人可听说，自打她们害死太子后，便将赵王的六营兵马统统调进城来，明着说是要捉拿江洋大盗祖逖，实则正是为了防止有人乘机作乱呀！
王 豹：做贼者必然心虚。殿下正应该伸张正义，翦除恶人，却怎能反而被恶人的气焰所吓倒？
司马肜：并非寡人害怕他们，寡人是怕事情万一不成，当众出丑不说，势必还要连累许多旁人。你们说，寡人都这把年纪了，最后再落得个遭后人耻笑的下场，岂不可悲？
司马炯：老祖宗差矣！惩恶扬善、救国救民，乃是最大的功德，即使不能成功，也足以扬名天下，传誉万代，怎么能说是当众出丑呢？更何况只要您老义旗高举，各路诸侯定会踊跃响应，待大功告成之日，您便是天下之盟主，虽春秋五霸再世，也不见得能与您老的功绩相比呢。还望老祖宗早下决心，孙儿自会前去联络诸王，让他们听从您的号令。
司马肜：……啊……啊……容寡人再想，容寡人再想……哎，你们既然来了，就在寡人这里吃饭，寡人有新酿的果酒，咱们边吃边谈。来呀，后厅设宴。(司马炯主仆三人相视。)
7，晚上。梁王府。室内。司马肜独自来回踱步。八王妃进。
八王妃：殿下今儿是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司马肜：唉，寡人心烦呀。(八王妃上来搂住。)
八王妃：烦什么呀？人家被窝都铺好了，就等着你呢。走吧，臣妾让你开开心。
司马肜：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寡人还有心思跟你胡闹？
八王妃：呦！至于吗？……莫非齐王今天惹你生气了？
司马肜：他要是只惹寡人生气倒好了，他这是给寡人出难题呀！皇后把个好端端的太子给杀了，弄得满城风雨，他齐王想要趁机作乱，却偏偏找寡人为他做盟主，寡人不答应吧，他们小字辈的便会笑话寡人没骨气，若是答应吧，心里却又实在没个底，你说寡人是答应的好？还是不答应的好？
八王妃：依我说，当然是不答应的好。
司马肜：为什么？
八王妃：这么大年纪了，出这个头干什么？这事弄不好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司马肜：可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呀 ------ 一旦事情成功，寡人就是天下的盟主，到那时，宰相的位子岂不就是寡人的了？
八王妃：宰相能当几碗饭吃？你现在是最大的王爷，要什么有什么，又不用成天为国事费心，这不挺好的吗？何必为当一个破宰相冒那么大的风险？万一事情不成，你这个领头的岂不得第一个去受那千刀万剐的罪？(司马肜一哆嗦。)
司马肜：是啊……是啊……寡人最最担心的正是这个……唉，要是孙秀还在寡人身边就好了，他虽然心术不正，却也足智多谋呀……
八王妃：这还不好办，等明天咱派人把他请来问一问不就行了。
司马肜：嗯，你这么一说，寡人倒也安心。走，咱们睡觉去。(搂着八王妃往外走。刚到门口忽然又站住。)哎呀！
八王妃：又怎么啦？
司马肜：不妥！不妥！那孙秀现在是皇后眼里的红人儿，寡人向他咨询此事，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八王妃：哼，你呀，真是老糊涂了。到时候咱就把这事儿向他兜个底，他若不向着皇后，自然会替咱出主意，他要是向着皇后，咱们不正好告密有功吗？到那时，说不定皇后还能也给咱们十营兵呢。
司马肜：……好！好！(照八王妃脸上亲一口。)还是爱妃想得周到！寡人这下可以放心睡觉了！
8，白天。梁王府。室内。司马肜接见孙秀。(八王妃暗中偷听。)
孙 秀：臣孙秀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司马肜：先生不必客气了，快坐下，寡人有话对你说。
孙 秀：是。(毕恭毕敬坐下，眼珠乱转。)但不知殿下唤臣过来，有何吩咐？
司马肜：你现在是朝廷里数一数二的大红人儿，寡人哪还敢在你面前提"吩咐"二字？实不相瞒，昨天齐王来见寡人，说要联合各路诸侯进宫捉拿皇后，替太子报仇，他们想让寡人出来做盟主，你说，这可叫寡人如何是好？
孙 秀：好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臣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司马肜眨了半天眼，说不出话来。)王爷，您这是怎么啦？
司马肜：……寡人倒要问你 ------ 莫非你真心想叫寡人出这个头？
孙 秀：王爷若做盟主，臣将竭诚拥戴，决无二心！
司马肜：……莫非你也对皇后不满？
孙 秀：皇后残杀太子，天怒人怨，臣非草木，岂能无动于心？
司马肜：这就怪了……
孙 秀：王爷何事不解？
司马肜：先生一向被皇后所器重，奈何一朝背之？
孙秀笑：王爷差矣，臣乃赵王之臣，一切听命于赵王，皇后却又与我何干？
司马肜：怎么？难道赵王也对皇后不满？
孙 秀：皇后杀了赵王千岁的亲侄重孙，妄图以贾姓子孙取而代之，谁亲谁疏一目了然，不论换了皇族中的随便哪一个，都不会等闲视之。
司马肜：……啊……啊，不错，不错！听先生这么一说，寡人心里就有了底。那么，请问你家赵王有何打算？
孙 秀：赵王说了，如今天下论辈份当数梁王，只要梁王一句话，他老人家没个不跟您走的。
司马肜：这个……(八王妃从幕后走出。)
八王妃：既然赵王发话了，殿下何必再犹豫？
孙秀赶紧起身：臣拜见王妃娘娘。
八王妃：先生坐吧。如果先生不来，我家王爷真不知听谁的好了，你瞧这几天把他急的，眼也肿了，嘴也起泡了，郎中说，这叫急火攻心。这下可好了，既然赵王发了话，咱还怕什么？要我说，赵王真好比救命的菩萨，王爷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司马肜：是啊，还请先生回去后替寡人多多谢过赵王，就说事成之后，寡人定要让他与我平起平坐，平分秋色。
孙 秀：哎哟喂！臣就在这里先替我家王爷谢过千岁了！
司马肜：不敢，不敢。哎，咱们就这么干坐着说话怎么行？快快摆酒，我要与先生边吃边聊，以定国之大计！
9，晚上。赵王府。司马伦正喝茶，孙秀满面春风进。
孙 秀：成了！成了！(司马伦一口茶几乎喷出来。)
司马伦：爱卿，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孙 秀：回王爷的话，梁王告诉臣说，齐王打算联络诸侯，推举他做盟主，共同讨伐皇后哩！
司马伦：什么？让他做盟主？那他们将置寡人于何地？
孙 秀：别急嘛，我的王爷，当年汉献帝还是皇帝呢，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算个狗屁。如今京城的劲兵大多在王爷掌握之中，事成之后谁说了算，不问自明。
司马伦：那倒是，现在寡人的六营兵马全在城里，只要寡人愿意，根本用不着谁来帮忙管闲事！
孙 秀：王爷差矣，这个忙还是需要众人来帮的，常言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只要诸侯们能认同王爷，不再把您当皇后一党来看，将来不论王爷您怎么做都可以名正言顺了，至于什么盟主不盟主的还在其次。
司马伦：那，先生下一步做何打算？
孙 秀：诸王结盟，则大势可定，然而，皇上毕竟掌握在皇后手里，若她死守着皇宫不肯投降，时间久了，难免生变。所以，臣还得买通宫里的人做内应，才可保得万无一失。
司马伦：先生就是谋略过人嘛！……哎，你的那个结拜兄弟程据不是在宫里 ------ 给皇后治病吗？为何不去找找他看？
孙 秀：王爷圣明！这正是臣所想的。
司马伦：如此说来，你我君臣又是不谋而合了？(二人坏笑。)
10，白天。李肇家。室外。梅香和李肇在院中赏花。
梅 香：夫君你看这几朵花，我给它们取名叫彩云追月。
李 肇：这个名字倒雅得很，不知娘子是如何想出来的？
梅 香：你有所不知，此花在月色下观看竟比白天看它还要美，不信，今晚你哪儿也别去，就陪我在家饮酒赏花，如何？
李 肇：哎呀，恐怕不行。
梅 香：怎么，今晚你还有事呀？
李 肇：娘子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到处都风传诸侯王们打算起兵造反，皇后和鲁公放心不下，特意叫我巡查得严些，以防不测。
梅 香：真是的，诸侯王要造反，把他们统统抓起来不就完了？再不，派兵去王府把守，不让他们四周走动，他们也就没脾气了？何苦让你一个人操心受累？
李 肇：唉，我就知道杀了太子没有好处，也曾对皇后和鲁公说过，可他们就是不听！这几天不知怎么了，我常常心跳，动不动就从梦中惊醒，耳边还听得见嗡嗡的声音，好象有许多人在尖叫。这恐怕都是不详之兆呀。
梅 香：别吓唬人了！本来晚上你不在家我就害怕，你这么一说，让人更睡不着觉了。不行，今晚无论如何你得陪着我！要不然，我去小姐那里告你！
李 肇：又犯傻。我这样不辞辛苦，还不是为了鲁公一家的安全？只有保住鲁公，才有咱们的好日子过。我要是不去，万一宫里出了乱子，那罪过可就大了。(说话间，四周忽然一片昏暗。)哎，天怎么忽然一下变阴了？(就听外面有人乱喊："不好啦！天狗把太阳吃了！""快敲家伙！"接着，便是一片敲锅敲盆敲锣之声。霎那间，天地一片漆黑。)
梅 香：哎呀！日蚀了！
李 肇：此乃大凶之兆……不好，我得去宫里看看！
梅 香：夫君别走！我害怕！
李 肇：娘子松手！来呀！把灯点上！备马！(众家奴们答应，忙着点灯。灯光下，李肇大步离开。)
梅 香：夫君！夫君要小心……
11，白天。洛阳街道。黑暗中到处都是敲击锅碗瓤盆的人。李肇带着几名卫兵骑马穿街而过。
众卫兵：闪开！闪开！
12，白天。皇宫门外。黑暗中但见一队火把闪动。李肇勒住马匹。
李 肇：吁！宫门前为何有许多火把？(众卫兵摇头。)
卫兵甲：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军队……
卫兵乙：大人你看 ------ 他们在开城放人！
李 肇：快随我来！(催马赶到城门前，只见一支人马正在门外等候，城内有人打开大门，急忙拔剑在手。)呔！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私开宫门？(司马炯催马迎上。)
司马炯：原来是李将军。有人妄图劫杀皇上，寡人是奉梁王和赵王钧旨进宫护驾。怎么，将军有什么疑问吗？
李 肇：你休要胡说！皇后不曾发话，谁敢私调军队入宫？你们分明是要造反！(王豹和葛旋从司马炯背后闪出。)
葛 旋：算你说对了！贾皇后私杀太子，自弃天下，我们今天就是来造她的反！
王 豹：休要跟他废话！拿命来！(催马舞刀上前与李肇格斗，不几合，砍李肇于马下。)你们哪个还敢过来？(急忙下马。)
众卫兵：小的愿降！小的愿降！
司马炯：降者无罪！抗命者死！(一军士引程据匆匆赶来。)
军 士：报！太医程先生求见。
程 据：下官程据拜见大王！
司马炯：程据，皇上的所在你可知道？
程 据：回王爷的话，皇上正在天渊池东边的九花丛殿用膳。
司马炯：好！众人听令——随我进宫！(率军队进入宫门。)
13，白天。皇宫。黑暗中，众叛军举火把分道疾行，不时有上前询问的宫内禁军士兵或太监被杀。
画外音：公元三百年四月，赵王司马伦联合梁王司马肜、齐王司马炯、长沙王司马义、淮南王司马允和琅邪王司马睿等，率众数千突袭皇宫，齐王司马炯在太医程据等人的引导下率百名刀斧手争先疾进，在华林园将傻皇帝司马衷"保护"起来。
14，白天。皇宫。华林园九花丛殿。室内。烛光下，司马衷正由仇禄陪着用餐。十余名舞女在乐曲声中翩翩起舞。
司马衷：天狗吃太阳了……(望着窗外直害怕。)
仇 禄：万岁爷甭害怕，天狗吃不了太阳，一会儿它还得吐出来呢。来，奴才给您剥了皮儿吃。
司马衷：天狗在哪儿？
仇 禄：瞧您问的，天狗，它当然在天上了。(司马衷正在浑吃傻想，一太监慌慌张张跑进。)
太 监：不好了！……万岁爷！
仇 禄：哎，你是哪儿的？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太 监：回仇公公的话，外面有人造反，带兵杀进宫来了！
仇 禄：什么？……(话音未落，早有一群士兵明火持杖冲进门。)
众士兵："皇上在这儿！""皇上！""小的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乱哄哄跪倒磕头。司马衷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看仇禄。)
司马衷：他们是谁？
仇 禄：他们……他们……(仗着胆起身。)嘟！听见没有？万岁爷问你们是什么人？
士兵甲：回万岁爷的话，小的们是齐王府中军校，是奉我家大王之命前来给您老人家护驾的。
司马衷：嘿嘿，好玩儿，朕也要火。
士兵甲：听见没有，快把火把给皇上。(一士兵赶紧上前递火把，仇禄接了。)
仇 禄：爷，这东西不好玩儿。
司马衷：朕要！朕要！(抢过火把，举着绕殿乱跑起来。)
仇 禄：爷……爷……哎呀！你们这叫惊动圣驾！还不快出去！(众士兵迟疑着往外退。)
士兵甲："是，是。
士兵乙：听见没有？咱呀，还是到外头站着去吧。
士兵丙：没错儿，别回头惹皇上生气，再丢了脑袋。
士兵丁：哎，你们看，咱们皇上果然是个呆子……
士兵戊：去！别瞎说！快走！(众人刚出门，就听一声喊："齐王千岁驾到！"司马炯左王豹右葛旋出现。)
仇 禄：万岁爷，齐王来了。
司马衷：齐王？(司马炯进。)
司马炯：臣司马炯拜见皇上！
司马衷：是你。(傻笑。)
司马炯：正是为臣。
司马衷：忠臣乎？奸臣乎？
司马炯：这个……
仇 禄：齐王前来保护万岁，自然是忠臣。……敢问王驾千岁，这大白天的为何要带兵进宫呀？
司马炯：皇后妄杀太子，人神共愤，寡人奉梁、赵二王钧旨废黜皇后，为太子平反昭雪。
司马衷：他说什么？(仇禄哭。)你，你哭了？
仇 禄：爷！咱可盼到这一天了！(司马衷更加莫明其妙。)
司马炯：公公不必悲伤，皇后淫乱后宫，欺压天子，我等早欲除之，还请皇上速往东堂升殿，梁、赵二王将在那里召集百官。
仇 禄：噢，噢，万岁爷，咱们快走吧。(扶司马衷出门。)
司马衷：上哪儿？
仇 禄：去东堂接见梁王和赵王呀。
院中众将士跪倒：皇帝万岁万万岁！
司马衷：朕要吃肉。
仇 禄：哎呀爷，等捉住皇后您再吃肉也不迟。快走，快走。(众人拥傻皇帝离开，就听司马衷喊："皇后叫朕？朕不去！朕不去！")
15，白天。皇宫。光明殿。室内。贾南风与潘岳下棋。外面是一片锣鼓声。
贾南风：唉，不下了，反正我总也下不过你。(撂子。)
潘 岳：怎么？认输啦？那今晚你得给我洗脚，可不许再耍赖。
贾南风：谁说的？我说过认输吗？我是说等一会儿太阳出来再下。这天狗也真是，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嘴馋？吩咐他们把锣鼓敲得再响些。(有太监答应，出去。)唉，我头疼得要命，你给我揉揉。(推开棋桌，顺势倒再潘岳怀里。)
潘 岳：哎，你把棋子弄乱了，呆会儿怎么下？
贾南风就笑：就数你机灵！大不了再重下一盘呗。快给我揉揉这儿 ------ (潘岳给揉脑袋。)哎呀呀，疼死了！你说，让我得什么病不好？偏得这头疼病！
潘 岳：你呀，我看你是用心用得太多，所以才有此不适。
贾南风：我能不用心吗？我要是撒手不干了，他们还不得闹翻了天？就这，还有人一个劲儿造谣生事呢！(潘岳叹气。)你叹什么气？
潘 岳：依我说，你对太子下手的确有些操之过急。(贾南风一轱辘坐起来。)
贾南风：操之过急？我要是再不动手，他就带着东宫的人杀过来了！那时，连你也逃不掉！
潘 岳：算了，不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爱听。(起身朝门口走。)
贾南风：你去哪儿？
潘 岳：我去上茅厕。
贾南风：嗐，外面黑咕隆咚的，你就在屋里尿呗。陈舞，去把便盆端来。
潘 岳：算了吧，弄的满屋子臊气。我还是出去方便的好。(出门。贾南风起身来到镜前打量自己。)
贾南风：给我拿朵珠花来。(一宫女照办。贾南风接过花往头上插。)这人哪，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对他这么好，他还老嫌我烦，倒像是我欠了他什么，哼！(董猛狼狈不堪破门而入，吓一跳。)
董 猛：娘娘……娘娘……(跪在地上喘作一团。)
贾南风：呦，你这是怎么啦？
董 猛：回娘娘话，大事不好啦！齐王领兵入宫，去华林园把皇上劫走啦！
贾南风：啊？！……快！快去叫李肇！
董 猛：不成啊！现在宫里宫外到处都是乱兵，见人就杀，您叫奴才上哪儿找李将军去？娘娘赶紧随奴才往别处躲躲吧，否则，一会儿他们过来把光明殿围住，可就全完了！(一太监跑进。)
太 监：娘娘快走！齐王领人朝光明殿这边杀来了！
贾南风：潘郎何在？
董 猛：哎哟我的娘娘！您就别顾他了，还是逃命要紧！快随奴才走吧！(拉起就走，众太监宫女急忙跟着，乱作一团。)
16，白天。皇宫。光明殿。室外。司马炯领人赶到光明殿，士兵们挥刀砍杀乱窜的太监。
司马炯：快！把院子围住！不准放走一人！(众士兵排阁而入，大杀大砍至光明殿前，正遇董猛等拥着贾南风出来。)
贾南风：放肆！谁叫你们在这里杀人？！(众士兵一时全被震住了。司马炯大步上前。)
司马炯：司马炯奉诏收拿贾皇后，请皇后随我去东堂复旨！
贾南风：胡说！诏书都是从我这儿发出的，没有我的同意，你到哪里去找？
司马炯：事到如今，何必还要摆皇后的臭架子？实话告诉你，寡人是奉梁、赵二王的钧旨入宫为太子报仇的。
贾南风：我不信！赵王是我养的一条老狗，他怎么会反过头来咬我？
司马炯：这话你去问他本人好了，讲不了说不清，来呀，带她去东堂面见圣驾！(众士兵答应。上。)
贾南风：慢！我自己会走！(昂首出殿。众人紧紧围着，却也不敢乱动。)
董 猛：……娘娘慢走……(司马炯横剑拦住。)
司马炯：你！你们都留在这里，不话乱动。统统押回殿去！(众士兵连推带搡喝斥太监宫女们回屋。)
众太监宫女："娘娘！""娘娘慢走……"
董 猛：娘娘！恕奴才不能为您送行了……(
一士兵上来狠狠揍一拳：滚！老东西！
17，白天。皇宫。光明殿。室外。潘岳出厕所往回走，忽然发现不对，急忙躲在黑影中张望，眼看贾南风被司马炯带走，吓得魂不附体，转身便溜。
18，白天。皇宫。东堂。室内。司马衷居中呆坐，朝四周张望。司马允在一旁带兵守护。
司马衷：朕冷。(仇禄就看司马允脸色。司马允忙解下战袍替司马衷披上。)
司马允：请陛下先用臣的锦袍御寒。仇公公，你赶紧命人去取皇上龙袍的来。
仇 禄：是。是。(冲小太监们摆手：)还不快去。(几个小太监点头离开。)
司马衷：你是淮南王。
司马允：正是。
司马衷笑：朕是皇帝，皇帝最大。
仇 禄：万岁，准南王是您的亲兄弟，母亲是刘太妃娘娘。您忘啦，你们小时候常常在一起念书。请王爷恕罪，您的乳名不是叫阿丑吗？
司马允：正是。
仇 禄：听见没有，爷，他就是那会儿常和您一块儿玩儿的九皇子阿丑呀。
司马衷：阿丑……(起身脸对脸地端详司马允。笑。)阿丑？
司马允：正是为臣。
司马衷：你不是。你好。(指仇禄。)他也好。他们不好。(指下面的带刀武士。)
仇 禄：殿下，万岁爷最不喜欢见人佩戴兵刃。
司马允：听见没有？尔等去殿外站立。(众甲士答应，出门。就听外面喊："赵王千岁驾到！"司马伦由孙秀扶着颤微微快步进来。)
司马伦：臣司马伦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孙秀小声：王爷不必惊慌。(撩袍跪倒。)臣孙秀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司马衷：奸臣。
仇 禄：爷，赵王千岁是来给您护驾的。
司马衷：一个驴，一个狗，难看。(殿外众甲士窃笑。孙秀尴尬片刻，扶司马伦从地上爬起来。)
孙 秀：陛下可曾受到过惊吓？
仇 禄：没有，没有。这不好好的……
孙 秀：既无惊吓，为何忠奸不分？
司马允：孙秀！你怎敢如此对皇上讲话？！
司马伦：算了，算了，皇上自幼居住深宫，毕竟没见过多大世面，我等还须倾力辅佐，日久天长，总能让他分出个好歹。眼下还是先捉拿皇后要紧。
司马允：齐王已经带人去光明殿了。
司马伦：好，好，寡人也已派人前去围抄鲁公府，想必不久他们姑侄二人便会在此见面。孙爱卿，你看下一步？
孙 秀：陛下可命人打开府库，准备奖赏功臣。
司马伦：正是。正是。还要让御膳房多多备下酒肉，犒赏三军。我看，这件事就由淮南王亲自去办吧。不知贤孙可愿意替皇上代劳？
司马衷：朕要吃牛肉。
司马伦：你看，皇上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司马允：寡人遵命就是！(拱手离开。)
孙 秀：此人桀傲不驯，王爷日后可要多加留意。(司马伦点头。)
19，白天。皇宫。室外。司马义押解贾谧至。
贾 谧：你们这是聚众谋反！我要见皇后！
司马义：皇后已经不在光明殿了。
贾 谧：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司马义：在哪儿不在哪儿由不得她，见与不见也由不得你。还是老老实实跟寡人走吧。
贾 谧：我说长沙王，我们哪点儿对不住你了？你何苦要跟着别人瞎起哄？难道你就没一点良心？
司马义：没良心的是你！你小子好端端把个王春风从太子手里抢走，还不知足，想方设法害了他的性命，你何止是没有良心？！
贾 谧：得，得，我不跟你说这个，反正我们贾家从来没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呆会儿见到皇上，咱把事情都说开了，看你们如何理论！(正说着，只见司马炯押着贾南风走来。)
贾南风：司马炯，你今天这样对待我，小心将来遭报应！
司马炯冷笑：对不起，我还懂得什么是报应。
贾南风：报应就是你欠下的债早晚要还！
司马炯：此话不假。眼下娘娘您就是在还欠下太子的债了。
贾南风：你……你混蛋！混蛋！混蛋！(背后一士兵猛搡一把。)
士 兵：你他娘老实点儿！我叫你满嘴喷粪！
贾南风：好哇！你敢推我！
士兵横刀瞪眼：怎么着？
贾南风：救命呀！快来救驾！(众士兵一片哄笑。贾谧忙甩开司马义往这边跑。)
贾 谧：皇后！大姑妈！大姑妈救我！(贾南风这才看见，顿时就急了。)
贾南风：谧儿！你这时进宫不是前来找死吗？
贾 谧：可他们有皇上的诏书……
贾南风：放屁！没有我同意，皇上的诏书从何而来？还不快跑！(贾谧慌了，撒腿就跑。)
众士兵：站住！站住！(追。)
贾南风：谧儿快跑！去调军队杀尽这帮反贼！
众士兵：去你娘的吧！(揪住头发煽了两个耳光，顿时血从嘴角流下来。)
贾南风：呸！(啐士兵一脸血。)反贼！臭虫！王八蛋！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众士兵上前狠揍。)
司马炯：别打了，带她去见皇上再做理论。(众士兵扭贾南风离开，走远了还听她哭骂："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20，白天。皇宫。室外。潘岳乱跑，来到西钟下，忽见众士兵追赶贾谧跑了过来。
众士兵："站住！""再不站住可要放箭了！""射他！""射死他！"(潘岳忙躲到墙后，偷眼观瞧，贾谧背上正中一箭。)
贾 谧：啊！……【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