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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遗嘱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4-03 21:02:36      字数:5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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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部拙劣的小说。但是,虽然拙劣,它却基本上囊括了惠楚道人的一生。他那坎坷的经历和执着的爱情,的确令人同情,也令人深思。年轻的警察以最快的速度读(应该是溜)完了这部小说,终于明白了李老乡长那暧昧的缘由。
  既然独眼道士就是李文汉的孪生哥哥,警察待在这里已经是多余的了,他们没有能力去翻那四十年前的感情旧案。而且,他们兄弟俩究竟谁是谁非?恐怕谁也无法说清;即使是兰彩凤,恐怕也是千头万绪,欲理还乱。
  然而,年轻的警察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不得不对陈贤忠提出质疑:“小说,仅仅是小说。先不评估它的质量如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是小说就难免虚构,哪怕是那些自称是写实、传记之类的小说,总也摆脱不掉虚构与夸张。也就是说,这部小说对惠楚道士的身份以及他的人生经历所作的描写,其真实性到底有多大?倘若真如小说所描写的那样,我们就可以撒手了;剩下的,就是他的孪生兄弟和这位仍然是昏迷不醒的老妇人的事情了。当然,你这个乡长也休闲不了。”
  陈贤忠说:“这部小说的真实性,你尽管放心。写这部小说的作者,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李昌龙的朋友;那惠楚道士,也与作者相处得十分融洽。而且,写这部小说,本身就是惠楚道士先写出了总体的框架,作者只是作了相应的修饰。至于对李昌龙的那些描写,估计是李昌龙本人预先给作者提供了一些相关的信息吧。当然,惠楚道士生前曾经对作者提出了一个要求,这部小说要等惠楚和兰彩凤死后才能发表。这当然是暗藏隐衷,作者也做到了这一点。他写这部小说,连我和李昌龙这样的朋友也瞒得密不透风,旁人根本就无法了解其中的隐秘了。今天,他刚到龙泉,一听说惠楚道士猝死街头,也担心你们警察无从入手,才将这部作品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们,便于你们对案情分析。”
  警察突然来了兴致:“照你这么说,那作者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哩!那么作者呢?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陈贤忠说:“他是一个外乡来的手艺人,边做手艺边写小说,既未成名,胆子也小,平时很少说话,也怕见警察。”
  年轻的警察说:“警察又不是老虎,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吃人。他无劣迹,怕警察干什么?难道我们这些当警察的人,都不配有朋友?你的朋友,也可以介绍给我也认识认识嘛!说不准将来,他和我也许能够成为朋友呢!”
  陈贤忠说:“那是以后的事情,以后有机会,我定当为你们引荐。”
  年轻的警察一直绷紧的脸,终于有了笑容:“好,我们一言为定,你一定要为我们引荐哦!”
  陈贤忠接过小说手稿说:“一定引荐,决不失言。”
  但是,那昏迷不醒的老妇人,经过医生这许久的抢救,仍然不见起色。她的两个女儿,更是焦躁不安。
  既然医生不允许旁人进入急救室,陈贤忠和警察也不便前去打扰。
  这时,龙泉乡派出所所长来找这办案的警察去吃晚饭,顺便也邀陈贤忠一同前往。陈贤忠说他还有客人,不便一同前往。
  所长说:“有客人一起去嘛!多添一双筷子、一只酒杯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陈贤忠表示了谢意,婉言谢绝了。
  那年轻的警察知道陈贤忠的客人,就是那写小说的手艺人。他对陈贤忠说:“既然这道士的心愿是认祖归宗,葬于自家的祖坟地里,这就要靠你们去做李老乡长的工作了;只有将工作做通,才能让死者安息。”
  陈贤忠说:“这一点你们放心,待会儿我去找周书记,让他出面更为合适,也容易说服李老乡长。”
  警察吃晚饭去了。可是,陈贤忠却不能走。他和李昌龙情同手足。他既同情惠楚道士,也同情这昏迷不醒的兰彩凤。他虽然不能代替李昌龙向这两个老人履行一个儿子应尽的孝心,但是,他可以守在一旁,做一个晩辈对长辈该做的事情。他来到两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身边,用最平和的语气说:“两个姐姐不用担心,伯母她会醒过来的,她会平安无事的。”
  陈贤忠的话音刚落,急救室的门开了。两个年轻的女人立即起身朝急救室奔去,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院长显得有些疲惫地说:“总算是醒过来了!你们进去吧,尽量避免引发病人再度激动,否则,那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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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贤忠看到吊水瓶依然挂在架子上,给病人输液;而且,还动用了痒气。病人的确苏醒了,泪水从她的眼角流出来,流过脸颊,将枕头打湿了一片。
  “妈!”
  “妈!”
  两个女儿竟相呼唤,泪水也竞相流淌。
  “妈,您醒醒啊妈!”
  “妈,您可要想开点呀妈!”
  这位昏迷的兰彩凤,的确已经苏醒了。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异常清醒。儿子惨遭横祸,是她亲眼目睹。当时,她犹如突然遭到了五雷击顶……。她虽然痛彻心扉,却更担心她那可怜的楚哥,怕他经受不住打击,才没有将痛失娇儿的噩耗传递给他。她宁可将这一惨烈的悲痛独自承担,也不忍心看见她的楚哥因为痛失娇儿那悲痛欲绝的惨痛模样!
  虽然楚哥一直对她隐瞒着自己的病情,她却早已猜想到她的楚哥病得不轻。至于是什么病?她就不太清楚了。既然不让她知道,她也装糊涂,也不点破,而是尽量地用一个女人的温柔,去抚慰那颗伤痛的心!让他尽可能地快乐,快快乐乐地渡过他的余生。不曾想,她的嘴紧,别人的嘴却不那么紧了,还是让他知道了儿子惨死的消息。
  刚才在昏迷中,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的楚哥要求她不要伤心。她拉住楚哥的手,要和楚哥同去。可是,楚哥却对她说:“我受够了漂泊之苦,我要认祖归宗。我要葬到自家的祖坟地里,要和爹妈葬到一起,你无论如何也要满足我的这个心愿——我不想成为孤魂野鬼!”
  她梦中的心碎了。她泪水淌流地答应楚哥的要求,并嘱咐楚哥,不要走远了,她马上就会跟上去的。
  现在,她将楚哥在梦里对她讲的话,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两个女儿。接着她说:“楚哥是你们爸爸的双胞胎哥哥、是你们的大伯、是你们弟弟的亲爹,你们知道吗?”
  她的两个有身份的女儿,像是猝不及防地被人猛然抽了一记耳光,脸上发烫、心里憋屈、极其难受!但是,碍于陈贤忠站在旁边,她们只有对兰彩凤的要求点头应允。
  “丫头们哪,我最疼爱的儿子没有了,最疼爱我的楚哥也走了,我没有什么值得牵挂了。你们姐妹俩都出息了,根本就用不着我为你们忧心。往后呀,你们的爸爸,也就全靠你们了。”
  “妈!”
  “妈呀,您可不能有那样的想法呀!”
  两个女儿,哭得跟泪人似的楚楚可怜,兰彩凤也顾之不及。她不管女儿们听是没听,而是按照她的思路继续往下说:“我死了以后,把我和你们的大伯埋在一起,就在龙娃右手那边,让你们的大伯在中间,他一手抱着心爱的女人,一手抱着他最亲的儿子,今生我们不能成为一家人,来世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凑到一口锅里吃饭,和和美美地做一家人!”
  “妈!”
  “妈呀!”
  兰彩凤的女儿伤心痛哭,陈贤忠也流下了伤悲的泪水。
  兰彩凤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对女儿说:“你们都听见了吗?”
  她的两个女儿,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却又不约而同地摇着头说:“不,妈,不能啊!”
  可是,她们的母亲,却慢慢地阖上了双眼,仅有的一丝游移气息,虽然残存体内,而她的魂魄却已经脱离本体,追赶她的楚哥去了。
  “妈!”
  “妈,我的妈呀!”
  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并没有喊醒她们的母亲,却喊来了医生。医生用手指试探了一下病人的鼻息,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摇了摇头;随即掰开那闭合的眼睛看了一下,立刻将白色的被单拉了上去。
  两名护士立即将病床推出了急救室,推向权当太平间的仓库一角,与独眼道士并列一起。尽管这两个年轻的女人千呼万唤,也不能使她们的母亲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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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贤忠仿佛就是为了等待这一结果。他安慰了一阵那两个伤心痛哭的年轻女人,就匆忙地赶到乡政府,简单地向周书记讲述了独眼道士和李文汉的关系,还扼要地叙述了独眼道士和李昌龙的母亲之间的情份;最后,才讲到李昌龙的母亲已经死在病床上。
  陈贤忠讲述的时候,周卫民还悠然怡然地吧嗒着他的旱烟锅,脸上还时隐时现地流露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可是,当他听说李昌龙的母亲因为那独眼道士而死在病床上,整个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这叫什么事呀!”周卫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确实太突然了、太出人意料了!他在办公室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装上烟末吧嗒不上两下,就急不可耐地砸了出来;可是,刚将那未燃净的烟灰砸了出来,却又急匆匆地忙着装烟末……
  龙泉乡今年可是一个多事之秋啊,甚至于可以说是一个灾难之年!一波未平,浊浪又起。那李昌龙的惨案尚未了结,现在,又冒出一个独眼道士和老情人相邀而去。周卫民真不明白,这到底是龙泉乡该遭此劫,还是李文汉的霉运已经临头了?
  陈贤忠见周书记有些急躁,心中也有些慌乱。但是,他还是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他审慎地对周书记说:“根据那道士和李昌龙母亲的要求,他们三个要葬在一起,这事恐怕只有您出马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情!”
  周卫民愤慨地说:“李文汉那个老东西,他还真不是个东西!我原先只知道他那人不地道,不曾想他居然如此的不地道!这下可好,我看他的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陈贤忠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地将死者下葬。”
  周卫民似乎没有听见。他自顾不暇地装烟末、点燃、吧嗒,可劲地吧嗒。
  龙泉乡在短短的时间内,经过了这许多的惨案难事,不仅给龙泉乡的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灾难,制造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同时,也给龙泉乡的领导班子,给予了严峻的考验。陈贤忠这个生性怯懦而腼腆的年轻人,由得心应手的教育界转行,而呀呀学语地从政;一如那初闻炮火的士兵,在经过了一阵又一阵的轰炸的惊吓与恐惧之后,反而学会了沉着大胆、处事冷静。
  现在,龙泉乡人经过了这一连串的祸事惨剧,个个自危、人人惶悚!如果干部班子再乱,百姓就更是没有主心骨了,那可真是无法收拾了啊!陈贤忠说:“依我看,我们要赶在遗体运回去之前,将李老乡长的工作做通,否则,到时候想做工作,恐怕也来不及了。”
  “说的是哩,我也是这么想的。”周卫民终于砸出了烟锅里的烟灰,将烟锅顺手插入裤款,又体现出他那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我们现在就走吧。”
  六点钟开饭,现在已经是六点半了。开饭的时候,大师傅喊周书记吃饭,他说他要等陈贤忠。
  周卫民这几天值班,呆在办公室里,看看报纸、接接电话;不出重力气,也不出汗,他耐饿——他愿意等让他等好了。那些在工地上抬了一天石头的人们,一回来就盼不及饭熟,谁还等得了?虽然一个个都出了一身臭汗,却一个个连澡也顾不得洗,犹如牢狱里放出来的饿鬼一样,争先恐后地吃将起来。
  詹书连也在工地上干了一天,但是他还没有吃饭。他是年轻人,也是有知识的人;爱干净、讲究卫生,先洗澡,后吃饭。洗罢澡之后还是没有去吃饭——他也陪着周书记等陈乡长。
  现在,周书记把陈乡长等回来了,却仍然吃不成饭。这饭还得等一等,等忙完事情回来再吃。只是,又要给大师傅增添额外的辛苦了。
  詹书连到底还是没有耐心等了,他打了一份饭菜,端回寝室独自享用。
  陈贤忠喊大师傅送两份饭菜到他的寝室。周卫民觉得奇怪:“不是就走吗?怎么还送饭菜呢?让琳琳到厨房里去吃得了,何必要辛苦人家那么大岁数的人呢?”
  陈贤忠说:“我有个客人,我这一走,他岂不是要挨饿了?”
  “是小刘吗?”
  “正是他。”
  周卫民说:“既然是他,不如把他邀上,我们到食堂里一起喝两盅。我给医院打个电话,让他们先不要发送尸体。噢,对了,他们根本就快不了。两具尸体存放的费用,还有那医疗费,不付清,医院是不会发送尸体的。就这么定了,电话也不用打了,吃了饭再去。”
  周卫民也不管陈贤忠同意不同意,就冲大师傅摆手,示意将饭菜端了回去,而他自己,则径直来到陈贤忠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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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畅正专心致志地给琳琳讲那《卖火柴的小女孩》,而琳琳呢?则聚精会神地听得津津有味。
  周卫民微笑着叫唤:“小刘啊,你可是个稀客呀!”
  刘畅急忙起身,谦恭地让座:“周书记,您请坐!”
  琳琳也过来拉着周卫民的手,甜甜地喊着:“周爷爷。”
  周卫民爱怜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对刘畅说:“我来请你喝两盅。”
  陈贤忠见刘畅犹豫,将小说手稿交给他说:“去吧,周书记也不是外人。而且,大家都相识有几年了,怎么就越来越生分呢?”
  刘畅对周书记说:“您看,您都那么大岁数了,我这年轻的后生,还动不动就去叨扰您,这心下也过意不去啊!”
  陈贤忠说:“都说了,周书记又不是外人,讲那么多礼数做什么?”
  周卫民朗笑着说:“还是贤忠说得对,我又不是外人,何必讲那么多礼数呢?我们啊,能喝就喝,不喝白不喝。”
  他一高兴,差一点又提到了那老是爱蹭酒喝的张重武。
  菜端到桌子上了,有荤也有素。有荤有素的四菜一汤,周卫民还觉得少了点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他问陈贤忠:“怎么还差一样菜呢?”
  陈贤忠说:“不差吧?平素有时候还只有一样菜哩!今天小刘来了,我事先跟大师傅打了招呼,让加了几样菜,怎么会少呢?”
  “噢,是了。”周卫民说:“在我那寝室的桌子上。是我儿子捎来的腊猪蹄,你没回来,我也没动。现在正好有客,我去拿来下酒。”
  大师傅却自告奋勇,乐于担当辛苦。
  陈贤忠真不明白,在现时的这种情况下,周书记还有闲情逸致喝酒?而且,还大有不醉不休之势,这完全违背了他一惯的作风。
  周卫民还就是这种态势。他首先端起酒杯,敬上了刘畅。刘畅当然也要首先敬周书记。这一来二去,就将酒轮番地相互敬开了……
  周卫民认为,凡是写小说的人,脑瓜都好使,随时都有些新点子解决难题。刘畅既然是写小说的人,自然就有过人之处。他虽然为龙泉乡蒙受了很多委屈,也的确为龙泉乡解决了许多难题。如果没有他的奔走呼号,北京的“烟款联合调查组”,也不会来到康西县,更不会来到龙泉乡;那三百万元的烟叶辅助款,也不会那么轻松地发下来;更不会有如今这些记者和作家纷纷来到龙泉乡,为龙泉乡的建设鼓劲呐喊了。
  他请刘畅喝酒是有用意的,而不是平白无故的,更不是他一改平日的工作作风。李文汉那家伙城府极深,往往深不可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刘畅不仅和李昌龙要好,对李文汉和独眼道士,比他周卫民了解得还要清楚。万一他和陈贤忠陷入了困顿,刘畅就能够及时地予以声援。
  牛眼杯,每人喝了八杯。周卫民的儿子煮的甜秆酒,柔和平稳;只要不贪杯过量,一般对身体有利而无害。
  饭碗一搁,周卫民就咋呼上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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