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梦幻蝴蝶、怨气爆发

　　　　
　　温柔的月光给人间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裙装，朦胧间，一匹白色的马从远方奔驰而来。古墓中的幽灵在沉寂中被惊醒，瞧着那些彷徨在坟墓外的天使的灵魂，见他们无处可去，尖声嬉笑起来。天使愈加困惑，如飞絮一般在半空中飘荡——那些在地震中失去生命的可怜的孩子们呵！突然间，天空中便饱含了雨的碎末，大地一片悲歌。那众多无家可归的幽灵，魂随落花，飘零天涯。
　　雨薇站在古墓旁，为那些可怜的天使无处可归而泪落如雨。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她用力眨了一下眼，透过泪雾抬眼望去，猛然间搜寻到一束威严的光——那是哥哥的目光。他正骑在白马上，当看到雨薇时，眼中便饱含了深情，温柔地注视着她。那目光就好像是一个安全的港湾，雨薇的心愿意从此在这里搁浅。
　　画面又一闪，办公桌前，哥哥正低头为客人解析着困惑，雨薇偷偷地拿出一把尺子，丈量心的距离，她竟发现，地理并不是问题。
　　一页页的纸张，清晰地记录下哥哥的心迹，他不停地在挥洒着大自然的语意。雨薇一不小心碰到了哥哥的右臂，墨汁一下子便玷污了他的文字。
　　“调皮！”哥哥仰起头来看到雨薇，面带微笑地说。
　　哥哥终于注意到了她，他们离的是那么的近，雨薇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好想握住哥哥的手。在心的驱使下，雨薇悄悄地伸出了一只手，哥哥也放下了手中的笔，伸出手将雨薇的手握住。一种幸福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哥哥还如十多年前一样那么年轻，英俊，目光有神。
　　好想让此刻永远停留。可是黎明竟唱着歌儿踏乱了夜的琴键，梦开启了一道门。看着微笑的哥哥，离开的刹那，雨薇哭了。
　　
　　五月的最后时刻，阴霾的天变得清亮了，悲痛似乎也有点减弱，人们开始为人类坚强的毅力而感动，而呐喊。风恪尽职守，轻摇着世界上每一个沉睡的角落，仿佛怕它们在睡梦中再遭遇不测。
　　考试成绩出来了，雨薇的三门功课都通过了，而且平均分在七十分以上。
　　“哥哥，我的三门成绩都通过了，谢谢你的鼓励！”雨薇发信息告诉哥哥。
　　“这全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祝贺！”
　　晚上，哥哥上线，陪着雨薇聊了很长时间。
　　“你为什么要把功劳归在我身上呢？你要知道，一个人活着，不要将心依附在某个人身上，你自己完全有能力做任何事。”
　　“可是，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或许连一门课程都过不了，你还是不太了解我的处境，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苦。”雨薇说着，忍不住哭了。
　　“我可以想像到你的不容易。好了，我不说了，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哥哥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着她。
　　和大海之间的矛盾似乎永无休止。白天照样忙生意，每到晚上，一种特别的朦胧的感觉便盘踞在雨薇的心间，说不清是幸福，还是苦痛。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蝴蝶，就是早春时候那只蝴蝶的幻影，穿越季节，飞进了夏天的梦幻。
　　纵身跃入哥哥被文字掩盖的心海，沿着思想的轨迹，紧随着他心儿跳跃的脉搏，融进血液，感受着炽热的温存。透过他的目光，凝视着笔尖流淌的心音，她有些心痛，哥哥太辛苦，她愿意化作一滴清澈的露水，洁净他被梦魇遮住的眼眸。
　　梦幻蝴蝶，在哥哥的体内翩然舞动。她愿意在他每一个生日的夜晚，便化为一只红烛，在他祈盼的目光中燃烧自己，为他照亮前方未知的路程。
　　梦幻蝴蝶，在哥哥的体内翩然舞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直到身躯僵硬如塔，血液凝固成冰，残骸随影子跌落尘埃，依然固执地在他的思绪上荡着秋千。
　　这个哥哥啊，为什么让她这么痛！
　　或许在哥哥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过这只舞动着七彩的翅膀、泪眼斑驳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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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完后，雨薇让自己彻底放松了一段时间。两个多月她连书都没有看，也努力克制自己在白天的时候绝不上网。可是她无论做什么大海看着也不顺心，说她干的不对，要不就是没选好时间。如果雨薇在他出去上货或者是睡觉的时候把什么事情都做完，他就不会再挑剔她。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时常有人来买东西，这样就必然耽误她许多的时间。
　　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话语，雨薇小心地维护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生怕和他吵。她做好饭菜，放上桌子，让大海吃饭，他不吃，等到没有客人了，他就自己煮一碗对虾或者炒一盘肉，打开一瓶酒，一边喝一边吃，他甚至都想不到孩子们，把那些东西就酒吃的一点不剩，然后碗也不拿躺下就睡。
　　他的怨气是那么足，雨薇不敢沾惹他。他就又开始和那些好酒的朋友们一起到饭店里去喝，每喝完回来他就借着酒劲大闹一场，把雨薇指责的一无是处。后来那些人知道他这样了，竟然在喝着酒的时候假意劝说，其实是故意将他：“男人如果连这点自由都没有的话，那真是活的窝囊。可是如果她不高兴你和我们喝酒，你就别喝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招呼你了。”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是背着老婆的，却好像自己是多么勇敢。他们的老婆知道了，他们就好言相哄，老婆大骂的时候，他们也决不还口，乖乖地跟在后面回家。大海考虑不到这些，说：“她敢管我，有她好受的。”然后那些人又说：“我看你喝酒也不糊涂呀，怎么会耍酒疯呢？要不回去就再大闹一场？”
　　他们正喝在兴头上的时候，雨薇独自看着店，照看着买卖。
　　夜很深了，他们才回来，雨薇早已关闭了店门。大门开着，大海将车开进院子里，停进车棚。他把大门关好，就开始用力地敲店门。
　　其实雨薇一直醒着，但她有气，故意没有开灯。等到大海敲门，她才出去给他打开。
　　回到屋里，雨薇又躺下，闭着眼睛不说话。大海满口喷着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见雨薇不理他，于是就陈谷子烂芝麻没完没了地唠叨起来。雨薇已经彻底怕他了，她知道他是在找自己的毛病。除非她一直不吭声，只要她说话他就会大骂起来。她不知道到底是酒使人乱性，还是他的心胸原本就如此狭小，连一点透亮的缝隙都没有。
　　话题又扯到雨薇上网上。
　　“你说因为你上网，耽误了多少买卖，啊？有多少人不来店里买东西，你知道吗？你干点什么有用的不好，他妈的整天就知道玩电脑，看书。看书有个屁用啊，除了耽误工能给你带来一分钱？”
　　雨薇实在忍不住，便接了声：
　　“那些人不来因为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都是你说话不对方式把人家得罪了。你只要看一会儿店就好像人家都欠你的，连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我现在白天根本不上网，夜里上会儿也是你看完电影以后，我占用的是自己睡觉的时间，怎么还怪我？”
　　“你敢说白天你没上过？”雨薇一说话，大海顿时来了劲，“你整天心思不往正地方用，我每天操心费力、起早贪黑去上货容易吗？为了赚钱，我就是为了钱，为了过日子，连生死都不顾。现在有钱的就是大爷，没钱的谁也瞧不起。如果有人说给我两毛钱，让我去给人家擦屁股我都干，可你天天想的是什么？”
　　“我也没呆着呀，没出去败家，我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不比你做的少！”
　　“那你天天去上货，家里这些事我做！”
　　雨薇不再吱声。她不会开车，现在不像十多年以前，自己骑自行车上一次货就够卖上几天。有的时候大海一天要用车拉两至三次，他们水果蔬菜、生鲜熟食什么都卖。
　　见雨薇不说话，大海的火气更大了，用手指着雨薇：
　　“如果你在这个家里觉得委屈，你走啊！马上就给我走，走的越远越好。”
　　“我不走，我在这儿过了十几年，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她想说要是走的话，也要等离婚手续下来以后，得到自己应有的那部分财产才能走。
　　“你以为这里有你的财产吗？别忘了你还欠我妈八千块呢。两个孩子你要出抚养费，你觉得你走了就没事了？”
　　雨薇哭了，自己随他流离失所，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为他生了一儿一女，竟还欠下了他的。
　　大海仍恶狠狠地骂着：“咱们跑菜那时候，如果你不惹我生气，我能出那事？你让我一天顺当日子也没有，你还委屈了？”
　　雨薇瑟缩到炕角里，用牙齿紧咬着嘴唇不吭声。
　　“你走！你马上走！”大海一边骂一边用手指点着她。
　　“好，我走！你这么不通人沫我和你还有什么过头？我给我哥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雨薇从炕上跳下去，奔到电话机前。刚按了两个数字，大海就用手将她推到一边，随手将电话机拿起来摔到地上。雨薇去意已决，又拿起她的手机，号码还没拨完，大海一把将手机抢过去扔到写字台上。
　　“我看你敢打！”他的架势好像要把雨薇劈了都不解气。
　　雨薇又瑟缩在角落里。因为大海出去喝酒，两个孩子便都和他奶奶去睡了。如果孩子们在，大海虽然也闹，但他的火气不会这么大。雨薇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柔弱的羔羊，任人宰割。
　　大海还是骂个不停。
　　十多分钟后，雨薇终于暴怒了，她站立起来，就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
　　“你到底想怎样？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我想怎样还是你想怎样？什么时候我出去喝酒你都找我的麻烦，你一天不让我顺当。”
　　“我找你什么麻烦了，我什么都没说你就骂个没完没了。我看你再骂！”
　　雨薇用手指着他，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
　　大海更不屈服。
　　“我就骂！你不改掉那些臭毛病，不知道过日子我就骂。你妈的——”
　　他依旧不住口。雨薇闯进厨房，从菜板上拿起菜刀，回到里屋，站在大海前面将菜刀高高地举起。
　　“你再骂，我杀了你！”她的嗓音近乎沙哑。
　　“你敢！”大海仍然火气十足。
　　雨薇恶狠狠地将菜刀横到大海的脖颈上。
　　“你再骂一句，看我敢不敢！”
　　大海终于被雨薇的火气给镇住了，他一句话也不敢说。相持了几分钟，大海慢慢地扭过身去，脱掉鞋子，躺进被窝里，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雨薇“咣”地一声将菜刀扔到他旁边的炕上，他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雨薇则呆立在地上。
　　芊芊听到他们吵架，就穿上衣服过来看看。或许是她奶奶将她喊醒的，雨薇知道芊芊睡着的时候，就是打雷也很难将她惊醒。
　　芊芊走进屋里，见到炕上那把菜刀，当时就吓坏了。她用手扳着雨薇的肩头：“妈，你怎么了？你们怎么老吵。妈——”
　　雨薇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转过身去擦了一下，“没什么事，我们不吵了，你快去睡吧！”
　　“说话算数，以后不许吵了！”
　　雨薇点了点头。芊芊抑制住哭泣，将刀拿起来放回厨房，含着眼泪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后屋去了。
　　雨薇躺下以后，心里还觉忐忑不安，她怕大海随时会发起怒来。可是他一夜都那么安稳，连身都不曾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