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无奈

　　我不能不留下来照顾他，他看上去很憔悴，并不和我多说话，我当然也不想和他说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变的微妙，像一对吵架的夫妻互不理睬。可是偶尔不经意看向他时，能看见他眼波里流露出的高兴，照顾他最大的障碍是他的母亲，当她匆匆地赶到柳鹏飞的病房时，看见我站在他的床前，她风一样扑向我，伸手就给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非常用力，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妈！你这是干嘛？”柳鹏飞挣扎着坐了起来，冷着脸看着她的母亲。
　　柳母没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我，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怕是死了几百回了，我捂着打痛的脸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了病房的门，靠在墙边时，我的眼泪倾泻而出，真想不到有一天我还要承受这些。
　　“柳太太你没事吧？”来打针的小护士一直以为我是柳鹏飞的妻子，以前也我没更正过，这话正好被大力推开病房门出来的柳母听见，她冷冷地盯着我问：“谁承认你是柳太太，你个下贱的女人……”
　　“妈……如果你再说下去，我会和你断绝母子关系，柳鹏飞竟然下床了，我连忙跑过去想要扶住他，可柳母用力一推，把我推到了一边，气呼呼地大吼：“滚一边去，别碰我的儿子，你这个扫把星，我儿子遇见了你，就没好过。”这时好多人围了上来，我像是偷情被抓的小三一样被人指指点点，难堪极了，我想低着头避开众人，可是柳鹏飞抓住了我，我怕挣扎伤了他，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他身边，听着柳母恶毒的谩骂。
　　“妈！你一定要这样，就别怪我永远也不会去见您。”柳鹏飞皱着眉沉声喊了一嗓子，这一嗓子果然好使，柳母住了声，谩骂变成了委屈的痛哭，一边哭一边向身边的人倾诉，她说：“你们瞧瞧，生儿子有什么用，认识了女人就不要娘了，想当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到老了就这么对待我，我还活着有什么乐趣。”她说着，用头向墙上撞去，好多人拉着才拉住了她，柳鹏飞阴沉着脸看着他娘闹，一句话也不说。
　　我紧张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我先离开，等她走了我再来。”
　　柳鹏飞点点头，我就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走出了人群，松了一口气，不久人群散了，我想柳母达到了她的目的，会安静了下来的。不过她没走，我不能回去。
　　索性我上了三楼儿科，去儿子的病房偷偷的看看他，在门缝里，我看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医生说肝移植非常成功没有排斥现象。我听了自然很高兴，却没想到会遇见了周暮，他看上去不止是憔悴，身上的衣服好像几天没换过了，和他平时光鲜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他看着我没怎么惊讶，而是淡淡地说“要不要进来？”
　　我受宠若惊地看着他问：“可以吗？”
　　他点点头，打开了病房门，我忐忑地跟了进去。
　　儿子看见我，别过头去。
　　我的心一凉，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还没说话已经泣不成声了。
　　“爸爸，这人是谁？吵死了，让她出去。”
　　“儿子……是妈妈呀！”我企图把他抱在怀了里，他用力挣扎，不小心扯痛了伤口，哇的一声他大哭起来，斗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我和周暮都被吓坏了，他按铃叫了医生，然后瞪着我吼：“还不走，你会害死儿子的。难道你真像那老太太说的扫把星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没想到刚才那一幕被周暮看了去，我再也没有脸呆下去了，踉踉跄跄冲出病房，浑身脱力地回到柳鹏飞的病房，他看我脸色苍白，问我：“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会原谅你的。”
　　他一愣冷冷地回答：“我不在乎。”
　　我咬咬牙拼命忍着泪，想起儿子对我的态度心都碎了。
　　这么恨我，不如趁我睡着的时候杀了我。他冷笑地说出残忍的话，我瞪着他说：“杀了你能改变什么，儿子能回到我身边吗？”
　　“那么你想怎样？回去和周暮生活？”
　　我低下了头，我还能回去吗？就算能，我想吗？想起周暮，我对他真的是心灰意冷，要是没有儿子，我一辈子也不想和他有任何联系。
　　我的心乱极了，不想和柳鹏飞吵下去，我别过身子，不再看他。
　　“回去休息一下吧！”柳鹏飞低语了一句，语气中难掩担忧。
　　“算了，回去我也睡不着，在说你这里没人也不行。”
　　“不要管我，我不是你什么人，也不是你的朋友，你这样做无非是想报恩，可是我不需要，不需要……”柳鹏飞大吼，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何必这么激动，一会扯痛了伤口，该痛了。”我担心地说，并且伸手去帮他盖被子。
　　“不用你好心。”他打掉了我的手，我呆呆地站在哪里没有动，恨不能此刻就死去。
　　“是不是人死了，一切烦恼就都没了？”
　　柳鹏飞突然回过头，看着我说：“没想到你这么软弱，小小的不如意就打败你了吗？你难道就不能试着去改变现状？小孩子难道就那么难哄？”
　　他的话让我愣然，我从没想过儿子的心是可以挽回的，他毕竟是小孩子，怎么会难哄？记得他三岁的时候打碎了一个古董花瓶，我当时很生气，用力打了他几巴掌，他哭着我说再也不要我这个妈妈了，再也不要……可是到了晚上，他困得迷迷糊糊还是自己爬上了我的床，我冷着脸不理他，他就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抱住我的后背，小脸在我脸上来回蹭着。
　　我想我一直没有努力去尝试让他原谅我，去和他说我的无奈，也许他能理解我哪？
　　如此一想我像是看见了曙光，快步走了出去。病房里周暮正在喂儿子吃饭，儿子似乎不想吃，小眉头皱着，小嘴撅着，我想起以前都是我喂他吃饭的。
　　所以我推开了门，悄声走过去接过了周暮手中的饭碗，周暮像是看见救星一样让开了地方，我端起了勺子，轻轻地吹了吹，柔声说：“宝宝！吃饭了！”
　　儿子被这么一叫猛然抬起了头，他看见我面色一喜，可随即他背过身子，我的心一阵刺痛，轻轻地说：“小志我知道你怪妈妈！可是真不是妈妈不要你了，是妈妈和爸爸的感情出现了问题，我们分开了，可是我们都爱着你，你……别拒绝妈妈好吗？妈妈会伤心的。”
　　“除非你回来和我和爸爸住。”周志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
　　我苦笑了一声，说：“妈妈……”
　　“不能回来是吗？”儿子失望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这时候我不能骗他。
　　突然他伸手打掉了我手中的碗，碗砸在了我的腿上生疼生疼的。
　　“周志……”我忍不住想责怪他，还没等开口，就被周暮黑着脸拉到了一边。
　　“你没权责怪他，是你让他失望了。”
　　“是我吗？要不是你和那女人在一起，我怎么会和你离婚，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错都怪在我头上，周暮！难道你的就没有一点良心不安吗？”我大吼着，简直失去了理智。
　　“闭嘴，你这样会吓坏孩子的。”周暮铁青着脸，把我推出了病房，低声说：“你疯了么？你这样他只能越来越怕你。”
　　“那么，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对他好也不行，对他不好也不行？我……我现在都快疯了。”我楸住头发，痛苦极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回来，我们还是一家人。”周暮方柔了声音，想要搂住我。
　　可他的身体被柳鹏飞一把拽开了。他冷冷地说：“不要利用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太卑鄙了。”
　　“柳鹏飞你这个混蛋……”周暮急了挥拳去打他，我连忙挡在柳鹏飞面前，气呼呼地喊：“他身上有伤，你不能打他……”
　　“奸夫淫妇……”周暮怒吼了一声跑了。
　　“没想到你还会帮我？”柳鹏飞抓住我的胳膊，几乎要把我搂在怀里。
　　我醒过神来，猛然推开他，说道：“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松开手退到一边，并不恼，只是看着我说：“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我也知道我这样做有欠光明，可是我真的做错了吗？”说完他扭头就走，看他直挺的后背，像是我欠了他什么一样。
　　我也不去理他，伸手推开了儿子的病房门，儿子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我没敢吵他，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内心百感交集。
　　次日醒来，我正想叫儿子起床吃饭的时，发现他的头很热，我慌了，拿着电话不知道打给谁好，慌乱中，我随便按了一个号码。
　　长音响了很久几乎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周幕懒懒的声音才响起。“谁呀？”
　　“我……儿子发烧了。”我颤抖地说道。
　　“病了？怎么弄的，你会不会照顾孩子……”
　　听完周幕的一顿牢骚，我以为他会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去医院。”
　　可是埋怨到了最后他说：“你不是在医院吗？你不应该叫我，应该叫医生或是你的奸夫柳鹏飞。”说完挂了电话。
　　我对着电话愣了半天，看着儿子微微睁开的眼睛，我扑过去，抱起他，儿子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发烫的脸压在我的肩头，看上去像一只听话的小绵羊，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
　　不一会医生给儿子打了点滴，我追在医生屁股后问了又问，他很不耐烦地说：“孩子没事，移植的肝也没问题，他不过是小感冒，没大碍。”
　　我还是不敢相信，怕医生不过是敷衍我，我还想问个不停的时候，儿子醒了，他看着我马上闭上了眼睛，我不顾他的冷淡扑过去抓住他的手。
　　他悄悄的挣扎开来，眼皮滚动的很快。
　　我无奈地放开了手，内心哭诉，儿子你什么时候能原谅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