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光线暗淡的卧室里传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一夜淤积下的臭气，仿佛在大玲踹开门的一刻，全都喷发出来。跟着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沉杳了下去。
　　她快步来到窗前，狠劲扯开了自己曾经心爱的涤纱混纺窗帘，一束强光扑了进来，她要让妖孽大白于天下。细碎干燥的尘灰被激活了，跳跃在这个肮脏的空间。
　　整间宽敞卧室就像瞬间揭去了屋顶，一切大白于天下。床上半仰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乳白色的线毯裹住了她的躯体，一对涂有蓝指甲油的小脚露在外面。一对自己曾经心爱的绣花枕头被一个女子压后颈下，另一个在她闯进来的时候，被女子抱在了胸前当作了防身用品。
　　女子细嫩白亮的脸蛋儿没有丝毫惊恐的表情，黑亮的眼睛瞟向崔大玲的一刻，人女挑衅的目光很犀利。大玲瞪着双眼，心中万丈怒火喷发出来。
　　老男人看着崔大玲白得吓人的脸孔，胆战心惊的挡在她的面前，喘不上气来。崔大玲使出浑身力气，将赤身裸体的老男人撞翻在地，顺势抓起线毯的一角，猛力向上空抛去。
　　线毯掉到了地上，床上现出了一具赤条条的女体，女体柔滑白皙，臀部胸围凹凸丰满，两条修长的大腿紧并在一处。女子不甘示弱地抬起了一条美腿，像要展示自己无比动人的酮体一样，她藕玉般的胳膊在美腿上舒缓的滑动，风骚媚艳的舞姿全部暴露在大玲眼皮下。
　　挑着弯弯的细眉，女子娇滴滴的讥讽着说：“怎么？大姐，抓奸啊？好啊！你要什么动作？我做给你看。”说完话立刻跳下床去拉扯倒在地上的老男人。
　　咔嚓－－咔嚓－－一连串相机拍照片的声音，崔大玲把事先准备好的相机举在手里，变换着各种角度，给这对没有廉耻的肮脏的狗男女拍了一个痛快。老男人趔趄站起的时候，老脸上冒出了细汗，崔大玲扑上去厮扯女子的秀发，却被老男人拼命般地抢前了一步阻拦她面前，大玲手在老男人胸前抓下了几道深深的血血印子。一丝不挂的女子见状慌忙拾起地上的线毯裹在身上，逃到了阳台的地方。
　　崔大玲愤怒的吼叫起来，纵身一跃，歇斯底里地冲向着阳台的地方。女子裹着线毯尖叫着从老男人背后贴着墙壁绕了过去，又跳到了上床上，像做迷藏似的戏谑。几个来回过来，老男人夹在中间斗得气喘吁吁，没了力气，只好告饶着说：“大······大玲，你别－－闹哩，你不是要离婚吗？你的条件我都应着哩！”
　　“我杀了你！”大玲咬着牙关吼叫，将脚底的一堆拖鞋冲着女子抛了出去。女子顺势蹲下了身体，两只拖鞋在撞到窗玻璃后弹了回来，一只落到阳台前的花盆里，另一只掉下来砸在女子弯着的后背上。
　　这个时候睡在另一间卧室的叶梅听到了吵嚷声，揉着惺忪的双眼跑了进来。看见大玲，她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妈妈！”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女儿这一哭，崔大玲的心软了，怒气也跟着消了大半儿，她从阳台跑向站在门口的女儿，点着纤细的手指干吼：“写！写协议，姑奶奶跟你立马离婚。”这句话一说出口，她的心就像给利箭戳穿了的疼痛，和女儿搂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老男人和那个女子在慌慌张张的穿衣服，瞬间他们又都像没事儿人似的出出进进，老男人跟着大玲母子俩来到客厅。女子理了理顺畅的秀发，扭着婀娜的身材进了卫生间洗涮。大玲搂着女儿坐在沙发上，虽然止住了哭声，还是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老男人在不远处的餐桌上写着他离婚协议，一会儿回头瞅瞅大玲母女两，一会儿仰头看着天花屋顶，他想要做到深思熟虑的地步。
　　叶梅在问母亲什么时候回来时，大玲已不再流泪了，呆滞的目光投在地板上，看着早晨的阳光利箭般地穿透窗玻璃白花花地碎在地板上。目视着女儿闪闪发亮的眼睛，她突然觉得为这么个癞蛤蟆皮的老男人，她这样做不值得，于是她理了理头发，收拾好心情，跟女儿唠起了老家里的事情，甚至唠到了姥姥姥爷以及二姨和棉棉妹妹，叶梅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欣喜。
　　老男人想了很多，但写的内容很少，他把离婚协议书递到大玲手里后，疙疙瘩瘩的老脸显得非常难看。他的手指在激动地颤抖，所以递给大玲的纸张也在瑟缩，他还想去努力争取点什么，但现在什么也不可能了。大玲细看了一遍，质问起了老男人关于她的青春损失费，这一条他没写在纸上，老男人哭丧着脸说：“姑奶奶，我把全部的家底都给你哩，你怎么也得给我留口饭吃吧？”
　　“你哄谁呢？你有的是钱，有的是企业，有的是······这不都是从你嘴里说出的吗？怎么，后悔啦？难道她不跟你要钱？”大玲恶狠狠伸长胳膊手指向卫生间。
　　老男人有气无力的低了头，仿佛他真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女子精心的捯饬了一番，坦胸露乳的扭着水蛇细腰从卫生间转出来，娇滴滴的冲老男人说：“老公，你走不走啊？人家上班都该迟到了！”女子在吐出‘公’字时嫩声嫩气的声音拖得极细长，蜜糖一样的嗓音马上像在老男人身上注了鸡血，倏地抬起了头。
　　崔大玲看着眼前不顾廉耻的女子，她的心就跟开了锅的沸水，吐着沸腾气泡。她真想扑上去一把把她的身体扯乱揉碎扬出窗外，垃圾！绿茶婊！贱货！她不知道怎样去形容她解气，似乎没有一个词能解她心头的夺夫之恨，没有一个词能让她道破女子妖艳的臭肉皮囊。“尼玛的，姑奶奶还没离婚呢！他谁的老公？”崔大玲倏地从沙发里站起身，指着面前的妖精大吼。
　　“嘁！”女子轻摇了一下水蛇身躯，极不服气的乜斜了崔大玲一眼向着客厅的门口走去。
　　女子轻蔑的眼神，激起了崔大玲心中按捺不住的怒火，她欲要扑过去，却被老男人再次拦住了身体。他宁愿她的一团怒火烧在自己身上，也不要殃及到貌美的女子，失去了崔大玲，他就不能再失去这一个，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他能够容忍没家，但无法容忍身边没有女人，为了女人他舍得花血本儿。
　　“你先下楼等我，宝宝。”老男人冲女子做了个息事宁人的笑脸，语气极为温婉。女子晃着丰满的臀部扭了出去，防盗门示威似的开了个大展。
　　“不行！把事情处理了，你坐飞机出国我也管不着了。”大玲看着老男人对那婊子非常顺从的样子，真想一脚踹他出楼。但心里又转念一想：“不能由着性子来，不然逼急了老男人撒了手又要闹到法院里，自己手里虽有些证据，法院里一时半会儿又解决不清，花钱不说，劳神动众的伤人，划算不来。”她当即对着老男人说：“签字，现在我们就离婚去。”冷言冷语后，把一张协议书甩给老男人，快步走到门口，恶狠狠地将防盗门拽了回来。
　　叶梅还要去上课，自己漱洗后便去整理书本了。老男人气愤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收拾东西欲要下楼，崔大玲一边喊上女儿下楼，一边命令老男人：“先把叶梅送去上学，然后去婚姻登记处办理手续，今天必须把此事解决了，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和他有所瓜葛。”
　　“也好。好聚好散。”老男人苦笑了下，癞蛤蟆皮一样的老脸扭曲的很难看。
　　“呸，说得轻巧，谁跟你好聚好散？”大玲怒视着说。
　　叶梅背着书包走出来，老男人轻声嘟囔了一句开门往外走，大玲领着女儿锁了家门，一分钟后三人走进了电梯。
　　老男人害怕擦枪走火，在一家人走出电梯来到停在楼下的桑塔纳轿车前，他把早已等在车旁的女子拉到了一边，腆着脸亲昵的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女子狠狠地扫了一眼大玲，回头忸怩着婀娜的身体冲老男人撒起了娇，妖里妖气的卖弄风骚。老男人在她裸露的嫩肩上拍了又拍的哄劝，女子才一步三摇的扭着丰臀不情愿地上了弯曲的鹅卵石小路。
　　桑塔纳轿车启动的时候，崔大玲坐在车里还是哭了。这么些日子不和老男人在一起，他们的话也少了，相互交谈的渴望已经随着彼此不需要的心态灰飞烟灭了。这是为什么？自己一直很努力，但得来的结果却很糟，到最后连诠释她爱的源泉－－家庭，也向她无情的关了大门。
　　她将女儿搂在胸前，一只手爱抚着女儿顺畅的头发，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模糊了这个城市里的一切。把女儿放在校门口，老男自然是不动声色地稳坐在驾驶位里，因为娘要跟他离婚，这个本不是亲生女儿她自然也跟他扯不上关系了。大玲下车安慰好女儿，重新坐进桑塔纳轿车里又一次心酸的流出了眼泪，隔着车玻璃望着女儿慢吞吞的背影，女儿还没来得及回了头，桑塔纳轿车早一股风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