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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邂逅胡兴娟

作品名称:江鸿      作者:苏庸平      发布时间:2016-03-16 21:25:10      字数:13724

  又是一个丰收在望的秋天,松嫩平原上的庄稼快要成熟了。嫩江两畔的稻田一片金黄,在秋风里起伏荡漾,站在江岸的大堤上向远方望去,一望无际的原野好像无边无垠的金黄色海洋。蓝天下大雁排成人字型的队伍向南方飞去,江岸上的白杨树在秋风里树叶发出唰唰的响声;江面上的船只鸣着汽笛招摇着秋天的繁忙。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学校里的新生入学了半个月了,眼看着又到了教师节,每个班级都在准备着教师节的文艺节目。吃过晚饭,苏长春独自一人漫步在嫩江的堤岸上,夕阳贪婪地在西边的天底下眷恋着晚风不愿意离去,晚霞铺在江面上,一层层涟漪闪着粉色的光,城市楼房的倒影在霞光里飘动。
  苏长春正沉浸在着如诗如画的景色中,脚步缓慢地向前走,身影在晚霞里移动。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小尹打来的电话:“苏老师,你在哪里?联欢晚会马上要开始了,你是评委,怎么还不来呢?”
  “哦!好,好。我马上就回去。”这时候苏长春才想起来,今晚系里为了庆祝教师节,要举行联欢晚会预赛的评比,评选出优秀的节目明天参加全校的师生联欢晚会。苏长春疾步走下江堤,沿着江边的小路一路小跑回到了学校。
  学校的大礼堂里,中文系的师生们已经坐满了,节目马上就开始。苏长春用手稍微梳理了一下被晚风吹乱的头发,走进了礼堂,在前排的空座上坐了下来。
  学校的联欢会计划四个小时,给中文系一个小时时间,而中文系四个年级八个班级,每班都准备了一些文艺节目,系里决定在评选中要尽可能向新生倾斜,因为新生刚入学,还将要在学校里有四年的生活,给他们留下宽松的生活气息,在刚开学这个时候非常的重要。
  文艺表演开始了,礼堂里座无虚席,一阵阵音乐声和掌声在礼堂里荡起,舞蹈,歌曲,相声,小品,各类节目各具特点,每一个班级都在努力表演,展示着自己的文艺才能。最后是新生表演,报幕员报道:下一个节目,独唱,《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表演者,胡宁。
  帷幕徐徐拉开,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粉红色短袖天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款款地从后台的帷幕里走过来,她脸色不算很白净,眉眼很有神气,显得很沉稳冷静,苗条的身材在灯光下就好像夏天荷塘里亭亭玉立的一株荷花。她走到台前,很恭敬地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随着两旁音乐的响起,她说:“各位老师,同学们,晚上好!明天就是我国的第二十二个教师节了,在这里,我为大家献上一首歌颂教师的歌,我要用这首歌感谢我的老师,同时也要感谢我的妈妈,因为我的妈妈也是一名老师,她在培养祖国花朵的工作中付出了大半生的辛劳,也为了把我培养成人付出了艰辛和心血。接着,伴随着音乐的伴奏,她调了调嗓子,那清脆而悠扬的歌声在礼堂里响起来了,像百灵鸟在山涧里歌唱: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
  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
  说上一句话也惊天动地。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才知道那间教室,
  放飞的是希望,
  守巢的总是你。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才知道那块黑板,
  写下的是真理
  擦去的是功利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秘,
  让所有的难题成了乐趣。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有力,
  你总喜欢把我们高高举起。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才知道那支粉笔,
  画出的是彩虹
  洒下的是泪滴。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才知道那个讲台
  举起的是别人,
  奉献的是自己。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就成了你,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就成了你
  我就成了你~~你……
  一阵热烈的掌声震荡着大礼堂,闪烁的额灯光下,胡宁在掌声中两腮挂满的泪水。苏长春望着台上的这个女孩,眼前突然恍恍惚惚地出现了另一个女孩的影子。那个身影不是别人,而是在二十六年前大学毕业的时候,当同学们分别前互相送别的时候,刘冬卿和苏长春送远路的同学上车时,那个最后与苏长春拥抱后倏然转身上车的胡兴娟。苏长春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认真地望着台上这个女孩,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二十多年前的胡兴娟的化身,那眉眼,那嗓音,那身材,那神情,活脱脱地就是二十六年前的胡兴娟……
  女孩唱完了,又走向前向台下深深地敬了一个礼。苏长春的思绪依然还停留在二十六年前胡兴娟的影子里。一阵思绪像月光一样在苏长春的心头缭绕起来,二十六年前的分别情景再一次浮现在苏长春的眼前,那次分别前的拥抱瞬间随风飘去,继而是她挂着满脸的泪水上了车,当列车驶离站台向着林区开去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车窗外摇摆,直到看不见了,却又看见一条白纱巾在车窗外飘动着,最后消失在站台的远方……,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她毕业后一直在林区生活着吗?是在林场的中学当教师吗?她应该早就结婚了吧?胡兴娟难道就是这个女孩说的妈妈?这么多年她生活得怎么样呢?她是否幸福?她应该很幸福吧!这样的思绪在苏长春的脑海里翻腾着,一个个问号在苏长春的心头打旋。
  联欢会结束以后,苏长春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小尹的宿舍。小尹已经做了新入学的汉语文专业2008班的班主任,这个新入学的女孩就是小尹班的学生。苏长春要问问小尹,胡宁来自哪里?这个孩子是否与自己的同学胡兴娟有什么关系?他要解剖内心的疑问。
  他上了楼,敲响了小尹宿舍的门。小尹开门见到是苏长春,热情地招呼着苏长春进屋,急忙让苏长春坐下,给他倒茶。一边说:“苏老师,这么晚了,你来一定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长春坐下来,接过小尹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问道:“小尹,今晚在台上唱《长大后我就成了你》那首歌的女孩是你们班的吧?”
  “是的。”小尹一边回答,一边又给苏长春递过来一支烟,打着了打火机给他点烟。然后接着说:“这个女孩,是今年新招生的,刚入学不到两星期,在这次庆祝教师节的文艺排练前,她是自告奋勇地要求参加,并主动要独唱这首歌的。怎么样,苏老师,她唱得还不错吧?”
  “嗯,确实不错!这个女孩的自身素质很好,估计将来在学习成绩方面也能很不错的。”说到这里,苏长春话头一转说:“她是我们本省的学生吗?她的家在哪里?你手里有没有新生的个人信息?我想看看这个孩子的信息,今晚我看了她的演出,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尽管她是个孩子,总觉得像是我曾经的一位故人。”
  “有,现在就在我这里,新生的个人信息档案正在整理,还没有交到系里去。”说着,小尹从床头的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沓子“新生入学信息登记册”递到了苏长春的手里。
  苏长春放下茶杯,接过小尹度过来的登记册,从第一页的目录里找到了胡宁,然后打开胡宁的信息:
  胡宁,原名胡沪宁,女,23岁。
  籍贯:黑龙江省伊春市。
  家庭成员:母亲,胡兴娟。职业,教师。
  家庭住址:伊春市XX林场。
  看到这里,苏长春心里一惊,伊春,正是胡兴娟的家乡,这个胡宁果然是胡兴娟的孩子,可是她的父亲呢?档案里怎么没有显示?苏长春的心里顿时感到有一层迷雾笼罩着,难道……?他无法猜测这个胡宁的父亲是谁,也无法猜测胡兴娟的生活状况。多种疑惑不解在苏长春的心里酝酿着,难道胡宁是胡兴娟收养的孩子?胡兴娟一直没有嫁人?也许是胡兴娟的私生子?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不,不能,胡兴娟是一个很传统的女性,她不会这样的,这个猜测刚刚在苏长春的心头闪念,就被立即否定了。那么这个胡宁的母亲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同学胡兴娟呢?如果不是,档案上明明写着伊春,且她们是母女关系。如果真的是,那么胡宁的父亲是谁呢?
  苏长春顿时觉得,应该通过胡宁了解一些自己曾经的这个同学了,一转眼毕业二十六年了,胡兴娟毕业后一直没有消息,毕业后有过一次毕业20周年的同学会,全班的64个同学只有三十多个同学联系上了,有一半的同学都因为联系不上而没有参加。毕业后这些年,在已知的同学中,有的同学已经去了天国;有的同学在仕途上升了官,有的同学走出了国门,远离了这个国家,也有的同学生活不尽人意甚至很潦倒,就连参加同学会的同学也是参差不齐的。更为遗憾的是刘冬卿也没有参加那次同学会。那次省城的不期而遇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是不想干扰她那已经很闹心的生活,不知道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了?但是生活又像是在跟人捉迷藏,真是山不转水转,如今又遇到了胡兴娟的女儿,看起来人世间的事真是有无法预料的巧合。
  苏长春决定找胡宁了解一下情况,可是又想,胡宁的档案上没有填写爸爸,这会不会是什么隐私或者是一种伤痛呢?如果是隐私,那就不便去过问了,揭开人家的隐私至少是不礼貌的;如果是一种伤痛,那就更不应该去触碰了,这是对人的不尊重,况且胡宁还算是个孩子,不应该去触碰她的要害之处,她应该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但是怎么才能去了解胡兴娟呢?
  夜深了,苏长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第二天一大早,在去食堂吃早饭的时候,他在窗口买了饭菜直接端着走到小尹的餐桌,一边坐下就餐,一边对小尹说:“你的新生入学怎么没有家长的联系方式呢?”
  小尹说:“这才刚入学不久,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你要是不提醒,我真的忘记了。今天我就让班长把新生的家长联系方式统计上来,也便于我今后与家长联系。”
  “那好,你统计好以后我想看看,我左思右想,总觉得你们班这个胡宁好像是我过去一个老同学的孩子,想了解一下我的老同学的情况,又不好直接去打扰这个学生,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苏长春笑着对小尹说。小尹也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苏长春获得了胡宁家长的信息以后,晚上,他吃过饭就拨通了胡宁母亲住宅的电话。
  “喂,您是胡宁的母亲吗?”
  “是,你是哪位?”对方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士的声音,声音里略显粗糙,又有一种温和。苏长春从这声音里已经找不到原来的胡兴娟的声音了。于是就说:“我是你女儿所在学校的老师。”
  “哦,老师,您好!你有什么事儿吗?我女儿胡宁在学校出了什么问题了吗?”对方的问话很是急切。
  “哈哈哈,没有什么事,我要问你:你是不是叫胡兴娟?您是不是在全国恢复高考以后在滨江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苏长春语速很慢地问。
  “是呀是呀,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学历?孩子的档案里根本也不需要填写家长的学历的。”看起来对方也没有听出来苏长春的声音,毕竟已经二十六年过去了,不可能再找到那时候声音的感觉了。
  “哈哈哈,老同学,你就不要吃惊了,我是苏长春。”
  “呀哟!您是我的学哥?你是二十六年前我的同学苏长春?”对方一下子惊喜起来,语气显得格外地亲切了。
  “是的。兴娟,你好吗?一转眼二十六年没有见面了,真实沧海桑田啊!想不到你的孩子都上了大学,还成了我的学生。这真是山不转水转呀,转来转去还没有转出你我这个圈子。我们终于又有了联系了。二十多年来一直惦记着你,却得不到你的消息,现在好了。有了联系,我们就有见面的机会了。有时间你到我这里来,我要看看你二十六年变成了什么摸样了。”苏长春说着,脸上不自觉地有了一些笑容。
  “变成了一个山村老太婆了。哪像你,在大城市里当大学老师,春风得意啊!要是见到了我,你也许不会认识了。”胡兴娟的话里似乎有些自卑。
  “什么春风得意啊!我自从毕业后也坎坎坷坷走过了不少弯曲的路,到现在也不还是个教书匠吗?不像我们有的同学已经是省厅级的干部了,有的已经成了海外的大亨了,我苏长春还是一个平民百姓。好了,不说了,我用的是学校的电话,不便说得太多。你有什么话抓紧说,我听着呢。”
  “哦,好的。这样吧,我现在马上要退休了,正在办理退休的手续,已经不上班了。半个月前我送女儿去上学,还到了你们学校,不知道你在那里工作呀,很惋惜,要是知道你在那里,我说啥也要见见你啊!正好,我已经不上班了,过几天我就去看你。”说到这里,胡兴娟又补充了一句:“我孩子是你的学生,我很高兴,尽管你是大学老师,但是,我还是想叫你长春哥,好吗?”
  “那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是老同学么,不管多少年,我们都是兄妹想称,欢迎你来!不再多说了,长话短说,有什么话见面时再说吧。再见!”
  苏长春放下电话,走出办公室,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这些年来没有见到了同学中,他今天终于第一个有了胡兴娟的消息,心中的暖流涌动着,脸上也觉得热乎乎的。外面的秋风扑面吹来,稍有凉意,他感觉似乎有一种如获重释的感觉,二十六年前在大学分别的场面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他似乎还是二十六年前的那个青年……
  教学楼上已经灯火通明了,新生在教室里温习功课,时而会从楼窗里飘出来一阵清脆的琴声和歌声,那是音乐系的学生在练习。踏着灯光和歌声,苏长春心情愉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简单地洗漱以后,苏长春躺在床上,依然是睡不着,胡兴娟的影子一次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真是光阴似箭啊,一转眼,当年风华正茂的同学,现在都到了退休的年龄了。这么多年,胡兴娟的生活究竟怎么样呢!这样的思绪在苏长春的大脑里翻腾着……
  放下电话,胡兴娟的心里也一直难以平静,往事历历在目。胡兴娟毕业的时候已经接近三十岁了,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在大学她倾心暗恋着苏长春,可是,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当时的环境,一是要努力学习完成学业,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和抱负,二是这一代人都是跟共和国一起长大的,脑子里多多少少都存留着一些封建的思想,那个年代还不是很开放,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只能埋藏在心底,始终没有说出来。没想到就在毕业前夕,她准备吐露真情的时候,却发现她暗恋着的苏长春早已经心有所属。在她看来刘冬卿对苏长春的那份热情已经很明显地超越了同学的关系。而自己无论从自身条件还是家庭出身都无法跟刘冬卿相比。眼看着自己心中深爱的人不可能与自己走到一起了,心里一阵悲凉,曾经美好的愿望也只能是一个泡影了。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父亲去世她回到家中,临返校时,还跟母亲提起过苏长春,在母亲的面前夸苏长春怎么怎么的好。母亲猜到了女儿的心思,曾问过她,“这个苏长春毕业后能跟你一起回咱们这林区吗?”。胡兴娟红着脸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她的心里是期望苏长春能和她一起回来的,可是这毕竟仅仅是她自己得心愿而已,苏长春是怎样想她心里没有底,只是感觉他是不讨厌她的。返校后胡兴娟有无数次想对苏长春表达心迹,可是生性内向的胡兴娟没有这个勇气,她默默地把这个美好的愿望埋在心底,直到临近大学毕业时才明白四年来自己一直是在单相思,在苏长春的眼里她只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妹妹。在离开学校的那一刻,她拥抱了一下以后紧握着苏长春的手,心里充满了委屈、失望和委屈满心话本想一下子都倾诉出来,但是,她脸上挂满了泪水一句也说不出来。
  所有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有了苏长春消息,虽然意外,但心里还是充满欢喜的。毕竟他是自己的初恋,哪怕是单相思呢,那段经历已经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这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当初胡兴娟从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家里,望眼欲穿的母亲终于盼到了女儿大学毕业了,结束了自己孤独的生活。可是看到女儿回来后依然孑身一人,并没有把她心中想象的女婿带回来,不免有些惆怅,又不好去问,毕竟女儿已经大了,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了。十年文革的影响,大学没有招生,胡兴娟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毕业生在这个林区成了凤毛麟角。胡兴娟回到林场以后,只在家里呆了一个暑假,教育局就通知她到市里的一所高中去上班,但是胡兴娟想,自己上学这几年,母亲自己孤苦伶仃地守候着这个家,很不容易,现在自己回来了,一定要照顾好母亲,不能让母亲再吃苦受累了。于是胡兴娟以母亲需要照顾为由谢绝了教育局的安排,坚持要留在林场工作,最后教育局只好把她安排在林场的一所中学当语文老师,并成了这所中学的顶梁柱。
  林场的这所中学,有许多教师都是来自城里的知识青年,他们大都是高中毕业生,尽管他们也在为林场的教育工作做了很多工作,但是,随着文革的结束和改革的兴起,这些知青也和全国的知青一样,纷纷返城了。在林场的知青教师中,大多都已经返回了城里,只有一个上海的男知青叫李斯沪的,由于家庭政治背景问题,父亲在文革初期被批斗自杀了,文革后一直没有及时平反,他都年届三十了,依然留在林场回不了上海。胡兴娟回来以后,在工作中上得到了他很多帮助,学校的领导们看到这一对大龄青年工作上配合得很好,年龄也相仿,于是老校长就撮合他们俩,李斯沪自己也觉得回上海的希望很渺茫,便在大家的撮合下和胡兴娟谈起恋爱,两年后,胡兴娟和李斯沪就结婚了。
  胡兴娟想,尽管李斯沪在学识方面比不上苏长春,但是在林场这个小天地里,也算是很般配的一对了。婚后两个人一起在中学当老师,生活过得也还算美满。可是就在胡兴娟高兴地计划着自己未来美好生活的时候,李斯沪接到了上海的返城通知,归心似箭的李斯沪便义无反顾地和胡兴娟办理了离婚手续回上海去了。李斯沪走了以后,胡兴娟发现自己怀孕了。母亲执意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掉,但是胡兴娟认为,这个孩子也是一条宝贵的生命,何况她也不是私生子,有名正言顺的父亲。但是,当胡兴娟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写信到上海告诉李斯沪的时候,却迟迟收不到李斯沪的回音,一直到女儿出生,也没有李斯沪的消息。胡兴娟从此就横下一条心,自己把这个孩子养大成人,不再指望李斯沪,也决意不再嫁,就这样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着母亲,拉扯着孩子,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孩子出生的时候,她给孩子取名叫胡沪宁,沪是上海的简称,也是为了让孩子能够记住父亲,后来看李斯沪根本无视这个女儿的存在,就在女儿升入高中时,把女儿的名字改为胡宁,去掉了那个“沪”字,表示与李斯沪彻底断绝关系了。
  胡兴娟接到苏长春的电话后,决定要到女儿的大学去一趟,一来确实是想女儿了,孩子二十多年来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长大的,和自己相依为命一天也没有离开过;二来也想见见自己二十几年没有见面的老同学,人上了岁数就有了怀旧的情结。晚上,她梳洗完毕,对着镜子端详起自己,脸上已经很明显地有了许多皱纹,鬓边已经有许多白发,眼睛也不像过去那么明亮有神了,她这才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到距离林场几十里的发廊里染了发,很简单地做了一下美容,又到市里的商场买了一身时尚的外套,去手机店买了一部摩托罗拉手机。她想尽管林场还没有手机信号,要见自己的老同学,还是要“武装”一下自己的,不能让老同学看了寒酸,一切准备好以后,她坐上了开往松嫩平原的火车出发了。
  
  火车在小兴安岭的森林里穿行,秋天的阳光射进森林里,像无数把金色的剑插在青松的缝隙里,亭亭耸立的白桦树林里,鸟雀在叽叽喳喳地鸣叫着,森林里的静寂被鸟声打破,列车的车轮在森林里滚动着。坐在车窗里的胡兴娟浮想联翩,她曾经是这森林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后来又飞回来了。一转眼就在这森林里度过了青春最好的年华,现在自己的女儿又从这森林里飞了出去,将来还会不会再飞回来呢?说实话,她不希望女儿像自己一样,再回到这偏僻的山里来,女儿的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当初了。女儿赶上了好时代,她应该有更好的前程和更美好的生活。当初自己要不是为了照顾年迈的母亲,也不至于留在这林区,也应该在大城市里做一名教师,自己的那些同学,大多数都留在了城市,都轰轰烈烈地做自己的事业,青春的年华在新时代里闪光。尽管这么多年没有跟同学们联系,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自卑,二是自己的感情有过一次莫名的伤痛,她不想让自己再去抚摸伤口。就让那莫名的伤痛在岁月中慢慢流逝吧。上次送女儿到大学去报到,她已经感到心情很轻松了,因为自己唯一的女儿经过自己二十几年的精心培育,终于成了一名大学生。她想起了苏长春,当初他不是被留校了嘛?他和刘冬卿那是天地契合的一对,他怎么没有留在母校呢?怎么来到了这所大学呢?刘冬卿也放弃了省城跟他一起在这座城市里吗?他们应该生活得非常幸福吧?诸多的猜测在胡兴娟的脑海里升腾,夕阳西下,夜色渐渐地落下了帷幕,她在车里睡着了。一觉醒来,东方已经升起了太阳。
  胡兴娟揉揉眼睛,到洗漱处洗了洗脸,整理一下头发,下了火车,直奔女儿所在的学校。当胡宁看到自己妈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下自习的时间了。胡兴娟站在校园里的甬路上,她看到胡宁从教室里出来,大声喊:“胡宁!”
  胡宁刚走出教室,听到妈妈的声音,飞快地扑向胡兴娟,还没到胡兴娟跟前,就喜出望外地问:“妈妈,你怎么来了?”然后一头扑到了妈妈的怀里。“妈妈,你不是刚回去半个月吗?怎么又来了,您对我不放心吧?”她抬头看看妈妈略加修饰脸,惊喜地说“妈妈,从来没见你化过妆,你化了妆,年轻漂亮很多呢!”
  胡兴娟抚摸着沪宁的马尾辫,很不自然地笑了:“是吗?妈妈不年轻了,老了,进城来也不能让我的女儿没面子呀。”说完,胡兴娟自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接着说:“宁儿,我想你了就想来看看你,毕竟你长这么大也没离开过我的身边哟,但是这次来不是专程来看你的,我顺便也看看我大学时的老同学的。”
  胡宁仰着脸瞪着眼睛望着胡兴娟:“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大学里有你的同学?谁呀?”
  “妈妈的同学就是你的老师,他叫苏长春,你认识吗?”胡兴娟很神秘地看着胡宁。
  “认识,认识,他在我们中文系可是个很有威望的老师,我们的班主任和中文系的老师们都很敬重他呢!”胡宁很兴奋地接着说:“妈妈,他是你的同学呀!你真伟大!这下子我可有了保护伞了。”说完,胡宁调皮地挽起胡兴娟的胳膊说:“走,妈妈,我带你去见苏老师去。”
  “不去了,现在天已经晚了,他可能已经休息了,我明天再见他吧,我今晚就在你的宿舍跟你睡一个被窝。明天你上你的课,我见我的老同学,好吗?”
  “也好。”胡宁拉着胡兴娟的手,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
  
  天刚亮,苏长春刚在洗漱间洗漱完,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苏长春急忙整理一下头发,一边穿着外衣一边开门。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位女士,看年龄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略显的微有些胖,烫着一头卷发,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扎一条乳白色的纱巾,纱巾很松软地在胸前垂挂着,脸色不算很白,但很丰满,鼻梁上架一副棕红色框架的眼镜,肩上挎着一个白色的女士包,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花布手提袋。见到苏长春开了门,她微微的笑容在脸上显现,眼角和两鬓很明显地看出一些皱纹,她微笑着却没有说话,看着苏长春开门,她也没有进来,静默着看着。
  苏长春开门以后看到了她,端详着这位女士,很礼貌地问:“您是——?”
  “哈哈哈……”门口的女士突然笑出了声,“不认识我了吧?看起来大学老师就是清高哟……”
  她的话让苏长春有些尴尬,感觉他们应该是相识的。就急忙说:“请进,您是学生的家长吧?找我有什么事吧?快进屋说话!”说着,很客气地把来者让到屋了。一边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给客人倒水,一边说:“我们做老师的,接触的学生家长多,咱们也许以前见过面的,但是我事情多,忘记了您,您不要见怪。来,请喝水!”苏长春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茶杯递给已经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的这位不速之客。女士也不客气,接过苏长春递过来的茶杯,没有喝,在手里端着,笑着说:“苏老师,你真的不认识俺了?”
  苏长春看着她,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很尴尬地应和着说:“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您是……?”
  “哈哈,看来俺真的是老了,不认识也情有可原了。告诉你吧,我是你的老同学胡兴娟啊!来自伊春林区!你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我来了?”胡兴娟虽然一直笑着,却掩饰不了她一脸的失望。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苏长春会认不出自己,作为女人她为自己的变化之大感到有些悲哀。
  听胡兴娟这么一说,苏长春感到即意外又惊讶。他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胡兴娟,微黑的脸庞,黑亮的眼睛确实还有二十六年的影子,只是发福的身体,和比以前大了一圈的脸庞,让他怎么也和在学校时的胡兴娟联系不起来。可是见到老同学的喜悦却是真真切切的,他拉住胡兴娟的手,激动地说,兴娟不是你老了,是咱们太久没有联系了,一个小姑娘瞬间变成一个中年妇女,你让我怎么能认得出啊!在我的记忆中你永远都是那个文静、清瘦、善良的胡兴娟啊!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你知道这是我家,咱们在大街上偶然相见,你还能认出我吗?”
  听苏长春这样讲,胡兴娟也显得十分激动,她眼里含着泪也仔细地端详起眼前的苏长春,还是上学时那样的清瘦精神,可是眉眼间已经没有了上学时的英气和俊朗,完全是成熟的中年男人的神态了。胡兴娟感慨地说,岁月不饶人啊!没有想到我们会老的这样快,弹指间我们都已经过了中年,开始步入老人了。你认出不我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啊!”
  随后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同学边喝茶边聊了起来,过去的二十年间在他们的谈笑声中轻轻地走过了。
  胡兴娟接过苏长春削好皮的苹果说,“接到你的电话,我好几夜都睡不好,总惦记着要来看看你,同时我也想我的女儿了,这孩子从打生下来就在我身边长大的,没有离开过我,这突然上大学了不在我身边了,总惦记着放心不下,现在知道你在这里当老师,我放心了很多呢!这不,我来看看看你也看看孩子。对了,我们山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我给你带来一点山里的蘑菇。”说着,胡兴娟指了指放在身边的花布袋子。
  “那就谢谢老同学了!”苏长春客气地说着,眼前浮现出上学时的情景,每次假期过后返校,胡兴娟都会给他带不少山里的山榛子、山核桃、野果干,趁着宿舍其他同学不在的时候给他送过来。想到这里他的眼睛竟然湿润了。他起身又给胡兴娟换了一杯水说:“今天我就不上课了,陪你在这座城市里好好玩玩。”说完,他拿起电话接通了小尹的电话:“小尹嘛,今天我的课你帮我代一下,我的一个同学来了,我今天要陪她出去玩玩。系里我就不在打招呼了。你知道就行了。”“好的。”电话里传来了小尹的声音。
  ……
  秋天的阳光在嫩江的江面上闪烁着,几条游船在嫩江的大桥下荡漾着,两岸的游人在江堤上漫步,江面的上空,碧蓝的天空与江水形成一色,几只丹顶鹤在空中翱翔,盘旋以后,又飞向了不远处的芦苇荡。苏长春和胡兴娟走在大江的江堤上,望着飞去的丹顶鹤,望着天水一色的秋景,苏长春不由得信口吟诵了王勃的骈文句子:“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
  胡兴娟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是,今天她却显得格外地精神,穿着米色的风衣,烫着卷发,满面红光,她自己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六年前的大学时代。听到苏长春吟诵的诗句,她突然想起了大学时代的生活,于是,便顺口说:“长春,你现在生活的好吗?”
  苏长春说:“先不要说我好不好,还是先说一下你这些年怎么样吧!一转眼我们毕业二十六年了,你杳无音信,毕业分别以后,你就销声匿迹了,我们举行毕业二十周年同学会,也没有联系上你,大家都在打听你,却无人知道你的消息,我们毕竟同学一回,同窗如手足啊!你这些年生活的好吗?”他们一边在江堤上漫步,一边叙说着分别后的生活。
  秋风吹得江水泛起一层层波浪,波浪一层层地推向岸边的石头台阶,江边的游人在阳光下自由地观赏着这嫩江的风景。苏长春和胡兴娟也坐到了江岸的台阶上。
  胡兴娟接着就把自己毕业后这些年的生活、工作经历一一地向苏长春从头说起。苏长春听完以后,长叹了一口气,说:“兴娟,你这些年吃苦了,一个女人拉扯一个孩子,又要照顾年迈的母亲,还要工作,真是不容易的。上海的那个胡宁的爸爸也真不够意思,尽管离婚了,可是胡宁毕竟是他的骨肉,他怎么能不认呢?这样的男人离婚了也罢,没有责任心的男人不值得爱。不过,你自己这么多年依然独身,这就有些对不起你自己了。为什么不再找一个自己认为可以托付的人呢?”
  “唉!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不也过来了吗?当初我也想过再嫁,但是我担心胡宁会受委屈,人家能接受我,但是不一定能接受这个孩子,可是孩子毕竟是我的,我有责任把她抚养成人,天下最大的爱莫过于母爱,胡宁这不成人了吗?等到她大学毕业了,我就享清福了。这样一辈子也没有遗憾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胡兴娟很自信地说。
  苏长春带着胡兴娟坐了一会儿游船,又到市区里的公园里走了走,中午在街口的餐馆里简单地吃了一点午餐。到了晚上,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个饭店里,苏长春安排了一次晚餐,并叫上了胡宁的班主任小尹,让胡兴娟把胡宁也叫来,小尹在饭店里才知道胡宁的母亲和苏长春是大学同学。酒桌上,胡兴娟对胡宁说:“苏长春老师是我二十六年前的大学同学,现在是你的老师,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他,但是绝不能因为老师是妈妈的同学就松懈学习,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我要的不仅仅是文凭,我要求你不仅要拿到文凭,还要有真实的水平。宁儿,你先给你的苏老师斟满一杯酒吧。”然后又对着小尹说:“尹老师,我的孩子现在就交给你了,你可以对她严格一些,在学业上要优秀,在做人上也要优秀,她在你们面前就是你的孩子,不要因为苏长春老师是我的同学就跟别的同学不一样。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有任何特殊。我相信你们会把胡宁培养成优秀的大学生的。胡宁,你也给你的班主任尹老师斟满一杯。”胡宁站起来给苏长春和小尹分别斟满了酒。胡兴娟端起酒杯说:“今天又是我和长春二十六年后的邂逅,同时又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我用长春的酒借花献佛,来我们干一杯!我先饮为敬!”说完,她端着酒杯站起来,一饮而尽。苏长春和小尹也站起来喝干了这杯酒。
  大家都把酒杯里的酒干了。苏长春坐下来,对胡宁说:“明天是周末,你带着妈妈在市里好好玩玩,我和尹老师明天都要去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就没有时间陪你们玩了,很抱歉!”
  胡兴娟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们也不是小孩子,胡宁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丢不了的。哈哈哈……你们有事尽管办你们的事去。”
  星期天过后,苏长春早晨正要去看看胡兴娟,刚下楼,就看见胡兴娟站在楼下等他。等到苏长春走到她跟前,她说:“长春,我准备明天就回去了,可是,有一件事还必须要做呀!”
  “什么事?你尽管说,是需要我办的事吗?”苏长春站住问。
  “我来见我的老同学,到了你的门前了,我必须要去见见嫂夫人吧?她也是我的老同学呀!不然我走了,你回家跟她一说我来了,没去见她,她能不生气吗?就是不生气,对于我来说这样做也不好吧!……”胡兴娟还想说什么,被苏长春打断了。
  “什么嫂夫人是你的同学呀?你说什么呢?”
  “刘冬卿呀,她不是我的老同学吗?也是嫂夫人啊!哈哈哈……”
  苏长春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胡兴娟以为刘冬卿和自己结婚了呢,于是很尴尬地笑了笑说:“兴娟,你错了。我在读书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我的妻子还是原来的那位,根本就不是刘冬卿啊!我的家也不在这个城市里,要是就在本市,我一定让你到家里做客了,可惜,我的家还在几百里外的另一个城市,这次就不能让你到家里去了。至于刘冬卿,她还在省城里,她有她的工作和生活,并不是你所想象的,我们成了伴侣。我曾经在毕业后十六年的时候在省城见过她,她那时候是一所高级中学的校长,工作很出色,是省级的优秀教育工作者。我去省里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正好她也参加,我们在那次会议上不期而遇,现在转眼又十年过去了,我们再也没有联系,我也惦记着她,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了。”
  苏长春简要地说了一下,并没有把刘冬卿的个人生活以及与刘冬卿见面的事说得那么完整。可是,胡兴娟听了苏长春的话,感觉自己真的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当初在大学里,自己明明看到苏长春和刘冬卿在一起是那么亲密,也是经常双双进出,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难道苏长春在上大学前真的已经有家了?难道他真的没有和刘冬卿成为一家人?是刘冬卿不愿意离开大城市或者说是不愿意嫁给苏长春吗?二十几年来在胡兴娟心里的事现在突然变得迷蒙起来。她茫然了,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
  看到胡兴娟惊讶的表情,苏长春解释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什么可怀疑的。我的妻子是地道的农村妇女,她没有文化,是随我从苏北一起来东北的家乡姑娘,我上大学,她在家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当时你凭着自己的感觉,认为我会和刘冬卿结婚,那是一场误会,其实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和你一样只是交往较多的同学关系。”听到这里,胡兴娟心里有一种酸楚的滋味,她突然明白了苏长春一直和她与刘冬卿保持距离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于是她说:“哦,原来是这么样的呀!真是没想到啊!不过,长春,这些年你也受委屈了!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的夫人一定是刘冬卿呢!对不起,长春,我误会你了!”
  “哈哈哈,没什么的,是就是历史造成的,要不是有十年文革,我要不是早结婚了,说不定会选择谁呢!这也许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命运吧!嘿嘿……”苏长春很难为情地笑了。
  听苏长春这么一说,胡兴娟也呵呵地笑了。而后她用很是不解的语调问:“长春,既然上学前你家里有了嫂子和孩子,在学校时为什么没有提起呢,大家一直以为你是单身呢?”
  苏长春微微一笑说,“这个问题别的同学也问过的。说来话长,我报考学校的时候当地教育局招生办的人和我很熟,他说历来考大学条件都是很苛刻的,报考时你不要说自己已经有了家室,那样即使考的分数再高也不会录取的,或许录取不到好学校。担心自己真的会被学校打回来就一直没有提起家里的事情。后来学校在助学金上照顾家庭困难的同学,当时在同学中我家里的负担应该是最重的,可那时我是班长又是学生会主席,不能和同学们争利益的。如果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学校一定会照顾我的,可是我不想那样,或许是骨子里不想让别人怜悯吧,所以就将错就错了。包括校领导还有刘冬卿都是在你们走了以后,在决定我是否留校任教的时候,才知道我家里的具体情况的。
  听了苏长春的话,胡兴娟沉默许久后,抬头很严肃地看着苏长春说,“长春,也许你不知道。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暗恋着你,后来误解你和刘冬卿谈恋爱,很伤心,下决心这辈子不再见你们。也断绝了包括你们在内的所有同学的联系。看来是我的心胸太狭隘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当初是没有爱错人的,只是没有缘分罢了。”说到最后胡兴娟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站台上,胡兴娟和苏长春紧紧地握手后,胡宁又上前和母亲热烈地拥抱着。然后,胡兴娟对胡宁说:“好好读书,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苏老师说,他会帮助你的,你一定要尊敬老师,团结同学,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是个优秀的大学生。”说完,挥手向苏长春告别。
  火车一声汽笛,缓缓地启动了,在松嫩平原的原野上向着林区驶去。苏长春站在站台上,望着缓缓远去的列车,车窗里伸出了胡兴娟摇动着的手。
  苏长春和胡宁站在站台上,望着列车徐徐地驶向了远方。一阵风吹来,吹乱了苏长春的头发,他依然站在那里,凝视着远去的列车,风衣在秋风中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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