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六章

　　第五章第一次和彝族过春节　　
　　我和向阳结婚后的第三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还是第一次和他们一起过春节，我总是会缠着他问这问那的，把他问烦了，他会对我说:“我们叫你怎么做，你照做就是了嘛！哪来这么多的问题呀？”
　　我受挫了，没办法，向阳他开始失去耐性了！我就去问小姑，小姑叫向灵芳，我就叫她灵芳。她倒是很有耐心，又善解人意，从来不嫌我烦，愿意陪着我，愿意回答我提的所有的问题，只要是她知道的，我就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我一直都很感激她，在我最孤独的时候，陪着我度过。
　　三十那天早上，我们就随便吃了点早饭。到了下午，他们还是没有要准备年夜饭的意思，我就忍不住问道:“向阳，你们不过春节吗？”
　　他奇怪的说:“过啊！等下要杀鸡呢！还要放烟花。”
　　我和小姑一起做晚饭，她说随便弄几个菜就行了，我就疑惑地问她:“你们不吃年夜饭吗？”
　　“我们已经过完年了，腊月二十四开始过的年，今天是过春天，等下要杀鸡。”我还是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过的春节。
　　随便吃过一点晚饭后，婆婆泡好了许多糯米，一半拿去碾成了糯米粉，剩下的都蒸熟了。我看见她用一只桶把热腾腾的糯米饭提着出门去，看着婆婆出去后，我忙把脸转向灵芳。她看到了我带着问题的眼神，知道了我想要问什么！于是她笑着说“那些糯米饭我们要拿去一个大伯家打碎打软了做糯米粑粑，那个糯米粑粑以前是用木棍来打的，现在有机器了，就用机器打。”
　　天已经快要黑了，婆婆才回来。她叮嘱我们不要再出去外面了，因为有些人家已经开始杀鸡，马上就要放鞭炮。天已经黑透了的时候，向阳和公公真的去抓了一只鸡来杀。婆婆准备了一张干净的桌子，教我们在上面做糯米粑粑，那些糯米特别粘手，要和着一点猪油一起做，才不会粘手。“糯米粑粑要趁热做，冷了就会变硬，不会粘在一起了，就很难做成粑粑，所以我们要做快点。”婆婆指点着，我们很快就把粑粑做完了，只有巴掌大小的糯米粑粑，足足有一百多个，听说大年初一要用到这些粑粑来祭祖。
　　向阳和公公已经把鸡弄干净并且煮熟了，他们煮鸡时，在水里放一个草果和盐，再放一碗米，就可以了。我看着简单，以为这样煮出来的鸡肉不好吃，没想到这样煮出来的鸡肉即嫩又鲜，很好吃。鸡煮熟后，鸡汤就变成汤粥了，那烫粥也很好喝。鸡煮熟后，他们用一个盘子把一整只鸡装好，摆在供桌上的正中间祭祀。婆婆把那一小盆糯米粉摆在供桌前的桌子上，并在糯米粉上面放了两块红糖，等到十二点以后要用那些糯米粉做汤圆祭祖。向阳在供桌两边点上蜡烛，他说这鸡要到初一早上才能拿下来吃，鸡汤和粥则晚上也可以喝，我和灵芳都喝了一大碗。
　　公公叫我们都去磕头，向阳磕过头以后，就拿着鞭炮出去点燃了。此时家家都在放鞭炮，外面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小叔带着他的孩子和媳妇，我和小姑我们一起爬到房顶上放烟花，他们家的房子中间是老式的瓦房，两边是小平房，我们就在平房顶上放烟花。放完以后，我对灵芳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再多看一会儿。”这样她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顶上。
　　其他人家也陆陆续续放起了烟花，炫烂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我第一次在夜晚看到这个古老的小村庄，才发现，这个村落原来竟是这般美丽，祥和。四周被一些竹林和树木包围着，整个村庄座落在半山腰上。
　　这是我第一次在外地过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父母了，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乡，想起了我的父母。我的家乡也是美丽的，中间像一个小小的盆地，四周被大山包围着，一个从外地嫁去的姑娘说那才是真正的山窝窝，而我却是在那个山窝窝里长大的。我想起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盛开着灿烂的桃花和杏花；好怀念在小河里摸鱼、捡鹅卵石的时光，而那样的时光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了；我想起了爸爸，每次都是爸爸带我们去河里玩的……我被一股无边的乡愁包围了。想着想着，竟悲伤的不能自己，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他们都不知道，我躲在楼上哭泣，我听见向阳问灵芳我去哪里了，随后就听见他咚咚咚上楼的声音。那梯子是用木头做的，我能听出来他是跑着上来的。他看到我了，我还没来得及把眼泪擦干，就把脸背对着他，“小娟你怎么了？”他有些吃惊地问道。
　　我说我想家了，说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抱着我，安慰道:“大过年的，快别哭了，让我父母亲看见多不好。”我只好停止了哭泣。
　　十二点一过，公公和向阳就起来挑水，用糯米粉做汤圆祭祖。他们说唯独大年三十晚上，女人最大，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乖乖的睡觉。
　　夜深了，向阳睡着了，我还是久久不能入睡，小村庄又恢复了她的平静，只偶尔听到几声狗叫或是鸡鸣，此时此刻，没有谁知道，也没有谁懂我思念父母，思念故乡的心情，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六章 祭龙前两天的事情
　　过了春节，到了正月第一个属龙日就要祭龙。祭龙是彝族最重要也最神圣的节日之一，不管你平常是在什么地方工作或生活，到了那天都要赶回家。只要是满一百天的男孩子都要参加祭龙仪式，祭龙的前面两天要先祭井，初三才属龙，所以大年初一就要祭井。
　　我刚起床，就看到向阳用一个木托盘端着几杯酒，还有我们做好的糯米粑粑，在祭拜门神和灶神，他还在灶上放了六个糯米粑粑，祭完灶神后，又拿了些粑粑放在供桌上，中间放三个，两边分别放两个，底下一层放一个。公公在供桌上面一层点了蜡烛，下面一层点了油灯，看了这些，我才明白，原来糯米粑粑是要这样祭祖的。
　　婆婆已经在做早餐了，她用彝族话对向阳说:“儿子，叫你媳妇早早地不要去别人家里，你赶紧和她说，她听不懂我说的话，等下她不知道又跑出去了。”
　　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又用带着问题的眼神看着向阳，他急忙和我说:“在我们这里，大年初一早上，女子是不能随便串门子的，每个人家都是这样，比如我们家，如果先进我们家里来的是男孩子，我们就会给他吃糖果，如果是女孩子，会让她喝猪食水的，然后撵出去，所以今天早上你最好不要随便乱跑哦。”
　　“有这么夸张吗？真的会让女的喝猪食水呀！”我惊讶的问，然后我又添油加醋地继续说着：“你们这边重男轻女，唯独昨天晚上女人最大，那也是因为要祭祖的原因，对吧！”
　　向阳有点不高兴了，“那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不是我说了算的。叫你听话你就听话了，别乱说话，如果是有长辈在的话，他们会生气的。”他警告我。
　　“好的，我知道了。”我答应道。我只有乖乖地听他们的话啦，入乡随俗嘛！
　　下午两点，向阳和小叔两个人就出去忙了。那时我也可以出去了，因为每个人家都叫男人先进去过了，我们家也叫二哥家的小男孩进来过了，其实是向阳抱他进来的，给了几颗糖，就开心地又走了。
　　我看见他们拉了一头大黄牛在水井那里正在宰杀，我是不敢看的，好可怜！我想象着那头牛流泪的样子。初一那天，水井那里是不能洗衣服的，他们要把水井清洗干净了，每年都要清洗一次，然后杀牛祭祀。那口水井里的水清澈洁净，是天然的山泉水，甘甜凉爽，很好喝。井壁上常年挂着一只小桶，有路人经过时，渴了就直接用小桶打水喝。
　　牛肉在水井那里就煮了，煮熟以后，每家提着一口锅去，分牛肉，每家每户都能分到牛身上所有的东西。把牛肉提回家后，又要开始祭祖，向阳分别在七个小碗里盛一点新鲜的饭，在饭里切上几片刚煮熟的牛肉，倒上七杯酒，摆在供桌上，然后我们所有人都要对着供桌磕头跪拜，跪拜过以后再把饭菜撤下来，这时候才可以吃晚饭。在家里祭祖这些事只有男人可以做，如果家里实在没有男人时，女人才可以代替他们做。
　　初二下午四点，每家都要有一个男人抬着菜到竹林下边的空地上去吃饭，向阳告诉过我说那天下午不能出去，但是他没有告诉具体是几点。他们都忙着的时候，我去竹林下边的厕所里上厕所，回家时在路上遇到两个抬着菜出去的男子，我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这时向阳的大表哥看见我了，他笑着问道:“谁让你出来乱跑的呀！今天下午女孩不能乱跑，他们没告诉过你吗？人家都抬着菜出来了，赶紧回去。”
　　“什么？”我惊讶道:“我去上厕所啊！我已经在路上撞见两个人了，我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呢！他们也没骂我，更没有踢我呀！”
　　大表哥被我弄得哭笑不得，“你是汉族姑娘，嫁到我们家，你现在在外面乱跑，人家只会觉得是我们没教过你，你不知道才跑出去的。”大表哥继续教育着我。
　　“哦！为什么今天下午女人一定不能出去呢？”我继续问着大表哥。
　　大哥看了看我，耐心地说道：“男人们都在商量明天祭龙的事情，还有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的。据说今天下午出去时遇到女性会给男人们带来不祥，他们会倒霉，会导致他们出去以后，今年的工作不顺利。”
　　我没再说什么，但是我的心里有一个想法，我很希望在路上被我遇到的那两个男子工作顺利，事事如意，这样的话也许这个风俗就可以被淡化掉了呢！我觉得女人是带来吉祥如意的，而不是带来不祥的，我从这两天的风俗就能够看出来。在那里，女人是没有地位的，不被重视的，甚至是被耻视的。但是，我觉得，若是没有女人，谁来为他们生儿育女呀！没有孩子，又哪里来完整的家庭。我看到，那里的农活大多是女人做的，在那里，女人是比男人活得要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