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集（3）

　　赵永章：我觉得，营首长们对我不公平。
　　顾长茂：对你不公平？说说！
　　赵永章：领导老念叨，边疆缺干部，是吗？
　　顾长茂：是呀！
　　赵永章：我们班长方兴国跳了一级，提了排长。可我，只接他班长。我应当提副排长……
　　顾长茂墩一脚，把手里的红铅笔砸在桌上。铅笔反弹起来，溅落到赵永章脚下。
　　顾长茂：好，好呀！方兴国带出了一个会伸手要官的兵！告诉你，我们考虑过，还要你和方兴国正副搭配，提个副排。就是你的臭毛病，见了女人走不动路，画了地图还当光荣，乱吹！营党委讨论，一致，把你刷了！
　　赵永章：领导没调查，我见哪个女人走不动路？能见几个女人？
　　顾长茂：（拍桌子）反了？顶撞成了习惯？站好，立正站好！
　　赵永章立正。一脚踩着铅笔，弯腰拾起，放在桌上，又忘了立正。
　　顾长茂：（喊口令）注意！立正！向后--转！
　　赵永章对口令有本能反应，立正，向后转。
　　顾长茂：（口令越干脆）向前一步--走！
　　赵永章向前一步，碰壁。
　　顾长茂：挺胸，抬头，两膝并拢，站直。好好想，伸手要官，有什么错？
　　顾长茂走近地图，继续细看，嘴里念叨：你怎么能跟方兴国比？如果方兴国不替你讲好话，你连班长也接不上……
　　红铅笔在地图上走动，室内静无声。
　　赵永章额头在墙上蹭蹭，扭头看看顾长茂的背。他扮个鬼脸，轻轻地溜出了门，顾长茂没有察觉。
　　
　　08-18：连队日、内
　　排长吃、住都和战士在一起，有一张单人床，床前有张小桌，有带锁的抽屉。方兴国坐在桌前，打开抽屉，拿出纸来，写报告，气呼呼写不下去。
　　赵永章轻轻地蹭进来，方兴国听见了，起身。赵永章心虚，不敢嘻嘻哈哈。
　　方兴国：你真没有良心！到哪里去了？
　　赵永章：我到大门口站了一会，看妹妹来没有？
　　方兴国：你完了！营部通信员来过，营长叫你立即回去！
　　赵永章：我不去！
　　方兴国：你这样，把我个人的安排也全打乱了。你老老实实回去，好好认个错，不要把事闹大。
　　赵永章：我提我的意见，跟你没关系！
　　方兴国：你闹，坏了我的事，跟你没完！
　　
　　08-19：女宿舎夜、内
　　简陋的女宿舎。张华坐在床边看表，着急。室友年龄比她大几岁，蹲在床边“用水”。毫无顾忌地露了屁股，完事，又毫无顾忌地面朝她擦拭下边。一手掂着裤头，一手端着小盆，走到门口，用脚勾开门，往门外泼了水，又脚后跟磕上门。
　　室友：买表了？几点了？
　　张华：（仔细看看表）10点37分。
　　室友：该睡了！唉，青春献边疆，别多想，做个好梦吧！
　　室友倒下去就着，嚊声动人入耳。
　　张华毫无睡意，看看表，走出门。
　　
　　08-20：女宿舍外夜、外
　　夜，静得可怕。张华一脚跨出门，就踩在室友泼出的脏水地上，摇摇晃晃，身子一仰，终于没能站稳，墩坐在湿地上，好一阵才起来。
　　（抒情）她仰望夜空，孤星闪烁。近处佤寨传来沉沉的木鼓声。她不敢往前跨步，遥望远处，那一定是昆明方向。昆明，家，多么遥远！她多么需要亲人！
　　
　　08-21：培训班日、外
　　新区干部集训班人员刚刚听完一场报告，人们走出会场。张华（显熊猫眼）大步走近刘景东。
　　张华：队长，方兴国来见你了吗？
　　刘景东：没有。这几天你们没有联系？
　　张华：我不方便去看他，他也没来找我。
　　刘景东：（笑），你进步了，想他了。
　　张华：（羞涩地）才不想呢，我怕他领导不批准。
　　
　　08-22：连队宿舎日、内
　　晚饭后，方兴国回到宿舍，放下碗筷看报。聚精会神地摘录：1953年，将是我国进入大规模建设的第一年，开始执行国家建设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窗外，拿着碗筷的赵永章扔进一枝树叶。
　　赵永章：大舅哥，好机会来了！你快去，营长正高兴哩！
　　方兴国：在哪？
　　赵永章：营部办公室后边。
　　方兴国从容地摘记完一段，放下报纸，收了笔记本，锁好抽屉，拽拽小锁，把床上整理好，照照镜子，把帽子戴正，不急不躁地往外走去。
　　
　　08-23：营部后日、外
　　营部办公室后边靠近山脚，有片小空地。
　　顾长茂脱了军上衣，只穿白衬衫，挽着袖子，独自一人，双手撸起一块大石头，运足一口气，大吼一声，就把石头举过头顶，停了几秒钟，巨石砸在脚下。
　　方兴国站在墙角后观察。
　　顾长茂又举了一次，扔下石头时，发现了方兴国。
　　顾长茂：（特兴奋）方兴国！躲躲闪闪干啥？快来试试！
　　方兴国慢慢走近，看看营长确实高兴。他也凑趣，搬搬石头，搬不动。他不服气，挽挽袖子再搬，还是搬不起来。
　　顾长茂：（笑）别试了！你还不如我。起码120斤！
　　方兴国不服气，再试，又失败，差点轧了手。
　　顾长茂：平时没练过，不行！找我有啥事？
　　方兴国：我，跟张华……恋爱了。
　　顾长茂：我想到了，也看出来了。
　　方兴国：我本来想正式打报告，想了想，先跟你讲讲。
　　顾长茂：这事，你急什么？我还没解决，你想跑我前头？来，先把这块石头举起来再谈！
　　方兴囯又动手，抱也抱不动了。
　　顾长茂拍拍胸膛，挥挥胳膊，收收腹：男人，你得把这胸大肌、三头肌、腹肌都练出来！（腰一弯，顺势又举起了大石头，转了一圈才放下）
　　战士们都跑过来围观。
　　顾长茂：走！回屋里，好好说说。
　　
　　08-24：单人宿舍夜、内
　　方兴国跟着顾长茂走到宿舍门口，通信员在屋里立即点亮了马灯。顾长茂叫通信员出来，塞了两张票子给他，小声交代了几句话。
　　两人进屋，抬抬桌子，摆在屋中，摆了两条凳子。
　　顾长茂：你老实说，是不是侦察好，看到我高兴，就伺机来汇报？
　　方兴国：是！
　　顾长茂：你看出我高兴吗？高兴什么？
　　方兴国：不知道。要当团首长了吧？
　　顾长茂：再老实说！你和张华是不是早就假戏真做了？一直瞒着不报？
　　方兴国：不，不！这次，刘队长帮我们做媒……张华也答应了，我也不能错过这机会，所以……
　　顾长茂：还有一问，我在班珙寨留给你的十条锦囊妙计，对你有没有用？
　　方兴国：有，有！我都给全班同志念了，都说好，好！
　　顾长茂：行！说张华。我听高医生讲过，她表现不错。我个人基本同意。我们边防军人找对象难，有机会当然要抓住不放，积极，果断！
　　通信员拿来一军用水壶白酒，一包花生米，两个熟猪蹄，摆在桌上。
　　顾长茂：咱俩好好喝一通，庆祝一下。
　　方兴国：营长，我连里有点事，不喝吧？
　　顾长茂：我高兴，你扫兴吗？陪我喝，一醉方休！通信员，去一连通知，一排长在我这里有事！
　　顾长茂掏出一张票子，抓一把花生米给通信员。
　　顾长茂：通知后，帮我看着，别人不要随便进来！
　　
　　08-25：宿舍外夜、外
　　通信员在顾长茂宿舍外来回走动着。
　　
　　08-26：单人宿舍夜、内
　　顾长茂和方兴国对饮犹酣，酒助话兴。
　　顾长茂：我们边防军人要有长期打算。你和张华，首先要志同道合。她能支持你长期在边防工作、战斗吗？能以艰苦奋斗为荣吗？能忍受分离吗？
　　方兴国：能！她下了决心在佤山长期干下去。
　　顾长茂：没要她当兵。她有抵触情绪吗？
　　方兴国：没有！我们都有共同心愿，把青春献给边防。她在工作队，听说要抓张威，积极要求跟我们去战斗。现在，她又高兴地参加了新区工作队。
　　顾长茂：那好！我们这些人娶老婆，首先要女人这一点！外表呀，水平呀，过得去就行。老婆不喜欢你在边疆工作，不仅没用，反成累赘、祸害！
　　方兴国：我看准了。
　　顾长茂：那好，我支持你，但定不了。你是新干部，立了功。组织上指望你扎根边疆，任重道远。我们当领导的，要叫马儿跑，得让马吃草。我跟教导员商量一下，需要营党委讨论决定。请他了解张华的现实表现，关键是她现实表现要好。你自己说了不算。可能还要报分区审批。不要急！
　　方兴国：我不急，不急。
　　两人又对饮、干杯，一人啃一个猪蹄。
　　顾长茂：我估计问题不大。等批准了，你干脆速战速决，正式写个结婚报告，结了！你小子，好多营连干部还打光棍，你倒抢先了！
　　方兴国：那，我就放弃探亲假吧。
　　顾长茂：由你！你不会媳妇还没娶，就忘了娘吧？
　　方兴国：不会，不会。我家里分了30亩地，半条牛，父母满意了。
　　顾长茂：你妹妹怎样？快嫁人了吧？
　　方兴国：她很可怜，穷，嫁不上好人家。我不在，她是家里的主劳力。我写了信，让她出来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