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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封资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3-10 18:37:59      字数:7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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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边的太阳快要下山了,王安惠的心,也随着太阳的逐渐西沉而愈加沉重!她朝那条弯曲的山路上瞭望,希望尽快地见到她所熟悉的身影。然而小路弯弯,渐渐沉在了夜色下,已不是那么清晰。但她似乎有一种感觉,她感觉到曲折的小路上,根本就没有女儿的身影。
  自从吴启兰患上了黄疸肝炎,王安惠就没有睡过几个安稳觉,也没有吃过几顿香甜饭。直到她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她的那颗时刻揪紧的心,才算略微地轻松了一些。
  可是,李昌龙带着女儿去医院检查病情,已经有整整两天了。到现在还不见回来,她既担心女儿的病情复发,又担心李昌龙骑摩托车发生什么意外。特别是那摩托车,两只轮子窄溜溜的跑起来飞快。她就不明白,那窄溜溜的两只轮子,怎么就能够跑得那么快、那么稳?这一路飞崖峭壁,稍不留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太阳已经滚落西山,夜幕渐渐降临,她的心也愈揪愈紧,甚至于隐隐作疼。
  一阵骤密的驼铃声,由远至近,清脆悦耳;狗儿已经将牲口赶到了圈前。要在往常,她只要听到铃声响至附近,无论多么忙,也要放下手中的活路,前去与虎子亲热地唠上几句,并及时地关上圈门。
  可是今天,直到虎子奔到她的身边蹦跳撒欢儿,她才如梦初醒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叹息一声对狗儿说:“虎子回来了;小黑小花,你们都辛苦了。待会儿我给你们弄吃的啊!”
  关上牲口的圈门,她毫不停顿地回到屋里,替狗儿弄来吃食,亲昵地拍了拍虎子的头说:“你们吃啊,我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们唠嗑了。”
  主人已经被那讨厌的家伙带走两天了,到现在还不见回来。王安惠着急,虎子也担忧。它舍下吃食跳出大门,朝龙泉街方向狂奔而去。
  王安惠当即愣住了。可是,当她明白了虎子的动机,不禁感动得心痛:“真是一条善解人意的义狗呀,实在是太苦了它啊!累了一天了,到这时候还饿着肚子哩!还不知道它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吃食呀……”
  虎子确实早已饿得难受。但是,它是一条通人性的狗。它正为替主人分忧,是它这做狗的职责。为了尽职尽责,就是再苦再累,也是在所不惜——这就是虎子,一条忠勇兼备的狗。
  时候不大,王安惠就听到了虎子的三声吠叫。她立刻便明白,女儿回来了。她的那颗悬挂着的心,也就落到了实处。
  “妈!”吴启兰甜甜的叫声,并没有打消她内心的幽怨:“兰儿呀,你可回来了!你叫妈好生担心啊!”
  “担心什么?我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会走丢不成?”吴启兰甜笑着说:“我就是闭着眼睛,昌龙哥也能骑着摩托车把我送回家!”
  “妈就担心……”女儿哪能懂得母亲的心呢?正因为是李昌龙用摩托车带着,她才更是担心。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又情急生智地改口说:“你那身体,是不是好脱体了?”
  吴启兰激动地告诉母亲:“真好脱体了!”
  王安惠高兴得浑身抖颤:“这就好,这就好!这全是菩萨显的灵哪,这全是祖先积的阴德!明儿,我准到龙泉观上去,给菩萨还愿,答谢菩萨保佑的恩德!”
  吴启兰笑着说:“行,只要您高兴,怎么都行!”
  王安惠突然问:“昌龙怎么就没有跟你一起到家里来呢?”
  吴启兰说:“都是我哥,总是对人家昌龙哥那样,您叫他怎么好朝家里走啊?”
  “明儿我让你哥以后不许这样了。”
  “那我还真该谢谢妈了!”
  王安惠笑着说:“对自个的妈,还讲这些礼数干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虎子认为它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吃食了。
  吴启兰告诉母亲,李昌龙的爸爸妈妈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王安惠立刻惊喜万分,当即向堂上的神圣跪拜致谢。要在往常,吴启兰又要讥笑母亲这种愚昧的虔诚了。而此时此刻,眼见得母亲因为她和李昌龙的婚事有了眉目,而如此激动,着实令她既感动、又悲伤。霎时,两行热泪,滚出了她的眼眶。
  吴启兰悄悄地擦掉眼泪,双手将母亲扶起。她从包里取出一套西服,对母亲说:“这套西装,是昌龙哥为我买的。妈,您猜好多钱?”
  王安惠笑着说:“妈猜不到。”
  吴启兰说:“我量您也猜不到——三百八呀,您说吓人不吓人?”
  “天哪!”王安惠惊叫道:“买那么贵的衣裳,穿出去合适吗?”
  吴启兰说:“合适,不信我穿上您瞧瞧,保准您看合适。”
  说罢,她到房里换上了西服。回到堂屋,她笑盈盈地说:“妈,您看怎么样?”
  这套衣服虽然贵得出脉,吴启兰穿上也确实漂亮了许多。她笑逐颜开地说:“走走,走走让妈瞧瞧!”
  吴启兰迈动脚步,踩着赋予节奏感的步子,在堂屋里转了两圈,令母亲笑得合不拢嘴:“这衣裳穿在我丫头的身上,确实上眼!”
  吴启兰说:“妈要是穿上这衣裳,保准年轻十岁!”
  母亲说:“又乱嚼了不是?妈一个糟老婆子,穿这么高级的衣裳给谁看呀?还不落人笑话?”
  吴启兰说:“给老爹看呀!老爹一看哪,保准更是迷住了心窍!”
  王安惠满脸绯红地娇嗔着:“都这么大的丫头了,还这样没得样子气儿!”
  随之,却又哑然失笑。吴启兰也笑了,母女俩笑得都很开心。
  吴启贵刚到大门前,见母亲和妹妹笑得那么开心,心中甚是惊讶:“遇上了什么喜事儿,笑得那么联欢?”
  吴启兰一摆长发俏皮地说:“不告诉你。”
  之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弄得哥哥傻笑着直挠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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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凌晨,王安惠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敬罢了神龛上所供奉的菩萨和祖先;然后,在虎子的陪同下,登上了龙泉观。
  进入观内,她从衣袋里掏出一份“封资”,双手捧住,恭恭敬敬地呈放在神龛上。
  古时候常常把赏银封起来予以奖赏——这就是“封资”——其目的是不让被赏者当面清楚所受的奖赏到底是多少?待你离开之后,发觉赏银短缺,已经是为时晚矣。这种作法显而易见,分明是有人克扣了赏银而中饱私囊。
  这是一种极为巧妙的生财之道。
  后来,随着时代的不断推进,人类的智慧更为发达,对于继承和发扬前人的优良传统,逐步趋于月新日异的程度。人们除开秉承上述因素以外,还利用这种将钱封起来的做法,进行行贿受贿之类的勾当。于是,这种难见天日的钱,便顺理成章地被某位聪明人称之为“贿银。”
  不管是赏银也好,饷银也好,贿银也罢,只要是用东西封起来的钱,都被这里的山民统称为“封资。”王安惠今天所封的钱,既不是“饷银”,也不是“赏银”。她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来答谢菩萨——实际上,还是避免不了行贿之嫌。说穿了,她所敬奉的“封资”,实际上就是一种变相的行贿,只是她不明白这个道理而已。
  她的“封资”只有二十块钱,虽然数目不多,但确实是她对菩萨的一点敬意!
  她退到观正中的青石板上,双腿跪下,一大堆赞美菩萨、感谢菩萨的话儿,便出自肺腹,至精至诚,天地可鉴。
  她谢过了菩萨的保佑之恩,又求菩萨保佑她的克山,在那边快乐;她求菩萨,保佑那可怜的厚善老爹平安健康;她求菩萨保佑她的儿子,能够尽快地定下一门亲事;她求菩萨保佑她的女儿,能够和李昌龙顺畅地走到一起,一生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幸福快乐;她还求菩萨保佑那……
  她认为她是一个罪孽深重之人,否则,怎么会丈夫暴死,害得她的儿女受罪遭难呢?又怎么会拖累那可怜的厚善老爹,为她安惠辛劳忧心呢?怎么会令那……
  这都是前世的冤孽啊,她不敢企望得到菩萨的宽恕!
  虎子一直趴在主人的身旁,双眼时而瞅瞅那高大威严的神像,时而朝石像旁的侧室瞅瞅,唯恐那独眼的家伙,会对老夫人不利。
  独眼道士知道那伏拜的女人是谁,也知道那条凶猛的狗一直相伴护驾,即使是他有贼心,也无贼胆!他一直静静地待在侧室里不敢动弹,生怕稍不留神,就会招至狗的攻击。
  直到主人和狗渐渐地远去,他才溜出侧室,径直来到神龛前,一把攥取那红色的“封资”,急不可待地拆开,将两张十元的票子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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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贵呀,以后,可不能再给脸色人家昌龙看了。”傍晚,王安惠对儿子说:“他已经是你的妹夫了,知道吗?别说他还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就算是往日他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儿,如今,看在你妹妹的份中,也该原谅他了啊!咱是本分人家,自个受了屈觉得憋闷,别人受屈是什么滋味,你就不知道吗?那也憋闷啊!以后呀,可不能再叫人家昌龙受屈了哩!”
  “妈,我知道了!”儿子说:“我以后再也不敢给脸色他看了。”
  一提起吴启兰和李昌龙的事儿,她不禁又想到了儿子的婚事儿。女儿比儿子小好几岁,如今婚事已经基本议定。可儿子的婚事呢?到今天还是“八”字不见那一撇,这怎么能不叫她忧心呢?如果再拖下去,年龄越是大了,就更加难办了。倘若儿子日后落下光棍,将来有什么面目去见他爹啊?
  自从刘进梅远嫁河西以后,方婶也曾经给儿子提过一回或是两回。王安惠弄不清到底是为什么?那方婶仅仅只是提了那么一下,就再也不见动静了。这九岭十八岗,方婶为媒远近闻名,如果连方婶也不能为儿子说合一门亲事,别人恐怕就更是难办了。
  她虽然为儿子的婚事着急,却又不便讲出口。她怕勾起儿子的旧愁,令儿子更为伤痛。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吴启贵已经是二十五岁了,他能不为自己的婚事而忧虑吗?他无时无刻,无不忧心如焚!他认为,只要解决了他的婚事,母亲就会开心;只要母亲开心,妹妹也会开心,他也就开心快乐。
  他虽然不赞成妹妹和李昌龙的婚事,但是,只要妹妹快乐,他并不反对。再说了,他反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虽然他的内心里充满了凄楚,但在母亲和妹妹面前,却表现得轻松自如;有时,还学着厚善老爹的腔调,哼上几句溜溜曲。
  王安惠还想对儿子说点什么,可儿子听见铃声响至房后,便立即出门去了。母亲望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忧郁地叹了一口长气。
  吴启贵一见到虎子,就笑嘻嘻地叫骂开了:“狗日的虎子,饿了吗?”
  虎子提起两条前腿搭在他的肩上,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他的脸,嬉笑着说:“怎么不饿呢?我的好少爷,放了一天的牲口能不饿吗?”
  吴启贵听不懂狗话,但他觉得这家伙逗人喜欢。他拍打了一下狗头说:“狗日的,吃饭去。”
  虎子欢快地哼唧:“好嘞。”
  望着虎子和小黑小花奔进屋里,吴启贵又骂道:“真是个狗日的!”
  随即,一溜山歌,便在这山区的傍晚荡漾:
  
  人逢喜事哟精神爽
  干起活来呀劲头强
  今年呀比去年好哟
  明年嘞要比今年旺
  要是呀明年收成好
  我要买电视呀买三洋
  要是哟明年的收成好
  找个俏姐儿做呀新娘
  
  谁说吴启贵傻?他一点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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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启兰又接到了一封熊建勋的来信——
  
  启兰,我清楚地记得,我今天所写的这封信,是我给你寄出的第二十八封信。
  可是,截止今天,我还没有收到过你的一封回信。我弄不明白到底是邮递员弄错了,还是中途遗失了?不管是邮递员弄错了也好,中途遗失也好,我深信,绝对不会出现二十八次同样的错误。所以,唯一的答案只能是这样:你根本就没有给我写过回信。
  启兰啊,我确实弄不明白,我在你的心目中难道真的一文不值?连收到你的一封回信的资格也没有吗?
  我承认,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也不企望通过勉强博得你的爱。我只想用我的真诚来打动你的心!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
  现在,我终于明白,我的真诚对你起不到半点作用。直到今天我才从我妹妹的信中获悉,原来你的心早有所属。你的白马王子,就是退休乡长李文汉的儿子,他叫李昌龙。
  李昌龙,我略有所知,听说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可惜,我至今都未能相见。据说,他的家庭条件很好,他本人的地位也显眼。坦白地说,我和他相比,的确自愧弗如。
  我十分佩服你的眼力。在此,我衷心地祝贺你,并预祝你们幸福、快乐!
  启兰,给你写了这封信之后,我再也不会烦你了。我要集中精力复习功课,争取明年考上军校。我这样做不仅是想出人头地,博得世俗的虚名,更重要的是,我认为好男儿应该志在拼搏、志在进取、志在创造。我相信通过努力,一定会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自我、全新的人生。
  我一定会为父母争光、为家乡争光、为母校争光!
  启兰啊!如果你能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当成一个昔日的同学,请你给我回一封信吧!哪怕是只言片语,我也是感激不尽!哪怕是只言片语,也会给我增添巨大的力量!哪怕是只言片语,也会给我的人生,涂上一抹绚丽的色彩。
  最后,我再一次衷心地预祝你和你的白马王子,幸福、快乐!永远快乐!
  此致
  敬礼
   你的同学:熊建勋
  ××年×月×日于×市432508部队
  
  吴启兰读罢这封信,不禁喟然长叹。熊建勋的确给她写了很多信,但到底有多少封?她却记不得了。她确实没有给熊建勋写过一封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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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封信,吴启兰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不知道该不该交给李昌龙看?
  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是不应该有任何秘密可言的。吴启兰爱李昌龙,她认为不应该对李昌龙有任何秘密。尤其是这种三角情感的问题,更应该开明、清晰。她通过反复思量,最终,还是将这封信交给了李昌龙。
  李昌龙看完信直乐和:“这家伙,还真能抖的,恋人关系处不成了,他也乐意与人作朋友。还夸自个的情敌这行那好,还祝愿他的情敌幸福快乐!世界上真有这样高尚而纯洁的爱情吗?真他妈扯淡!”
  吴启兰愠怒地说:“你就不能说话文明点吗?这话让外人听见像什么话?”
  李昌龙以一个稍息的姿势站立着,一条腿晃晃悠悠地说:“这不没外人吗?有外人我就不会这样说话了。”
  吴启兰说:“没有外人你对我就可以这样说话吗?”
  李昌龙将稍息的脚收拢,一本正经地说:“哟,原来你是女同志!对女同志说话要讲文明、讲礼貌,要不说脏话、不带脏字儿!你看我这脑瓜,就是不长记性,怎么连你是女同志也弄忘了呢?”他表现出痛悔的样子拍打着自己的头说:“该死!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对你说话,绝对不带半个脏字儿!”
  吴启兰笑着说:“就是不应该说脏话,就是不应该带脏字儿!”
  李昌龙神态庄严地说:“好,我不说脏话、不带脏字儿。我说优美的话,优美得犹如散文诗一样委婉动听、优美得缠绵感人——亲爱的,我想你!亲爱的,我亲你、吻你、爱你、要你!”
  随之,他便双手搂住吴启兰的头,将嘴伸了过去。
  吴启兰打了他一下说:“你看你,大白天的,叫人看见多不好?”
  李昌龙说:“看见了就看见了呗,我亲我的老婆,关他们屁事!”
  李昌龙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父母已经完全被他那躲迷藏的战术征服了,从根本上同意了他和吴启兰的婚事。
  吴启兰这个生性善良的姑娘,对李昌龙的父母,也总是往好处想。对于那两个老人突然地改变态度,她也认为是李昌龙忤逆协迫的结果。为此,她还抱怨过李昌龙。所以,她也深信李昌龙的父母,这一次是从根本上同意了他们俩的婚事。她也从内心里对两个深明大义的老人,充满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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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昌龙离开吴启兰回到家里,便急不可待地向父母提出,托人到吴启兰家里提亲。
  父母的答复是:不忙,等过罢年再说。
  李昌龙讥笑一声说:“过年就那重要吗?年是年年有过的,而婚姻大事,这一辈子只能有一次。如果有两次、三次,那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而是人生中的不幸、是人生的劫难!”
  李老乡长不慌不忙地说:“这个我懂。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慎重起见,不应该草率从事!”
  李昌龙刻意学着父亲的腔调说:“难道还没有慎重够点吗?你们已经慎重那么长时间了,再这样慎重下去,我可没有时间奉陪!”
  他母亲说:“急也不在过年这几天,等过了年你姐姐、姐夫来了,再定也不迟呀!”
  李昌龙说:“我是说找人到她家里提亲,又不是说现在就要成亲,你们紧张成那样干吗?”
  李老乡长说:“呃,提亲嘛,总该有个仪式什么的吧?呃,当然哪,连个仪式都没有,那成什么样子嘛!”
  李昌龙嬉笑一声说:“提亲要什么仪式?那仪式,也许定婚还用得上。别看我没经见过提亲和定亲之类的事儿,就认为我什么也不懂。我给你们提个醒吧,这些事电视电影里面早放过了。而且,为这事我还专门咨询过有关专家,得到的答案是:提亲和定亲是两码子事儿。可别混为一谈啊!当我是毛头小儿好糊弄——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老太太说:“这离过年才几天呀,我们这一时半会,到哪找媒人啊?”
  李昌龙说:“媒人嘛,有的是,还用你们找吗?我自个找去。”
  老太太忙问:“找谁呀?”
  李昌龙说:“就找陈乡长,你们看怎么样?”
  陈贤忠能替你说媒?去你的球喽!他那三年难放俩响屁的熊样,能是说媒的料?这可是你自个弄砸的,怨不得别人。
  李老乡长说:“既然你提出让陈乡长做媒,我们就依从你。但是呢,能成不能成,那可不能怨我们。”
  李昌龙说:“行,我明天就去找陈乡长。”
  可是第二天,当李昌龙将父母的态度和他自己的想法,向陈贤忠讲出之后,陈贤忠却绯红着一张女性气的脸,半响不肯吱声。
  李昌龙急了:“你倒是说话呀,是行,还是不行?”
  陈贤忠摇了摇头,声音柔弱地说:“无能为力。”
  李昌龙感到惊讶:“为什么呀老哥子?亏我平时那么信赖你、崇敬你,在这关键的时刻,连这点忙你也不帮吗?”
  陈贤忠面露愧色,语音艰涩:“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我确实有许多困难!”
  “什么困难呀?”
  陈贤忠说:“你的父母,既然不同意年前把这件事情定下来,摆明了他们是另有盘算。你是个聪明人,难道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李昌龙略一思考,也觉得他的父母确实暗藏玄机。他掏出烟来,递给陈贤忠一支,自己也点燃一支,一个劲地猛吸。
  陈贤忠说:“既然你的父母另有盘算,我这样贸然掺和,就不是那么妥当了。”
  李昌龙说:“怎么你从中掺和就不妥当了呢?”
  陈贤忠叹息一声说:“这事要是摆在别的什么人身上,我也许还可以协调。问题是,你父亲曾经是我的领导,你想想,这话叫我怎么向老领导讲呢?还有,吴启兰是我的学生,你叫我这个当老师的,怎么好出面为学生做媒呢?更重要的是,你看我这张嘴,像一张做媒的嘴吗?”
  李昌龙想想陈贤忠所说的这些话,的确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他并不甘心:“照你这么一说,这事就没指望了。”
  陈贤忠说:“不是没指望,而是要把握好时机。你的父母不是说等过年以后同着你的姐姐和姐夫定这事吗?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又不是铁冷了打不得,非得急于求成不行!依我看,你还是先顺着你父母的意思为好,免得为这件事情弄得大过年的一家人都不快乐。”
  李昌龙仿佛猛然开窍了。他爽快地说:“行,你说这样就这样,一切听你的——谁叫你是咱首长呢?”
  陈贤忠红着脸摇了摇头。
  李昌龙现在也另有盘算——既然两个老顽固用打哈哈给他使用缓兵之计,他也就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这样一来,既能表现出孝顺听话的样子,又能从两个老顽固手里哄出钱来,充实自己的手头经济,也不影响他和吴启兰相亲相爱,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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